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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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鱼---【 第一章:荷衰风扰桂花雨】
自古逢秋悲寂寥,
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
便引诗情到碧霄。
晨光中的富安镇被淡淡雾气掩着,朝阳欢喜的铺满雪白的马头墙上,缕缕微风慢慢荡着这薄薄的帷幕,让这静谧的江南小镇添的些许诗意。
几片斑斓树叶洒落在青石板铺就的街巷,昨夜的小雨带来丝丝凉意让人感到秋的到来,更有白墙黛瓦里的桂树,散发淡淡芬芳提醒着仲秋不远。
“先生,相约之期将近,为何还要徒留此地呢?”稚气话语宛如琉璃般清脆。
“赏景,等人。” 回答之人语气温文尔雅让人备感亲近。
薄雾在晨光中随风慢慢淡去,从街角走出两个人来,正是方才对话之人。
这两人一大一小,年长的男子一身负着手平稳的走在前面,显然是那清脆问话里面的先生了。小些的一副童子打扮,背着一卷长形包袱亦步亦趋跟在先生身后,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满是满是崇拜之色。
“可是,要赏景可以去西子湖呀,等人咱们也可以在那里等呀。您说是吧,先生?”稚气的声音好似空谷黄莺。
走在前面的先生闻言后哈哈一笑,停下脚步回首说道:“你呀,一定是想吃西湖醋鱼了吧,哈哈。”
“先生。”小童听先生话语满是揶揄之意,急忙抱住先生的衣袖来回摇着。
“你呀,这活脱的性子也该收一收了,不然朱庄主有得头痛啦。哎呀,说到醋鱼肚子倒有些饿了,玉书咱们去前面店里吃点东西怎么样?”调侃夹杂着无限溺爱。
叫做玉书的小童却抱着先生的衣袖,撅着小嘴可怜兮兮的仰着小脸说:“先生,你嫌弃玉书了么,玉书以后会乖的。”
“哈哈,我怎么会不喜欢玉书呢!这小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先生轻轻一点玉书的额头,又起步向前走去。
玉书撅着小嘴揉着额头,望着先生潇洒的背影忽然展颜一笑,低声自语:“先生,小九赖定您了!”说完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快步追去。
清心小食是一座典型的江南茶点铺子,铺子的主人叫老安,铺子到了老安这辈在富安镇已经传了三代。
原本铺子的名字并不叫清心小食,相传十多年前,老安的父亲救助过一位受伤的僧人,那僧人养伤期间便指点了些素食斋点的做法以作报恩,并给铺子写了“清心小食”的匾额。
经过僧人指点的糕点味道深受食客欢迎,时有县城里面的贵人慕名而来,茶点铺也从原先的小屋子变成现在的二层小楼。
天还未亮老安就早早开了店面,把后厨安排妥当了,便走到柜台后面翻着昨日的流水账册,还时不时抬头看眼店伙计狗子擦桌椅的动作。
“我说狗子,你是在干活还是在画画,净在桌面上来回乱抹。”说完合上账册从柜台内侧走了出来。
“给我,你看要这样桌面才会干净,客人才能愿意到店里吃茶点,客人满意我才满意给你工钱。”老安从狗子手里接过抹布仔细的擦着桌面,“你看,擦桌子要这样,当年你安爷爷就是让我擦了五年的桌子,才把作茶点的技艺传给我,你要想学手艺就必须要实实在在干活,知道吗?不要忘了桌子下面也要擦。”老安把抹布交到狗子手里又回到柜台里。
狗子接过抹布一边仔细的擦桌子一边说:“知道了安叔,我会好好干的。”
话刚说完一抬头就看到有一长一少两位客人走进铺子,狗子见那这年长的一身书卷之气,走起步子潇洒脱俗,镇上私塾的贺夫子也没有这等风范呀,那年小的面粉齿白好似年画走出的娃娃。
收了心思狗子马上急走两步来到客人身前行礼问道:“两位客官要食点什么?可要到楼上雅间慢用?”
年长的客人寻了张靠里的桌子招呼童子坐下后对狗子温言说道:“小二哥可有什么推荐么?”
狗子赶紧走到跟前又仔细擦了遍桌子,笑呵呵说道:“先生今天可有口福了,这时节桂花飘香小店新作桂花饼保您满意,更有菊花饼、荷叶饼、芝麻饼、麻薯儿,如果先生善饮可尝尝自酿的花雕酒。”
未待那先生开口,坐在一边的童子抢声道:“各样果子都来一份,花雕来上一小坛,下酒的烧锅可不要忘了,快去,快去。”见狗子望着先生没有动作,急忙挥手催促。
狗子见那先生点了头,立马转身朝后厨唱道:“各色果子一份要足,一坛陈花雕,烧锅一份要精。”
待先生坐下后小童提起茶壶给先生面前的杯子蓄上茶水,笑嘻嘻道:“先生,这江南美食繁多又富足安祥,您说全天下都如此该有多好。”
“天下人何尝不想天下太平丰衣足食,玉书你看此地离海不远,这便是隐忧呀,也不知道这份安祥能保持多久。” 原来这两位食客正是那街巷走来的年轻先生与小童玉书,那玉书听到先生如此回答,原本兴高的模样顿时安静下来。 “先生说的可是倭寇之患?”玉书摆弄着手里的杯盏。
“是呀,自我大明一朝定鼎天下至今,这倭寇之患与辽东建奴,西北草原便是我大明三大外患。如今听说倭寇上岸的次数越来越多,这让各个沿海卫所苦于奔波,哎。”先生长叹一声,话语透露出些许无奈。
“哼,要是武毅公安在,岂容倭寇猖狂。”玉书气哼哼的一压手里的杯盏说道。
正好这时狗子托着糕饼走上前来,麻利的把各色果品摆好,拍开酒坛的泥封后把酒注入温酒壶里,又把烧锅底部的炭火拨旺了些,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带半点拖沓。“客官慢用,如再要些什么您直接招呼。”说完转身退去。
两人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各自取了糕饼慢慢吃着。不一会烧锅里面的小食熟透,那先生给玉书面前碟子里布了些煮好的笋条肉块,又给自己满上一杯温好的花雕,举杯仔细品味。 这时店里的食客陆续多了起来,三五一围的品着糕饼,或喝茶,或佐酒。
“王员外,今年的收成如何。”一个瘦高的食客对着一个老年员外呵呵问道。 那王员外咽下嘴里的糕饼,喝了口茶水回答道:“何掌柜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年老天爷不开眼,咱这江南竟冷上不少,田里的禾苗也是深受其害呀,今年又是减收年啊,官府派下的赋税又赠了一成。倒是你的丝绸生意越做越大呀,实在令咱羡慕啊。”
何掌柜举起杯子遥敬王员外回道:“员外莫要笑话何某了,我的日子同样不好,朝廷对海禁一日不除,这丝绸上船出海的抽成就会越高,赚得那份钱还不够养人工的呢。”
这时邻桌的一位白发老者插嘴道:“你们不想想,那些有船出海的都是些什么人,不是亡命之徒就是一方豪强,而且朝廷上还有贵人相助。”
“谁说不是,我告诉你们。”何掌柜慢慢把声音压低,“有些沿海巨贾还与倭寇合作,甚至假扮倭人上岸。”
那王员外与白发老者听闻具是倒吸一口凉气,面色难看的很,王员外更是忿恨的咬牙切齿:“畜生,我那苦命的侄儿就是听说这些传闻,便和几位同窗去海宁县查找证据以便报官,谁想三月后海宁县发来公文说我那侄儿与同窗游海溺亡。哎,我那苦命侄儿呀。”
何掌柜与那老者赶紧好言劝慰,王员外好一会才收了戚色,只是已经没了闲聊的兴致,一个人低首独饮。
三人的谈话自然被那先生与小童听在耳里,那先生伸手按住想要起身的玉书轻声道:“戒躁。”
玉书听后不情愿的扭了扭身子,坐下后狠狠咬着手里的桂花饼。
日头渐高,清心小食的食客也越来越多。或推杯把盏,或甜饼佐茶,聊着、憧憬着,一副田园风气充满这里,或许这就是每一个大明百姓所满足的,那先生有感而发。
“小二哥,能否舍一碗水喝。”低沉的声音打扰了狗子擦桌子的动作,狗子一扬手里的抹布,待看清说话之人的模样后双眉一扭:“当这里是善堂呀,出去,别影响我们做生意。”
“狗子闭嘴。”原来是刚从后厨出来的老安看到狗子竟在驱赶一位少年人,走进听到狗子如此说话便喝止住了狗子。
“狗子你要记住你也是穷苦人家出身,这位小哥不过是掏碗水喝,你撵人家作甚,去到后厨端碗甜汤出来。”又朝那少年和声说道:“小店不周倒是让客人见笑,来,请坐。”
那少年十七八岁,一身普通粗布衣衫,或是因为长途跋涉衣衫上净是斑斑泥点,满脸的风尘之色,倒是一双大眼炯炯有神。手里提着一根短棒,棒首还系着一个粗布包袱。
少年闻言立马弯腰行礼道:“多谢掌柜,小子囊中羞涩,只好在贵店掏碗水喝,如有冒昧小子这就离去。”说完朝老安再行一礼,转身要走。
老安急忙招呼:“唉,少年人不要急走,你看汤已经端来,喝完再赶路嘛。”
那少年停下脚步又向老安行了礼,从狗子手里结果汤碗再次言谢,并没有坐在厅堂里面,而是端着汤碗走出店门靠店外的“望子”坐下,小口小口嘬起汤来。
这一幕亦被那先生与玉书看在眼里,先生对那少年人的表现十分赞赏:“玉书,你可学到了些什么?”
那小童玉书答非所问:“这少年家教真好。”
“你呀。”先生伸手在玉书额头一点:“行走在外,遇人求人礼多勿傲,才能一路旅顺。再看掌柜并未以貌取人,这才是他这小店受欢迎的诀窍。”两人间的交流突然被一句嚣张跋扈的声音打断。
“哪里来的叫花子,妨人碍事污了本少爷的好眼,你们几个给我狠狠教训教训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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