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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禁卫为什么要抓她啊?” “不止是她,今早我见魏府被抄家了,魏勇将军的家人都被五花大绑地押走了。据说是反叛什么的?” “这怎么可能?魏勇将军不是在蓟州为国捐躯了吗?又怎会是反叛呢?” “有人走过来了,还是莫议国事,莫议国事。。。。” 雪意和小福慢慢从众人面前走过,将众人的交谈中悉数听入耳中。 燕王喜三十年。夏初的阳光甚是赶早,卯时便已灼灼洒落,燕王殿外的红花碧草都被镀上了深浅不一的金色,在轻拂的风中起落摇曳,煞是好看。 汗水如浆湿透了姬丹衣衫,又被阳光蒸发,在那绛紫色的衣上结了一层薄白的盐霜。 他已足足跪了两个时辰。 阴森的内殿终于有了回音:“传姬丹入殿。” 姬丹缓缓起身,他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内殿的阴影中。 燕王姬喜面无表情看着三丈开外的姬丹,一种凝重阴晦的气氛弥漫在内殿中:“不知道寡人不想见你吗?” 姬丹低首奏道:“父王,军情紧急,请准许儿臣率易水、硕木二营立即从北门出城,在左步岩处驻扎。如此可与城中燕军成犄角之势,也让我军无粮道退路被截之后患。敌若攻城,则我为外援,敌若攻我则城为内应,敌若分兵,则我与其相持,秦军劳师以远,而城外的粮草已被收集城中,坚壁清野之下,其必只有退兵一途。” 燕王许久没有说话。令人窒息的沉默后,燕王一字一句道:“寡人已派人到秦营和谈。” 太子丹急道“父王,儿臣以为和谈之举,并非上策,如今我大燕所剩城池寥寥可数,更何况那秦国大军长驱直入,所图必不在小,当今之要是派人联系赵、魏、楚等国。。。。” “够了,那都是些无用的废话,赵将被灭,其余几国也自顾不暇。”姬喜怒声打断太子丹的话:“兵临城下,不和谈那就只有一战。易水河上,不是战了吗?结果如何,一败涂地,血流瓢撸。今早不是战了么,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众大臣战战兢兢如泥塑木雕般不出一言,空旷的大殿中只流动着姬喜那重重喘息声。 姬丹心知易水之败在于燕军畏秦之心过甚,而燕王在秦燕大军战斗到最紧要关头,突然先行抽身后撤,更是使燕军骤然间溃不成军的主因。而这一切,他又如何去开口呢,能守方能战,能战方能和,双方强弱悬殊之下,强者决定着弱者的命运。他还想据理再劝,姬喜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如置三九冰窟,冷得再也张不了口。 “这一切不就是你派那亡命徒去刺杀那野种造成的吗?”燕王姬喜恨恨地抛下这话,拂袖而去。 这句话仿佛那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地戮在姬丹的最痛处。他一动不动立在大殿中。易水冷,何如此语冷?一些景象海市蜃楼般在姬丹眼前闪动。。。。。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变定基。殿下,请恕子高直言,当今天下之势,一秦独大,六国群弱,极有天下一统之象,而燕国人少地稀,居六国之末,纵有商鞅、不韦之辈经营,亦不过是自保延年罢了。而今,殿下想以荆轲个人血性之行而驾驭强秦,在子高看来,不过是加速取祸之道。既算成事,于事无补,一旦事败,秦即视燕为眼中钉,燕国国人亦会视太子为祸端。” 这是荆轲未行前,子高对自己的劝谏,如今回望过去,居然是一语成谶。即使一切可以重来,我也会一样的做,因为我已别无选择!因为燕国已别无选择!!为了燕国社稷,为了燕国子民不做亡国奴,即使要我遗臭万年也在所不惜,姬丹咬紧牙关想。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荆轲慨然登车,不再回顾。 然而送行的姬丹却知道,荆轲的心正不住地呼唤着一个女子的名字:“雪意。”当荆轲的身影消失在远方天地相接处时,雪意从一块大石后现身,全身缟素向姬丹拜谢:“多谢太子能让雪意来此送别荆轲。” 姬丹望这她的白衣,只觉天地迷离,万物不存,他口张舌动却说不出话来,只恭身回拜,一揖到地,任由滚烫的泪水洒落在大燕的土地上。。。。 许久,这一切景象终于幻灭无踪,只有那沁人肌骨的凛冽寒意依然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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