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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木仓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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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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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9-4-2 17:22:4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挖挖挖,居然是铭感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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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中龙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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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9-4-2 17:23:20 | 只看该作者

  鼓乐大作,鞭炮齐鸣。正值太阳压山的黄昏。
  殷翰头戴礼帽、身穿马褂,胸系大绣球,立身门前回望。头顶亮起的灯笼,将他的脸照得通红。
  身后瞧热闹的乡人潮水般涌来,挡住了喜轿的去路。大师兄瞧出殷翰心急,呼啸一声,十余师兄弟笑着上前开道。
  喜轿慢慢行来,停在门前阶下。
  鼓乐暂息。
  “花枝招展一路香,轿慢轻撩喜满门!”傧相笑喊:“吉时到,新娘下轿。”
  鼓乐欲起刹那,笃地大响。灯笼碎裂,火星四溅。唬得想一睹芳容之人纷纷后退,一时间踩脚、跌撞、呼痛之声不绝。
  檐柱上一枪横颤,红樱如血。九尺白蜡杆、枪尖短而细。
  “杨家枪?”殷翰扫视人群。
  人流中,一黑衣汉目光森冷:“杨帆杨五魁前来领教六合大枪!”
  殷翰心凉下去,早知他迟早会上门来,却想不到是此时此刻。若是别人,他可以大婚为由推后。唯有这杨家枪传人,他无可退避。
  师兄弟们忽地围过去,大师兄上前抱拳:“鄙师弟今日大喜,由我来向杨兄请教,如何?”
  杨帆不理,只瞪视殷翰:“先父死于六合大枪下时,正是五十寿辰当日。”
后者苦笑。
“五魁兄,当年家父失手,景天愿赔罪!”说罢,他抱拳一稽到地,久久不起。
  “杀父之仇。”杨帆浓眉耸动:“要么你殷景天凭枪败我杀我、要么我挑了六合大枪门。”
  周遭乡人议论纷纷。
  “大言不惭,敢到江东第一枪殷家挑衅?”
  “只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还得理不饶人了,你凭的啥?”大师兄怒道。
  杨帆不答话,飞跑、跃起、拔枪在手。
  乡人嘘声四起,殷翰和众师兄弟却齐齐变色,杨帆跑跃拔间行云流水,毫无断根处,一落地又是三尖对照,分明已臻枪人合一之境。
  傧相见僵了场面,扬起手中半截不到的喜香,笑着打圆场:“这位杨爷,吉时将过,不如......”
  杨帆冷笑,一抖枪:“吉时尚早,足够新郎倌先了了旧账。”
  傧相望着不知何时变得半尺余长的喜香,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殷翰和大师兄对视一眼,后者面如死灰,缓缓摇头。杨帆出枪,先将喜香当中扎断,再抖接地上长香,再挑回按上傧相手中断香。一枪三法拦拿扎,使得一气贯通。只这一手,大师兄已知不敌,要知拦拿扎分别作用于枪的不同三点,右肋下把端,贴腹横杆和左手握杆处,腰、臂和腕等劲力形成合力,贯通于枪才可。六合大枪门中,殷翰排行第二,却是枪法最强者,也唯有他或能与杨帆一较高下。
  “五魁兄稍等。”殷翰摘去大红绣球,缓缓道:“取枪来。”六合大枪门以心、气、胆、手、步、眼为六合,暗喻取三国姜维、东汉姚期、三国赵云、西楚项羽、银枪高世季、隋唐罗成六家枪法精要而成。立门五十余年,门中高手辈出。殷翰之父殷礁三十岁那年,参加北平演武大会,持枪起舞,白光闪闪,犹径丈车轮飞转。三人围向他泼水,竟水泼不进,反弹如雨,将三人全身淋湿,而殷礁身上毫无水迹,一举成名。
  杨帆拱手:“这并非比武,六合大枪门下尽可全数齐来,或使车轮战。”
  “五魁兄太高看自己了。”殷翰道:“我败,悉听尊便。我胜,望五魁兄能宽恕先父无心之失。”
  枪在手,长丈余,头粗尾细,枪头扁平梭状,形似雁翎。殷翰静心敛息,五岁开始,十五年的苦练,枪已如手足。
  乡人散开,闪出一块空地来。
  “且慢。”轿帘动,霞冠现,竟是新娘子出轿来:“杨大哥,当年是意外,冤冤相报何时了?”
  “若死的是毕师叔,宛若姑娘还会说得这般轻巧么?”杨帆言下自是指她事不关己穷大方。
  殷翰眉头微皱,毕雪字宛若,是师叔毕达之女,他自幼定下的娃娃亲。三年前毕师叔心愧无能解围,间接害死好友与师兄,一走了之。听说毕雪母女艰难度日,半年前托人传信,约了婚期。殷翰虽心怨师叔,却也不愿违了婚约,便挑了日子,接她过门。不想毕雪与杨帆竟也熟识。
  任雪叹道:“杨大哥恨殷师伯?”
  “我爹技不如人,没的怨。”
  “恨殷师兄?”
  “我和他,今日初见。”
  “你是不忿杨家枪败在六合大枪下?”任雪追问。
  “那又怎样?”在父亲墓前结庐苦练三年,杨帆自度练好杨家枪,不想殷礁已过世。父债子偿,他只有来找殷翰。
  “今日是我大喜之日,景天哥马上就是我当家的,杨大哥又是好友。”毕雪霞冠微颤:“宛若有一法,可分枪法高下,而非生死。”
  “何法?”
  “取香。”毕雪道,早有人递香过来。
  “刺香?”杨帆哂笑。
  毕雪右手接香,左手取出一物,双手置成一线:“杨家枪有撒手枪,六合大枪有回马枪。就请杨大哥和当家的都露一手。”
  众人看清毕雪手中圆形物竟是面喜镜,正面光洁闪亮,背面木框刻着鸳鸯戏水图案。
  “如何?”杨帆斜眼问殷翰。撒手枪与回马枪都是背身出枪,是败中取胜,死里求生的招。镜前刺香比杨帆方才断香续香又难了几分,不单要在转身刹那看清香火虚实,手中枪劲更要速发速止,稍差半厘,镜子便碎。
  “主随客便,五魁兄请。”殷翰抱枪道。回马枪他练了十来年,虽未达到乃父以枪刺蝇落的地步,自忖眼手力也不会差与他。
  杨帆也不客气,聚目一瞪任雪手,持枪转身。一,二......踏到十五步,杨帆霍然回身,左手一拧枪攥,枪身嗖地前窜,灵动之势便蛇蟒亦有不及。
  白驹过隙间,左手放脱的枪攥已握在右手,人腾半空,臂枪合展,弹指间立地,收枪,香火颓然飘落。杨家枪基盘在足,身随足,臂随身,腕随臂,合而为一,周身成一整劲,这撒手枪使来利落无比。
  四下一片静寂,乡人们见杨帆如此厉害,无不担心。
  殷翰持枪背身而走,比杨帆多走两步,枪攥猛驻地,枪尖划下,募地回身,左脚不动,右脚挺膝如弯弓,腰转传臂,顺臂钻腕,力贯丈长枪尖。
  大枪呼啸,划道弧线,直取镜前香火。
  枪未到,火已灭。
  殷翰这一回马枪,力由枪攥发,回身借腰力划圆,左手如管,枪根握在右手,扎枪时.枪臂一线,力盈枪身,透于尖,尽得六合大枪前手稳、扎枪准,后手尽根、力道猛的枪意。 乡人欢呼声起,殷翰却脸色骤白。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任雪的手在抖。
  喜镜中突有星雨飞坠。
  镜子碎了!
  欢呼顿灭。
  “你使诈。”大师兄最先明白,殷翰的回马一枪,劲力收敛,并不致碎镜,而是之前杨帆刺香时,劲道透镜,喜镜看似无恙,实已内裂。杨家枪枪尖短细,最擅长沙场征战刺敌铠甲缝隙处。此刻用来裂镜,也是神不知鬼不觉。六合大枪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处,在此竟成破绽。
  “有不服,来!”杨帆横枪冷对大枪门的师兄弟。
  “住嘴!”殷翰握枪喝道:“是我技不如人,我认输。五魁兄有何吩咐尽管言来。”殷翰虽年纪比大师兄和几位师弟小,却是大枪门这一代门主,他一发话,众人皆无言。
  杨帆举目望向江东第一枪门匾,突仰天怒号:“爹,你看见了么?杨家枪胜了!”
  “不。”毕雪冷声道:“是你胜了,而不是杨家枪。”
  “有区别吗?”
  “有。”毕雪道:“杨大哥与景天哥同是五岁学枪,年纪却长两岁,功力自是较深,却不是枪法胜多。”
  杨帆目光流转若有所思。年刀月棍,一辈子的枪。武学之道,自不是靠年岁大小。不然也就不用比武,直接比岁数就好。殷翰的枪术比己稍逊半筹,给他两年确可长进不少,而自己能长进的或许只有经验了。
  “好,我等你,两年内我不练枪,随时候着。”杨帆道:“不过今日既是你输,总要有个说法,你的新娘我带走,一来可以让你专心练枪,二来也有个人可以为质,不怕你不来。”
  殷翰脸色煞白,原以为杨帆会砸了江东第一枪的门匾,不想他提出了这般要求。
  杨帆呼啸两声,一骑远处奔来,手中还牵着两匹黑马。
  马背上,凤冠流苏在残阳下闪烁生辉,毕雪望向殷翰缓缓道:“老母望当家的相照看,宛若也等你早日来接。”说罢,她一夹马儿,缓缓前行。
  “我会把她当妹子养两年,委屈不了她,只等你来。”杨帆道:“若两年不来,那后果就难说了。”
  “这两年你也不用不练枪。”殷翰一字一句道:“我不想胜之不武。”
  马蹄渐远,乡人散去,殷翰呆立,江东第一枪的门匾一点点滴隐没在苍茫暮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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