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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穆讶然,父亲也曾这样说过,这时间真有如此的巧合?倘若不是,他又是怎样知道父亲的话的? 容穆笑道:“那么公子也是去一饱耳福的?” 尹子矜将柴火架空了些,靠在石壁上,说道:“我可不敢附庸风雅,这花开花落之声只有有缘人才能听到,我不过是去求那块上好的铁料罢了。” 尹子矜道:“那么姑娘是去听花的,还是去寻铁料的呢?” 容穆将自己裹得紧了点,说道:“既都是,又都不是。” 尹子矜皱了皱眉,问道:“怎么讲?” 容穆说道:“我是去采药的。” 尹子矜微微笑道:“原来如此,为花而来,却又是抱着俗心。” 容穆笑笑,没有说话。 火兀自燃着,方圆百里只有这火苗噼啪声。尹子矜许久不见容穆出声,想是容穆已经睡了。两匹骆驼仍旧睁着大大的眼睛,互相蹭着。 动物一个时辰就能熟稔如故交,可各怀鬼胎的人呢,尹子矜想。掸了掸袍子上的土,尹子矜向山丘外走去,没走几步又回来了。 好冷啊,果然不亲临是无法想象这里气候的多变的。白天赤地千里,夜晚寒冷刺骨。尹子矜想起了一个人,六年前,那时她应该才十二岁,也是南方长大的女孩子,当时应该是更加受苦吧。可是为什么在诉说这段经历的时候,她总是十分开心呢?是了是了,虽然环境恶劣,但又怎恶劣得过叵测的人心呢?只要能离开那个地方,无论如何都是开心的吧。此刻,她必定在和大哥说话吧。一天的劳碌加上一天的寂寞,夜深情亦深,困倦与此如夜深情对战,自然是不堪一击了。而她的小婢应该是倚在床边,打瞌睡了。 尹子矜从骆驼背上的背囊中拿出一件黑皮裘大衣,准备休息。由于容穆坐在了最好的避风位置,尹子矜踌躇着是否要顾忌男女有别,在风口边睡一晚。 尹子矜看着睡着了的容穆,竟有些出神。他并不怕看女孩子,就算是清醒着的女孩子,也毫不遮掩自己的目光。父亲常责备自己不懂礼节,可尹子矜觉得,女孩子既然出了闺门,那就是可以大大方方地看的,不管好看不好看的,她既出来了,便是不介意别人看的。再说,相貌这种东西,强求不得,好看不好看有什么关系,既然没有关系,那看不看就更没有什么关系了。 话虽如此,美丽的姑娘总是更讨喜的,只是自小家中婢女,都是中人以上之资,看着看着,尹子矜对漂亮姑娘也就没有更多的感觉了,更何况生在那样的大家族。锦衣玉食又如何,财富和烦恼总是相伴相生的,尹子矜始终认为与其托生在这样一个世家大族作少爷,还不如做个仆婢。吃穿不愁,无打无骂,愿意服侍的,可以世世代代地留在这个家族直到它香火灭绝,树倒猢狲散;不愿意的,也没有人强留,自可以去自己喜欢的地方。 不过就算是对于万花丛中长大的尹二少,容穆也算是能对得起“惊艳”二字的了。方才在夜色朦胧,就已经使尹子矜眼前一亮,现在在火光下的映衬下,更显娇艳。尹子矜又想起了那个人。还记得初次相见,彼方豆蔻,清纯淡雅,过目难忘,如今婷婷玉成,眉梢常带哀情,更添妩媚。大半夜的怎么总在想她呢,尹子矜纳闷。 莫非……尹子矜似乎明白了什么。 “公子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么?”睡到一半的容穆突然有了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尹子矜手臂上挂着黑皮裘大衣,正愣愣地看着自己出神。 尹子矜一时想不出什么应答的好法子,只好继续盯着容穆。 容穆自十四岁来参与容家庄无遗堂事务,十六岁起担任无闻堂堂主,被男人盯着看已经是家常便饭,可是容穆这次却有些不自在。 容穆起身,说道:“真是失礼,这个避风之所是公子寻到的,我竟占了最好的位置,实在抱歉。” 尹子矜很高兴容穆给了自己一个顺水推舟的机会,说道:“应当的,哪里有让姑娘受苦的道理。” 容穆心想,他这么说,是觉得自己受苦了,不过既然不肯说破,我也就承这个情。 尹子矜见容穆不再说什么,想是今夜还真得在寒风中过了,披上了黑皮裘大衣,转身走去。 尹子矜转身的瞬间,容穆突然心头一动,她想起了一个人。 “公子不如过来坐吧,习武之人,也不必拘泥男女之别。”容穆说道。 尹子矜不知容穆为何改了主意,但还是说道:“恭敬不如从命。” 尹子矜并没有睡熟,他原以为容穆会趁自己睡着做些什么,可整夜容穆的呼吸声都均匀地响在耳畔。除了有那么一炷香的时间,容穆的呼吸变得急缓不一,看似很混乱,但细细听来,却发现时有一定的规律的。可能练的是独门的内功吧。尹子矜想着。 那就更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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