原创+完结 辰萧清吟

颛孙琛瑞

序
南宋动乱年间。
战乱纷纷，百姓常有家破人亡。
此刻天下统治混乱，武林反而日益昌盛。近几年来，江湖上杀手组织一手遮天，又有两大组织分庭抗礼。“破天”早已出道，而“满江红”则是新近崛起。
这两大组织云集了当今武林最优秀的杀手。两位领主更是高深莫测。他们接收雇主的订单，被刺杀者多为朝廷官员。政治中心如黑暗的急流漩涡，这个天下动荡不安……

第一章
清吟一袭白衣，足尖如蜻蜓点水般点向水面，身影一掠而过，白衣猎猎飞舞。
轻盈落地，衣衫依旧一尘不染。纤纤指间夹着一张如蝉翼般的薄纸，上书蝇头小楷，是雇佣杀手的订单。末尾处用朱笔注出，黄金百两。
大手笔的生意呢……这才能劳得“满江红”中上等的杀手出马罢。
据可靠消息，此人子时与他人相约在湖边废弃小庙。不知是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清吟推开小庙的门，腐朽的木门“吱呀”一声，灰尘扑面而来。清吟秀眉微蹙，灰尘立即消失无踪。
庙内有一人影。
清吟秋水般的眸子寒光一闪，袖中顿时疾射出一蓬飞血针，上淬见血封喉的毒药。
清吟杀人只用一招，从未失手。
那人也不例外，一声不吭，立即倒毙而亡。
还有一人，清吟出剑。光滑的剑面映着月色，泛着清冷的光华。死尸的脸被映亮，与订单上描述的分毫不差。清吟面纱后的唇勾勒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杀手的直觉与多年训练而成的眼光呢……
清吟的青漓剑直指尚且活着的那个人，大概是与死者有约的人。
“你，滚，我数三下。”清吟不带一丝波动与感情道。
那人吓得哆嗦，连滚带爬地逃了。
清吟静静地看着，嘲讽地冷笑。

忽然，青漓剑发出了一声长吟。清吟长剑直射庙门。
有高手埋伏。熟悉的杀气。
青漓剑半途而坠，无力地躺在地上。
门后走出了一个人，也是身着白衣，气宇轩昂。方才，正是他用内息震落长剑。
清吟毫不惊慌，反而更为冷静。这是杀手必备的素质。
男子微笑：“不要误会，我也是杀手，同样奉命来杀这个人。”
清吟挑眉：“杀手？不像。夜行衣呢？”
“你不是也没有穿么？我不喜欢，这就是理由。”话音一落，男子长袖挽起，露出一幅工笔精致的刺青。是一头鹰直冲云霄的图案。
“破天？”
“对，你是满江红的罢？”男子看向清吟的额头。发髻高高绾起，发际用朱砂书着一排太乙神名，密密麻麻，从额头没入鬓角。
“订单。”
“哦。”男子从袖中抽出一张如蝉翼般的薄纸。末尾用朱笔注出，黄金百两。
清吟审视，不语。
“你也被下了订单吧？我很好奇，这个人是谁，竟要两大组织一齐出击。”男子饶有兴趣地打量死者。
清吟皱眉：“杀手从来不问雇主，何况也没兴趣。”
男子撇了撇嘴，注视着清吟面纱外的眸子道：“你放走那个人？万一他叫人来捉你？”
“不会，这些人只顾着自己。”触及男子亮若星辰的双眸，清吟静若止水的心没来由地泛起了一丝涟漪。她略显烦躁地挥剑，斩下那人的手指。血尚未凝固，喷涌而出。她抓住断指，就血往订单上一按。
“奇怪，你不斩头？杀手复命都斩头的。”
“既然你也是杀手，那我们没有必要一战了，”清吟答非所问，抓起长剑收好订单，“另外，你的话太多了。”
拉开庙门，夜风清冷。她衣袂翻飞，踏着月色而去。
月华如水。
男子注视着清吟远去，月色映着他半边俊美的面容。慢慢地，他从袖中取出一支玉箫，放在唇边吹了起来。婉约的调子，是江南民谣《紫竹调》。
箫声悠扬，清吟步履如飞。杀手也会有如此雅兴？倒像个无忧的贵公子。
深夜，箫声止。一切又重归宁静。

第一章·外
“满江红”与“破天”的杀手，都是自儿时起就经受训练的。战乱原因，死了父母的孤儿自小便对世间充满了仇恨。这些组织从孤儿中挑选根骨清奇的加以非人的折磨与训练，使他们坚信不是敌死便是我亡，无情冷酷，从而成为优秀的杀手。

第二章
江南好，
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成竹悦

虽然此时正当战乱，但江南还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烟雾朦胧的湖边，清吟倚着杨柳眺望。没有任务时的杀手清闲得很。这里处地极佳，湖面景色可以一览无遗。
清吟只念过一点书。背得最熟的一首诗词，便是白居易的《忆江南》。
这首诗词是母亲最喜欢的。当年，是她手把手地教会自己。
可是……母亲却……
十年前的一个血腥的傍晚，父母被当年强盛一时的“十二山寨”的强盗砍杀，身首异处，强盗掠走了家里的所有财物。而她由于出门去玩耍而得以幸免。
跪在父母的坟前，她泪如雨下。充满仇恨的她立誓要习武报仇雪恨。
被挑进“满江红”，她终日艰苦习武，只凭一念支撑。终有所成。
三年前，她孤身单挑当年作恶的盗贼团，血洗十二山寨。
大仇得报，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
往事如烟，湮没。她背倚杨柳，眼神飘忽而恍惚。

忽然，烟波浩淼的湖面上出现了一艘华丽雅致的画舫。与眼前的画面，浑然天成。
船头隐约可见一个身影，负手而立。白衣衣袂飞舞。
这个人……清吟极好的目力认出他竟是昨晚的人。
他不是杀手么？如此张扬。
未待她思索，一只通体雪白的矫健鸽子落在她的肩头。是组织内部的信鸽，充满灵性的难得。鲜红的鸽爪上绑着一根小小的纸管。
清吟拆下纸管，将鸽子放飞。
她展开信纸，只见上书几个潦草的黑色大字，力透纸背，墨迹仍未干透：速到湖边庙。落款是，红满江。
清吟一愣：这是组织内部特有的别称。她在组织中的别称就叫做“半面青漓”，因她从不摘下面纱，佩剑青漓为罕见之宝。
而红满江，是领主！

第三章
清吟展开轻功，赶去小庙。
此刻正是午时，整日最热之时。清吟翩翩白衣，干净清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神。
小庙中隐约有一人影。
清吟不动声色，静静地走进去，单膝跪地，对那人影行礼。这是下属应做的。
人影动了一动，握住窗棂一拉，灿烂的日光放射了进来。
华丽的大红衣裙，百褶的裙摆及地，仿佛世间所有的光华在此流光溢彩。金银丝线在缎面上绣出精致的图案。领主蒙着红面纱，而这俗气的红包裹着她却仿佛成为了世间最神圣的颜色。发色乌黑，发上缠着美丽繁复的缨络。发际书太乙神名，双眼放射着闪亮傲气的光芒，胭脂在眼周划出恰到好处的弧线。
很少有人穿得如此张扬，领主华美而神秘。
“你来了。”领主的声音响起，显然是传音入密，想来这次的任务较为机密。
清吟低低应道：“是。”
“交给你的任务颇有难度。”
“是。”
“去刺杀这个人。”领主挥袖，纸卷翩然落下。
清吟目光一闪，身形急速腾起，向庙外掠去。
毕竟是快。纸卷在清吟身影消失的一瞬爆裂。纸屑如尘土飞扬，诡异的青色烟雾缭绕。
毒雾。
领主咽下口中解药，带着几分赞许：“好身手。”
稍后，她神思恍惚地喃喃道：“远胜他当年。”

清吟待烟雾散尽，复进庙中。
庙中无人。地上静静地躺着一幅蓝色卷轴。清吟走上前去拾起。
忽然，小庙里尘土飞扬。又起风了，清吟伸手掩住门窗。
是啊……又起风了。

第四章
辰萧身处一间摆设极尽奢华的房中。锦衣华服的女侍们低眉顺眼地立在一旁。
床上躺着一个面罩白色轻纱的女子，床边坐着一个大夫打扮的老者，他正在给那女子把脉。
“如何？”辰萧上前询问。
大夫道：“回公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内伤。待老夫给这位姑娘开两帖滋补的药方，服些时候便无事了。”
辰萧舒了一口气：“谢谢大夫。”转头向外喊：“送客！”
门外进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带了大夫出去。
辰萧走近床前，突然有种冲动想看清这女子的真实样貌。他小心地伸手将女子脸上的面纱取下。忽然，众人只觉一阵眩目。
这是一张如何的面容……美丽，绝代风华，清丽如雪……这些本位形容世间女子容颜的终焉之词，而用在这个女子身上，无疑显得无力而又矫情。
那圣洁得不可侵犯，毫无血色的面容，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神，令众人不敢直视。
辰萧愣了一愣，随即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可耻。他喝令众女侍退下。众女侍却反应木讷，许久才唯唯诺诺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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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萧便不再看那女子，坐在桌前捧起一卷《诗经》。
也不知过了多久，床上女子悠悠醒转，发出一声呻吟。
辰萧急忙放下书卷，坐在床边扶起女子。原来他的注意力还在她身上。辰萧暗暗奇怪：自己是怎么了？如此看重这个女子。
女子睁开双眼，顿时警惕地挣脱了辰萧的双手，转身去寻找自己的佩剑。
辰萧无奈，放开她，站起身来。
清吟意识仍然模糊，这些只是本能所做。待她清醒，遂开始打量桌边的男子。
剑眉星目，长发如瀑。洁白的长衣，颇有出尘之感。打扮与屋子里的摆设极不相称。薄唇抿得紧紧，脸部的线条棱角分明，干净利落，有一股男子特有的阳刚之气。
“你……我在哪里？”清吟握紧青漓剑，想要坐起来。无奈实在虚弱，手一松，无力地跌在床上。
清吟无力挣扎，只好任由辰萧将她扶起。还是第一次接触陌生男子，她苍白的脸微微有些绯红。
别扭地一转头，却发现了旁边自己的面纱，她不禁又羞又怒：“你……我的面纱……”
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如此激动与失态。
辰萧一时也甚尴尬：“对不起，姑娘，我……”又想自己解释不清，于是转移话题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清吟。”不知为何，清吟并不排斥他。
“我是苏辰萧。”他笑道。
江湖中最大武林世家女领主苏毓翎的养子与继承人？虽然只是养子，但惊才绝艳的少领主是江湖中的传奇，也是所有闺中待嫁的世家少女们的梦想。
清吟愕然，问：“你……不是杀手么？”
辰萧没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如深水般的瞳仁里，难言与忧郁。他无语。
清吟察言观色，不解。
“请莫姑娘……不要说出去可好？”辰萧生涩开口。
另有隐情么……清吟微微点了点头。
“这几天，就请莫姑娘在敝处修养几日罢！”见她允诺，辰萧再次展开了灿烂的笑容。

第四章·外
多么骇人的武功！清吟回想着与那中年男子交手时的场面。
当时接到领主的命令，她不敢怠慢，追踪到了那个中年男子。
清吟直接出剑，却被他轻松接下。
两人以快制快，一瞬已交手了一百回合。清吟败，身上承受不住那人源源不断的内力，喷出一口血来。那人却不再攻击，收手狂笑而去。那神态，活像一个疯子。
清吟受了不轻的内伤。再一口血喷了出来，她支持不住，昏厥了过去。

第五章
几天后……
“清吟，你好些了么？”辰萧叩门进来。
几天的接触，清吟和辰萧已然熟络了许多。直接以名字相称，也无甚不自然。两人在骨子里还是有一些相像的，均有些不拘不必要的世俗礼节。
“清吟，今天请你参观苏家的园林罢。”辰萧笑道，“想必你听说过，苏家的园林艺术可谓是独步天下呢。”
清吟微笑着点点头。只有在辰萧面前，她才可以如此自然。

两人在凉亭坐定。辰萧令仆人上茶，然后挥手令他们退下。
“此时正是芬芳的花季。这些花，竞相绽放着娇妍。”辰萧品了一口茶，道。
清吟望了一眼，也品了一口茶：“不过我只喜欢腊梅。”
“腊梅花好呀，品性高洁，与众不同。”辰萧笑道。
“我母亲喜欢腊梅……”清吟望着花丛，眼前又浮现出了母亲亲切自然的笑靥，“不过，我的母亲已经被强盗杀死了……”
辰萧静默。他知道，此时只应抱以倾听。
“你可知我为何杀人不砍头？因为我的父母，死于非命时，都是身首异处。”清吟也不知从不多话的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么多的隐私，她只想对着辰萧倾诉，“而我出门去玩耍，得以幸免。但那时……我真的想随着他们走。不过稍后我想，如果我也走了，大仇就报不了。所以我做杀手，练武，才报了仇。”
“许多人，都是靠着仇恨活下来的。但是仇恨带来的信念毕竟不能长久。也许大仇得报，就灰飞烟灭了。”辰萧思寻道。
“对呀。报了仇，我才知晓没有意义。”清吟苦笑道，“有些时候，只有亲身经历，才能明白有些东西。”
辰萧静默了一会儿。“……那现在，你为何还在做杀手？”
“……”清吟顿了一顿，“也许……亦是为了生存。多年前，我因为仇恨走上这条路，回不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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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其实在某些方面，我与你有些相像。”辰萧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你可知道，我人尽皆知的养母，是我真正的母亲？”
清吟一惊：“什么？”
“我没有父亲，母亲从来不予我知道关于这方面的事。为了苏家的脸面，所以对外称我是养子。”辰萧缓缓吐出一句话。

“我记忆中的母亲，没有用过母亲的口吻与我说话。
尽是严厉如对待下人般，或残酷的训练。
我没有幸福的童年，没有梦想，没有目的。”

沉默。

忽然，辰萧面色煞白，身体抽搐起来。清吟慌忙扶住他：“你怎么了？”
辰萧紧紧咬住唇，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清吟蹙眉，运内息抵住辰萧后背。内劲进入他体内，清吟随即脸色一变：“千心之毒！”幸好自己的内功心法至阴至柔，她不及多想，源源不断地注入内力，暂时压制这种阳刚之毒。
辰萧昏厥了过去。清吟毕竟是客，不知晓怎样招呼仆人，便自己扶着他回到了那间房。
千心之毒……他如何会中千心之毒……
千心之毒是一种慢性毒，间歇性发作，多为牵制人之用。这种毒一般大夫解不了。发作时剧痛攻心，但永远不会死去，只要服了暂时性解药，体质便会恢复如常。除了下毒之人特配的永久性解药，世上就只有一种异常珍稀的药草，还魂晶草可解。
清吟蹙眉坐在床边。辰萧面色苍白，额头上沁出一层汗珠。
清吟凝视着他，坚硬如石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温柔之情。她掏出丝帕，仔细地擦着他俊美的面容。
仆人们一个也没有来，不知是去做什么了。
清吟叹了一口气，正要起身，忽然手被昏迷中的辰萧拽住了：“母亲，救我，不要走……我中了毒……好难受……”
清吟知他沉入梦魇，慢慢地抚着他绸缎般的墨色长发。
“啊……”随着一声呻吟，辰萧缓缓睁开眼。看清了眼前的女子，他不禁一阵不好意思，脸色绯红了起来。
清吟慌忙抽回手，扯着手中的手帕不语。

辰萧轻轻握住清吟的手。屋内弥漫着一丝甜蜜的气息。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时，门外有仆人大声叫道：“苏夫人回来了！”

第六章
    众仆人跪成两排，一个傲然挺拔的女子身影缓缓走来。
苏毓翎衣着华丽，全身有一种高贵凌人的气息。饰品繁复，散发着珠宝贵气。
这就是江湖中的奇女子，武林第一世家的女领主？清吟站起，对苏毓翎鞠了一躬，道：“苏夫人好。”
苏毓翎目光一触清吟，便猛地一凛：“你……”
“她是我外出时救的一个女子。”不待清吟回答，旁边就有一个冷冷的声音代她答了。
清吟惊愕地望向一旁的辰萧。他半撑身体，如瀑的黑色长发垂了下来，遮住他的半边面容，看不清表情。
“荒唐！我不是告诫过你不要接近陌生女子的吗？”苏毓翎大声斥道。
“你不用管我的事！”辰萧竟似完全变了一个人，语气激烈。
这对母子间，怎地有如此深的鸿沟？
“你……不孝子！把她赶出去！”苏毓翎声音颤抖。
辰萧正欲开口，却突然咳嗽起来。清吟连忙上前扶住他，趁此机会低声道：“她是你母亲……”
“母亲？好一个母亲！是母亲却从未关心过自己的儿子，只知道把我当作出气的东西，连畜牲都不如罢？！”辰萧冷笑道。
苏毓翎气极反笑：“好，每次我外出归来，你都要和我吵一场是罢？不论怎么样，今天她一定要出去！”苏毓翎指着清吟。
辰萧未答，清吟自己就径直往外走：“不用您赶，苏夫人，我马上就走。”
经过苏毓翎旁边时，她低声道：“辰……苏公子中了千心之毒，我想以您的能力，弄到还魂晶草不在话下。只是他从未告诉过您罢了。”
苏毓翎明显震动了一下。
辰萧嘶哑着声音喊：“清吟！”
清吟步子一顿，却不回头：“苏公子，我是一个自由漂泊惯了的杀手，断是不能耽误你的。”
话音刚落，她举步迈了出去。
第六章·外·五年前
辰萧孤独地走在街上。
刚刚和母亲吵了架，逃了出来。辰萧为了自己的一份倔强，坚决不回去。
正当他在街上彷徨时，一个神秘的男子盯上了他。这个男子脸上有一道刀疤，面容刚毅，神情却是疯癫。与母亲年龄相仿。

索窟

辰萧害怕地看着这个男子一步步地朝自己逼近。
男子疯子般地大笑：“小娃儿，根骨不错，愿不愿意跟老夫学武做杀手？”
辰萧定了定神，故作沉稳：“你可知道我是谁？”
“老夫管你是谁，只要是块学武的料！快说，愿不愿意！”
“不愿意！我是苏家的少主！”辰萧大喊。
“不愿意？哈哈哈！还没有人不愿意！”中年男子一声大笑，忽然上前抓住辰萧，将一颗丹药塞入他的嘴中。
辰萧拼命挣扎，可是毕竟人小单薄，无济于事。
突然，他心口传来一阵剧痛。身体单薄的他不堪剧痛，立即昏厥了过去。
第七章
清吟背倚杨柳，眺望湖面。
只是不再如从前般心如止水。她知道，自己忘不了那个男子，苏辰萧。
一切如常，湖面仍然烟波浩淼，不似人间。但那艘画舫呢？
对岸港口有些渔家，此刻正是返航的时候，一叶叶渔舟是夕阳的点缀。
清吟叹了一口气：自己未能完成任务，领主定是要来寻自己的罢？这么多些时日了。

夕阳最后一抹余辉熄灭，夜幕沉沉落下。
半空中缓缓飞来一个小身影，是一只信鸽。有灵性的眼睛看到清吟，眼底深处有星星点点的喜悦光芒。
它疲惫不堪地落在正要去客栈投宿的清吟肩头，显然是寻她已久。
清吟卸下纸管，将鸽子放飞。
展开纸管，“苏家客栈，红满江”几个大字赫然眼前。
苏家的客栈么？清吟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男子的剪影，她的心忽然一酸。
暗斥自己没用，清吟猛地一下提起真气狂奔。
她的脚程很快，不一会儿便到了地处湖对岸的苏家客栈。
孰料这家客栈黑灯瞎火，异常静谧。
苏家客栈是一家适宜静养的客栈，因此离集市有一段路程。此时正值深夜，四周更是万籁俱寂，方圆几里无一人影。
难道没有人在此投宿么？如若不是，那么是谁，能控制苏家客栈？
望着门匾上的“苏家客栈”四个楷体字，清吟带着疑惑推开了未上锁的门。
门内漆黑一片。清吟蹙眉，掏出火折点燃。
火苗刚一腾起，便有一股内息拂来，倏地熄灭。黑暗中掠起一个身影，清吟一惊，迅速后退。
两人落在屋外空地上。
今夜的月色暗淡，乌云蔽月，看来江南要下一场不小的雨了。
“不识得我了么？”领主冷冷的声音。
“属下内伤新愈，请恕罪。”清吟道。
“你最近好似和苏家少领主苏辰萧走的较近。”
清吟一惊，领主的消息竟如此灵通：“属下受了伤，经他救护，才……”
“无论如何，今后不得再与他接近。记得，你是杀手。”领主冷酷地甩下一句命令。
“属下……遵命。”清吟咬了咬牙。自己是一个杀手，而他是武林世家的继承人，自己断是不能耽误他的。

“多少年了……我怎么看不到你眼中的仇恨与冷酷了呢？这才是我所欣赏的。而你……现在已从一个优秀的杀手逐渐变成一个普通的女人了……”领主沉默些许，黑暗中的影子摇了摇头，用惋惜的语气道。
清吟一愣：“领主……”
“所以，让我亲自来解决你这个无用的废物罢！”领主的语声霎时变得凶狠，语音未落，竟已出招！
第八章
领主长剑出鞘，挽起数个剑花，织成一道剑网笼罩住了清吟。
清吟沉着，展开轻功躲闪，以快制快。
领主遂加强攻势。她的武功竟如此高强，只稍逊那神秘人半分，亦不多让。
清吟心底暗暗赞叹。忽然，领主收势，剑华顿滞。
清吟一愣，未待她思索，领主手中剑华复又流转，身形急剧腾起至半空，一剑直劈而下！
这一剑……平淡至极，而又华丽至极。此招一出，顿时将清吟的所有退路封死。
这是什么样的剑法……
清吟迷醉在沉沉夜幕中，这一道惊天霹雳的光华里，竟忘记格挡。
这时，“叮”地一声，兵器相交，发出一声无比清脆的声响，瞬间惊醒了她。
她的脑海中竟浮现出不下十种此招的解法。
所有事均发生在弹指一瞬，清吟不及理会替自己挡了一剑的神秘人，惊叫出声：“肖似的剑招！你何以会肖似的剑招！”
领主震动了一下，攻势立即出现纰漏之处。清吟抓住机会，与那神秘人双双跃入苏家客栈，借地利可躲避攻击。清吟点燃火折，急速甩向烛台所在之处，火光明亮。

太叔海盛

清吟的内伤其实尚未痊愈。一经牵动，复发。
她喉头一甜，一股腥味直冲上来。她拼命忍住，守在门边。
这时，他才看清那神秘人的面容。
如瀑的黑色长发，亮若星辰的双眸。这张面容怎生忘得掉？
“苏辰萧……怎么是你？”
“我一直跟在你身后。大夫说你的伤尚未痊愈，我怎能放心你一人外出？”辰萧的语气里带着疼惜。
突然，门被剑华劈开，一袭大红衣裙出现在门内。领主猛然意识到火光明亮，惊得倒退。
她没有配戴面纱。
清吟惊呼：“苏毓翎！”

原来红满江，也就是苏毓翎。
辰萧愣愣地看着，忽然狂笑起来：“哈！可笑！可笑……”
苏毓翎急叫：“萧儿……”
“你是‘满江红’的领主啊……可笑，我是破天的杀手呢……”
苏毓翎呆住。忽然，她仇恨地望向清吟：“都是你！要不是你，我怎会来不及配戴面纱？”
“这不是她的问题！”辰萧大吼，“早晚我会知道的！”
苏毓翎语塞。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男声：“是谁在使用老夫的轰天一击？”声音浑厚，显然是内力充沛。
三人齐齐转头，一个黑影从夜色中来。一张左侧有刀疤的脸映入眼帘。
苏毓翎的目光突然变得疯狂而仇恨，她不顾一切地持剑扑向此人。中年男子“咦”了一声，顿时兴奋起来：“高手！跟老夫较量较量！”
“肖似！”清吟惊叫出声。这不是那一天，领主给予自己的任务目标么？
他击败自己的那一招，自己斟酌了不下十种解法。那一招本是必杀之招，但清吟也的确是根骨清奇的武学之才，当时以硬碰硬竟生生接下这招，只不过元气大伤。
苏毓翎却如何会这一招？
辰萧紧盯着肖似。清吟忽然有些微妙的感觉：虽然肖似疯癫，但这两个男子的眉目间却有着相同的神韵。
辰萧喃喃道：“他是破天的领主啊……只是痴迷于武学，已不像人了……”
清吟大吃一惊：“那你母亲……”心中一惊，内伤抑制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跌倒在地。
辰萧慌忙扶住清吟，她昏死了过去。
辰萧尚未回过神来，只听苏毓翎“啊”地一声，被肖似打倒在地。

这一系列变故来得太快，辰萧不知所措。
“你把我儿子怎么样了？”苏毓翎嘴角流下血丝，咬牙切齿道。
“你儿子？嘿嘿，你是高手，起来再比过！”肖似狞笑。
“你到底把萧儿怎么了！”
“那个小娃儿？根骨不错，老夫用千心收了。”肖似不以为然。
“……哈，”苏毓翎愣了一下，继而冷笑一声“果然是你干的……”
肖似不耐烦道：“快起来过招！”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我是阿翎啊！”苏毓翎忽然掩面大哭。
肖似呆了一呆，癫狂的神情凝固住了。他努力地要从脑海中搜寻什么，可是搜寻不到。
“烦死了！老夫平生最恨要想什么东西！”肖似怒吼。他一掌打在苏毓翎的胸前，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你竟然对自己的儿子下毒……真是造化……他是你的儿子啊！咳，咳咳……”苏毓翎见肖似如此，惨然一笑。昔日艳丽的面孔煞白。
辰萧猛然一颤。
儿子？他……是我从未谋面的父亲？

肖似呆了一呆，继而狂笑道：“儿子？老夫从来没有儿子！”他猛然向外掠去，“老夫不予你们玩了，不好玩，不好玩……”声音逐渐远去，消失在夜风里。
苏毓翎不支，软倒在地。
辰萧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第八章·外·廿年前
“阿似！今天你准备送我什么呢？”有着灿烂笑容的绝色女子亲昵地对着在花丛内练剑的刚毅男子。
“阿翎，你先回去，今天我有事！”男子板着面孔。
女子一愣。
“还不快去！”
女子脸色苍白。突然，她一顿脚，撅着嘴跑远了。
男子心里一痛。但他今天要去做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是不能连累她的。作为杀手组织破天的领主，遇到了十分棘手的敌人。
激战中，他被对手逼到了山崖边缘。他刚毅的面容苍白，不过士可杀，不可辱。他毅然跳下山崖。
头脑一昏，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是谁？我在哪里？”他醒来，茫然。
乡村女子微笑：“你在山崖下不省人事，我救了你。”
忽然，门外闯进两名蒙面男子，两刀便斩了那女子。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他的衣服上。
他一惊：“你们……”
“属下来迟！”
“这女子知道了领主您的真面目，便不能活下来？这不是您的规矩么？”
是么？他费劲地想，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请领主随属下回去罢！”

他的表情忽然疯癫起来：对呀！我是杀手！我活下来就是为了武学！
他狂笑，举步迈了出去。
第九章
他已不是原来的肖似了。自己何必如此执着？为了报复他的不辞而别，自己竟还成了一个什么领主……
“可笑……我讨厌武学呢……”
苏毓翎神思恍惚。
忽然，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束晶莹剔透的草本，对辰萧温柔地道：“萧儿，娘给你拿来了还魂晶草……这草可以解你的千心之毒。咳……萧儿，娘以前没有尽到为人母之责，娘对不起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只可惜，后悔晚矣。
辰萧愣愣地，并不上前。
母子之间，沉淀了数年的芥蒂，使一条无法轻易跨越的鸿沟。

苏毓翎眼中急速掠过一丝受伤之色。她苦笑道：“咳咳……情字弄人啊……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
“可是，人不能没有情，”随着语声，她的血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可能这次，我真的错了……”
夜风呼啸，华丽的大红衣裙飘动。月色暗淡，乌云聚拢。
万籁俱寂。夜色如墨。

辰萧忽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娘！娘……”他冲上前，紧紧地握住苏毓翎的手，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下。
正是因为爱娘，所以才恨娘。
他终于明白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辰萧双腿跪地，呜咽着。
“萧儿……娘不行了……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要找肖似寻仇了……不要，咳咳……不要步娘的后尘……”苏毓翎无力地抬起手，抚摸着辰萧的脸颊。
辰萧拼命点头。
苏毓翎的唇缓缓勾勒起一个弧度。慢慢地，她阖上了眼帘。

手垂下。
唇边犹自残留着一丝微笑。
血花盛开在地板上，织成大团的锦绣，颜色如大红衣裙一般绚丽。
第十章
盛极一时的“满江红”组织忽然销声匿迹，据说领主失踪，所以树倒猢狲散。
武林第一世家苏家女领主及少领主也骤然失踪，成为江湖上一个永久的未解之谜。
南宋腐败，与金签订了“绍兴和议”。近廿年没有发生战事。

山谷中的一个小村子里。
“今年腊月的梅花，开得真好。”男子黑发如瀑，目若星辰。
雪花无声地飘落。梅树屹立，花朵无惧地盛放。这不是芬芳的花季，梅花却绽放了自己的娇妍。
女子不禁莞尔。这微笑，如同飞雪过后的阳光一般灿烂

崔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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