狴犴镜

阖兆

　　少年凝望着天际。
　　浓重的雾障笼罩着整座山峰，使身处其中的一切皆不见天日，也愈使少年胸口以银粉描出的七星图形熠熠生辉。
　　瞳眸中映出少年傲然不群的身影，一旁的青袍青年在心中微叹，手中的信也不由紧握了一分。
　　“这信，你真连一眼也不看？”
　　“是不敢看。”少年淡淡地回答着，“我知道自己辩不过二师兄，怕看了扰乱今天决斗的心境。”
　　青年对少年的回答微感意外，问道：“明知自己理亏还如此一意孤行？”
　　少年摇了摇头，“我虽辩不过，但这只能代表我的才华不及二师兄。二师兄认为人性至恶，所以要让天下的人都如此认为，但我做不到。我还相信着。”
　　青年无奈的收起信，但仍不放弃地开口说道：“韩贤弟因出生经历对人性如此认为固然有失公允，但人性就是善的吗？人不过是特殊的禽兽罢了，什么神仙鬼魔、天理循环、人间正道，统统都是假的，只有自己活的舒服才是真理！才是天理！才是正道！你难道竟相信人性之善吗？”
　　面对神情激动的青年，少年平静地说道：“不相信！只是，大师兄，这世间有太多事让我不忍心……这世间的法，本就难辨黑白，又屡滞于事后，更被世人把玩，唯其执刑不怠可济于民，我又怎么能让它落空呢？自我入法家之门，便有了这样的觉悟。”
　　“非与那人一战不可吗！”青年的双眼如同两把尖刀，刺向少年的双眼。
　　“非如此不可！”少年的双眸迎向青年，不算锐利，但却稳若千山。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一直这样对视着，直到青年的目光裂开了一个缝隙……
　　“当年，我与韩非或许不该带着你弃儒从法。”
　　青年转过身去，疾步离开，正如他疾步而来，唯一的分别只有此时青年眼角的一丝晶莹…… 　　


　　时值正午，雾色如墨，天地昏暗，更甚星夜。
　　一个无比强壮的身影出现在了少年的视野。
少年看不清来者的面目，但来者身上所散发的威压却让少年清楚的知道，对方就是他今日决斗的对象——申独息，法家第一高手，秦国第一力士。
　　今日，少年输了自然必死无疑，就算赢了，也将终身被法家和秦国视若仇敌。
　　“‘神洞九幽，不谐则击，即法；心怀九曲，变幻莫测，乃法；魄震九重，占利摄魂，为势。’听闻有个叫郑归的后辈，在武功上尽得我法家三派之妙，大有前途。怎么，今日想借我这个老家伙的名声大出风头吗！”申独息的声音如同落地惊雷般，直震得四周树木颤抖，鸟兽倒地，少年也不禁头痛欲裂、内息难平。
　　少年，或者说郑归，恭敬的将一卷竹简递出，平静地问道：“申前辈，其上所记可均是事实？”
　　申独息狐疑地接过竹简，看了看，而后大笑，“不过是些无关紧要之事。”
　　“前辈的这些无关紧要之事字字皆血。虽然，天下是非难断，人心黑白莫辩，但晚辈认为……”，郑归面如寒冰般说道：“汝罪当诛！”
　　“罪？那是百姓和弱者才有的！”申独息狞笑着一掌击向郑归。
　　申独息的掌法看似平平无奇，但面对这一掌，郑归却感觉自己似在直面那些子虚乌有中才会有的洪水猛兽，双腿竟不听使唤般的动弹不得，只有亦是一掌迎了上去。
　　郑归的一掌虽是慌乱中打出，但郑归身怀“九幽明”之术，一眼看出了申独息掌法的最弱处，并用“九曲风”的功法偏移内劲，使人无法看出他所击之处，更以“九重威”的神通将先前数个时辰暗基的内力一气打出。这一掌可谓**了郑归的毕生所学，非同小可。
　　但是……
　　郑归连退数步，五脏六腑隐隐作痛，而申独息则稳稳地立于原地。
　　实力的差距竟至如斯！
　　“法，是强者才有资格评论的！”申独息说话间，又是一掌击出。
　　受了方才的伤，郑归骇然已极，反而不再惊恐，将轻功施展到极致，避开了申独息气震山河的一击。
　　接下来，郑归便利用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天气，开始与申独息游斗。而申独息的武功显然刚猛有余、变化不足，在大雾中甚是被动。但因为两者实力的巨大差距，郑归却也靠近申独息不得，更晃乱击中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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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两者僵持了五十余招。忽然，一阵疾风席卷天地，大雾立时被吹散小半，并急速稀薄中。
　　这时，局势立变。申独息一看清正准备偷袭他的郑归，便将一股刚猛无匹的掌力打出。
　　大风一起，郑归便心知不妙，但仍不愿放弃机会，抱万一之心能偷袭成功。但就在这时，申独息的掌力立时而至。虽因申独息发掌仓促，掌力打偏，但还是将郑归击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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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本就是由第一个获得权力的人创立的，所以法的本质是为了立法之人的利益，欺骗、残害、玩弄、压制没有权力的人。”
　　“若是如此，便由我来给予‘法’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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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郑归不知道。
　　当他醒来时，看到的是申独息充满自信与杀意的手掌袭来。
　　“公平！”郑归带血的嘴角微微翘起，由怀中拿出一面镜子，挡向申独息的手掌……
　　申独息后跃而出，惊悸地盯着缓缓站起的郑归手中的铜镜。镜子中真实地映照出申独息的样子，而不像一般铜镜那样对事物略加扭曲。
　　方才，申独息的掌力击打在这面镜子上，竟如泥牛入海般，丝毫效果没有。
　　“狴犴镜”，申独息头脑中浮现出了这个名字。
狴犴镜，法家遗失之宝，有吸收任何内力、真气，并在一定时间后放出的奇效。
　　方才，为了灭杀郑归，申独息那一掌用了十成功力，若是让那等力量反击道自己身上，恐怕……
　　郑归翻转古镜，将镜子的背面朝向申独息。狴犴镜的背面，雕绘着一只熊身虎首独角的怪兽，双目有神，如若活物。怪兽的头顶，是七颗明星。此时，有一星转动了一下……
　　申独息怒吼着挥掌冲向郑归。他知道，第七颗星转动之时，便是镜中所储之力放出之机，而在这期间，狴犴镜无法再吸收任何攻击。
　　第二颗星转动。
　　郑归也冲向了申独息，并巧妙地避开了对方仓促出的一掌。
　　第三课星转动。
　　一掌落空，申独息立即一腿扫出，劲力之强竟尤胜其掌法。留有后手，是强者生存的规则。
　　第四颗星转动。
　　郑归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九根肋骨的断裂，这还是他巧妙躲避的结果。
　　第五颗星转动。
　　申独息猛然急速退去。一会儿狴犴镜会自动放出力量，只要远远避开，就没什么可怕的。
　　第六颗星转动。
郑归一开始就贴近申独息，就是怕对方躲避。如今见对方如此，自是以更快的速度追上。
　　第七颗星转动。
　　申独息一掌击向郑归，想暂时逼退郑归。
　　“怎么能让它落空呢？”
　　郑归迎着申独息的掌力冲了过去，并将狴犴镜的背面朝向申独息的头部……

　　带着重伤，少年将申独息的尸体埋葬了。
　　法，惩罚的只应是活着的罪人，而非死者或罪人的亲朋。
　　当少年进行完这一切后，天地之间早已雾障尽散，暖阳如春。
　　少年凝望着天际……

邓宜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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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宜嘉

            同上

胶沿菁

            小弟第一次写小说，望诸位兄弟指点，力求下篇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