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精]原创小说——秦舞阳外传

隗晓兰

     第一章   剑意

     什么是真正的孤独？

     从来，我就只知道这是真正活下来的强者的荣耀，直到遇见了他。

     独自一人生活，独自一人练剑，独自一人存在。这就是我的经历。直到有一天，依稀记得是对着某个侮辱我父母的家伙的脖子，我挥出了剑。那年，我13岁。

     从此之后，无论我走到哪里，哪怕是再熙熙攘攘的集市，都不会有人再敢对视我的眼睛。渐渐地，我学会了一种享受。那就是，在我的面前，只有空地，或是拜倒而颤抖的丑恶肉块。再有，就是倒伏的尸体。这一切，都是剑和我创造的。于是，每当夜深人静，当我抚摸着手中的剑时，说不出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对于一个像我这样的人来说，总有需要的地方。某天，一个使者乘着高头大马而来，用车子把我载到宫殿之中。王子丹亲自把我引到了我的住所，当着所有被招揽过来的奇才异士的面宣布了我的身份。在或激动或嫉妒或讶异或强作镇定的目光当中，我面无表情地傲然挺立，身上的杀气随着他们每个人情绪而不断调整。那次之后，我的住所门前就很少有人再出现了。

     当然，有时候我也找找他们。那次试探后，寥寥无几的几个成了我喝酒时候的“朋友”。有心情不好时候，我就会去找他们，而且他们永远都是有空的。要知道，独自坐在一边，看着他们这些成名已久的大人们划拳、拌嘴、打闹，甚至是决斗，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不过，没有人来惹过我，我也从来不出手。因为他们都知道，凡是我的对手，都已变成了死人。

     日子慢慢悠悠流淌着，无聊的安闲让我麻木。从没有任务派到我头上，让我的心能够重新悸动一下。不过我看得出，丹来看我的日子越来越频繁，他的眼睛也越来越亮，越来越有神采。这使得我感到莫名的兴奋，甚至半夜里听见了剑的啸声。

     那天，一切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任何征兆的是，迎接贵宾的宫门再次被打开。除友好奇，我难得一次随着那些门客，来到宫门前的空地上。就在那里，太子丹以对待最尊贵客人的方式，诚惶诚恐地作着先导。而他后面，跟着一个面目平凡的中年人。

   。那个人穿着集市里最平常的衣服，头上戴着有些陈旧的头巾，腰中别着一个黑黝黝不知被抚摸过多久的葫芦。除了有些高大之外，和平常市集上的酒鬼根本看上去没什么区别。他的一举手一投足之间，看上去随意之极，破绽百出，完全没有半点高手风范。但是，多年以来的直觉告诉我，这是一个不可轻视的家伙。

     带着醉醺醺神态，他慢慢地从我们身边踱过。安静的眼神如同古井一般，把我们身经百战的杀气尽数吞没。这种感觉，就好像黑夜一样无边无际，但是多了一种淡淡的温和。一瞬间，我明白了：如果我是剑，那他就是剑鞘。就像剑是剑鞘的俘虏的一样，一旦只要一出手，我也必将被他所吞没。

     异样的烦躁在心中涌起，仿佛小时候陷入污泥时那种温吞吞的无路可逃的无力感。说不出哪里来的怒火不停的熊熊燃烧着，我全身闪现出闪亮金属的光泽，宛如一柄刚刚磨洗完毕的利剑。冰冷的杀意在空气之中弥漫着，逼迫着，仿佛下一刻就将出现鲜红的血液作为注脚。

     正当我即将克制不住的瞬间，他缓缓地转过头来。深邃的眸子当中，一种无与伦比的平和与饱经风霜的凝重当头罩下，将我凝结的杀气消弭于无形。如同被一盆冰水泼在脸上，顿时从阵阵寒意当中我清醒了过来。

     我败了，还手的余地都没有，甚至连剑都没有动过。从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比起由剑带来的杀意，还有更加重要的东西。也是从那一刻，我记住他的名字——荆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