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广陵止息》（大家支持下啦，我继《梦月怜云》后的再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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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止息
    静谧的夜晚，幽月照着一片竹林，几只蝴蝶在林中穿梭飞舞。从竹林中传出一阵若有若无的古琴声，时而婉转悠扬，时而澎湃激昂，可称之为天籁，却隐隐透着一股孤寂。林中端坐着一位白衣女子，月光使得竹叶层层的阴影打在她的脸上，看不清她的样貌以及神情。她正十指交错地拨弄着面前那把古琴的琴弦，忽地幽幽地叹了一声，声音悦耳动听，却泛着止不住的哀愁。
   “沙沙”竹叶一阵瑟瑟地作响，一个身影突然从茂密的竹林中窜出，手中的竹笛向女子身后扫去，化成一片碧绸。女子并不慌张，一如既往地拨弄琴弦，待那竹箫快要扫中她时，左手闪电般地向后一挥，过长的白袖包含着内力竟荡开了竹笛！女子的右手从未离开琴弦，琴声依旧悠扬孤寂，没有为方才的打斗而改变，女子的心亦如此，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似是女子内力过于深厚，男子步履有些踉跄，向后退了一步稳住身形，却不放弃，再次飞身上前，手中的竹箫向女子刺来。忽的，箫尖上挑，然后飞快地上下左右左上右上左下右下击出八剑，笼罩了女子的周身大穴与要害，让女子仿佛在大雨滂沱中，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女子这下无处可避，若是被击中一下，轻则也会重伤。女子仍是如方才一般，没有回头左手衣袖便向后回去，却是准确无误地从男子变幻莫测的竹箫正中方穿入，直取男子胸膛。女子这平平无奇的一挥，正是道出了男子这招的破绽。男子大惊，只得硬生生地撤回竹箫抵住女子白袖，向后退去稍作缓息。女子倒也不乘胜追击，见男子退去，也收回白袖继续抚琴。琴声回荡在竹林中，应着幽月散发的柔光，显得有些虚无。
    男子见自己的招数被女子看破，不由有些心切，一咬牙，右手握箫向女子刺来，左手也同时向女子挥掌打去。女子听见其动静，身子微微向后一仰，竹箫正好擦面而过。女子左手衣袖挥出，缠住了女子打来的左手，止住了它的攻势，右手衣袖直向男子胸上拍去。这招本是志在必得，男子轻则重伤，重则毙命，而女子却在半路上撤回了白袖，缠住男子手掌的白袖也一并收回，继续端坐抚琴。琴声与在空中还未消逝的琴音衔接在一起，悠扬悦耳，就如什么事也未发生一般。
   “二师兄，找我有何事？”女子淡淡地开口，声音冷漠。
    暗影中的男子一愣，看不清他的样貌。他突然轻笑出声，戏弄的口吻，道：“哎呀，师妹还是这么厉害呀，我仍是打不过你呢。你还是一点没变，那么灵敏，这么快便发现是我，有些超出我的意料啊。”
   “二师兄找我不会只是为了叙旧吧，如是那样，那么请回罢，不送。”女子道，声音伴着琴声有一丝疏远。
    男子顿感尴尬，轻咳几声开口道：“师妹对何人都依旧这么冷淡。我这次前来，只是因丞相想请你回去，一起将鞑子逐出中原。”说到最后，男子的声音变得有些严肃。
   “丞相，呵呵，”女子闻言，苦笑一声，言语中透着一股讽刺，缓缓道，“这与我何干？我不过是小小的江湖中人，这种事我可无权干涉，而且我也只是女子罢了，放眼古今，哪有女子出战之事？”
   “为何女子就不能出战？”男子话语激动异常，就如吼出来一般，手紧握着竹箫，仿佛要将它嵌入骨肉中，“师妹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从小你就为女子不能参军之事感到不平，羡慕花木兰，立志以后一定要当大将军保家卫国，要向岳飞、韩世忠一样名扬千古。那个不是你的梦想吗？”
   “梦想……吗？”女子低头缓缓地拨弄着琴弦，琴声转轻，有些忧伤，“那早已不是我的梦想了。我只不过是因为儿时年幼无知才会那么傻的，那种不切实际的梦，我已经不想再作了。”女子努力使自己的声音镇定平静，但话语中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丝颤抖与不安，却揭示了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男子没有说话，女子也没再开口，俩人之间只剩下沉默。竹林又回归宁静，只有琴声悠悠回荡在空中。片刻，男子轻叹一声，开口道：“师妹，你，口是心非呐……”声音淡泊得有些缥缈。
    女子心中一怔，手指紧缩，不小心把一根琴弦扯了一下，声音顿响刺耳，穿过竹林，仿佛晴天中划过的一道霹雳，与动听的古琴曲显得那么的不和谐。女子赶忙收敛心神，琴声依旧清澈婉转，装作刚才那声格格不入根本未曾发生。男子再次开口，声音悲哀：“你还在为那件事自责吗？那明明不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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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那件事就是我的错！都是我，都是我害死大师兄的！”男子话还未说完，女子便插口道，声音激动，琴声也一并激昂澎湃，就如长江泛滥，“都是因为我那所谓的梦想，都是因为我任性地想要女扮男装去当兵杀鞑子，大师兄放心不过一同前去，结果在我一时失手快被鞑子杀死时，替我挡下那一剑！要不是我，要不是我那要保家卫国的梦想，大师兄就不会死了！”
    男子开口，语气因女子也变得激动：“那个不是你的错，就算不是你执意要去参军，想必大师兄也会去的！难道你就不想替大师兄报仇，把鞑子杀得片甲不留？”
   “报仇？不，我已经不想了。大师兄的死是因为我还有战争，我已经不想再牵涉其中了。”女子冷静下来，轻声道，琴声落寞悲伤，配着幽月和静谧的竹林，有着别出一格的淡然哀愁。
   “罢了，你不去，我去参军，也是一样的。”男子低头，似是自语。
   “什么？你去？”女子一听，猛地抬起头，声音透着震惊以及恐慌，琴声也变得不安起来，“不行，我不同意你去！南宋已经没救了，昏君天天在临安酒池肉林的，从不理鞑子入侵中原之事，这江山注定不保。别去了，二师兄，你留下来罢，我抚琴，你吹箫，岂不更好？就当是师妹对师兄的最后一个请求。”话到最后，言语中夹杂着一丝请求。
    男子幽幽地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歉意，却异常坚定：“师妹，从小你提的事我都会答应你，但唯有这次不行。这个江山是我们大家共同的江山，生亦于此，死亦于此。我无法忍心看着我们的江山被他人夺去，要夺取江山，就得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我无法忍受大师兄就这样死去，我无法忍受百姓们在鞑子的统治下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师妹，这次就让我这个做师兄的任性一回吧。”
   “可是二师兄，”女子听罢男子的一番豪言壮志不仅有些感动，声音放柔，但仍是担心不已，琴声也有些恍惚，“你孤身一人，只怕到时在沙场上有个三长两短，怎叫我放心。而且大师兄失去了，我不想你步大师兄的后尘，我不想再失去一个师兄了。”琴声突然转轻，莫名地荡开令人心疼的忧伤。
    言罢，男子竟轻笑出声，却泛着止不住的不舍与哀愁：“师妹，你明知道的，以我的身手，江湖上已少有敌手，哪会那么容易死？而且我并不是孤身一人，在我的心中，你与大师兄永远与我同在，我不仅是怀着我自己的梦想去的，同样也怀着你的，还有大师兄的。”
    女子没有反驳，只是缓缓地弹着琴，似是已经默许。男子再次开口，语调空灵：“师妹，我这次前去也不知是生是死，也不知还能不能会来看你，你为我弹奏最后一曲吧，就那首《广陵散》吧。”
   “厄，《广陵散》？”女子一惊，却仍是起手抚平还在鸣颤的琴弦，用有些颤抖的手静静地拨弄起来。琴声慷慨激昂，气势宏伟，仍是有着无尽的忧愁，缭绕在竹林间，有着别番风味。淡淡的月华照在女子身上，给她披上了一层金纱，蝴蝶在她周围翩翩起舞，女子就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却处处散发着一股淡泊的落寞。古琴下，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一滴一滴，溅起水花，然后又渗入土地，浸湿了一大片。
    幽月下，是谁在对琴流泪？

                             （《广陵止息》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