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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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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3 15:36:4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一  谈笑契阔

      春光乍暖,从大殿里开着的许多雕花窗棱中正泄进一丝丝寒暖交融的空气。大殿中正有乐师吹奏,颓靡的乐曲粘粘的缠住人心,迷的人昏昏欲醉。

      一个舞姬正曼然而舞,柔若无骨的身子轻轻摆动着,青黛色的长发上结着的粉色流苏、额环正中用红罗丝遍成的同心结、脖颈上坠着的金色项圈、手足腕上套着的金色粗镯,都随着歌舞的节奏晃荡起来。艳的颜色本让人庸俗,但在她身上却有着奇异的和谐。她脖中的项圈下有一圈缀着的金叶,在碰撞中发出叮叮的声响,似要给这本已迷乱的乐曲再添一分轻狂。

      她一直闭着眼,那弧形的眼线下浓密的黑睫毛散发出一阵诱人的诱惑,额心一道长长的流丹与高直的鼻下润红的唇都艳的夺目。她的脸庞衬着蜜褐色的皮肤健康的迷人。旋转的时候,那种艳丽就毫无掩饰的冲人耳目,真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她有个甜美的名字——依,却没有姓。因为她的舞堪称绝世,所以契阔斋的主人便赐她以舞为姓。于是她便成了艳绝江湖的舞姬——舞依。

      然而今日此时,最吸引人的却不是她的舞姿。她正站在一个低低的火圈中旋徊而舞。圈外丈许处,又有一个小火圈烈然而烧。小火圈中横卧着一个中年男子,身周撒了不知名的香料。圈外一众排列井然的人肃目而视,压抑无声。

      舞依一曲送魂舞罢,右手当胸结个手印,曼然长声道:“火——祭——”

     “祭”字音落时,一个束发男子上前,将一个火把扔在那中年男子身上。随着火劈劈泼泼的烧起来,那些肃目之人均躬身一礼,然后默然退出大殿。只剩舞依,又在自己的火圈中倾心而舞。

     夜半时分,一个铜环束发的男子静卧与室内软塌上,细长的眸子中露出一丝悍意。执行完火祭仪式的舞依倦然而归,一推门间,目中闪过那男子的身影。她一怔,忙关门整敛衣容,轻声走到那软塌边,结手印施礼,曼声道:“主人——”

      那男子支起侧卧的身子,微笑了下将她拉到身边:“很久没举行火祭,你很累了吧?”他搂着舞依靠在自己身边,轻声道:“罗山去了。”舞依倚着他,柔声道:“生死有命,主人不要再想了。”

      她口中的主人正是契阔斋的斋主越子如,据说他这名字,还是取了“生子当如”之意来的。他以弱冠之年入主契阔斋后将斋中组织重新安排,自斋主之下以子弟实力立天、地、玄、黄四位护法,各以兵器为名,每人下辖九支队伍,各司其职。从前的大护法罗山因被降格派为地之九支的领者,一直闷闷不乐。但越自如为人颇为霸道,罗山一直不敢上言,空闲时每每借酒消愁。四天前他夜不归斋,后来被地之第九支的子弟发现死于空酒肆中,才被抬了回来。因他也曾是斋中骨干,越子如才下令为他举行火祭。

      越子如眯起眼看向虚空,又见罗山身上的一剑凛冽,低声道:“这是个强手啊,值得一斗。”他声线中有种渴盼一战的兴奋。舞依默不作声地轻依着他——虽说是他宠爱的女人,但她也不敢随意开口,生恐一句话说错触了他的逆鳞。

     越子如抬手解下她头上流苏,让她的发顺着他的手臂倾泻而下,面上满是白日里见不到的温柔。他贴上她耳后,低声道:“舞依,我们休息吧。”   

     颜语背着个包袱轻快地穿梭于人群中——位于南骊州的素萼门于三天前暗撒请贴,遍请天极苑、望江楼、杀门、乌鸢贺、异劫堡等组织中人聚于东圈州中被契阔斋踏平的丈风寮旧址。她于路上探得消息后遍也蹑迹而来。     

     颜语正东张西望,忽然眼前一亮,看见前方丈余处有一个她极为熟悉的身影。她展颜一笑,拨拉开身前的人,几步赶上前去——那是个白衣身影,长发披散,身形隽秀。颜语一伸臂,猛地从后扑上去,环抱住那人双肩,口中笑叫道:“哈,可算见到你了!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那白衣人身形猛顿,颜语猝不及防,险些被闪到一边:“哎——”她正欲抱怨,耳边忽传来一个温和悦耳的声音:“姑娘,你认错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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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3 15:37:35 | 只看该作者
      颜语把下句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脸上猛地一烧。眼前这人是个极硬秀的男子,右眼隐在碎发之后,一只清冽的左眼正含笑看着这个冒失的女子,柔软的睫毛在阳光下暖暖地闪动,面容干净而略带诧异。颜语一时语塞,忙用手掩了一下脸。周围一些路过的人都好笑地看着她。
      白衣男子微笑一下:“很荣幸认识姑娘。”他言毕即前行而去,留下颜语一个人怔怔地看着他。等回过神来,她恼火地瞪了一下周围看热闹的人,才悻悻而走。
     丈风寮原是一处宽敞的草寮。七年前越子如以弱冠之年入主契阔斋,随即雷厉风行地整肃斋中纪务,契阔斋为之气象一新。之后越子如亲率契阔斋北扼天极苑,南越笼密丛抑素萼门、乌鸢贺,向西北方隔碧江与暗秘宫抗衡,向东面侵入东圈州踏破丈风寮、控制杀门,又在东圈州边界处设天字第一组人马遥控望江楼总舵,同时以盛极的势力向更东方威慑了与望江楼以忘江相隔的边州异劫堡。
     这次素萼门暗撒请贴邀各个被契阔斋压着气焰的门派相聚,起因却在乌鸢贺上。乌鸢贺和素萼门同位于南骊州,两方势力边界的北段被笼密丛林所阻,因此双方在南方边界处交流颇多。乌鸢贺主人肖贺为人阴诡,或是因见不得一地暂安,于前些天挑起了素萼门主人素剑一对契阔斋的不满。素剑一一时怒极,这才派出门下子弟暗发请贴,但因知若各组织的首领均有异动,必然引起契阔斋的疑心,因此已在贴中请各组织的低一级人物赴约。天极苑、望江楼、杀门、异劫堡久已不忿契阔斋的扩张,这时有人挑头,自然都欣然与会,而肖贺不欲被人指为挑弄是非,也派了手下赴约。
     颜语躲在一处废墟之后——契阔斋踏平丈风寮时曾有恶战,丈风寮的所有建筑物几至尽毁,那草寮却是越子如特意命人维护的,意在示威。颜语望向远处的丈风寮,草寮不小,置了一桌简单的酒菜,围坐着几人。颜语仔细瞧去,口中喃喃道:“天极苑蛇听组的领主淇峻……素萼门的素乔……异劫堡居然派来了夏寒宫主梵笛……杀门的绝煞护法也来了,那个是谁?”她仔细盯了盯,“哦,望江楼观潮殿的二弟子垂郢……哈,原来乌鸢贺把这么没用的沈听节派来了。恩……看来一定还是乌鸢贺想挑事,又不想落人话柄。所以才派他来的。不过其他人虽说不是首领,但想来也应是可以做最终决策的。”

     她离的远,耳力也不算绝好,只隐约听见草寮中已说上了话。她听不清楚,不由心里发急。

     这时素萼门的素乔已在寮中开口了——素萼门下分重于研毒的荼靡房与重于武技的紫苏房。而紫苏房下又分对外杀手组织冬青室和对内护卫组织木棉室。这素乔便是冬青室主。

     此时她正开口道:“门主向大家发请贴的用意我也不必多说了,大家开门见山吧——”她语音一肃,“现在天极苑已被契阔斋压制的势力收缩,虽说双方界线的东段被空山相隔,但西边还是受契阔斋的侵扰。”她看一眼冷然在旁的淇峻,见他略一点头,便又道:“丈风寮已破自不必说了;杀门现在正有被吞并之势,这也是人皆见之的。”绝煞护法面上杀气一现,默然无语。素乔又看向垂郢:“东圈州边界也有契阔斋天字第一组人马监视望江楼并且隔江遥控异劫堡。”一旁的夏寒宫主梵笛瞟一眼垂郢,仍肃手而坐。素乔顿了下,又道:“连素萼门与乌鸢贺现在也已是极力自保。”

     她来前已得门主素剑一的指示,无论如何说辞,都一定要联合这五个组织共御契阔斋。这五派中,杀门训练杀手,爪牙最利,本是最不甘臣服并最可能掀动乱局的。且又是杀门与契阔斋势力相邻,中无任何天然屏障相隔,无异于独挡契阔斋之锋芒,因此联合杀门当是最有可能的;天极苑与素萼门均是于势力界线西段与契阔斋相邻,东段界线一有空山一得笼密丛作为屏障以自护,所以局势暂好。但虽说如此,契阔斋也已从势力接壤处北扩南压,使天极苑与素萼门范围收缩,联合这两派也不算难;而望江楼在东圈州边被契阔斋人马盯上,无异于芒刺在背,异劫堡虽有望江相护,但若望江楼被踏平则也有被侵之虞,联合起来也都不算困难;只有剩下的乌鸢贺,向北和向东均以凶险万分的笼密丛相护,向西又有素萼门先挡契阔斋之锋锐,可以说是最安稳的所在——若非如此,乌鸢贺也不会尽欲挑弄事端而使己方坐收渔翁之利——素乔心想:“看来只有先联合其他,再以五派之力共逼乌鸢贺,以免其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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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3 15:38:24 | 只看该作者

     她这一顿,绝煞已如她所料,不耐地开口。他久居护法高职,可说是一人之下,平日一贯发号施令的,这时一说话,也是生涩倨傲。只听他鼻中冷哼一声:“你所说的众人皆知,你只要说,是不是素萼门有意与我们连手齐攻契阔斋?”

      他此言一出,除乌鸢贺的沈听节依旧一副事不关己之样外,其他人均看向素乔。素乔一笑,她要得就是这种注意——沉稳道:“不全是。”她环视一下众人,“的确,当此时局,若不连手我们是定不能躲过契阔斋的侵压的,因此,联手是必须的。不过——”她又是一顿,面现神秘,“并不用我们齐攻契阔斋。只要我们稍稍用心,那就自会有人代我们出手。”

     想来是因为得意之故,她这句话声音略扬,废墟后的颜语也听得真切,心下不由奇怪。丈风寮中人也齐齐一怔,只有沈听节面露微笑,似是已知素乔会这么说——也难怪,乌鸢贺一向长于心计,对这些心思自然猜的透。

     沈听节心里想着,果然,素乔如他所料地开口:“大家想想,周围一片的势力中还有一个我们没有请的是谁?”她见那些人一想之下都有恍然之意,便微笑道:“暗秘宫与异劫堡同是有江相护,为什么暗秘宫至今都没受到契阔斋的侵扰?以契阔斋如此声势,竟也只能与之隔江抗衡而不能对其有所震慑。他们平的是什么?”

     她好整以暇地端起面前茶盏一饮而尽——直至此时,其他几人都未曾动箸举杯,除了并无胃口之外,实在还有另一个原因:素萼门擅用毒术,那几人怕素乔与饮食中动手脚以此相迫,所以并不敢进食。

     素乔放下茶盏,缓缓道:“暗秘宫除有碧江为屏外,现任宫主据说也是与契阔斋主人越子如相当的对手。江湖传言他二人曾相约一战,不分胜负。除此而外,据我手下探报来说,暗秘宫主待人温和,在碧江之西人缘极佳,因此许多小门小派出来的高手都愿意入他宫中。也因如此,他的实力才始终与越子如不相上下,双方一直是暂安无事。”她略想一下,又道,“不过这回我们六家联合,一面给契阔斋以压力,逼越子如若要扩张就不得不向西北方暗秘宫动作;另一方面,我们可以在暗秘宫与契阔斋间小做帮手,使事态发展迅速。一旦两方开战,我们就可以静观其变了。”——她故意说“我们六家”,正是要防乌鸢贺半路脱逃。

      这句话颜语听得清楚,心中暗道:“好厉害,若真让他们得逞了,那又何止是静观其变,简直就可以坐收双利了。不过,别说契阔斋和暗秘宫不会轻易上当,就是真的遂了他们的心愿,只怕这几个组织也会在之后开战以分割势力呢。”她嗤声一笑,有本事像暗秘宫一样与契阔斋分庭抗礼啊,何必如此暗下勾套呢。

     颜语一边想着,一边紧盯素乔,见她又斟了一杯茶,端茶盏环敬一杯,清声道:“既然各位都没异议,那么我代素萼门敬各位一杯。请各位上复各家主人,六家之盟已成!”她这话说得极快,看似慷慨激昂,实则是怕沈听节代乌鸢贺打岔。只见她一扬首,盏茶已尽。

     颜语悄悄伸个懒腰——事做完了,也该走了——她见素乔将茶盏放在了桌上,便略一退后,想转身遁迹而去。可她刚一退步,就听一个悦耳但冷冽的声音自她耳后清亮的响起:“哈——我含风久不出手,你们当我是吃素的了!”

   颜语“啊”了一声,这一下她被骇得不轻,急急转头去看。却见一个白影如跳丸飞星般直跃而过,向那草寮而去。草寮中六个人俱是大惊,齐看向来人。颜语已被那人之迅疾震得忘了躲藏,直直站在废墟后看着他,甚至忘了会被发现她在窃听。

     那一瞬间,周围的空气似都静止了,颜语只觉得自己在那一刻似乎在眼前看到了那句话——王子天国剑如虹。那道剑光自草寮处一直弥散开来,让一方天地都为之一清一净。之后,她就是一声低“啊”——这个自称含风的男人,就是今日被她误认让她出了大丑的那个男子。他明明在她之前的,怎么又藏在她身后了?

      丈风寮内,淇峻也是一声低呼——适才那一剑旨在示威而并未伤人,但仅是如此,已可见来人的非凡。淇峻身为天极苑蛇听组领主,专掌打探消息的事务,因此较他人反应为快——倒退几步骇然道:“你是——暗秘宫主、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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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3 15:38:57 | 只看该作者

    寮内之人与寮外颜语都是一震: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含风与越子如阁江相对,是如今风头最盛的传奇般的一方霸主。刚刚那一剑,沛荡高扬却也含蓄温沉,既达到了示威的目的却也没有凌厉太过,可见含风于剑道的造诣之高。

     这时含风已静立在地。颜语远远看着他的侧脸,在日光照耀下,他脸庞的轮廓竟是那么利落。

      只听他微笑道:“不错,我就是暗秘宫主。”他的左眼扫在素乔身上,“你就是素萼门紫苏房冬青室主素乔?”他面上微有诧异,似是想不到这个担起六家结盟之要责的女子竟可称美女。他一向锋锐内敛,此时也只是温和一笑:“你当这聚会越子如不知道么?”

      丈风寮内那六人面色微变,他们也知这聚会是有风险,但这风险若从暗秘宫主口中说出那就定是另有它意了。

     素乔已先于他人道:“难道宫主已先知什么消息了么?”

      含风一笑,似无意地瞟了寮外一眼,道:“既然各位结盟已成,那便请回吧。只是——”他一顿,语气中凌厉一现,“不要想着在我背后做什么手脚。越子如是高手,我想必要时他是不会介意与对手联合的。”他这一语威慑极大——素乔等人已明白他言下之意:现在以契阔斋一己之力想很快踏平各方是断不可能的,但若六家之盟一力欲挑契阔斋与暗秘宫的矛盾,以越子如的权谋思虑,也难保不会被他看穿,到时若暗秘宫与契阔斋联手出击,那么这周围一地必然尽收入于他二人掌中。

     素乔等人互看一下,见含风并无出手留他们性命之意,便纷纷施了一礼,悄然退去。含风看着他们纵跃远去,这才翩然掠下,来到颜语面前。适才得他一眼之意,本要离去的颜语又留了下来,心中不知怎么,竟突地慌起来。

     含风看着她因紧张而拽着自己的手指,温和一笑,适才的一点凌厉都已消于无形,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是被他们发现你在偷听,那就危险了。”

     颜语讷讷道:“你要不出声,他们才不会往这里看呢。”她本是快言快语的人,可一见了含风,竟有些莫名的紧张。也难怪,唯一可与声势浩大的契阔斋抗衡的暗秘宫的主人,无论如何温和,那种气势也总是要不可避免的散发出来。

     含风一笑:“是吗?”他略一摇头,笑出声来,“你还真是胆大呢。”他似是很爱笑,颜语看着那种温和,竟有点怔住了。含风见她神色奇怪,伸手在她眼前一晃。颜语回过神来,脱口道:“你什么时候站在我后面的?”她虽不算功夫绝顶,但自幼至今习武二十年,也不至于对身侧丈内的人毫无知觉——这个年轻宫主,功夫当真惊人。

     含风一扬眉:“那个啊,我一直就在你后面,因为想看看你认错人之后的样子啊。”他清朗朗一笑,“因为被你这么好看的女子认错是件很荣幸的事呢。”颜语脸一热——这个含风,还真不像是一方霸主呢。

     笑声中,含风陡然出手,一指点向颜语眉心。颜语先是一怔,继而大惊,双臂一震,于电光火石之间后掠丈余,堪堪躲开。含风出手迅疾,身周的空气被他激得如狂浪袭卷向颜语。颜语一扬首——她功夫虽不是绝好,但也决不会在人前退缩。可这一扬首间,她却瞥见含风的脸。在发动了如此强大的攻击后,他的面上居然还有那种温和的笑意。是他生性如此,还是他故意为之,又或者,他只是想试探她一下?

      颜语心念连动,手上已发起反击。她身上原有个包袱,这时她手一扯,已将系在她腰间的活结扯开。旋身而起间,她手中已多了一柄气显冷练的弯弓。含风眼光一凝,颜语已张弓搭箭,一支尖利的竹箭于狂浪汹涌中刺开虚空,直射含风。

      含风一怔:“繁弱弓、忘归箭。”他并不躲,只是并指一夹,那竹箭便滞在他指间,“很厉害啊你?要不要加入我暗秘宫?”他攻势已停,笑着看向颜语。颜语落在地上,一扬头,负气道:“我不稀罕!”她心下略恼,明知自己是个稀世高手,居然还出这么重的手试探人,真是过分!若不是她弓上功夫尚强,单凭指掌之间,她怕是要受重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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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风见她面上涨红,忙伸手将箭尾递给她,微笑道:“对不住。我只是见你敢在那些人眼皮底下偷听,以为你是艺高人胆大,所以才想试上一试的。”他脸上抱愧,颇有歉意地看着她,嘴角弯成一个明朗的弧度。

      颜语眼神闪动,似是想了些什么。呆了一忽儿,她才震了一下,“啊”了一声,接过竹箭收起。含风仍是那样含笑看着她,右眼隐于碎发之后,清凉的左眼明亮过于春日的光芒,温润地凝住颜语的面庞。颜语微逆着光,只觉此时的影像,宛如幻梦。

                   二   双战

       越子如将黄萧护法呈上的文牒放在案桌上,抬眼看着铜环束发的儒雅男子。半晌,他才开口道:“黄萧,你这消息准确么?”黄萧肯定道:“据我手下探报,,无论形容举止,都绝对是旁人模仿不来的。”越子如点点头,少有的沉静了一会儿,忽睥睨一笑,狂放道:“来得好,我就要再和他斗一斗,看究竟是谁更胜一筹!”他笑着站起身,一拍黄萧肩膀,“走,去看看天字九组的训练!”

      契阔斋天剑护法手下以君莫舞为领者管辖九组,其中天字第九组又以千灭为组长,专司训练一职。一入契阔斋,便是连身家性命一起交付他人之手,因此,凡有入斋之人都必须经过第九组的严酷训练之后,才能正式算作契阔斋的子弟。

      轮回场上,天剑护法得子弟传命已赶至迎接越子如。天字组领者君莫舞斗笠遮额——除了特别任务之外,契阔斋女武者均以斗笠为标志,而男武者均以铜环束发为标志——恭立在旁。

      越子如和黄萧走入轮回场时,,黄萧快步赶到斗笠遮额的天剑护法身边,颔首一礼。之后,场中人齐齐屈膝行礼,口中朗道:“恭迎斋主!”

      越子如手一摆,见场中人都已站起,便向天剑道:“这批新人有什么很大的进步么?”天剑看向一旁的千灭——经过整肃的契阔斋等级颇严。越子如以斋主的身份是轻易不直接向千灭一般地位较低的人问话的。千灭看见天剑斗笠后的目光,便向越子如深施一礼,开口道:“这批人训练已近尾声。一百人中,训练期间死伤三十七人,剩余六十三人中可入天字组的五人,可入地字组的十三人,可入玄字组的十九人,可入黄字组的二十六人。属下已列下名单交给君领者。”越子如微一颔首,道:“你们继续训练吧。黄萧可以回黄字九组了。天剑留下,陪我练手。”

    待黄萧、君莫舞和千灭退下后,越子如才向天剑道:“你前一段可是退步了很多啊。今天可不要再让我失望。”他一拂袖,“来吧!”

    天剑握剑的手一紧,心中忽忽一疼——在我面前,你永远都不肯给我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宽容。你永远都只会说我退步了。为什么,你就不能用你对舞依的宠溺来对我呢?我不是舞依那样依你而存在的女人,我只要你给我一点点宠溺就好啊。她斗笠遮住的面容上有种隐忍的爱与忧伤:可是,我是你的护法啊,我是契阔斋的大护法啊。就凭了这个身份,我就永远无法如寻常女子般哭笑爱恨,而你,也就永远无法清楚的知道我的感情。难道,就要这样永远暧昧着吗?

       她瞳仁一缩忽然抬手拔剑横削,劈向面前的越子如。现任契阔斋四大护法均隐去本名,以天地玄黄为姓,以兵器为名。而天剑就是以她掌中绝月剑艺压同僚的。只是,每每与越子如过招时,绝月便仿佛失了灵气,常引得越子如冷言。天剑心里清楚,若论实力,放眼江湖,除了越子如、含风等几个少有的绝顶高手外,自己已是翘楚。可只因对手是越子如,她才总不愿全力出手相斗。

      越子如微一皱眉,出指迅如雷电,弹在绝月上,口中不屑道:“天剑,你以前的实力呢?如果这就是你现在的水平,那我就不再需要你这种护法了!”他语气转厉,“契阔斋不需要废物!”

      他这一句话锐如利剑,一刺就刺进了天剑的心底。她疼得眉心一跳,几乎要撒手弃剑。只听越子如又道了一句:“现在的你,甚至不配我出剑。”

      他一掌直斩而下,天剑本能地一甩头——这一用力,她颔下的系结被越子如的掌风削断,斗笠旋飞而出,露出一张硬硬的面庞。那张面庞本因刺痛而现出了柔软,但在掌风的凌厉之下,那张面庞忽又扬起了一抹激昂——越子如,我虽爱你,但我不是个无用的女人,我决不会为你而低沉。既然你如此小视我,那我就让你重见我一剑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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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剑一扬头,一道在越子如面前久未显露的煞气就抹上了她的脸,映的她坚毅的脸格外清亮。她深一吸气,已嘬唇而啸。啸声中,绝月凌煞之气陡涨,直逼向越子如。越子如一声朗笑——他原就是要借这几句话重新逼出天剑的锐利。他可不愿让人说他识人无能,选了一个没用的大护法。

      天剑疾扑而上,她出手一向只求义无返顾的一击。越子如喝了声:“好!”手已从袖中抽出天骄,出剑相还。天剑于空中换力,避过与越子如碰剑。越子如于她身形略滞之时反手挥剑撩向她双腿——即使只是寻常练手,他也从不会手软。天剑一吐胸中浊气,身子急坠而下,天骄已直奔她腰腹而来。天剑举绝月架住天骄,逆刃滑下,削向越子如握剑之手。越子如目现睥睨,并不撤剑,倒更催逼了剑意。他一身艺业颇为不同,催逼之下,剑意急聚如柱,撞向天剑左肩。天剑如受重击,剑势一滞,人已退后几步。

      越子如手中锋利一隐,已还剑入袖,看向微皱双眉的天剑,道:“还不错,比我想象的好。今日允许你休息,明日归斋执行任务。”他转身离去,不再看眼神重又复杂的天剑。天剑看他走开,忽见一个斗笠被送到自己眼前,一个温和的声音道:“天剑护法,你的斗笠。”天剑和已走开的越子如俱是一震,二人霍然回首间,便看见了一张俊朗的面容。那张面容带着笑意,向越子如道:“子如,好久不见啊。”越子如似早有预料,尚未开口,天剑已低呼一声:“暗秘宫主、含风!”

       含风将斗笠交还给天剑,又向越子如道:“看来你是威风不减当年啊。”越子如狂傲一笑:“拜你所赐!”含风一扬眉,笑音清朗:“这么说,你应该很感激我了?”越子如面现冷嘲:“是啊,我感激地想和你再斗一场!”

 

       颜语倒吸一口冷气,额上已疼出了一片虚汗。因为失血的原因,她的面色惨白的吓人。强忍着后背刚刚结疤的伤口挣裂般的剧痛,她口中喃喃道:“死含风,你一走绝煞就来,真倒霉。”不过片刻,她又浮起一丝微笑,“那家伙一定也被我伤得很重。哼,活该,谁叫你偷袭我的。”

      颜语一路负伤而走,终于在体力不支前进入了契阔斋的范围,找到了契阔斋设于边界以联络接应的酒楼。在一众酒客的奇异目光下,她一把揪住一个契阔斋子弟,指间递上一个精致的令牌:“去、告诉你们组长……我是颜、颜语……”她手一松,人已软倒下去。

     “你到底要拽我去哪里?”越子如努力压制不耐的火气问。含风虽仍不改平常的笑,但那笑中却不时闪过一丝焦虑:“急什么,跟我去了不就知道了?”越子如双眉一皱:“已经走到下属的聚居区了,你究竟要找谁?你又怎么知道他住在哪儿?”——这个含风今天是怎么了,这种匆忙,不象他的性格啊?含风也不答话,急匆匆走了半天,才道:“我听说有个人出事了,我们去看看。”“什么?!”越子如火气一涨。要他一个斋主跟着一个暗秘宫主去看一个属下,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他正欲动手摆脱含风,却见含风猛一回头,那双漆黑的眸子中竟有种他从未见过的恐惧蓦然闪过。越子如一惊,随即生出一种好奇感。

      因为伤口处理的不及时,颜语发起了高烧苍白的脸颊也泛起了奇异的殷红。昏沉中,她忽觉一个热热的东西贴上了她额头,又似乎有人托起了她后颈,给她喂了口药。因为换了药的关系,颜语只觉得口中一阵苦涩,她微微一皱眉,轻咳了一声,又带动后背的伤口疼起来。疼痛让她略一清醒,稍稍睁一下眼,还未看清托着自己的人是谁,便又被喂了一口药。颜语含着药努力去看身边的人,忽然睁大了眼睛,一口把药喷了出去,拼命咳嗽起来。她身边那人一惊,忙轻轻拍了拍她。颜语神智一清,一抬眼又看清另一个立于床边的人,忙一挺身坐了起来,牵着后背的伤一阵剧痛。

      她身边那两人都是一阵微笑。颜语怔了半晌,才口吃道:“斋、斋主……含风……你们……”

     越子如看着扶着颜语的含风,笑道:“原来你看上的是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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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3 15:41:13 | 只看该作者

     颜语又有些糊涂了——他们不是对手吗?怎么却是一副很熟悉的样子?而且,什么叫“你看上的是她”?她面色忽地一红,难道含风把丈风寮一遇后的是都告诉了斋主吗?

 

     那日在丈风寮一见后,颜语想含风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自己正可以借机和含风拉进关系,探探他涉足碧江以西的目的何在。她本就是个性格活泼的人,含风性子又温和,半天时间下来,两人便已熟悉了很多。颜语见他一路向杀门行去,便也跟随而去。

     一日傍晚,二人行至一片已损毁的地界。实在不愿再赶路的颜语就近找了个废弃的民居小院,进了屋便在满是灰尘的床上坐了下来。含风站在一旁好笑地看着她——这么容易就累倒,她怎么会有那么一个说出去还算吓人的身份的?

      颜语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还笑?要不是你非说很快就能找到很好的酒楼,我也不会连午饭都不吃地赶路。现在好了,我饿得走不动了。你这个养尊处优的暗秘宫主该不会呆不惯这种破屋子吧?”

      含风一笑,点亮屋中弃置许久的烛台,席地坐在颜语身旁。颜语惊讶道:“你居然会坐地上?太不可思议了!简直浪费了你这身白衣服。”她说着便瘫倒在床上,那层厚厚的灰尘被震得散在室内,呛的她一屏息。

      含风一反常态地肃容看着虚空,忽而问道:“我以前来过此地,记得是个闹市啊,怎么会损毁至此呢?”

      颜语翻个身看着他:“你不知道么?以前丈风寮和杀门为了争抢势力,在这里交锋多次。后来丈风寮夺了这块地盘,杀门便屡屡前来搅闹,这里的百姓不堪其苦,纷纷举家搬迁,最终就把这里彻底废弃了。”

      含风点一下头,不再说话,二人陷入了少有的沉默中。半晌,颜语按上自己的包袱,隔着布摸着自己的弓箭,忽然道:“含风,讲讲你们那边的事吧。”

      含风微怔了下:“我们那边?”

      颜语恩了一声,看着他温暖的轮廓:“对啊,这几天一直是我告诉你碧江以东的事情,你也该告诉告诉我碧江以西的事情啊。”

      含风微笑道:“也对。可是我该给你讲些什么呢……”他安静地想了想,“那我就想起什么说什么吧,因为那边愉快的事情实在很多。”

    “碧江以西一带不象这里局势这么复杂。那边除了暗秘宫,几乎再无什么大规模的组织。自从师尊接手暗秘宫的事务到我任宫主一职以来,也一向与那些小门小派相处融洽,不象这边,各个势力都已蠢蠢欲动,就只差一根引线了。”含风的声音清朗而温和,缓缓地道:“那边的事务总是很日常化,没有什么太多的意外。只除了……”他唇角的微笑中闪过了一丝对于对手的渴望,“和越子如的一战!”

      含风忽一闭口,不再继续说下去。颜语不愿追问,便静静等着。

      从开着的破旧的门看出去,外面的天色已忽忽地暗下去,一片静谧的昏沉抹上苍穹。含风看着那种宁静,清亮的左眸中蕴着温和:“在那边总可以平静的生活。暗秘宫是个传了几十代的组织了,几百年下来,我们其实早已看淡了血腥与争斗,就连历代宫主的脾气都越来越好了。”

      或许因为是男子的缘故,含风终究是描述不出碧江以西的实在生活。颜语定定地看着这个温和的男子,在脑海中想象着那边的景色:风和日丽、晴明万里、车水马龙、繁庶宴乐……她想得出了神,仿佛连自己都已不是自己,而只是个生活在平凡中的女子,嘴角扬出一抹微笑。含风看出她出了神,便也静静看着她微笑的脸。那张灵动的面庞因了女子的幻想与微笑而在耀跃的烛火中闪出一室的灿亮容光。含风看着她,像是在心里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眸中闪出一丝刚毅的温暖。

      第二日清晨,颜语被照耀进屋的阳光晃醒了。睁眼间才发现含风已不知去向。她怔怔地看向一室虚空,半晌才从怀中掏出一支短短的香点燃了。香烟缭绕出一室清清的芬芳,颜语的身影在烟雾中愈见淡去——那是她所习的传信秘术:候雁香。

      

     颜语收拾好行装,又回头看一下静室,心中暗道:“含风,希望你别怪我。”她静了一下,霍然出门而去,向契阔斋的方向而行。然而刚刚行至荒凉的路口,便听身后一人阴恻恻地道:“小丫头,知道了我们的盟约还想活?现在含风可是走了,你想还有人能救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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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3 15:41:55 | 只看该作者

    颜语大惊之下,已觉身后有一刀劈来,她身形急纵而出,背上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她抖手抽箭弯弓返身疾射,封住了第二轮攻势,这才落下地来盯住后面的偷袭者——那是杀门的绝煞护法,以一刀偷袭劈伤了她后背。

      颜语心思急转,已明白在六家之盟中属绝煞功夫最佳,在含风出现时他已发现自己的窃听,但碍于含风的本事才一直无法下手。他一路缀来,终于远远见含风在清晨离去,这才赶上。也幸亏颜语醒得早,否则便要在梦中遭到暗杀了。

      颜语冷然扬首,逼视绝煞,心脏因为剧痛而跳动极快。她深吸口气,傲然一笑:“听说多年前杀门曾有一奇女子天红,她在嫁给当时的暗秘宫少主后综合双方武学之长独创刀法,后来又重振了势显颓败的杀门,将刀法流传下来。因此杀门的刀法原有与暗秘宫武学相通之处。今日就让我来领教一下吧!”她不再抽取竹箭,直接弯弓虚搭,作势欲射。绝煞眼神忽凝:“繁弱弓、忘归箭!”他似不信的看向颜语的脸,“怎么,你就是契阔斋自天地玄黄而下的那个新锐高手?”

      颜语目现骄傲,给她一贯的活泼添了一抹凌厉,扬声道:“不错,我就是契阔斋黄字组领者——颜语!”

     她一语吐罢,弓上蓄势已满,手一松,已有箭气直射向绝煞的心口。她一向以迅疾而求先发制人,出手无回,这也是忘归之名的由来。这时一箭已出,更不停手,虚搭繁弱,接连几箭又射绝煞的双眼、颈项、前胸、小腹,又以劲气欲封绝杉的刀势。

      绝煞暗自咒骂了一声——难怪属下探报契阔斋自天地玄黄而下的新起高手相当凌厉,虽只是黄字组领者,但就凭这架势,想来不出三五年,她就会盖过天字组领者君莫舞了。绝煞面色一狠,一定要在她力量尚若时除去隐患,否则一旦她艺业更进,契阔斋岂非又添了一个狠角色?

     他一念至此,手中刀光一煞,硬是于箭气丛中欺身抢进,割向颜语手中的繁弱弓弦,一旦弓弦被断,那么就无异于断了颜语的爪牙之利了。

     颜语“哈”的一笑:“绝煞,想断我繁弱弓弦,就凭你,还差得远呢!”她一语喝罢,右手一握弓尾,竟将弓套上绝煞的刀,身形一旋,要逼绝煞扔刀。当年她以弓箭出道,被越子如看出潜藏的实力,便将她收入契阔斋,条件便是越子如亲入笼密丛,驯服了一整株带有意念的灵诛藤,将之制为繁弱弓、忘归箭给予颜语。灵诛藤因有意念,因此可助持有者修习技艺,且因其刚柔兼具,使得以它制成的兵器不易损坏,所以无数习武者都想驯服灵诛藤,但一直极少有人成功。

      绝煞未料她如此动作,被她顺势而下的弓弦割伤了手背,松手间已自己扔刀。颜语骄傲一笑,但立刻因后背的剧痛收敛了笑意,以弓弦带起长刀,一诱便将刀甩向了远处。绝煞面上一白,自己一个杀门的大护法,居然被契阔斋的年轻领者在几招间缴下长刀,虽说是出其不意,但也太过丢人了。他杀意更盛,以掌为刀,砍向颜语抬手间露出的右侧软肋。颜语被气劲震得咳了一声,右手撤回繁弱,纵跃向后,凝气射处。以气凝成的忘归箭与绝煞砍出的气刀在空气中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一剑之后,颜语忽一定如冰,绝煞一怔之下,也顿手提气防备。颜语微皱下眉,背后的剧痛让她有种凛冽的清醒。静了半晌后,一抹傲然的笑意浮现在她唇边,颜语一挑眉,扬声道:“绝煞,你且试我这剑如何!”清喝声中,她灵动的面上已闪现过一道灿亮的赤色,一种不带杀意的煞气自她身上弥散开来。她虚搭繁弱,一柱淡赤色的气劲凝出长箭的模样。绝煞开口惊道:“这是——”颜语断喝一声:“让你见识真正的忘归!”

      她一松手,那支凝成的忘归已带着一去不顾返的决绝疾射而出,气劲搅动周围的空气,掀起一地废墟的灰尘。微微的混沌中,那支忘归就是唯一的清亮。绝煞一声痛喝:“颜语,今日之辱我定当还报!”

     他在痛声中负伤而遁。颜语凝静下来,缓了缓,才自语道:“算你好命,要是我练成了真正的忘归,你早就有来无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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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3 15:42:52 | 只看该作者

 

              三   同心诺

       越子如略觉好笑的看着不明就里的颜语和一脸就紧张的含风,道:“喂,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选中的手下哪有这么容易会死?”他话音未落,含风已一抬眼瞪住他,表情是少见的冷冽:“她要是出了事我就先拿你开刀!”越子如怔了一下,大笑起来:“反正你我还是不分胜负,要不要再比一场?”他看含风一向温和的眼神愈加狠厉,不由止了笑,道:“算了,看你这么关心她,那我先离开了。”他若有所思地看了颜语一眼,转身离去,把一室宁静留给了含风和颜语。

      含风扶着颜语躺下,听她简单说了一下和绝煞交手之事,不由道:“早该想到绝煞可能反击的。”他颇为抱歉地看着她,“居然让你受伤了……”颜语一笑:“那算什么,那家伙伤得比我重呢。”她语气里颇有种孩子般的得意,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对了,你和斋主怎么好象很熟的样子?”

      含风微笑道:“对啊,我们本就是熟识——他是我师弟。”颜语“啊”了一声,睁大了眼:“怎么可能?”

      含风道:“是真的啊。”他笑了一下,看着颜语,“我们的师父是个懒散的云游人,教了我们几年后便不辞而别,我和子如才分开了。直到七年前我担任暗迷宫宫主一职,才听到他入主契阔斋的消息。”他顿了顿,又道,“后来他整顿契阔斋纪务,在江湖上开始扬名。不久他找到说要一战——他那个脾气,总是要和人分出高下不可。”

      颜语接口道:“这一战江湖传闻已久,大家都说没能亲眼一睹战况真是遗憾。”

      含封不再开口,用温水浸润一块巾帕递给颜语,颜语轻声谢过,将巾帕展开盖住脸,微微吹着气。

      光影在室内落下宁静的笔触,静得连人心都柔和了起来。颜语在巾帕下闭着眼,柔柔地想起含风的举动,像有一幅幅画面汇集,自她眼前心上流淌。她心中想:“真好,原来含风和斋主是师兄弟,那么我喜欢他就不用为难了。”这还是她二十年的生命中第一次脱离一个武者的身份想到“喜欢”这两个字。

       颜语静静想着,忽然低呼一声,扯掉脸上的巾帕,猛坐起身,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契阔斋的人?”

      含风看着她吃惊的脸,不由笑起来:“我离开你之后就直奔契阔斋,在这里住了几天就听说黄字组领者颜语受了伤。今天上午才知道你被人送了回来,我就拽着越子如过来了。”

      颜语一脸闷闷不乐:“那、我有一些是为了契阔斋才接近你的,你不怪我?”她心里微微忐忑,要是他因此……

      含风看出她的心思,伸手拂了拂她略显凌乱的发丝,温和道:“没关系啊。越子如和我说起过你的弓箭是他亲入笼密丛驯服灵诛藤得来的。所以我一早就知道你是契阔斋的人。”他顿了下,语气中有中坚定的担当,“只是我甘愿让你骗。”

      颜语只觉得一颗心忽然沉入了柔和的水底,沉静、安定、且有无尽的温暖。似乎那“只是我甘愿让你骗”这八个字便已给了她奔波于江湖中难得的承诺。她忽一抬头,含风已看见她眼中的水汽朦胧。颜语心想:想不到能听到这样一句话,有这一句话,想来连以后的日子都可以为之温暖了吧。她就那样抬着头,过了好半晌,她才使劲闭了一下眼——我可是契阔斋的黄字组领者,怎么能这样就哭了。在彻底脱离江湖之前,我永远都要做个坚强的女子,否则我怎配在这江湖中生存!

      含风看着她扬起的清亮的面庞,左眸中闪动着和煦的眼神——不愧是越子如亲自选入契阔斋的人。即使有再多的疼爱,那种坚强与独立,也让他这种掌控一方的人不得不将之重视。

      春日的白昼愈长了起来,时已傍晚,天色仍是淡淡的亮。那亮是朦胧而静谧的,静得连室内的空气都柔和了起来。颜语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温和的光芒。她在光芒中静了一静,然后轻声道:“含风,我喜欢你。”

 

      初春的夜是幽幽的黑。月亮明亮,将天幕的星光都遮掩的黯淡了。上古时节人们传说天圆地方,这时候抬起头来,视野所见的,也正是一个弧形的天弥漫着夜色,从这边笼罩开来:罩住了众多白日里疲于奔波刀来剑往的江湖人,罩住了院外一排刚溢生机的高树,顺着凹凸不平的粗糙路面,又罩住了孤伶伶的无名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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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语夜不能寐,信步所至,入了小亭轻倚栏杆。初春的夜是冷的,她又是刚刚能起身,因此穿得格外厚重。她整了一下外披的斗篷,抬手间想起傍晚的天色。那天色其实与往日无异,但于她却是特别的,那是因为——含风。

     含风走了,因为近日周边势力或将有所行动,他也要有所应付才行。颜语伤势已经无碍,他也可放心离去。临走时,他只对颜语说了几句:“好好养伤,等我回来接你。到时候回暗秘宫或退隐,全由你定。”颜语再想不到说什么,只是微逆着光看着他,觉得这情景,宛如幻梦。

     风中传过一丝春寒料峭的味道,颜语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面上不由扬起一抹活泼的笑。耳边忽然有人曼声道:“颜领者,看来是得了一句承诺了吧?”

      颜语一惊,侧首间看见舞依笑吟吟地站在一边。她长出了口气,心道:“看来这次真是伤得不轻,连她来了都不知道。”她一定神,舞依已接道:“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是暗秘宫主给了你一句承诺。”

      颜语一笑,想她定是从斋主那儿听到了什么。只是二人一是斋中的黄字组领者,一是斋主身边如宠物一般的女人,平日少有来往,颜语不知她怎么会有心相谈,便不开口地等她说下去。

      舞依一身长衣华服——她练舞日久,身资曼妙,只那随心一站便已让颜语这般的习武人愧于风情——但是眉目间,却有一点少见的、倦意。颜语见她久不做声,便开口道:“怎么,舞依姑娘不用陪斋主么?”舞依一笑:“斋主他今夜不来。”

       颜语一挑眉,淡淡地“哦”了一声:“姑娘有心结啊?”舞依抬手掠一下长发,轻声道:“没有。只是……有些羡慕你。”她语音甜柔,略藏了一点苦涩,“有人很久都等不来的承诺,颜领者这样就得到了,让人羡慕啊。”

      颜语看着她,灵动如她者自然听得出舞依的意思:越子如一向霸气四射,以醒持杀人剑为乐,心中只有逐鹿江湖的纷繁事务。所谓醉卧美人膝,于他不过是片刻的休憩,自不会长久,更谈不上承诺。而舞依却是个宠物般的女人,不同于手持刀弓的颜语等有可以追求的目标,离开越子如她便一无所有,日子久了,难免空虚。

      舞依靠上亭柱,身形懒懒:“就是不说这个,有时也很羡慕你们呢……”

      颜语心中一动,这个“你们”,却是把天剑、君莫舞等其他几个斋中女子也算进去了。她侧首看着舞依,忽道:“怎么,是不是想到天剑护法了?”舞依略一吃惊,继而眸子一黯:“难怪斋中人都夸颜领者聪颖非常呢。”她摆弄起衣衫上的流苏,“是啊,天剑护法她……无论样貌武技,都算是红颜翘楚。而且,她很喜欢主人呢。或许只是碍于上下级的关系,她才一直没说。不过我见她几次就看出来了。”

       颜语一笑:“连你我都能看出来,你想斋主能不知道么?”她一拍栏杆,“不过,天剑护法和斋主,几乎是没有可能的。斋主只是在烦于事务时才要人陪,平时一向不把女子放在心上的。而天剑护法又极为骄傲,别说她没有向斋主明说,就是说了。以她的性格也不可能放弃绝月温顺服人的。两个都是锋芒毕露的人,不会走在一起的。”

       舞依的脸上浮起一抹倦惫的笑:“其实有时候,很想问他一句话呢……”她的心里想起那个并不在意她的人,心想:“你能不能为我一次,忘记这世界沸反盈天……”

 

                  四  三家谋

    地刀护法在乌鸢贺一列人马的陪同下进入其总坛的所在。南骊州位于笼密丛林以南,气候湿热。虽然还是初春,但这里已是穿着单衣的温度了。地刀一面与身边陪侍者闲谈,一面暗自埋怨,奉命前来时颜语不住地提醒要多穿多穿,害他连一件象样的单衫都没有带,现在时间紧急,连去集市都不能,真是闷死人了。

      他暗吐了一口气:战鼓声未齐,乌鸢已相贺。乌鸢贺一向仗着地势安全挑弄各方,专擅心计。自己这一次可得用心,否则,契阔斋怕是会受到空前的压力呢。

 

       在初春颇为凛冽的空气和日渐滚烫的阳光下,天桥的石头有种奇异的手感。刚摸上去似乎被太阳烤得烫手,但稍一用力就会感觉到虚烫之下的干硬与冰冷。因为无数游人的凭靠、无数闲人的触拍,天桥的石护栏已显乌脏。间或有几个歪歪扭扭的刻字浅浅在上,多半是些无忧无愁的少年郎玩耍时刻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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