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羽生，一个人的死和多少人有关

嗑机

杨中增 

    今年的春节过得并不高兴，一则是因为金融危机的影响，压岁钱大大的缩水;另外一个原因，大概就是梁羽生先生的死讯吧，让我的整个春节都充满了厚重的阴霾。 
    中国人是很重视春节的，而梁老走的时候是2009年的1月22日，农历腊月二十八，三天之后就是春节。就差三天，梁老最终还是没能熬过来，没来得及看一看新年的阳光，就匆匆忙忙乘鹤西去，让人扼腕长叹，倍感唏嘘。 
    昔日“亦狂亦侠真名士，能歌能哭迈俗流”，何等的洒脱，何等的自在。如今，世事轮回，红尘空转，三尺青锋化为一缕轻扬柳笛，唯留下皇皇三十五部一百六十册一千余万字的武侠小说。领一时风骚的三大武侠宗师，古龙英年早逝，梁老又刚刚撒手人寰音容不再，只剩下金庸一枝独秀。可惜的是，金庸年岁已高，封笔多年，不再写武侠小说了。逝去的武侠经典盛世，回忆中的江湖恩怨豪气万丈刀光剑影儿女情长国恨家仇，怕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1954年，梁羽生就着半天的构思，次日即开始了他第一部武侠小说《龙虎斗京华》的报纸连载。《龙》被认为是新派武侠小说的开山之作，梁老也因此被尊为新派武侠的开山鼻祖。如今看来，《龙》的写作套路其实和民国时期的旧武侠相去并不遥远，无论是情节安排，还是写作技巧，甚至语言表述，都有着很重的旧武侠痕迹。但是，梁羽生在《龙》及以后的武侠小说的写作过程中，开始加入许多新鲜的元素，对传统文学的继承和发展，对外来文艺思潮的领悟和借鉴，都是具有创新性的。后来佟硕之（梁羽生自己的笔名）在《金庸梁羽生合论》中说梁羽生于新武侠是开风气者，金庸是发扬光大者，可谓极中肯的评价。梁羽生在1984年宣布“封刀”，写了整整三十年的武侠小说，1987年后移居澳大利亚，开始致力于历史小说和散文的创作，有《笔花六则》等著作出版。 
    如果说言情小说是女生们的专利，那么男生们的专利就是武侠小说了。真的，我记得当初金庸小说流行的时候，我们班上的男同学是人手一本《射雕》的。除了学习，谈得最多的就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郭靖杨过令狐冲韦小宝黄蓉小龙女周芷若赵敏任盈盈。我最早也是先接触金庸，后来才知道有梁羽生的。很多人只知道有金庸，并不知道还有梁羽生这一号人物，大概是因为70年代以后电视剧产业的迅猛发展，易于改编成电视剧的金庸小说得以借此声名远扬。梁羽生的作品多涉及到政治问题民族大义，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一直都不能得到中国主流文化的承认（实际上，武侠小说在大陆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被有意的忽略了）。其实，梁羽生是比金庸更早开始写作武侠小说的，只是金庸的光环实在是太亮了，所偶的风头都被他一个人抢走，遮蔽了许多同样光彩熠熠的武侠小说家。所以，有人才会说，写武侠小说的和金庸处在同一个时代真的是非常的不幸，因为武侠小说所有能写的套路都被金庸一个人写尽了。而梁羽生就是这样一个处在金庸光环之下被人忽略的武侠小说大家，但是，谈到武侠小说，梁羽生绝对是一个绕都绕不过去的坎。 
    事实上，梁羽生的武侠小说是非常优秀的。金庸的武侠小说雅俗共赏，梁羽生的武侠小说则是需要一定的文学功底才能够欣赏的。梁羽生深受中国古典文学影响，对传统的中国文化继承多过创新，所以，他的小说显得工工整整，规规矩矩，是用中国最正统的文学方法写作武侠小说，颇有古典文言小说风范。他本人更是博学多才，学贯古今，于历史发展很有见的，颇能见诸于笔端。他还能作诗写词，有很高的文学修养和功底，在他的小说中，时常可以看见他自撰的诗歌辞赋楹联，这在新派武侠小说家中是极少见的。即使是在民国时期的旧派武侠小说家中，大概也就还珠楼主能够和他一争伯仲。梁羽生的小说是传统的，充满了文人书卷气，写侠有余，写情不足，写正人君子名士很见功力，写邪魔外道就颇显苍白流于俗套，其塑造的诸如卓一航、杨云聪、张丹枫、凌未风、飞红巾、白发魔女等形象是很深入人心的。梁羽生的小说在中产阶级中是极受欢迎的，尤其是在一些中老年人群中，其欢迎程度尤胜金庸。有人说，梁羽生的武侠小说是“学者型”的武侠小说，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他的小说在中产阶级受到青睐的原因吧。梁羽生的武侠小说在海外的影响尤为巨大，究其原因，大抵是因为梁的武侠小说总是以历史为依托，虚拟故事和人物置于莫测的历史变革背景之中，来烘托朝代更替风云巨变的历史氛围，特别是写民族大义，国家仇恨，总是能激起海外华夏子孙心中的脉脉思乡情怀。 
梁羽生不仅写武侠，他对武侠小说的发展也是有着自己的观点的。为了给武侠小说正名，梁羽生多次在大型学术讨论会上提出自己的“侠文化”观点，可以说，他一生都是在为武侠奋斗。后来有人为梁羽生写了一首诗，“金田有奇士，侠影说羽生。南国棋中意，东坡竹外情。横刀百岳峙，还剑一身轻。别有千秋业，文星料更明”。这首诗就是梁羽生一生的简略写照。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江湖，江湖在哪里？江湖就在心里。这是王家卫说的。偶尔会想起当初自己看武侠小说时的激动，那是年少时才会有的情怀。总是梦想自己披一袭洁白的长衣，执一柄青钢长剑，携一壶清酒，落寞行走在夕阳西下的尽处。那些美丽的江湖梦呵，如今，只能留在记忆深处了！ 
    梁羽生的死到底和多少人有关呢，我想，那将是一个我永远都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吧。也许，和所有喜欢武侠小说的人都有关吧。 
    正是：塞外天山空自在，一宵冷雨丧名花。a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