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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武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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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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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3 16:05:5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是谁在歌?远角天涯的小楼,零落飘散的音符,如此熟悉、又那般凄迷;故人音貌,久落于尘泥,无忆亦无现。

     二十年烽烟尘土,惯看“他”纵横江湖,谈笑天下;二十年飘渺血泪,不觉间光阴已转。原来“他”也会老去,也会疲惫,也会这般在风雨飘摇中走向湮没……阴云覆天漫地,一片苍茫中,只有少年那一袭白衣,如此鲜亮刺目……

     “师父……”猛烈的海风中,听不到他含混的声音。那个人……二十年前,绝望中的相遇;那个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又将他带入“一剑”世界的恩人,像父亲、更是他心灵神殿中那座不可触及的神明偶像……

     二十年过去,彼时濒死的男孩此刻已是名满天下的剑客。

     只是……这二十年风起云落间,甚至少年自己,谁都不会想到,命运的浪潮已悄悄将他推向把“他”送往覆灭的风口浪尖。

     ……

     男人又举起酒杯,明亮的乌瞳,平静,不见一丝波澜。

     福州,望海酒楼。

     不能不说是店主人眼光独到,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靠海临崖,风景独好。

     登楼倚栏,远望,见海一方,夷州大地若隐若现;近观,则潮起潮落,海涛击崖,风卷千秋。奇景如画,吸引无数文人墨客、附风雅者来访,其间纵饮不绝,或对海而歌、或挥笔弄墨;酒楼的生意一向红火。

     但,今日注定不同于往日。偌大的酒楼,空寂无声。尽管,密布的阴云正酝酿着风雨欲来的呼啸,但天地释放的狂野何尝不是一种美?世间从不缺乏猎奇者。但今日,酒楼清净、死寂——甚至店主人都不在这里!空空荡荡的酒楼里,只有三个人,任由海风凄然的吹拂,孤零零地守在楼前——父子三人。

     男人仍在饮酒,静静地品味着。剑,摆在桌上,在他手畔,可他只是在回味,口中难言的余味。眼中、心中,没有一丝对剑的关注,一名剑客应有的关注。
长发,因海风吹扫而微有散乱;目光,依旧平静,如一泓深敛的池,不因酒的魔力而混浊一分,一片空茫。有?无?也许之于他,这已没有了太多意义。十日前,作为一名武人,凭“刀、剑”之名,已一己之力,挫败雄图称霸中原武林的天竺“光明教”,亡友之仇终以血偿;而他,也终于真正——天下无敌,而终点,随之而来:
决死一战,不计代价,甚至不惜将自己阴影中的另一面展露在了世人面前——刀邪。隐匿的阴影中,他是另一个,或许也是最后一个,双手沾满江湖义士鲜血的妖魔。因此,不可能有丁点感激,有的,只是江湖向来的刀剑——他败了圣王,也就意味着,他远比圣王更可怕!“刀邪”,是不可以活在这世上的……

     “死……吗?”男人轻轻把玩着手中的杯,此刻,生死对他而言已不再重要,他在乎的也只有……

     在桌的对侧,坐着他的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女孩不过八九岁的样子,经过长途跋涉,她似乎很累了,就枕在男孩的肩头,沉沉地睡了。男孩显然是哥哥,但也不过十五出头,稚气未脱的脸上同样写满疲惫,一连十几日不眠不休的逃亡,他的体力透支早已超过极限。

     “不要紧吗,龙儿,为什么不休息一下?”男人关切地问。

     “不,不了。”男孩不无担心地盯着楼梯,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他们似乎就要来了,我们……不走了吗?”

     “不,我们哪儿都不去了。”男人淡然一笑。

     “爹!这是为什么?”男孩不解。“逃,塞北天疆,天地之大,我们总有希望!为什么您……”

     “那不重要了。”男人仰望着天空,雷云翻滚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等待着某种召唤,“知道吗?龙儿。在爹想你这般年纪时曾立誓,这一生要做好三件事:想为你曾祖的一身血罪还债;和每个武人一样,想去参悟“剑”的极限;再去好好爱一个女人,找一个好归宿。不过在这三件事中,有两件爹已经永远无法做到,而剩下的一件,才刚刚足愿……再来的人生无非一场空梦,对爹来说,这场梦再没有什么可值得留念,是该梦醒的时候了。”

     “孩儿明白,爹是释然了。”男孩点点头。“也许今日过后,天空中的浩瀚繁星中将有一颗注定属于您,将永久地照耀大地,可我们……不知我们会不会有这样的命。”

     沉寂,笑、男人笑了,笑的很放肆,似是又回到了少年顽劣时;一双乌黑的眼瞳正仔细地观望着男孩。“龙儿怕未来会从这里消失?”

     “是……我和琳儿……”

     “愿不愿意相信爹?”男人的笑容顽皮依旧,却又似乎成竹于胸。

     “当然!”

     “那么爹一定会说:‘你们不会死在这里。’”

     男孩点了点头,风,在这一刻变得肃杀——该来的终于来了。“爹……”他的眼中又添几缕牵挂愁肠。

     “别怕。”男人露出了足够让人安心的微笑,握起手边剑。人是有灵魂的,剑也一样,世间万物亦如此。而当人的灵魂得以与万物共鸣,绽放出的光华,无论人或物,都将化为非凡;而男人,早已非凡。

     起身,沉睡的刀兵刹那间与他相和;出剑,颓萎的身躯重又变得英武,若云端之龙般超脱。“刀无御,剑无极”,他是岳奇峰,是天下无敌的剑圣,亦是但求一败之刀邪,二十年刀光剑影下,最后一段传奇。他……他的眼中终究多了一丝戚悲,不为生死,却为即将而来的死敌。他知道他们,在记忆中的过去,他曾与他们煮酒论艺,剑笑天下,可如今……终于,要向自己拔剑,取走自己性命的,却是昔日挚友?人生,还真是讽刺。男人苦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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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3 16:06:42 | 只看该作者
     远方海崖的酒楼正一点点变得清晰,近了,他几乎可以听到男人临死的呜咽。

     西门沧海不自觉的笑了。他今天过得实在很愉快,快三十年了,第一次有一件事能让他如此开心。“岳奇峰。”他狠狠的念着男人的名字,眼中写着抹不去的阴骛。这个名字,已经盘桓在他头上,整整压迫了他二十年。

     他是云端的龙,他是泥涂中的虫,天与地,本不该有交集。可命运偏偏弄人……

     “天有什么好,伸手也够不到。紫霜,你我本是凡人,是地上的行走,为什么,偏要去追寻那些飘渺?难道你不知,天上的风云变幻,岂是我们这些凡人能触及?你明明晓得的,你本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但什么也阻拦不了你的执着,哪怕是死亡。就像扑火的飞蛾,绽放出多少华彩?爱便爱了,到死死生生,义无反顾。紫霜,世人都小瞧了你,可我懂得,你实在是这世间可数的奇女子。只是……你追逐你的天,追的那么匆忙,甚至一个背影、一片回忆,都不肯给我……”

     天与地,拿什么去比?他不过是泥涂里的虫,仰视着翔于天端的龙。只是……为何为虫?为何是龙?无名离火,遮蔽了心,狂乱了魂。“天又如何?不是一样要覆于我手!”三十年了,岳家所欠下的一切,必以死偿!“岳奇峰,今日你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

     “他会死。”直到踏入酒楼的那一个瞬间,少年才察觉了一丝异样。他会死……他怎么会死?他怎么可以死?!二十年,之于少年,“他”就是光,无可亵渎的神圣。他是光中的影,在光中飞舞;若没有了光,影会如何?黑暗中的影子,是否还知道自己存在?

     错在哪里?从什么时候,命运已走到这退无可退的绝境?手中剑,一剑、天下……第一剑的名真的有那么重要?可以让影如此决绝,将光湮灭?不,只有影才知道,它只是想走在光前面,让光看得到影的存在,仅此而已。但……孤崖,小楼,对风歌;湮逝,再无可挽回。泪水,迷乱谁的眼?少年知道自己,有多任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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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3 16:07:33 | 只看该作者
     狭窄的梯口,一个个熟悉的身影依次升起,凌厉的杀气,轻缓的步伐,高手,无一不是横霸一方的高手,不屑与俗为伍的超绝。而如今,他们却不得不放下了孤傲的尊严,紧密联结。这一切......为了打倒他,“刀邪”,这世间的恶魔!无论假面背后,他曾经是谁,在自己心中有何样的地位。
     包围,渐渐缩小,众人缓缓将男人围在中央。“岳奇峰,这次你插翅难飞,刀邪三世,这江湖百年的血仇,都一并还了罢!"一声低吼,音本不大,但却很长、很广,携着怨毒,漫漫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散开,在砖瓦木栏中振颤着,经久不息。
     女孩终究被吵醒了,睁开朦胧诗睡眼,面对仿佛从天而降的一切,一片茫然,她只有无助地望着身边,同样无助的哥哥。
     "债,欠得太多,不得不还。只是沧海先生,你又错了。"男人笑道,清风,长剑,他的高绝如故。如果一颗心可以超脱生死,那么,就再没有什么可以动摇他的存在。"并非岳某插翅难飞,借鹰王一句话:‘鹰翔于天,傲而无边。’我不走,是因为我不想走。"
     有一息迟疑,但很快,西门沧海笑了,很刺耳的笑。“你总是如此,总是如此。‘刀邪’。”一个重音词,他就是要提醒眼前的剑客,揭开那块血淋淋的伤疤——他,终究有一个甚至被他自己都深深厌恶的身份,光后有影,他、本不像自己想的那么优越。“你以为自己是谁?可以掌握一切的神?不,你当然不是。到头来只是你可笑的一厢情愿。不然,你这么强大,她又怎么会死?你又怎么会死?而且死在这微不足道的地方,死在我面前?!你该明白,我本就是你命里的煞星。”
     “……我真没想到,一个人可以为一件事改变这么多。”
     “住口!就算到这个时候你还要展现这种虚伪的怜悯?没错,甚至我都忘了自己二十年前的样子;为了活下去,太多人不得不改变。但你说,是谁之过?难道不是岳氏一家三代?!多少屠戮、多少血腥!夺去了多少希望?难道这不是你一手造就了这些苦难?!你……天有眼,千刀万剐也偿还不了你所有的罪!”二十年积压的仇恨,一并释放;大义之下,终于可以不再遮掩。
     太多罪孽,太多苦难,二十年血雨腥风,乱了人间。谁已疯狂?为何而狂?男人长叹。“也许就像你说的那样,这是天定的结局。人,终归有太多无奈。”剑,出鞘,阴霭中的天地间,一抹新辉,闪电的华彩,风暴般让人窒息。剑,是剑的气息,天之剑,剑之魂,一剑的天端……岳奇峰,宛若天人。
     剑,青锋,一把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剑。但,那又怎样?神兵再好,也无非让人血溅五尺、魂归天外,而这,一把青锋,也可以做得很好。此刻,它在他手中,那么——当它闪电般刺出,又有谁能阻挡住那呼啸、贯穿天地的一击——剑•一剑!无懈可击的右手微微晃动,预示无限种可能,每个人都可以感觉到那从剑的锋锐释出,直逼咽喉的寒冷。退,唯一、也是必然的选择,没有人愿意面对死亡,那么,就尽量避开可能直面而来,那远方的召唤。
     “诸位勿慌!”西门沧海的喊声重又响起,他知道,尽管冒险,但此刻,势已被对方夺去,那么就必须有人站出来,重新掌握局面。“‘至尊’何在?你可以凭它击倒圣王,怎么到了这生死关头,反不再出?”
     “‘至尊’已不在,本非凡物,流于世间,必遭血光。便如段紫宇当年,葬于天地。”
     “好!诸位都听到了!至尊剑已不在他手,刀邪也是人,不可能一生不败!大伙合力定可以毙此巨凶,维护武林正义!"
     音未落,剑已起,剑锋掠起仇恨地呼啸,直指西门沧海的胸膛。他并没有说错,刀邪也是人,所以人会有感情,就会有仇恨;西门沧海,在这小楼之上,所有之中,他唯一想一起带往毁灭的人。
     西陲大侠,他亦是“邪皇”,纵使伪善的面具可以瞒过全天下的眼睛,可他却知道。这个人,不过是欺世盗名的宵小之辈。十七年前,武当山上,他放过剑下的他,出于对两人命运中那份相似的痛苦而悲悯、对先辈罪恶的愧疚。在那一刻,男人并没有想到,眼前人瞳中闪动的嫉恨,会使一个灵魂如此扭曲、疯狂。这卑微的人,他的报复竟会如此猛烈。他摧毁了他的一切,逼得他众叛亲离,可以说,他的"结束"是由他一手造成,这狡诈的人,就如同双手沾满鲜血的他自己一样,本当万死。
     剑狂啸,死亡的迫临仅在一瞬,西门沧海分明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失去了颜色。天与地,他承认、他太清楚,这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即使倾尽所有,他也根本无力阻挡这天端至极的剑。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面对眼前一线闪耀的光辉,他将一切都押在了自己最后一份赌注上,他为他精心准备的最后一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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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3 16:08:17 | 只看该作者
     轻风浮动,白色无瑕的身影宛若惊鸿般展开,瞬间掠过黑袍人身侧。剑,如一点寒星,乌鸦般阴郁的气息,如同尸体旁,守候死亡的憎恶。


     只一刹,剑与剑交错,刺穿血肉的声音在哀伤的空气,飘舞起点点血花。


     男人仍在微笑,平静,一如既往的平静,剑贯穿了他的身体,鲜血沿着剑锋缓缓流淌。他并没有低头去看,仿佛这伤痛并不值得他去关心,乌黑的双瞳仍指向前方,他手的延伸——剑。剑尖正抵着对方的咽喉,一毫,仅仅一毫之差,他便是这一击中的胜利

者,可惜,他没有。


     少年的脸色异常苍白,神色间是难以掩饰的慌乱,在剑与剑交错的霎那,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终究慢了一分。对于剑客来说,这一分,就决定了一切,他败了。他以为他完了,但却没有。死神只是与他擦肩而过,静止在喉前的剑尖,拿捏得分毫不差——男人终究不会杀他。可少年做不到,也许他用尽一生也不会做到像男人一样好。在死亡的瞬间,他终究失去了执剑的从容,一片苍茫……当意识重新清醒时,剑,已贯穿了他伟岸的身躯。"师父。"他失声喊道。


     “自从你走的那天起,我就知道,”男人说着,垂下了手中的剑。“这一天早晚都会来的。”


     “师父!”少年的身体在颤抖,他……脑海中,近二十年的回忆,交错重叠。他是流浪的孤儿,他是闯荡四方的剑侠;两次生死之际的偶遇,他收养了他,给他生命,授予武功、知识;携他游历天下,同生死,共患难,一起哭泣,又一同欢笑;他了解年轻的他的每一个心念,他视年长的他为终生的偶像。虽然没有任何血缘,但是他们才真正像一对父子。他在乎他,是那么在乎……难道对他来说,第一剑的空名竟然比这些还更重要?不,当然不,少年害怕失去他,怕面对没有他的一切;对抗他,也只是为了让他能够看到他,看得比他亲生子嗣还重要……他不能没有他,因为离开,鸿雁万里将只有孤飞的寂寞,他也永远只是那天边的孤鸿。


     “别放弃希望,你的路还很长。只是,从今天起,你不该再是任何人的追随者,你是——杨孤鸿。”


     “不!师父……”


     近在身前怒吼,打断了师徒二人的对话,西门沧海推出的双掌,将积蓄了数十年的功力与怨恨全部倾注于这一击。复仇有多难?二十年辗转反侧,哪怕是在梦里,千百次的诅咒。复仇……在一切的一切终结的时刻竟就是如此简单。男人的胸前发出一声闷响,身体从穿身的剑刃中拔起、飞去、跌倒;血,如泉般从致命的伤口涌出,他挣扎着站起,手,仍握着剑。


     大风起,阴霭的天幕如黑夜般窒息,远雷在天空翻滚,乌云压近,胁迫大地。


     颤抖、颤抖,因为狂喜而无法克制的颤抖,手、这双手,二十年来重复做着的梦,终于成为现实,所有的仇恨,终于……“杀了他!”人群中,一声嘶吼,诸多武人方才猛醒过来,各展轻功,从黑袍人身边掠过,向男人扑去。执剑的少年却没有动,他木然地站着,仿佛已经死去一般,大幕落下,结局已经注定,他的灵魂失去了目标,湮灭,他已经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男人的双眼最后一次望向他的一双儿女。"相信我,这里不会使你们的结束。"那双眼睛仿佛在说,然后,他执剑的手垂下了……


     电闪雷鸣,一束光,一道凄厉的闪电自天端斩落,高耸的山崖,拔地而起的酒楼,致命的目标。轰响,雷落光芒中,摧枯拉朽的声息,一切都化作了空明……


     “这……”光晕渐落,阴云在风中荡散,透过酒楼被掀去的天顶,一轮红日渐渐西沉。像奇迹一样,几乎没有人遭到雷击的伤害,除了……人群构成的半圆环中央,木质的地板,一片焦黑。他消失了,岳奇峰,这惊世骇俗的一代高手,竟就这样,离开了深深敬畏着他的世界。也许今天,所有人都可以预料到他的死亡,但绝没有人想到竟会是以这种方式。也许这……就是老天预设给他最好的结局吧!因为——他是无敌的,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打败他,所以,既然他注定要倒下,那么,只有天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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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3 16:08:58 | 只看该作者


     但是,他终究死了。众人长出了一口气,一切都结束了,他,岳奇峰,死了,从此以后,噩梦中,将在没有刀邪的长刀平空扬起,“玄刃•天铮”,这柄无御之刀临空而下的恐怖,江湖,在二十于年的大风大浪后,终于可以太平了。众人紧绷的身躯松弛了。


     哭声,是女孩的哭声,很伤心很伤心的哭声,传入了众人耳中,他们,重又警觉了起来。因为太过专著而几乎被遗忘,他们,岳奇峰的一双儿女,自早年丧母后终于又失去了父亲,从此,天下之大,又有谁能使他们的依靠?没有,甚至,没有一点指望。


     可……他们,是他的后代,流淌这他的血液。自然会得到他的真传——那鬼神的武技。虎父犬子,这种事会出现在这已经一连超绝三代的家族中吗?既是除恶,理应务尽,众人松缓的手又紧绷了起来,他们互望一眼,交换出同样的意念,便缓缓向他们走去。


     男孩搂着女孩,沉默着,疲惫的面孔没有一点表情,他仍在思考,从父亲“离去”的一刻开始,他以无暇顾及步步紧逼的死亡。“你们不会死在这里。”他了解父亲,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可是……忽然,他乌黑的双瞳闪起了光芒,他笑了,很深、很诡秘的笑,这笑容分明震撼着面前,这群老(和谐)江湖的内心。这种笑容,为何会让人觉得如此熟悉?


     十七年前,锦官城外,柏树森森。武(和谐)侯祠下,一柄长刀,三刻间竟尽戮天下英豪,一片森罗地狱。那时的刀邪,他的微笑,正与此刻男孩的笑容如出一辙。刀邪……心下一寒,众人微微迟疑了;稍纵即逝的机会,一线生机,不会放过,他已抱起了妹妹,翻过楼栏。


     黑色的人影晃动,已向这对兄妹急奔而去——西门沧海!


     斩草除根,那个人的血脉,绝不可放过。不仅是为心中无眠的恨火,更因为男孩眼中,一闪既没的光辉;一种预感——那个男孩,远比他的父亲更加可怕!今日放纵,任由他的命运就此延续,必定成长为江湖新的霸主。这浩瀚世界,也终将要向他一人顶礼膜拜,甚至求而不得!是故这看似赌博、或只有万分之一几率成功的逃亡,亦必须阻止!他,已经见过太多奇迹,这一次,绝不容许!


     但,他已不能再追,清楚的感觉的到,身后凛冽的杀机。这世间,还有一柄剑的存在,一柄此后天下再难有人能出其左右的快剑——杨孤鸿的剑!“他们是师父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点痕迹,二十年风雨江湖,太多回忆都消逝。我,不许你把他们也一同毁掉。"他分明听得到杨孤鸿心中以命相挟的告诫。已经无法再做他想,停步,目送这对兄妹跳下高崖,消失在浩海天空,一片苍蓝中。


     少年颔首,转身、收剑,飘然而去,相吊形影,却依旧如惊鸿般华丽。只是,这身影,从此再没有出现在江湖人是的视野中。


     随着西门沧海的一声哀叹,众武人才慌忙觉醒,纷纷追向崖畔,倚着楼栏向大海俯瞰。
     千年不变的浪潮呼啸,一次次地冲刷着古老的山崖,浪花破碎,海空一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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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湮逝
   暴风骤雨,尽消云散,大海,一霎的伏波后,回归了千秋不变的宁谧。一如既往的广博,自亘古至今,接纳了一切,浩浩足包纳天地轮转,日、月、星辰。也含孕了它心中漂浮的那一叶小舟,一缕萤火,以及小舟上,随着烛火跳动,一颗年轻跳动的少女的心。

   没有什么能阻挡少年顽劣,哪怕风雨飘摇。是故近天明,大海之上,一叶孤舟,更显清冷。

   她,只是忽发奇想,怀着一颗顽皮的童心,独自出海,想在最近最近的距离,观看大家口中,很美很美的朝阳出海。

   今天,是百花宫少主白馨儿的十二岁寿日,本来应该是个高兴的日子,可在她脸上却没有半点笑颜,虽然,她知道,母亲会为她举办一个盛大的生日宴,满宫之人尽皆狂欢,可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半点兴致。那些珍奇礼物好稀罕么?孤独吧?百花宫虽大,却没有一个她的玩伴,寂寞,是一条封闭人心的锁链,让本应活泼快乐的也死气沉沉,白馨儿已经很久没有开心的笑过了。

     此时,她并不知道,一个百无聊赖的决定,会救下两个人的性命,也会改变她自己一生的命运……

     游了有多久?男孩不知道,也早已记不清。只有背上,妹妹的重量似乎越来越重,
轻巧的身躯,却似千钧重担般压迫着他。

     “夜寐”是一味奇药,可在五个时辰之内,闭去周身感官,如死去般不觉外物。她正伏在他肩上,沉沉地睡着,这所有无妄的灾害,不该由弱小的她来承担。他如此决定,所以,他让妹妹吃下了世间仅流传三粒的珍品,背负着她,独自为他们孱弱的生命努力。

   “你们不会死在这里。”他坚信父亲的遗言,是以他不曾松懈,亦满怀希望;可夷州岛却仍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划水的手越来越吃力,耳际,海水在鸣响,生于华山,自幼居于内陆之地,他并不善水,何况又是此时,三天三夜奔波,体力早已透支?他不可能做到的……眼中,一个模糊的影子,一点跳跃的微光,刺激了他微合的眼眸。灯火?船吗?一叶小舟,仿佛黑暗里的一束光,照亮了男孩已模糊的视线。是船!真的是船!可能是他们兄妹最后的希望,唯有全力一搏!男孩集齐百骸间最后一丝力量,大声呼救,然后瘫软、无力地,向幽深的海洋沉去。最后一眼,小舟之上,恍惚的身影,纵然而下。少年的嘴角,浮出一抹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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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春总是无限好,当少女换去已被暴雨淋透的湿衣;青葱玉指,轻轻拭去缠留发梢的水珠,满头青丝,如绫罗瀑布垂落,仙子下凡亦不过如此。掌镜、轻梳妆;今天是她的十二岁生日,满宫欢腾亦只为她一人。务必仔细,百花宫的少宫主,哪怕一点点瑕疵,都会失了满宫颜面。是故,她不允自己有半点差池。

     “他还好么?”隔过厚重精巧的屏风,少女探过头,望着床边,为少年把脉的侍婢,轻声问道。

     “回少宫主,他的外伤并无大碍,只是太累了,休息一段时间自然无恙。”侍婢答道。

     “嗯。”少女似乎放心地点点头。“有劳菊姐姐了。”

     “少宫主又多礼了,治病扶伤,本是奴婢分内之事。只是……”侍婢略有些担忧地望着床上的少年。“不经宫主允许,就将不相干的外人带进宫,这样好吗?”

     “菊姐姐大可放心。”白馨儿答道。“母亲那里自我会去说。”

     “是,奴婢明白。那奴就先告退了。”侍女施礼,徐步退出小屋,这里,剩下的只有两人了。

     静、很静,少女甚至能清楚的听到呼吸的声音。

     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鼓起勇气,少女从屏风后徐步走出。立于床前,带着一丝惶恐,一丝新奇,打量着睡在面前的男孩。他与她年纪相仿,至少并不会大太多,面庞,因虚弱而显得异常苍白,本就纤细的五官,更显憔悴。但这些却无碍这张脸孔去近乎完美的英俊;这张脸……为什么?从海上第一次见到,那一刻,就觉得似曾相识,在他身上,有一种似乎很熟悉、温暖的气息。他是谁?为什么会这样落魄的漂泊大海?这亲切的感觉,又从何而来?不知道、不知道。对外界本就知之甚少的白馨儿来说,他的一切,都像谜一样,猜不透、想不通。

     痛苦的呻吟从他口中传出,也将白馨儿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她面前,男孩的身体在挣扎、颤抖,似乎在做梦,做着一个恐怖惊悚的噩梦。喉间勉强挤出的低低哀鸣,手掌突兀起的青筋,充满了苦楚面容;冷汗似雨水,流过脆如白纸的面颊,他……白馨儿的某段心弦似乎被触动,她不自觉地坐在他床边,轻抚着他的额头。“没事的,都过去了。”他……紧缩的眉舒展了,紧攥的拳张开,他长出了一口气,又安详地睡去。

     ……

     这些日子,百花宫主白思羽一直很忙。

     今天就是女儿的生日,她早已决定,要为她举办一个盛大空前的生日宴,馨儿已经有太久没有开心笑过了。
     抑郁,她懂得的,单亲的孩子有多么艰难。何况,馨儿的母亲,她唯一的亲人,是手握大权的百花宫主,实在有太多太多事,缠在她身边,摆脱不开;太少太少的时间,才能陪在女儿的身边,听她说说心里的故事。想着女儿久不舒展的眉梢,白思羽一阵心疼。

     还有多少该死的事要做?没来由的,手轻轻搭在面颊,白璧无瑕的容颜,什么时候,也有了那些细小的痕迹?岁月流逝、人心操劳,转眼也已是快四十岁的人了。她,终究也老了,白思羽惨笑。

     “海棠既然来了,为何还站在外面?”

     “宫主……”门外的声音,有些慌乱无措。“奴婢见宫主……奴婢不敢惊扰了宫主。”

     “不是说过吗?我已经不会再去想念……海棠可是有事?”

     侍婢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嘴唇,有些话,如何开口?这两年来,向她隐瞒了太多事。宫主已经够憔悴,那些悲伤的故事,实在不应该再让她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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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3 16:11:36 | 只看该作者

     她也在祈祷,祈祷奇迹会发生,祈祷一切最终风平浪静,祈祷宫主不必再被那些旧事牵扯。但是,今日,华山门人登岛来访,就说明……尘埃已经落定,灾厄终究传来。那么纸怎么能够包住火?她几乎不敢想象,白思羽要怎么去面对所有的苦难……“宫主,华山派凌逞志求见。”正胡思乱想间,她已经走入了大厅,用自己的话语,叩开来痛苦的门扉。

     “华山?百花宫与中原久无来往,今日华山门人却突然前来造访?”柳眉微蹙。“近日中原发生了什么大事?”

     “是,宫主……是……宫主可记得两年前,天竺‘光明教’圣王已由滇越入中原。”

     “当然,如此大事,怎么能忘呢?光明圣王武功不在当年藏僧喀努之下,光明教亦尽遣精英,实力之强,中原武林实难抗衡。”

     “宫主所言不假,是以这半年来,中原武林节节败退,日渐衰落。”

     “有什么办法呢?”百花宫主轻叹了一口气。“中原武林自命正统,久已不见新奇,而圣教励志三十年,不曾懈怠,强弱立判……那位岳大侠呢?”话及此,没来由的添了一股怨恨。“事已至如此风雨,却怎不见他在仗剑执侠义?”

     “岳大侠……岳大侠他……”

     “他怎么了?海棠今日说话吞吞吐吐,可不像你啊……”

     “奴婢该死!”侍婢突然仆倒在白思羽脚下。“奴婢不该欺瞒宫主,但是奴婢实在怕宫主担心。奴婢有罪,奴婢该死。”

     “海棠,快起来。这到底是?难道岳奇峰……”

     “是……岳大侠也败于圣王手下,生死下落不明。紫轩山庄尽被焚毁,紫霜小姐……惨死当场。”

     “紫霜,奇峰……”一霎惊愕,紧随而来的是失去理智的慌乱与愤怒。“海棠你!我这么信任你,才让你助我打理中原事务,但这两年前的旧事,你却瞒我到现在,你!……”手已扬起,转瞬将斩落,却终又不忍。她俯下身,伸出双臂,搀起这追随自己多年的侍女。“思羽明白,海棠所做一切,从来都是为思羽好。这些年,为我,实在辛苦你了。”

     “宫主,奴婢……”

     “好了,都说了,我不怪你的。只是事还未到此就终结吧?”

     “是,宫主说的是,事情确实未完。十日前,岳奇峰重又现身,与光明教生死一战,圣王终于败于其手下。只是……这一战,岳奇峰已是孤注一掷,他……甚至用了‘刀无御’”

     “什么,刀无御?他怎能?那‘刀邪’的身份岂不是……”

     “是,是以岳奇峰虽然胜过圣王,却要承受全江湖的通缉追杀,算至今日,若无意外……应已至福州。”她终究不忍,亲口将真相完整的说出来,她终究不忍,再看到她的眼泪与哀伤。

     恍惚间,白思羽亦未曾觉出这一丝的异样。“福州……那多半是了,今日华山来人,正是为此。”

     “那宫主,我们……”

     “客既然已经来了,总不能不见。”想笑,白思羽却分明感到自己的面容只是扭曲的挤做了一团。“海棠,代我迎客人进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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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3 16:12:30 | 只看该作者
     “晚辈凌逞志,见过百花宫主白夫人。”目光,轻轻扫过面前施礼的青年,看得出他是个仔细的人,从华山内陆至此,路途本就遥远,何况渡海匆忙,又经昨夜暴雨,仍能保持长衣齐整,举止之间,分毫不见疲态,本非易事。

     “凌先生过谦了,请坐。海棠,掌茶。”

     只顷刻间,浓郁的茶香已布满厅榭。“夷州乌龙香醇如此,果然别具一格,今有幸一品,还需多谢宫主。”

     “先生客气了。白某有一事不明,还要向先生请教。”

     “请宫主直言。”

     “百花宫偏居海外,不常与中原武林来往,宫中亦久不旅足中原,却不止先生今日大驾而来,所谓何事?”

     “宫主可识得岳奇峰?”

     “确……确是旧识。”

     “还请宫主恕晚辈冒昧相问,宫主可知岳奇峰便是那恶贯满盈的‘刀邪’?”

     “竟有这等事?想此人素来侠义,却也有如此面目。”

     “证据确凿,已无争议,这魔头以伪善面目欺骗天下友人,实在罪无可赦。幸皇天不负,于昨日,刀邪已被天下武林齐心毙于福州,江湖间二十年血债业已得偿。”

     “若如此,实是江湖一大幸事。”语音未落,海棠却几乎落下了眼泪,真相永远无法掩盖,永远无法……即使尽了再大的努力,宫主她,还是知道了真相。多大的苦痛?面前这淡漠的容颜,冰冷的话语,看不出。但她明白,百花宫宫主,这纤细柔软的双肩,承载了太多太多令人窒息的沉重。

     “只是……事仍未就此了结。”

     “未了?”

     “未了。只因刀邪尚一双儿女,昨日坠海而去,生死不知。现中原武林人士,已于中原沿岸密防,只是此岸夷州……念及宫主威名,未敢擅自登岛。区区此来,携中原武林人士志愿,恳请宫主相助;方至夷州,惊闻今日乃是少宫主寿日,奈何行迹匆忙,唯有略备薄礼,有不周之处,往宫主勿怪。”

     “先生何出此言,这寒山翡翠,原是世间罕有的珍品,小女尚顽劣不堪,如何受此大礼。”

     “二十年前,宫主是名动江湖的第一美人,今日一见,风华不减当年。宫主美貌如此,膝下有女,必也芳华绝代。所谓美玉赠佳人,少宫主得此翡翠玉石本是天命不可违。”

     “先生说笑了。”

     “凌某不敢欺瞒宫主,凌某所言,句句属实。”

     “谢先生美言。既如此,这份厚礼,白某便代小女收下,谢过先生了。”白思羽晒然一笑。“养虎终究为患,百花宫虽久不与中原往来,但终身在江湖,如此江湖大事,百花宫岂能袖手。若岳氏兄妹尚在人间,踏上夷州一步,白某绝不姑息。”

     “宫主高义。晚辈代中原武林拜谢宫主。”凌逞志言毕,当下拜倒。

     “凌先生多礼了,快快请起。”

     “尊宫主命。”凌逞志起身,仍抱拳于前。“少宫主今日做寿,晚辈本当赴席,怎奈围剿一事,晚辈责任重大,需速返中原,不敢久留,期宫主勿怪。”

     “先生有要事在身,白某便不多加挽留;只是今日宴席繁忙,白某亦无暇送客,唯有遣宫中侍婢引领,礼数不周之处,望先生海涵。”

     “宫主多礼,晚辈就此别过。”

     “海棠,送凌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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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3 16:13:08 | 只看该作者
     笑,海棠已送那华山的小子远去,雍容空寂的厅榭间只于下她一人,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将所有感情都宣泄。“岳奇峰,你也会有今天!”笑,那么欢悦,十几年的恨意,在狂笑中挥尽情放。只是,那自眼角淌落心间的一点晶莹,是泪么?白思羽仍在笑,任凭一片泪雨瓢泼……

     “宫主,”何时?海棠已归,白思羽却似浑然为觉。“宫主……”她陪伴她左右,近三十了,三十年的默契,她懂得的,她心中所有的苦。只是,她,没有那种力量,可以解除所有灾厄,她只是一个平凡的侍婢,能做的也只是为宫主轻轻拭去滚落的泪。

     “我没事,海棠。这些年,谢谢你了。”轻轻将头颅,枕在她怀中,嫣然一笑,正像是风静云散后的西湖,那么温柔、那么沉静。泪,本就早已流干,为何今日又……旧事如风,不可追。

     “宫主……”

     “昨夜,馨儿……可是出海去了?”此刻的她,已复往日,雍容端庄。早已不是青春年少,如今她是百花宫的宫主,有太多的事需要她去想、去做、去决断,实在已容不得太多那份故去的小女儿。

     “是,宫主。小小姐真是像极了宫主当年,想做的事,谁也挡不了呢。”当年……海棠脑中又忆起那个活泼美丽的少女,只因一句戏言,就拉上她,一路风烟。逃出百花宫,逃出夷州,渡海而去,自此中原大陆,一段轰烈传奇。“只是昨夜风雨太大,奴婢生怕小小姐有失,就让述语凫于左右,暗中跟随。”

     “劳烦你了。这些年,若你不在身边,倒真是要憔悴死了。述语回来,可说些什么?”

     “有,小小姐似乎从海上救回两个人来。”

     “两个人?……”眉头又一次紧锁,两个人……是他们吗?终究要再见,这就是命运?冥冥中自有天定。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

     “宫主,我们……”

     “海棠,去叫馨儿来吧。今天是她的寿日,我们的小公主,可不该让大家等的太久。”

     ……

     父亲……在梦中,男孩又见到了他。父亲……他向他微笑,向他奔跑,“七步追风”,也许真的可以追上风的脚步,却追不上灵魂远逝的光华。他走了,连同他的剑一起走了,记忆里,只于下一个伟岸而孤独的背影。“刀无御、剑无极”无论世人是怎样评价,男孩知道,他,是真正的“侠”,无论刀还是剑,无论以何种方式,决断真正的公理;正、邪,他那双乌黑的瞳,可以看破假象背后的一切!

     再强大的力量也终将消逝,人间那有不败?只是……他罄尽一生不过想做好三件事,三件事而已,强大如他竟连三件事都无法做到!岂是无力?江湖太冷。

     为什么?是嫉妒吗?什么都拥有,怎可以?怎可能?凡人,怎么会拥有一切?所以他的梦被毁了,无情的粉碎,被抛向天空,随风逝去。然后,他死了,并非有人能杀他,这世间再没有人可以打败他,除了他已熄灭的魂。释然、不,是心冷,燃在心中的那团烈火,熄了。

     江湖是什么?先是母亲,而后父亲也……自它存在至今,吞噬血肉、魂灵;江湖梦好,却不见一片华美下,血腥刀枪,白骨皑皑。强大的、弱小的……吞噬去,湮灭在江湖淡定的波涛,填在无止境的贪婪。那么江湖是什么?男孩似乎嗅到了一股腥咸,看到了一片绚烂的红色。血吗?一片用最美丽的童话编织的死亡。江湖本是六道无回的地狱?那么在这憎恶诅咒的世界,要怎样才能从中存活?征服这一切……这一切……天与地都消逝,男孩的视野中一片漆黑,然后,一张面孔从黑暗的渊中浮现,一张血红的面孔,一张眉目狰狞的面孔,一张憎恶一切生的面具!男孩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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