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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龄稍长的那个啐了一口,带有点训斥地道:“你懂个屁。这个‘娃子武道会’,自然是比不上三年一度的华山论剑。可若说在华山论剑中技压群雄,好比中状元,那眼下这项赛事中折魁,多少也算是一个秀才身份了。当然,这么多门派如此看重这赛事,七大剑派都到齐了,你当他们都是吃饱了撑着嘛。” 年少的道:“莫非还有大的好处!” 年长的道:“那是自然。若哪个娃子夺了魁,断断是名利双收的好事了。这名,不言而喻,多少新人盼着凭这项赛事一鸣惊人,一夜成名。这利,除了其本人有五百两银子入账外,所在帮派也可得五百两。当然,这银子只是‘蝇头小利’,还有更大的‘大利’。” 年少的那个表现出一种愿闻其详的迫切。 年长的接道:“你不见眼下我们大宋内忧外患,这国家不太平,你当武林之中又好到哪里了。还不是尔虞我诈,明争暗斗。表面上互为同盟,还不是时时争着那个劳什子的‘发言权’,要是哪门哪派的能在华山论剑上正脸,这个‘发言权’分量是不必说了,至于这个‘娃子论剑’,也是显示该门该派‘人才辈出’,这对‘发言权’之影响自也是不可低估了。” 年少的似乎从年长的那里获益匪浅,长长“哦”了一声,接着问:“那貌似参赛者中有不少是无门无派的?” 年长的继续表现其“所知甚多”,道:“要是那样的人物胜出,同样好处多多。几多浪迹江湖,籍籍无名的青年侠客渴望有个名门正派的‘伯乐’相中他,就算孤高自傲不愿入派者,那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也可逍遥快活一阵子了。当然,最紧要的,来参加这武道会的,谁不是带着‘名扬四海’的目的!” 辛平虽然是第三次来这五台山了,然而对于这“武道会”的“意义”,其实一直是懵懂之中。 听闻两位丐帮弟子之言,虽然对于什么“明争暗斗”、“发言权”之类的全然不懂。但他手里的烧饼被握得紧紧的,喃喃道:“我一定要名扬四海。” 历经两日激烈拼杀,八位少侠脱颖而出,与“擂主选手”一同排定签位。 首场十六进八的赛事,便是辛平登场,他的对手,是华山派青年俊杰段一行。 这不是一个易于之辈。华山剑法讲究的快、准、狠,端的是狠辣至极。辛平堪堪避过了段一行一轮猛烈的攻势,而当后者使出绝杀“夺命连环三连击”的时候,他似乎被逼到到了离退出擂台仅仅只有两三步之遥,可是也正在此时,段一行已经势成强弩之末。“落日惊鸿”出鞘了,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剑既出,意在剑先,剑的气势,已经将段一行完全笼罩住。就这一下的反击,便使局面立即扭转。后者知大势已去,弃剑认输。 紧接着其他各组之间也经过了惨烈的捉对厮杀,决出了八强选手。 司仪宣布了八进四的首场对阵——辛平的对手是大风堂燕云枫(注:燕云枫的事迹,请参看拙作《风云流金剑》)。大风堂在江湖上的地位无法与七大剑派相提并论,但同样是一股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自然不会错过“武道会”这种武林大聚会。大风堂堂主司空无敌为人精干,做派强硬。而门下新近涌现出来的弟子燕云枫已经颇有名声,他那把“流金剑”同样也很有名。在之前的对决中,其“流金剑法”只用了不到三层功力,便轻易地使一名丐帮弟子俯首称臣。 擂台之上,“落日惊鸿”与“流金剑”对峙。 燕云枫冷冷一笑,那条贯穿整个脸部的疤痕显得异常狰狞。 “你叫辛平?” “不错。” “你的剑还没有出鞘,但是我可以感觉到,它的剑气。” “哦?” “是因为用这把剑的人,他的气势,锋芒毕露。而且,从握剑的姿势,可以看得出,剑和他的主人两者的杀气是一致的,二者合一,从而得以给对手巨大的压力。” 辛平笑了,对于这番话他似懂非懂,却笑得很愉快:“我第一次遇到这样一个有趣的对手。你为什么来参加武道会?” “为了堂主。虽然在众目睽睽与人殊死相搏,是件令人很不愉快的事情。但是为了堂主,我必须这么做。你又是为什么而来?” “我为了出名。我要每天都有肉吃。” 辛平回答得很简单,很直接,却也有些可笑。燕云枫并没有笑,只是说:“你也是一个有趣的对手。” 他出招了。流金剑挥出,划出一道美丽的光华,直取辛平上盘。 辛平感觉到强大的压迫感,这样的一种“剑气”,太过咄咄逼人。间不容发之际,“落日惊鸿”出鞘——剑从剑鞘滑出,只有千分之一秒的时间,这是多年艰苦磨练的成果。 同样是慑人的剑气,同样的杀气腾腾! 落日余晖,惊鸿一瞥。 金芒万丈,流光四溢。 两股剑气正面相对,是针锋强,还是麦芒利? 龙虎相搏,翻云覆雨,苍穹亦为之震颤。 台下之人无不是身怀绝技,其中不乏前辈人物,然这场龙虎之斗依然令众人心驰神动。 流金剑咄咄逼人,已逐渐占据主动,辛平的剑势看似已经用老,已经被金芒逼入绝境! 但是落日惊鸿剑法最最致命的一招,便完全可以在这种绝境中得以施展,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 夕阳西下几时回? 惊鸿剑随着燕云枫的剑势往后一撤,在千钧一发之际,顺势划出了一道弧线,一道 美丽的弧线,也是绝对致命的弧线。 那是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那一个瞬间,恰恰是最光彩夺目的! 落日惊鸿已经架在燕云枫的脖子上,而流金剑已不及举起。 “我败了。”燕云枫面无表情,只是那条贯穿整个面部的刀疤依然显得那样狰狞。 “我只是胜了半招,”辛平的表情同样很冷,却掩盖不了获胜的喜悦,“我是险中取胜。你不仅是一个有趣的对手,而且还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如果某一天我们要生死相搏,不知道谁死在谁的手里。” 燕云枫笑了。辛平也笑了。 宝剑已经入鞘,两个年轻人,两个初出江湖的年轻剑客,相视而笑。这是不是所谓的“惺惺相惜”?他们都没有什么江湖阅历,尤其是辛平,一个为了吃肉而立志名扬四海的年轻人。他们为对手的剑术所折服,为对手的气质而折服,而产生了这种感觉?这也许是所有武术家共同的天性,也是所有年轻人共同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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