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天涯之结客少年场（原创）希望大家给点建议

孟渑

第一章 玉剑青骆马迟迟


      破晓时分，黑沉沉的天空现出了一片青白色；料峭的东风，把满院的蔷薇花也吹冷了。
      正是五月天时，竹篱边却有个灰衣老儿，悄立良久，见此情景，不由得叹了口气。那老儿须发皆白，眼眶深陷，脸上尽是风尘之色，看上去依稀便似个落魄学究。

      又是一阵风过，登时把树上的碧桃花吹下大半，那老儿望着一朵朵金丝吐蕊，仿如阆苑仙葩的碧桃花缓缓从眼前飘落，一幕幕往事忽的在心头闪过。“都三十年啦，整整三十年啦......”那老儿咳嗽几声，望着天边吟道：“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说到那句“落花犹似坠楼人”，眼里闪过一阵沉痛。

     “爹爹，咱们的‘寒月芙蕖’终于成啦，你瞧，种成啦！”说话人是个少女，手中捧着个花盆，喜不自胜地从房中奔来。那少女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声音清甜，颊边两个浅浅的梨涡，虽是乡村贫女，仍难掩一股天然风致。紫衣青带，更衬得她肌肤雪白，秀丽至极。这紫衣少女姓袁，名唤妃樱，看她年纪，那老人足以做她爷爷。其实那被她唤作爹爹的老人名叫袁真，今年才五旬左右年纪，只因他一生颠沛流离，看上去倒似有六十岁了。

      袁真听得女儿叫唤，忙转过头去，只见那花盆中种着一株奇花，紫色的叶子似是蔷薇，其上碧绿的叶脉交错纵横，便如琉璃雕琢的一般。那花儿开得颇盛，远远便闻到一股香气袭人而来。紫叶中间一株花枝上生了四朵花，似芙蕖而略小，颜色碧绿，盈盈澄透；鸦黄的花蕊宛如初生之新月，被重重叠叠的花瓣晕在其间，显得华美难言。袁真瞅着那碧绿的花朵，双眼发直，似是不敢相信所见的情景。袁妃樱奔到他身前，连连摇晃他臂膀，这才回过神来。

      袁真忙从女儿手中接过花盆，抱在怀里，手抚着花枝，喃喃地道：“成啦，成啦......皇天不负苦心人......这‘寒月芙蕖’终于叫我种成啦！”语声颤抖，浑浊的眼中老泪纵横，有几滴泪珠滴在了花瓣上，脸上却是笑容满面，足见其激动喜悦之情。袁妃樱见父亲喜极而泣，想起父亲为种这‘寒月芙蕖’，几乎花了半辈子的心血，眼眶也不由红了。

      袁妃樱伸袖拭了拭眼泪，挽着父亲的臂膀，喜道：“爹爹，你这番种成了‘寒月芙蕖’，真比神仙还厉害。以后这花儿便是咱们袁家的镇园之宝，那些什么花匠庄主官老爷若是见了，也要赞你是种花的状元！”袁真见女儿眉花眼笑，甚是开心，忽地想起一事，面色大变，颤声道：“妃妃，这事千万不可传扬出去，你快把这花儿藏好，别让生人瞧见了！”袁妃樱见父亲神色郑重，似乎此事若被人得知便有大祸降临，心中蓦地一寒，道：“这事我理会得，爹爹你放心吧！”袁真点点头，将花盆小心翼翼地交给女儿，眼见她奔回屋去，不禁又是欢喜又是伤感。

      忽听道上车马喧嚣，袁真身子一颤，大惊失色，忙隐在花树之间，透过密叶望去。此时朝阳初生，大路上烟尘滚滚，却是一彪人马赶着骡车而来。那骡车共有五辆，车上都垒着红漆木箱，用绳子缚住了。当先一辆车前有两个劲装结束的汉子，手中各举着一杆大旗，分列左右。袁真见那大旗迎风招展，雪缎上用金线绣着两个大字，便是“圣教”。那两人之前还有一人，乘一匹黄马，一张脸白如宣纸，生得细眼疏眉，小鼻小口，颧骨高高耸起，看上去骨瘦如柴，却难掩满面精悍之色。那人手中拿着根铁鞭，不住挥舞吆喝，催促众人快行。

      袁真一见那人，身子大震，心道：来啦，这么快便来啦......正要矮身蹲下，忽听嗖的一声，那人扬手发出一枝袖箭。那袖箭来得劲急，准头却偏了几分，在空中盘旋几下，插在了袁真立身的碧桃树上，离他发髻只一寸之遥。袁真知道那人这一箭并不在于取自己性命，心中反而更惊。那中年汉子发了袖箭，却并不前行，目光如电，径自向袁真射来，神色甚是复杂。忽然“嘿”地一声冷笑，一提缰绳，大队人马登时绝尘而去。袁真心中惊疑不定，见那些人已去得远了，伸袖抹了抹汗水，忽地抬头，只见那插在碧桃树上的袖箭下钉着一张花笺，忙取下细看，上面有一行小字，道是“先生乃花中谪仙，惊才绝艳，求‘寒月芙蕖’一株。遥想今夜良宵，临月华，赏奇花，何其幸也！当亲至檀府，万望一晤。先生慷慨仗义，岂弃故人耶？特此敬上，白面无常字。”袁真见那字力透纸背，剑拔弩张之气大胜，仿佛满纸间杀气纵横，心中突突乱跳，想起自己担忧了三十年的事终于还是来了，恨恨地道：“殷宿白，你好狠，几十年啦......都几十年啦，你还不肯放过我......”猛地一扬手，将那张花笺削得粉碎。

      正待转身回房，忽听道上又传来一阵马蹄声，袁真惨然一笑，心想这厮竟是连天黑也忍不得，又回来了。抬头望去，却见道上奔来五匹马，并不是白面无常殷宿白。袁真心下诧异，只见当先一人是个四十来岁的道士，身穿一袭灰色道袍，国字脸面，眉如利剑，颏下生着三缕如墨般的长须，看上去英气逼人。他背上斜插一柄长剑，手中拿着拂尘，身后跟着四个年轻人。那四人均是一般装束，身上穿着白衣，头上松松梳着个髻子，用木钗绾就，似乎是俗家弟子。这五人一路急奔，衣衫上却是一尘不染，看来定是身怀绝技。袁真一愣，心道：怎么武当派的人也来啦，莫非出了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