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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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想到,便已来到牛圈边,天只微微亮,远点便看不清楚了。像往常一样,狗蛋立在圈口,解了裤头,对着牛圈尿了起来。狗娃自己倒不觉有甚,要是旁人见他此尿,非得惊为天人不可。只见此尿,喷涌而出,气势雄壮,力道十足,落到地上纷纷反弹起来打湿了狗娃的裤管。 更难得的是,此尿当真静如赤子,动如脱兔。不似旁人还需自身牵引才能尿出。起时并无任何弱象,一起便如百川归海,又如千尺瀑布,磅礴汹涌,声势惊人。俗语道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也。又好比武学,一搏之击,不能久也。但观狗娃此尿,起时已如江海恣肆,其势居然长久不衰,落时竟隐有龙虎之象,这一尿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待尿尽,狗娃娴熟的一甩手。这般姿态,倒有书法名家笔成撤毫的飘逸洒脱。此时狗娃身边白气腾腾,裤管早湿。他似乎习以为常,并不太在意。一低头,待见满圈白气,地上差不多蜿蜒成河。狗娃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低身正欲解开牛绳,冷不防牛圈角落里传了一声闷渷哼。这一惊却非同小可,只见狗娃腾地跳起来,后退几步,双手做拳,护着上身,厉声喝道,谁? 此时天还未亮,视野不见。没有人回答他,只是几声咳嗽从角落里传来。虽然声音压抑,但似乎也不是男声。接连几声咳嗽传来。狗娃才知对方已经受伤。恐惧已经去了大半,倒是好奇占了上风。 他急忙折回,不多久,只见他打着火把又回来了。他就着火把慢慢的走近角落,这才看见了情形。只见角落里一个瘦削的身形卷缩着,一身黑衣,长发微乱。虽然有火把,但是角落里本来就黑再者狗蛋离的有点远,所以看不见容貌。能看清的就是角落里也有尿渍,料想此人避无可避,只能委身尿渍当中,滋味必定不好受,何况有伤在身。想到此番,狗蛋心中不免难堪,戒意更去了不少。 一时无话,狗娃只是呆立着。倒是角落里的人咳嗽几声,先开了口,小兄弟,我受了伤。仇人片刻便会追到,你还是自行离去吧,免得搭上性命。语气平婉,尽是和善之词。狗娃自小生在村中。生平所见多是八姑六姨,即便说话也是大大咧咧,粗语不断,哪像她这般莺声燕语。闻在耳中,不啻于天籁。
到底是年少心性,但见她满身污泥,又委身于自己的尿渍当中,身形微颤,还不住的咳嗽。狗娃自小爱听说书,侠义之事自幼耳闻。此情此景,便像及了书里的情节。他一时热血上涌,挺了挺胸膛,朗声说道,郭末虽无武艺,但也不忍阁下折命,救得了便救。救不了便舍命陪君子,也不枉费侠义之道。入戏太深,竟然是王二前几天在台上说得原话。
那角落里的女子一愣,望着他稚渷嫩的脸庞还有那威武的神情。旋即扑哧的笑了出来,这一笑似乎牵动了伤口。笑声慢慢的低了下去,代之以连续的咳嗽。待咳嗽消停,那女子才开口说道,我小时候也爱听书,也和你一样迷一个英雄。狗娃看不到她得神情,只见她说完便沉默下来。 火光下,她满脸都是泥污,只是那双眸子却亮如星辰。一双明眸里时而光亮,时而黯淡。似乎一生的悲喜都呈在眼里。 那是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所有人被困在渡口,她第一次出来行走江湖,听着那些陌生的人讲着热血的江湖事,神雕大侠,这个名字第一次印在她的心里,有比爹爹厉害的人物?三根金针换三个愿望。前两个给了她自己,最后一个,她随他绝情谷纵身一跳,手持金针,梨花带雨,求他好好活着。江湖很大,但对于少女,往往江湖只是一个人。 风陵渡口,英雄大会,绝情谷底,襄阳沙场,华山峰前。她始终都迟他一步。 情念一动,胸口便是一阵的疼痛。也便从回忆中醒了过来,这才想起此刻身在牛圈,不知下刻生死。只见狗娃依然立在自己身前,脸上仍然是一副生死与共的神态,不禁心感安慰。但越不忍他白白送命,遂又说道,你还是走吧,敌人凶残的狠,我身上有伤,到时候护不到你。你小小年纪,指不定以后大好前程,你我素不相识,倘若因我殒命,岂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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