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纷雪

贺天恩

一刻不停的，追寻你的足迹， 
       直到，纷绵的冰雪冻结心底最后的一分炽热。 
                                             ——题记 


引子 
         又见纷雪，多少个这样的夜晚，她彻夜难眠。今夜，又是这漫飞的鹅毛雪，让她无可抑制的忆起往昔。绯流掌灯，漫步在覆了洁雪的小径上，道旁坠了雪滴的梅瓣在琉璃灯的照耀下，隐隐泛着一抹嫣红，好似颗颗扣心的血泪。在这样一个夜晚，梅枝是冷的，烛光是冷的，心，也冷了。 
         绯流停在千古檀木前，静静的摩挲着陈旧的纹理。她倚在檀树上，将青玉琉璃灯置在身边。浅浅的烛火光，映出了同样浅浅灼红的面颊。冰冷的手垂在雪地上，感到指尖传来了阵阵凉意，绯流不禁拉紧了貂裘衣，微阖的眼眸定定的望着眼前一片一望无际的雪原。 
         熙，又下雪了。今夜，你会回来么？ 
         脑中的柔痛和连日来的病疾让绯流撑不住虚弱的身体，她不再坚持，把脸靠在孤燃的琉璃灯旁，汲取着那一丝微弱的暖意。缓缓的，雪地上的女子阖上了双眼。 

         号风中原野上的一片雪突然簌动了起来。是一个人。落满了雪的头发和一袭洁白的裘衣将他融合到了这片无望的雪原中，不知究竟站了多久，积雪已没过了脚踝。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凝望着面前古檀下昏睡的女子，轻轻移动脚步。 
        “三载的苦等，你终是力竭了……” 
        “或许……”他静默的朝绯流走去，叹道：“还是这样比较好。” 
        解下裘衣，盖在几乎毫无温度的身体上，然后无声无息的坐在琉璃灯边的雪地上，轻轻拂去枝叶间散落在绯流发丝上的雪片。任何声响都不忍破坏这难得的静谧。游于天地间的纷雪，将冷清洒向每个羁客肩头，在每个伤情的心中。 
         
        晨曦的第一缕柔光打破了这冷静的雪夜，天地间仅余下了一种颜色。白。如杉木的银装。白。如雪狐的绒毛。然而任凭雀鸟如何脆鸣，昨夜伏在雪地上睡去的女子却没有醒来，彻夜的严寒对如此虚弱的身体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可这个句话震江湖的女子却固执的坚信那个三年前裹雪而去的少年终会在这样一个雪夜归来，与她把盏叙话，一如往前。 
        却是旁边倚靠古檀坐在雪地上的男子先醒了过来，运行气脉，周身的落雪渐渐融化滴落，他伸手探了探身边女子的额头，发现已灼烧似火，额边的枕雪已有消融。他遂将女子横抱在怀，径自留下一盏青玉琉璃灯在雪地上孤燃长明。 
       “空明……谢谢。”白衣男子不禁诧停脚步。三年了，每次病昏中的她总是把自己当成是那个挂念的少年。然而这一次……原来是这样，你早就已醒来，却不愿睁开双眸，你是怕一回到现实中，就会再次失去梦中的他，是么? 
       白衣的魏空明再次移动脚步，感觉怀中的女子终于昏睡了过去，不禁再次叹息。 
        碧霄楼中的粉黛歌姬却犹自唱着感伤的乐府名曲： 
             “日月轮回，望断天河 
               盼与伊人，共歌明月……” 
  
       “绯流，再次睁开眼醒来时，请您回来……”晨光破天的一霎那，魏空明对不愿启睫犹在梦中的绯流道。 

             “……萸草依旧花魂改……” 
     
       一切的一切，终将在破灭之后重新开始。懵懂的爱慕终会随着流金岁月一并消逝，却在心里留下永生的伤疤。



*第一章*

     “绯儿！绯儿！”林弈明粗暴的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一双因长久未休息而酸涩的眼眸猛地睁圆。
     “是熙吗？是你吗？”
     满身血污的林弈明闻言一下语塞怔怔的望着黑暗中女子渴望而疲惫的脸庞。苍白如雪，却因急切透着红晕。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沸腾着他的神经和血液。他一个纵身掠至绯流身前，双手扳着她的肩，因过于用力而轻轻颤抖，生生勒出了红印，嘶哑着低吼：“林绯流，你这蠢货究竟在想什么？赶快给我回来，你不管堂中人死活了？”
     绯流似乎没有痛觉，依旧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堂兄，眸中的欣喜还未退去，又添了一抹茫然与不甘。
     愤怒的，怜悯的，无奈的，混杂了无数感情的火焰透支着他的理智，突然反手狠狠的打在绯流脸颊上，嘶着嗓子重复：“你这笨蛋，笨蛋……”
     绯流唇角蜿蜒下一行血，怔了一下，缓缓转回头：“堂兄？”
    “呼”林弈明放开了绯流，退后两步，单膝跪地道：“昭明组织趁前堂主大葬之时来袭，属下们正全力抵抗，请堂主召回‘携冰’。”
     紫衣女子闭了闭眼，长身而起，反手抽出鞘中佩剑黯日，将嘴角的血抹去，冷冷道：“随我同去，将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赶出紫檀堂。”
     林弈明眼中多了分释然，恭敬道：“遵堂主吩咐。”
     身影一动，绯流杀至魏空明身边，格开劈向背后空门的暗器，吩咐道：“你先离开，传我命令，召回‘携冰’。”
     一向冷静的近乎淡漠的魏空明见到来人便是一惊：“堂主？！”
     绯流卸下一身的杀气，抿唇对他笑了笑。
     魏空明这才将心放下，回道：“属下遵命。”
     这时，林弈明也到了她身边，行如鬼魅，捷如飘羽。
    “堂主，恐怕不止昭明组织，他们没有那么难对付……善使暗器，没有青铜蛇印。”
     绯流心里仿佛有一块石头放下了，复冷笑道：“管他何人。今夜敢闯我堂大门，就都别想活着出去。”
     林弈明看着她宛若修罗般的眼神，心里不仅多了分敬畏。没有回话，只是一剑刺穿了两人咽喉。  
 
 

孟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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