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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襞际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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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清风去,此夜无归人。——武侠小说《明月清风此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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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4-2 14:29:51 | 只看该作者
第4章 侠隐仙山
昨夜那一场大雨下了一宿,到了第二日清晨方才渐渐停了下来。

雨后,空气里全是泥土的芬芳,小镇里的一切事物,依旧如昔,遵循着它自己原有规律发展着。

吕宋洋翻身从床上爬起,将揣在怀里,又取了佩剑,踱出店门去了。

要去哪儿呢?寻找师父?可该从何处入手呢?继续打听江浙五侠的下落?赖三会告知他们的下落吗?一路上吕宋洋思考着这一连串的问题,不知不觉已然转到一个小巷之中。

临安城内,街巷众多,繁杂如星,一时之间,竟然丢失了来路。

吕宋洋伫立在小巷之中,身边是鳞次栉比的酒肆茶楼,客栈旅店,商行当铺,亭台楼阁,穿插其间,繁盛已极。

见旁边有一老妇,正在河边捣衣,吕宋洋忙上前揖身问道:“请问老人家,此处是何地啊?”

那老妇人停下手中的活,望了一眼眼前的吕宋洋,道:“年轻人,这里是临安五侠镇最繁华的地带烟云巷。”

吕宋洋一听心头一惊,不曾想到这里竟是烟云巷,他心中一动,猛然想起离别之时,赖芳口中所说居住之地正是烟云巷,心道:“既然已经走到了烟云巷,那就再去问一问江浙五侠的下落,说不定师父已经寻他们去了。”

吕宋洋放眼望去,柳堤河道,蜿蜒曲折,画舫桥梁,碧波千里,大街之上,人烟稠密,青石平铺,市井繁华,入眼之处,皆灿如繁星,繁盛之境,竟不输帝都半分。

他心驰神往,思绪万千,想起那日赖芳提到自己住在烟云巷,方才收住心弦,继续问道:“老人家,你可曾知道这烟云巷有一对姓赖的兄妹住在何处?”

那老妇人轻轻一叹,道:“年轻人,你肯定又是来讨债的吧,赖三,唉!”

叹息声止,她微微一顿,又摇了摇头,指着不远处一座桥梁,接着又道:“他就住在烟波桥的左边渡口附近的那间小屋里。”

吕宋洋听后,谢过那位老妇人,便往那座名唤烟波桥的走去。

他穿过稠密的人群。来到烟波桥头,举目四望,见其左侧果然有一个渡口,再往里面走了几步,见一间破败的老屋,大门敞开着,门前立着一人,正含笑吟吟的望着他,吕宋洋向前奔去,只闻一个轻柔的女子的声音随风飘来。

“吕公子,你来了,快进屋坐吧。”

吕宋洋定睛一看,那人竟是赖芳,她似乎早就料到了吕宋洋会来一样,早就在门前等候多时了。

吕宋洋走近赖芳,与之对面对面站立着,微微一笑,道:“赖姑娘,在下今日前来,是想向令兄打听江浙五侠的下落。”

赖芳娇笑连连,长袖掩面道:“我知道公子的来意,公子先请进屋饮茶,兄长已经外出,公子耐心等候,他即刻便回。”

话音一落,便盛情地将吕宋洋引进屋内,又请其坐下,又转身回屋,顷刻之间,便端出一杯热茶,款款移步,走到吕宋洋的跟前,嫣然一笑,轻声道:“公子请用茶,兄长过不久便会回来了。”

将茶杯递到吕宋洋的手中,吕宋洋接到手里,呷了一口,其意并不在茶,急声问道:“赖姑娘,敢问令兄现在究竟身在何处?在下实有急事相询,失礼之处,还望姑娘见谅。”

见吕宋洋面带急色,赖芳忙说道:“公子可否是想要打听江浙五侠的下落。”

吕宋洋朗声将茶杯轻轻一放,道:“正是。”

赖芳嫣然一笑,道:“既是如此,那就不必再去找兄长了,昨夜回到住处后,我费了好大的劲终于从兄长的口中问出了江浙五侠的下落,他们就隐居在城南天目山‘洗眼池’畔的一处名叫仙客居的宅院里。”

一听此话,吕宋洋目中精光闪动,连忙起身,道:“多谢姑娘相告,在下有急务缠身,就先行告辞了。”

话音未落,便要往门外走去,却被赖芳叫住了。

“公子请留步,公子初来乍到,五侠镇对于公子来说乃是生疏之地,依我看,不如这样,就由我替公子引路,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吕宋洋低头想了想,自己初到五侠镇的确人不生地不熟,在一个小小的烟云巷中便迷了路,更不用说独自一人上天目山洗眼池了,便轻一点头道:“如此甚好,只是麻烦赖姑娘了。”

赖芳点头含笑,默不作声,将房门掩好,领着吕宋洋往郊外走去。

两人行了一阵,已然来到天目山前,天目山雄踞黄山与东海之间,气势恢弘,沾染仙气。

更有诗云:“龙飞凤舞控吴越,狮蹲象立镇东南。”

东西两峰遥相对峙,东峰大仙顶、西峰仙人顶皆高耸入云。两峰之巅各天成一池。宛若双眸仰望苍穹,因而得名天目。

天目山为江南宗教名山。东汉道教大宗张道陵在此修道,史称三十四洞天。拔地而起,直插云霄,绝壁巍峙,奇峰耸立,山路险峻,摄人魂魄,东西二池,池水清洌,明洁如镜,可印人影,山水俱佳,果然不愧是苍天之目,大地之心。

赖芳领着吕宋洋从西峰攀爬而上,一路上皆是天险栈道,狭窄得只容一人通过,吕宋洋仰首向上望去,于飘渺烟云之中,隐隐见到城郭出没,乃是山间寺庙道观庵堂,吕宋洋暗下寻思道:“如此登山,伤筋劳骨不说,恐到达仙人顶之时,已是傍晚。”

转而又想起了师门亲授的绝妙轻功,便对赖芳说道:“赖姑娘,如此攀爬,到达峰顶之时,也已经晚矣,不如你抓紧我,我施展轻功,带你上山。”

赖芳听后欣然不已,连连拍手道:“好啊,好啊!”

吕宋洋拉着赖芳提气运功,脚步轻踏,腾跃而起,如灵燕一般,冲天而起,只片刻功夫,便已然抵达仙人顶。

赖芳将吕宋洋引到一个水池旁,指着一旁一个碧水映影的水池,娇声道:“吕公子,这里便是洗眼池了。”

吕宋洋负手立在洗眼池旁,将目光投入到天池之中,见池水清冽,澄澈如洗,不染纤尘,果然名不虚传。

吕宋洋叹道:“这里便是昭明太子洗眼明目的地方了,历经千年,风雨沧桑,旧物犹存,而故事里的人物已经不再了。”话音落处,竟然勾起一缕淡淡的伤感。

说起那天目山“洗眼池”还有一段颇有意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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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朝时期南梁武帝之长子萧统,世称昭明太子,字德施,聪慧灵敏,读书数行并下,过目不忘,才学出众。因葬母一事被宫监鲍邈诬陷,不能自明,遂与崔、张两丞游历天下名胜,后避世隐居于目山。

在西天目山他苦读分经,在东天目山他参禅修佛,先后分三十余卷。

数年后,梁武帝尽释前嫌,遣人迎归。然一日萧统在池中荡舟不慎落水,惊悸得病,英年早逝,年仅三十一岁,未及即位,谥“昭明”,世称昭明太子。

相传萧统在分期间,因心血枯竭而导致双目失明,后取石池水洗眼,双目复明。天目山禅源寺西北昭明峰下完好地保存着旧时建筑太子庵、文选楼,庵侧有“洗眼池”等遗迹,太子庵皆已修葺一新。

见吕宋洋伤感抒怀,赖芳柔声劝慰道:“公子无需感怀,新旧更替,本就是万物规律,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千百年来能留得一名,享受庙祝香火,也只是寥寥数人。”

话音一落,又指着东北方向的一处深宅,道:“那便是江浙五侠隐居避世的地方了。”

吕宋洋将目光从池面移到了赖芳所指的方向,见浓密的丛林之中隐约可以看见一处府邸,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赖芳催促道:“我们快走吧!”说完,便拉着吕宋洋往丛林深处走去。

吕宋洋被赖芳拉着一起往前方跑去,两个人在林间奔跑,就像两个天真活泼的小孩子一样。

奔驰一阵,两人在一座错落有致的庭院前站住了脚步,指着门楹上的一块牌匾,展颜一笑,欢道:“公子快看,这里就是仙客居了。”

吕宋洋朝赖芳手指的方向望去,见门的正中央高悬着一块匾,上头赫然写道:“仙客居”。

字迹斑驳,似乎有些年月了,然而,那字体笔画张弛有度,入木三分,隐约透着一股英豪之气。

举头仰望,“仙客居”三个大字,如利剑一般直剜入内心深处,吕宋洋心中怅然,暗道:“江浙五侠曾是江湖之中响当当的人物,也曾豪气干云,志在天下,却遭遇挫折,隐居至此,这的确是武林侠道的一大损失。”

他举目四望,环顾这周围的山水景物,丛林夹道而生,鸟雀欢唱而嬉,令人心旷神怡,他心念一转,又自忖道:“可是,能够远离江湖纷争,落得个逍遥自在,这是多少厌倦风尘的江湖人士梦寐以求之事!江湖之中,厮杀不断,能落个善终的,又有几人?不为江湖俗事所累,隐居如此胜地,做个天外仙客,也不失为人生一大快事。”

“公子,你在想什么啊?我们快进去吧!”赖芳轻轻的推了一下吕宋洋,将他从遥无际涯的思绪里拉了出来,见门半掩着,赖芳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上前一步,莹白的玉掌,将门轻轻推开。

听闻赖芳的一番言语,吕宋洋方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便被赖芳推进了庭院之中。

两人来到庭院之中,站在石阶之上,见左边墙壁之上,斑驳陆离,刻写着一些字。

赖芳快步奔上前去,正欲辨读,惊觉耳畔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沧桑浑厚,极具穿透力,吟咏道:“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盘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馀杯。”

其吟唱的内容是唐时大诗人杜甫的,此首诗作于诗人入蜀之初,历尽颠沛流离之后,终于结束了长期漂泊的生涯,在成都西郊浣花溪头盖了一座草堂,暂时定居下来了。诗人在久经离乱,安居成都草堂后不久,客人来访,吟作此诗。

那声音似乎隔着很远的距离,一字一句却,却听得非常清楚,锵然若鸣,吕宋洋一听不禁凛然,心头一怔,暗暗叹道:“此人好深的内力!”

正在思量之际,忽然两道寒芒飞起,带出两声清越激昂的剑鸣,宛如九天龙吟连绵不绝。

同时,两条人影冲天而起,皆快似闪电,却又轻灵如絮。

吕宋洋循着响声方向看去,似乎是从院子外面的一片树林里传出来的,吕宋洋心中大惊,拉着赖芳便往林子里奔去。

两人来到林子之中,见两人争斗,数十人站在一旁观看,只见那两人,一人着黑,矫健如豹,一人青袍,洒脱似风。

众人但见寒芒电掣,劲风激荡,一黑一青两团飞雾在林中旋舞,伴着潇潇剑风,剑影乍合乍分,令人目眩不已。

那青衣人剑快,身法迅速,剑招更疾,片刻之间,已攻出十余剑,一式紧接一式,一招疾套一招,丝毫不见停顿。往往一剑尚未递全,已变招为划。

而那着黑袍之人只觉身前剑影青芒,银光漫天,似乎有数不清的长剑在闪动。他刚开始微觉不适,有些手忙脚乱,闪避间瞥见剑网后青衣人嘴边噙着的一抹似乎得意的淡笑,不觉傲气渐发,沉了气,不去理会他的剑招,只把手中长剑在身前舞动,将一套更为精妙的剑法源源不断地使了出来。

那青衣人百忙之中还能出口赞道:“好剑法!你究竟是何人?此番不请自来所为何事?”手中招式却丝毫不慢,一剑快过一剑。

二十余招过后,黑衣人似乎已熟悉了他的剑式,不再如一开始那般摸不准方向,信心大增之下,他亦朗声而笑,道:“在下乃江湖小辈,不足挂齿,铁先生的剑法果然精妙,在下佩服,今日前来叨扰,还望先生将交出来,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原来那青衣人竟是江浙五侠之首“铁羽飞翼”铁翼,只见他并不慌乱,反而微微一笑,忽然啸喝一声,黑衣人只觉对方手中力道似乎忽然加重,剑尖隐隐挟着一股凌厉的罡风,迎面呼啸而来。

“江浙五侠又岂是受人宰割之辈。”

耳中听着铁翼狂啸一声道,那黑衣人手中也暗自运出内力抵挡,忽地身形拔高,在半空笑道:“不错,快剑如电,铁羽飞翼,名不虚传,铁先生的内力果然不可小觑!”

那黑衣人攻势渐起,频出杀招,杀意正浓,忽然一团白影亦自拔地而起,追上那黑衣人,举剑相迎。随着“铮”、“铮”两声,双剑相交,电芒疾闪,风雷乍起。

倏尔人影又骤分,各自向左右飘出丈外。两人落地后,持剑而立,剑尖遥遥相对,衣袂随风徐止,剑吟声仍在空气间流动,隐隐可闻奇异的激流啸鸣。

赖芳一看,那白衣人竟是吕宋洋,不知在何时身边的吕宋洋已经如离弦的箭一般的窜了出去,与那黑衣人对了数招。

铁翼见状,停住攻势,含笑持剑,望着吕宋洋,眼里大有赞赏之意,目光却转而一瞥他手中的剑,递给他一个眼神。

吕宋洋见状会意一笑,二人相视一瞬,忽而一齐身形掠动,提剑直往那黑衣人刺去。

两道身影一青一白,合攻一黑,铁翼与吕宋洋各自纵跃攀上翠竹,却又在半空停住,双剑未动,但其上却已发出龙吟凤啸般的振鸣,显然,两人已各自运起了看家内力来御剑,联手对敌。

清风吹过,四下吹竹之声突起,竹叶枝条沙沙作响,剑涌耀辉,吟声展耳,两人时而飞身穿梭,时而用手或脚勾住竹干,与那黑衣人对舞,一时间林边剑影漫天,风雷俱发,围观之人,无不骇然。

铁翼与吕宋洋联手出剑,共同应敌,两人左刺右击,前削后挑,配合得天衣无缝,那黑衣人应接不暇,被铁翼左胸一剑刺伤了,溃败而逃,身形往密林之中一落,领着手下仓皇的逃下山去了。

吕宋洋收剑而立,欲追将出去,却被一个声音喝住,“少侠且慢,穷寇莫追。”

吕宋洋转首望去,说话之人,正是铁翼,只见他敛紧衣袂,将长剑收回剑鞘之中,含笑道:“少侠好剑法!当今江湖竟然出了如此好手!老夫竟然不知,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他盯了吕宋洋片刻,接着又道:“少侠是何许人也?为何会出现在仙人顶?”

吕宋洋双手抱拳,行了一礼,甚是恭敬,道:“晚辈沧州吕宋洋,师父乃是虎牢山戚长空。”

一听此话,铁翼面色一亮,惊道:“阁下竟是长空一剑戚长空的高徒,难怪剑法如此精妙。”

吕宋洋谦虚道:“前辈过奖了,晚辈资质拙劣,师门剑法只是学到皮毛之处,岂敢在铁前辈面前班门弄斧。”

铁翼被吕宋洋这么一捧,心里自是欢畅,问道:“不知吕少侠来到此地,所为何事?”

这时,一旁的赖芳接话道:“吕大哥有十分紧要的事情要找五位前辈。”

此时,赖芳已将对吕宋洋的称谓从“吕公子”改口成“吕大哥”,亲切之感,溢于言表,亲密关系,也更进一步。

一听赖芳说有紧要之事,且见吕宋洋神色凝重,铁翼沉色问道:“什么紧要之事?”

吕宋洋也不隐瞒,坦言说道:“铁前辈,我与师父受妙奕老人之托,将一本棋谱送至五位前辈手中,以解天目山极乐仙翁白子之险,消武林正道之困,不料半途受袭,师父身受重伤,于客栈休养,却不见了踪影,晚辈四下打听五位的下落,找到五位之时,还是晚了一天。”

一听吕宋洋说出了,铁翼自知事关重大,不敢轻视,袍袖一挥,脱口道:“两位且先随老夫回到仙客居,再详谈此事,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吕宋洋与赖芳皆点头答应了,在铁翼的引领之下,往仙客居走去。

此时,天色已暮,月色渐起,山间悬浮着一层薄雾,树影婆娑,月色朦胧,宛似这令人捉摸不透的世道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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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暗夜幽灵
仙客居庭院错落有致,古木扶疏,苍松翠柏,拔地而起,奇花异草,数不胜数,亭台楼阁,穿插其间,其建筑风格亦有前朝遗风,颇具历史的厚重之感。

仙客居主建筑朝南坐北,四围而建,东西两侧是厢房,每侧各四间,北面是三间并列而建装饰辉煌的会见宾客的所在,中间为主厅,左右为偏厅。

吕宋洋与赖芳随着铁翼走进仙客居,在铁翼的引领之下两人来到左侧一间会见宾客的偏厅之中,进得厅内,见厅堂之中立着四人,正是其余四侠,依次是梁安、齐一刀、佘紫鸢、陈慕白。

铁翼将四侠一一引见给吕宋洋与赖芳,吕宋洋连连拜见,又向几人道明自己的来意,并提出了请求江浙五侠帮助打听师父戚长空的下落之事。

几人见吕宋洋师徒两人为了护送而遭遇不测,顿时心血翻涌,答应了帮忙打听戚长空下落的请求。

此时天色已晚,铁翼便将两人留在仙客居,吕宋洋与赖芳应下后,便被安排在东向第三、四间厢房之中住下。

到了第二日,吕宋洋早早的便起身了,他想起了昨日在林中与那一伙不明身份的人争斗之事,心中愁肠百结,他急着想要去解开它,他快步走到庭院之中。

突地,眼前一花,一道黑色的人影,如电闪一般,一掠而过。

吕宋洋心下一惊,展动身形,如飞矢一般,一窜而去,足下轻踏,轻轻一个腾跃,竟扬起一丈五六。

那道身影快速掠过,吕宋洋紧随其后,穷追不舍,御风而行。

耳畔只听得呼呼风声,不由惊叹来人轻功之高。

吕宋洋如飞疾驰,追至一片林地,已是大汗淋漓,却见那道身影,蓦然回头,一脸轻松之色。

那人顿首望着吕宋洋,轻蔑一笑,吕宋洋驻足远望,目光交触之间,不由得令人内心不由得生出几分恐惧来。

见吕宋洋顿足止步,那人也停住步伐,落在一棵古榆树树顶之上,回头望着吕宋洋。

吕宋洋则站在另一个稍低的树枝上,此刻与那人只相隔不到三丈的距离,风吹动着那人的衣衫,远远望之,竟如鬼魅一般。

吕宋洋看清了那人的面目,不禁心头陡然一震,原来那人竟是昨日在树林里与自己和铁翼争斗的黑袍人。

吕宋洋正欲追上去,忽然“噔噔”发出两颗铁丸带起两缕阴风,风声呼呼,直奔自己身体要穴而来。

吕宋洋方闻此声,身形一闪,避开铁丸,忽又身形一转,倏地伸出拳头,狠狠挥了过去,哪知打了空。

“噼啪!”

立足的树枝折成两截,响声落处,两人皆落到地上,交起手来,那黑衣人左扔一颗,右掷一颗,耍得吕宋洋恰如醉汉闹街也似,四处乱奔。

那黑衣人手法端的惊人,他见吕宋洋已分不清东西南北,便振动双臂,急欲遁走。

吕宋洋心觉情势不妙,稳住身形,呛啷一声,抽出长剑,平刺而去,忽听得他轻啸一声,腾跃而起,只见他左手猛地举臂一沉,右手持剑,往那黑衣人头顶劈去。

那黑衣人大骇之下,连忙避开,也不与之纠缠,脚步轻踏,施展轻功,轻轻然飘出几丈之外,回头对着吕宋洋又是冷冷一笑,转瞬之间,身形急退,将吕宋洋望树林深处引去。

吕宋洋不知是计,展动身形,连忙追了出去,却误入了那黑衣人的陷进之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已经被突然冲出来的几十个人团团围住,众人皆高举着火铳,对着吕宋洋。

那黑衣人狰狞一笑,亮嗓喊道:“左队开铳,右队准备。”

喝声方止,左队七人作半蹲式,连连开火。

“砰!砰砰砰!砰砰砰!”

黑黝黝的铳筒内,蓦地火光冲天轰出,声响密如爆豆,震彻寰宇。

霎时,火光映天,弹发如雨,且来势极凶,中者定然百孔穿身,必死无疑。

当下吕宋洋兔跃鹰扬,连连躲避,自知身处险境,难以自救,却在落地之前,意外发现眼前飞洒出六枚绣花细针,立时左队六名铳兵中针身亡。

蓦地,一阵凉风扫过,一条白色的人影飘落下来,眨眼之间,眼前便已然多了一人。

吕宋洋定睛一看,竟是一位女子,那人自己识得,正是江浙五侠之中的江湖人称“紫光灵鸢”的佘紫鸢。

那黑衣人哪里见过这等阵势,飞针伤人,不差毫厘,就凭这一手功夫,便已然足够独步江湖,并且在江湖群英谱之中占据一席之地。

他念及至此,不禁冷汗涔涔,衣衫尽湿,他故作镇定指挥右队开火,其实心如乱鼓,惧怕不已。

突闻一阵阵杂沓的马蹄声由远到近,几人转目一望,路端尘土飞扬,宛似一条灰龙蜿蜒而来,那黑衣人顿时大舒了一口气,心下道:“二队也赶来了,定是教主派遣人马特来援助,如此一来,就无后顾之忧,不如先去会会那厮,挫挫他的锐气再说。”

一念至此,那黑衣人立即镇定了不少,但见他打了个手势,示意身侧两队人马停攻,冷冷笑道:“素闻令师长空一剑戚长空剑法精妙,阁下既是他的的高徒,在下不才,前来讨教几招,还请赐教一二。”

话音落处,他人影飘闪,跳入圈中,眨眼工夫,已入当下。

见此情势,吕宋洋大惊,心下暗暗赞道:“好轻功!”

那黑衣人迅速抽出袖中素剑,腕转几下,剑画空圈,倏地背手接剑,犹如泥鳅滑地般送到左手,轻轻点出一剑。

吕宋洋虽随师父行走江湖多年,却未曾见过如此轻柔的剑法,委实大吃一惊。

他觑剑来势,身子灵巧侧避,推肘偏击,而那黑人转身削出一剑,不偏不倚,削去吕宋洋额间散落下来一根一分四厘三毫的发丝,险些削至天灵。

众铳兵见黑衣人占了上风,连连喝彩,助其声威。

佘紫鸢见状忙扬剑杀入,见佘紫鸢欲上前,众人连忙上前缠住她。

众铳兵弹药连发,竟都被佘紫鸢柔巧的剑法化解。

吕宋洋与那黑衣人依旧斗得难舍难分,倏地,那黑衣人近扑而上,右手带出一把小匕首,倒持横划,左手仍然舞剑直入。

吕宋洋心下一愕,立时后收小腹,倒退不迭之时,一掌成“穿肩式”拍去,那黑衣人心知现处搏斗的紧要关头,已不能全身而退,便且退且攻,退步避掌的瞬间,重重地投出短匕首,匕首在平空中,横飞如线一般,逼近吕宋洋的小腹,吕宋洋当机立断,二指下钳,稳稳地扣住飞刺来的匕首,指缝间立时血落若胭。

黑衣人见他接过这一刀,趁此妙机,旋足前涌,快速如箭,冲到他的身前,欺吕宋洋分身不暇,握着藏于腹间的短铳,扣动扳机,正欲开火,其时两人身距不至三尺。

吕宋洋心头一凛,猛然想到昔日师父授习的剑法之中,一招名叫“平湖落月”的剑式,便将手中的长剑一紧,平胸划开,转而又作弯月状,一剑穿肩,刺伤了那黑衣人的左肩,那黑衣人自知不敌,落荒而逃。

此时,凉风吹过,卷起了漫天红叶。

剑气袭人,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

吕宋洋站在凛冽的寒风之中,将长剑收回,目光直望着众人散去的方向,心事重重,他想到了自己的师父,内心深处隐约有一种不安,暗暗忖道:“师父的失踪会于这一伙人有关吗?这一伙有着凶残本性的人究竟是何身份?”

正在忖念之间,突觉背后有人推了自己一把,接着一个娇柔的声音道:“吕少侠,我们快回去吧!这一伙人来路不明,且来势汹汹,恐怕仙客居又会生乱。”

吕宋洋回头一看,说话之人,正是方才出手救自己的佘紫鸢,便点了点头,轻声道:“好,我们快走吧!”

话音起落之间,两人已然齐步往仙客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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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玉龙神女
两人赶至仙客居庄门之时,惊闻一阵刀剑磕碰而发出的嗡嗡响声,立在门外的佘紫鸢娇躯微微一颤,突地惊呼一声。

“不好!”

话音未落,身形已如离弦飞箭一般窜了进去。

吕宋洋也马上意识到了仙客居定有大事要发生,连忙惊起,噌噌两步,亦紧随佘紫鸢飞掠而去。

两人一先一后来到庭院之中,见院落之中,刀光剑影,晃得人眼发花,铁翼、梁安、齐一刀、陈慕白四人正手持兵刃与一群人正在打斗。

那一伙人皆是一身白衣,除了衣服的颜色之外,装束与林子里那黑袍人手下无异。

吕宋洋奔行之间匆匆一瞥,见他们招式功力与先前那黑袍人手底下一伙手持火铳的人颇有不同,即便如此,内功修为,却仍有师出同门的痕迹。

见那一伙人的武功修为皆不落俗尘,绝非一般江湖人士可比,吕宋洋不禁暗暗叹道:“这一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各个皆是此等顶尖高手!”

还没容他深思,便听得耳畔传来一个声音。

“还愣着干什么!快出手啊!”

声音急促,字音锵然,脆若风铃。

吕宋洋一听,方才回过神来,再去看佘紫鸢之时,发现她早已经提剑迎了上去,她在人群中挥剑连刺了三人,负伤三人血溅当场,立时惨嚎阵阵。

只见她长剑当胸,发起攻势,杀得不依不饶,而说话之人正是她。

吕宋洋连忙拔剑相助,身形一纵,跳到人群之中,长剑一带,抖起一阵剑光,人也随着剑滑翔三步。

忽地,将剑一松,剑脱离了手掌,穿过一人,身子猛然前倾,人随剑去,窜出几丈,手腕一翻,晃眼之间,变换了只手,左手爪剑,右手沉掌胸前,双足稳稳落地。

蓦地,暴喝一声,扬剑杀去,双目之中,杀机浮动。

此刻铁翼拭剑砍当前杀一人,回头见了,连声赞道:“公子好剑法!”话音落后,又继续战斗。

吕宋洋笑而不语,只是将长剑握紧,屏气凝神,他毕竟还是初涉江湖,他有些紧张,大敌当前,很难做到像铁翼一般的轻松自在、游刃有余。

铁翼心下正在寻思来人身份之时,只闻风吹衣袂之声,转目望去,忽见东首一人,衣冠楚楚,着一袭白衣,正对着自己阴鸷一笑。

见此情形,铁翼不禁心头陡然一震,冒出了一身冷汗,心道:“现下如此激战,若是寻常之人,早就吓得魂飞魄丧,而此人竟然还能笑得出来,这究竟是江湖之中何等厉害的人物?”

铁翼一念至此,更觉不可思议,惊骇之余,忙旋身出剑,将掌中铁剑向东刺出,直刺向那白衣人左肩上的“肩井穴”。

他这一剑刺得极其迅捷,如飞鹰扑食,来势极汹,且力道刚劲,精准无比,一旦中剑,非死即伤。

但那白衣人却并不急着出招,只将身一闪,微微右倾,避开剑芒。

转而,又伸手变爪去抓铁翼手中的铁剑,对方竟然赤手夺剑,面上笑意,始终未改,铁翼始料不及,一柄长剑竟被人空手制住,难以抽离,空手夺剑,让铁翼更加惊骇!

两人僵持片刻,忽然那白衣人,将手一松,幽幽笑道:“哈哈哈!铁羽飞翼也不过如此!此等拙劣的剑招,自是很难在江湖之中行走,也只能藏身在这山林之中,方可保全性命。”

“哈!哈!哈!”说完又是一阵仰天狂笑,轻狂之态,令人愤然。

如此羞辱,若属寻常的江湖莽汉,早就气急败坏,心血沸腾,欲争个高下,但铁翼并不觉得羞恼,他抽回长剑,抱拳胸前,朗声道:“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还请报上名来!为何事而来?”

那白衣人仰天大笑,道:“铁大侠果然是久居深山,不问江湖之事,连我白衣铁汉都没有听说过,好吧,我乃天鹰教司徒教主座下白虎堂堂主白敬天,今日是奉教主之命前来取妙奕老人的传世棋谱,还望铁大侠把它交出来,免添杀戮。”

此时,梁安、齐一刀、佘紫鸢、陈慕白、吕宋洋皆停下手中的剑刃站到铁翼的身后,铁翼避居在五侠镇已逾多年,对于江湖中事知之甚少,是以并不知晓“白衣铁汉”白敬天之名。

而吕宋洋随师父长年行走江湖,对白衣铁汉白敬天自是有所耳闻,知道他是祁连山天鹰教教主司徒空门下一个非常了得的人物,与先前深林之中那个身着黑袍名叫墨名非的人齐名,两人一白一黑,合称“黑白铁汉”。

当年司徒空派去会龙山约战中原七大门派的两位高手就是此二人(上部《幻剑奇画》中事),两人本是闲居天山、名震江湖“凡尘仙客”李积圣的门下弟子。

两人武功高强,且天赋极高,世间罕见,本应步足武林正道,惩恶扬善,却不料几年前突然在江湖之中出现,杀人行凶,异常凶狠,江湖中人,无不为之侧目,昔日一代大侠李积圣的得意弟子,竟沦为**上成名的凶煞人物,此事一出,常令江湖中人,唏嘘不已。

武林各派欲合力劝说二人弃暗投明,怎奈二人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对前来劝说的武林人士,痛下杀手,致使武林各派遭受重创。

无奈之下,众门派相约齐登天山、共上天池,寻访“凡尘仙客”李积圣的下落,希望他能够出面解决此事,却并没能如愿,李积圣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杳无音讯,众人皆不知所为何故两人被司徒空招到门下,甘为鹰犬,为祸武林。

吕宋洋一听,来人竟是江湖之中鼎鼎有名的“白衣铁汉”,心头大惊,而此事又与祁连天鹰教沾上关系,心知天鹰教行事阴毒无比,又想到了无故消失的师父,心中的担忧愈重。

见白敬天口吐狂言,铁翼却依旧是面目含笑,他猛地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淡然一笑,拱手道:“恐怕要让白堂主失望了,老夫手里并没有阁下口中的什么棋谱,阁下还是到别处寻去吧!”

他一言至此,语音一顿,仰首望了望暗黑的天空,笑道:“此时天色渐暮,老夫住处狭小,难留各位英雄,若无其他紧要之事,白堂主就请带领部下下山去吧,夜间山中多豺狼虎豹出没,早些下山,以免伤人性命。”

白敬天一听这话,顿觉怒火中烧,自己行走江湖,杀人放火,从未失手,且身边之人,皆欢颜取悦之辈,无有敢忤逆者。

听得铁翼话音之中带有戏谑之意,突地脸色一沉,双眼流露出无限杀机,凛然道:“白某今日既然上得山来,就不可能空手而归,至于此处有没有,待我亲自验证便知!”

话音方落,已然从腰间拔出一剑,长剑带风,寒芒闪烁,呼啸而至,将铁翼逼退了几步,惊乱之中,他亦提起手中长剑格挡,两剑相碰,叮叮数声,两人忽然分开,众人从旁一看,两人皆已负伤,长剑落处,皆皮开肉绽,血流不止,铁翼伤在左腿,白敬天伤在右臂。

然而,两人并没有因此而停止交手,两人都顾不得身上的伤,双双提剑迎了上去,斗作一团,只听得叮叮当当,两人对砍了数十剑,在场之人,无不为之目眩,双耳之中,嗡鸣不止。

一时之间,但见剑雨缤纷,斑驳坠落,二十余招,已然落下,铁翼似乎不是白敬天的对手,脑海里一阵晕眩,只觉得数十把剑一齐朝自己刺来。

面对如此迅猛的攻势,铁翼僵在那里,掂量着手中的剑,踌躇不前,不知如何破解对方密如织网的剑阵,却在这时,忽然听见一个声音,高声呼道:“铁前辈小心!”

话音刚落,便见四道人影飞速的窜了出去,铁翼惊愕之余,突觉背后有人将自己一拉,退到一旁,他低头望足下,自己已然站在剑阵之外,回头一看,一张美丽而陌生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眼前,将自己拉出剑阵的竟是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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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4-2 14:33:14 | 只看该作者
那女子不知是从何地飞出来,她将铁翼带出白敬天的剑阵之外,回首再去看白敬天之时,发现其余四侠已经与他起手来,又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长剑一挑,将几人分开,又“呛啷”一声,将长剑收回剑鞘之中,笔直的立在众人面前。

这一跨一挑一收,只在须臾之间,动作连贯,一气呵成,身形与步法俱佳,可跻身绝顶高手之列,此时几人皆停住了手,惊奇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一位陌生的女子。

吕宋洋在旁边一看,心头一惊,那女子自己竟然认识,正是那日在赶往五侠镇途中所见的雪山派的掌门林妙语,就是那救走“玉龙飘雪”慕容冰清之人。

白敬天见莫名其妙的杀出一个绝顶高手,惊叹之余,更多的是的恐慌与愤怒,他目光如炬,盯着林妙语,沉声道:“姑娘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插手我天鹰教的事情?”

林妙语轻拂云鬓,咯咯笑道:“小女子在江湖之中无甚威名,岂敢与白堂主争辉,只是既然铁大侠说棋谱不在他身上,还请贵教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白敬天一听,仰天大笑,道:“笑话!我奉司徒教主之命前来寻找棋谱,岂可无功而返?识相的话,还是乖乖让开,免得我出手伤了你。”

一听此话,林妙语笑得更大声了,白敬天一听,觉得其中充满嘲讽之意,忽然脸色一变,目光凝重,一字一顿,道:“既然如此,那就休要怪我手下无情了。”

话音一落,面沉如水,双眸之中,顿时杀机毕露,敛起衣袂,将手中长剑一扬,剑尖直奔林妙语咽喉位置刺去,吕宋洋在一旁看着,不禁替林妙语担心起来。

只见林妙语并不惊慌,从容拔剑,她长袖一挥,卷起一柄长剑,轻轻一挑,轻而易举的便将白敬天刺向自己的剑拨开了,见自己凌厉的剑招,竟被对方轻易的化解,白敬天不禁心头一震,暗自思忖道:“此人好深的内力!绝非等闲之辈,看来我得认真应对才是啊。”

头脑虽在思忖之间,手中剑招却丝毫也不松懈,往往一招尚未递全,一招又起。

忽闻“着”一声暴喝,白敬天将手中的长剑一晃,又是一式凶猛的杀招。

只见他手中的剑如灵蛇一般,蜿蜒杀来,青色的剑光终于冲天而起,剑在空中虚虚实实挽了三个剑花,如蛇吐芯一般,直刺向林妙语的眉心。

林妙语依旧娇笑连连,从容应对,只见她左脚轻轻点地,竟凭空消失了!

待白敬天收剑后退,稳住步伐,猛然发现她已经出现在十丈之外了。

突地只见的她将身子一弓,袍袖一挥,进招,捉一柄长剑刺去,但只在眨眼之间,绯色的剑光在白敬天的胸口处一闪,又迅速消失。

白敬天也什么都没有看到,他哪里见过如此奇异的剑招,惊疑之际,便突然感觉到胸口一痛。低头,胸前一行殷红的血流下。

鲜红的血珠子滴在黄土里,凝结,变成血块,血腥味道,迅速蔓延。

雪山派玉女剑法果然名不虚传,白敬天惨嚎如表,捂着胸口,忍住疼痛,领着手底下的人仓皇逃下山去了。

林妙语也不追击,依旧娇笑连连,那笑声宛如风铃一般,在风中颤动,在场之人心头无不为之一怔。

此刻林中逐渐归于平静,林妙语笑声顿住,将剑一收,那笑声兀自未绝,最终被山风吹落。

吕宋洋伫立良久,声息已落,他猛然惊醒,缓缓移步,朝林妙语望去,见她裙带飘飘,宛如凌波仙子一般。

此时,铁翼亦一甩衣袖,走到林妙语的跟前,拱手道:“多谢姑娘出手相救,还望姑娘留下名姓,日后也好报答。”

林妙语梨涡浅现,笑声又起,娇声道:“小女子雪山派林妙语,铁先生既然要报答,那就请将妙奕老人的交给小女子吧。”

铁翼一听对方竟是江湖之中鼎鼎有名的“雪山玉女”林妙语,他早年在江湖之中行走,对于“雪山玉女”的名号有所耳闻。

此刻听闻她此行亦是为而来,不禁眉头一紧,心中隐约有些担忧起来,他深知的重要性,欲隐瞒自己已经得到一事,一脸歉意道:“恐怕要令林姑娘失望,老夫这里并没有什么,来者是客,林姑娘就请虽老夫进屋饮茶,以尽地主之谊,不知林姑娘意下如何?”

一听此话,林妙语神色突地一变,目光凝重,盯着铁翼,道:“铁先生,我敬你是一方侠士,这才好言相劝,我取棋谱是有要事,个中缘由,不便细说,日后自会大白于天下,可现在你分明已经取得了棋谱,却一再欺我,何必如此目中无人。”

话音起落之间,林妙语又走到吕宋洋的身边,伸出纤指,指着他,又将目光投到铁翼身上,问道:“你休要骗我,那他又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铁翼的脸色马上沉了下去,始终不发一言,似乎是觉得有些羞愧。

林妙语笑道:“他是长空一剑戚长空的徒弟吕宋洋,他已经到了此地,必是已经将交到了你的手里,你就不要再隐瞒了。”

话音落处,又是一阵娇笑,蓦地,她将身子前倾,噌噌,只听见风吹动衣袂摩擦发出的丝丝声响,她的身子向前方窜了几步,那身法快如闪电,直逼铁翼,伸出一手,直奔他的衣怀而去。

铁翼惊慌之中,紧急向后退了几步,可还是没能躲过林妙语向自己伸出的手臂,林妙语的手从铁翼的怀中取出一本书,掏出一看,正是。

取了棋谱之后,只见她双脚轻轻点地,窜了到五丈之外,接着笑道:“铁先生,得罪了,我就代为保管,日后将事情办了之后,小女子亲来请罪。”

话音未落,便拂袖而去,快速的消失在几人的视野之中。

忽然,庭院里变得异常的安静,死一般的沉寂,甚至能够听见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呼吸声,他们茫然的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呆若木鸡,恍若,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众人立在庭院里,愣了半晌,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接受,便已然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了。

站在一旁的赖芳第一个从惊慌茫然之中醒过来,她推了一下吕宋洋,大声喊道:“哎呀!她跑啦!你快追呀,吕大哥。”

经赖芳这么一提醒,吕宋洋猛然惊起,往林妙语飘去的方向望去,可已经来不及了,她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如来时一般虚无缥缈。

然而,此刻吕宋洋又想起自己的师父,他自责不已,他觉得自己必须找回,正欲寻林妙语去,却被一个声音阻止了。

“且慢!盛吕少侠。”

吕宋洋回头一看铁翼快步朝自己走来,铁翼来到吕宋洋的面前对他说道:“少侠不必再追了,雪山派的武功独出一门,轻功更是玄妙,此时恐怕她已经身在百里之外了。”

吕宋洋用力的摇了摇头,神色毅然,道:“不,不,我一定要寻回棋谱,否则我愧对师父。”

铁翼见吕宋洋态度坚决,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少侠执意如此,那老夫也就不便阻拦,想必那林妙语的栖身之处,定然会是玉龙雪山,此时夜色已沉,你明日再启程奔往玉龙雪山取回棋谱吧。”

听了铁翼一番话,吕宋洋心中焦急,却又碍于铁翼的盛情,有些迟疑,这时,赖芳拉着吕宋洋的衣角,说道:“好,明天我们就启程去玉龙雪山,向雪山派索回棋谱。”

见赖芳应下了铁翼的安排,吕宋洋默不作声,算是表示同意了铁翼的安排,几人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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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凶案疑云
夏末秋初,燥热未尽,寒意不除,清晨习习的凉风里着夹杂着一丝悲凉冷清的意味,空气里笼罩着无可言喻的悲秋情绪。

彻骨的秋意,毫不留情的袭击了每一个在此时熟睡与苏醒的人。

旭日初升,金色的粉末洒满了庭院,每一寸泥土都给涂抹上了金黄的色彩。

此时,天已大亮,突然想起自己还要上玉龙雪山去索回,吕宋洋一骨碌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取了挂在墙上的佩剑,快步踱出门去。

已然来到庭院,忽见一翩跹女子,款款而来。

那女子径直向自己走来,秋波翻转,顾盼生辉,朝自己嫣然一笑,低头叫了声“吕大哥!你起来了。”

语声落处,垂首不言,又是眉眼低回,娇羞万状。

吕宋洋定睛一看,那女子竟是赖芳,此刻只见她白衣装束,衣袂飘飘,竟宛若天上的仙子一般,他答应了一声,便与赖芳并肩向仙客居会见宾客的大厅走去。

两人快步来到大门之前,却听得厅内传出一阵喧哗之声,似有人在争吵。

两人入内一看,见一群人齐聚在厅堂之中,他们神色黯淡,皆显得局促不安,有人七嘴八舌的说着。

人群之中为首一人甚是嚣张,铁翼领着其余四侠,立在一旁,耐心倾听。

此刻吕宋洋负手站在一旁,往人群之中望去,只见为首那人着一身粗布灰色长衫,慷慨陈词,凛然道:“素闻江浙五侠惩恶扬善,大义凛然,如今五侠镇内颇不太平,惨案频发,庄内数名花季少女无故消失,发现之时,已是暴尸荒野,全镇上下无不惊恐,我赖三今日受五侠镇长者之托,前来请五侠出面,将凶手缉拿归案,以稳定民心。”

原来领头那人正是赖三,那日赖芳随吕宋洋上天目山仙人顶之后,并没有留下口信,赖三办完事情之后,回到家中,发现妹妹已经不见了踪影,心中甚是担忧,第一个浮现在他脑海中的想法,就认定此事是孔笙所为,赖三虽然是一个地痞无赖,但视自己的妹妹为掌中珍宝,绝不容忍她有任何闪失,喝了点酒,酒壮怂人胆,当夜便去找孔笙要人。

入夜时分,他与三五好友,寻一家酒馆,痛饮一番,已是醉意醺醺,直到半夜,各自散后,他便独自一人,踏着星光夜色,跌跌撞撞的走到孔笙住的地方,借着酒兴,撞开院门,破口大骂,竟管他要起人来。

那时孔笙正搂着歌伎饮酒**,闻下人得报赖三滋事,暴跳如雷,披衣出门,只言自己并没有抓他的妹妹赖芳,便再也去理他。

赖三听得屋内笙歌四起,又隐约有女子之声传出,他觉得孔笙有心欺瞒,亦是怒火中烧,又见孔笙面上冷淡异常,顿时酒意上冲,怒气上涌,挥拳便朝孔笙砸去。

孔笙大骇之下,忙往一旁闪去,大声呼道:“拦住他!拦住他!”

身边仆人闻言,忙将赖三拦住,几人将赖三按在地上,打得半死,赖三奋力挣脱,扯裂了衣物,方才脱身,躲到一棵大树之下,总算捡回一条性命。

在树后躲了许久,直至五更鼓起,见四下无人,他才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瘸一拐地躲进山中一间破旧的庙宇之中。

赖三在山中休养了三天,渐渐有所好转,已然能够下床活动。

此后的几天里,五侠镇里发现三件奇怪的事情。

第一件,素来太平无事的五侠镇内,出现了数起良家少女无辜失踪的案件,事后,都在荒郊野岭找到了她们的尸身,皆被挖心而死,死相十分可怖。

这件事情马上惊动了官府,他们下令严办此事,数十名捕快将五侠镇里里外外翻了遍,仍是一无所获,致使五侠镇内人心惶惶,这件事亦让赖三内心十分的不安,这不免让他联想到自己的妹妹赖芳失踪一事。

第二件,大街上莫名其妙的多了一白一黑两队江湖人士,他们的行踪特别诡异,但不扰民,也不生事,只是不停地在镇内打听江浙五侠的下落,他们用重金悬赏告知江浙五侠下落的人。

这一伙人正是天鹰教司徒空手底下的两个得力人物,江湖人称黑白铁汉的墨名非与白敬天,由于贪图赏金,赖三竟将江浙五侠的下落告知了两人,这才致使天目山仙人顶仙客居受袭一事。

第三件,城郊的一片竹林里常有魅影出现,那魅影如鬼怪一般,来无影踪,这令五侠镇中的百姓十分的惊慌,每一入夜,家家户户,便掩门睡去,无一敢夜半出门者。

渐然,镇内便传出鬼神之说,越传越神,镇中有人提议祭拜天神,众人请来神道设堂作法念咒,一番折腾之后,魅影如旧,不见消停,反而愈演愈烈。

听罢此话,铁翼神色之间有些怀疑,却也是面带隐忧,说道:“小兄弟所言之事可否属实?五侠镇内当真生此大祸?”

见铁翼生疑,赖三忙以拱手,道:“铁大侠,小人又岂敢骗您,几天前,我妹妹也不知所踪,小人心中焦急,受众相邻之托,这才前来打扰五位大侠。”

铁翼见赖三态度诚恳,不似有欺瞒之色,正欲开口,这时,走上来一个颤颤巍巍、手持竹杖的老者,是五侠镇上的长者,他紧紧的抓着铁翼的手掌,说道:“铁大侠,确有此事,五侠镇的百姓都希望五位大侠能够出面追查出杀人凶手,还五侠镇一片安宁呐。”

铁翼听得那苍发老者一说,隐约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转身与其余四侠商议,五人皆觉得事情紧要,过了半晌,铁翼方才对那老者道:“五侠镇之事就是我们五人份内之事,您请放心这件事情我们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话音落处,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略带着惊奇的语调,咦了一声,惊道:“兄长,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众人回头一看,说话之人正是赖芳,只见她面带笑意,快步走到赖三的跟前,差点没蹦起来,看得出她十分的欣喜。

赖三一见自己的妹妹相安无事,心中的忧虑立马烟消云散,面露喜色,拉着赖芳,道:“你怎么乱走啊,出去了也不跟哥哥说一声。”语声之中,责备之外,更多的是欣喜与怜爱。

赖芳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笑着,赖三本就是心疼妹妹才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见赖芳没事,心底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心里欢喜还来不及,哪里还有什么责备之意,他拨了拨妹妹额前的刘海,说道:“你呀!”

赖芳也有些时日没见到赖三了,心中甚是想念,两兄妹携着手走到一旁互诉衷肠去了,完全不顾及众人的眼光。

铁翼走到那位长者的身边,面对一起来到仙客居的百姓长身一揖,拱手说道:“大家放心,五侠镇内挖心惨案,我们五人一定会竭尽全力,查明此事,各位父老乡亲,就请先回家去吧,待我五人稍作收拾一番,明日一早我们便下山追查此事,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一听江浙五侠愿意出面追查五侠镇内挖心惨案,心中担忧立减大半,便纷纷下山去了。

铁翼望着众人散去的背影,不禁心底生出一丝莫可名状的疼痛感,他归隐江湖也有些年月了,却不曾想五侠镇的百姓依旧蒙受着巨大的灾难,自己的一世威名非但没能保一方乡土庇一地百姓,反而让他们因为自己名声而受累饱受江湖争斗的毒害,一念至此,他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长叹不止。

此刻,吕宋洋走向前来,打破了他的沉思,道:“铁前辈,近日五侠镇内怪事连连,恐怕与祁连天鹰教有脱不了大的关系,日后行事,须谨慎小心才是。”

这时佘紫鸢走上前来,点点头道:“吕少侠所言极是,天鹰教在江湖之中毒流百姓,为恶甚深,所犯之事,罄竹难书,如此凶残恶毒之事,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天鹰教才能够做得出来!”

梁安、齐一刀、陈慕白也对此事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们都觉得五侠镇内挖心惨案为天鹰教所为。

然而,在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之前,这些都只是一种苍白无力的猜想。

猛然间,铁翼好像想到了一些什么,他对吕宋洋说道:“吕少侠,五侠镇之事,就交给我们五人来处理吧,你还是速上雪山派取回棋谱吧,此事一旦耽搁,恐怕武林侠道,将会有覆灭之险!”

吕宋洋显得有些为难,沉吟良久,终于开口说道:“我还是留在五侠镇,等查清了这件事情在上玉龙雪山吧,况且恩师也是在五侠镇内无故失踪,我也想再找找看,看看是否能够打听到他的下落。”

吕宋洋想到自己的师父正是在五侠镇之中失踪了,心中觉得此事必与天鹰教有关,他想顺着这条线索,看看是否能够找到师父的下落,又想到那雪山派在江湖之中名声不差,就算是取得了棋谱,也不至于做出为祸江湖之事,便决定暂且在五侠镇停留几日,将挖心惨案查明之后,再上雪山派索回。

铁翼一听吕宋洋如此一说,知道他心中对于师父戚长空无故失踪一事耿耿于怀,常常因此自责而不能安寝,也不再劝阻,只是上前轻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吕少侠不必担心,尊师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我们五人也一定竭力帮助你寻找他。”

听罢此话,吕宋洋甚是感动,他双手抱拳,长身一揖,深行一礼,道:“多谢五位前辈相助,此番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

话音刚落,便又听得一个娇柔的声音,说道:“对了,还有我呢!我也要帮你找到你师父!”

插话之人正是赖芳,不知在何时她已经结束了与赖三的谈话,站到吕宋洋的跟前,说完,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又咯咯的笑了起来,那模样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引得众人也是一阵大笑,场景里气氛变得甚是轻松。

忽然一滴汗珠沿着吕宋洋的脸颊留下,吕宋洋抬头看看天,白日高悬,绚烂如花,炎热之气渐浓。

此时已近午时,骄阳似火,将清晨空气之中的阴郁冷清都排挤、挥发、消磨殆尽。

见吕宋洋流下了汗珠,赖芳连忙掏出丝巾替他擦拭,一旁的赖三见状,连忙将她拉回。

这一幕惹得在场每一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被大家这么一笑,赖芳有些不好意思了,绯红的面颊上,泛起朵朵红云,娇羞的躲在一旁。

而吕宋洋并不在意,因为在他的心里,赖芳只是他一个很要好的朋友而已,别无它念,仅此而已。

笑声在空旷的厅堂之中持续了一会儿,众人逐渐散去。

此时,每个人都变得哑然,周遭万籁俱静,惟有林丛之中,飞鸟扑棱扑棱振翅的声音和脚步踩踏枯枝吱呀发出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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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寒夜血光
一间宽敞厅堂之中,挤满了人,众人皆神情凝重,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殿堂之中最中央看。

只见殿堂中央,整整齐齐的摆着六具尸体,皆用白布掩盖着。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竹杖立在人群之中,周围皆是布衣百姓,那老者目光凝重,身后立着五人,皆神色凝重,面沉如水。

那拄杖老者轻轻一叹,转身对身后五人道:“近日以来,五侠镇内挖心惨案接连发生,城内百姓人心惶惶,昼不能食,夜不能寐,其行凶对象主要针对未曾出阁的少女,手段极其狠毒。”

他一言至此,微微一顿,面上显露悲戚之色,银白的发丝微微颤动,饱经风霜的面颊,亦是一阵剧烈抽搐,他闭目良久,缓缓舒一口气,又道:“老夫迫不得已请五位大侠下山查明原委,还请几位大侠一定要找到杀人恶魔,以告慰死者在天之灵。”

堂中所立之人,众人目光所聚之处,正是江浙一带鼎鼎有名的铁翼、梁安、齐一刀、佘紫鸢、陈慕白五位正直大侠,而那说话苍发老者正是那日亲上天目山仙人顶的五侠镇内颇有声望的乡里长者。

此刻铁翼心中情绪自然也是十分沉重,他面色一凛,上前一步,抓住那老者枯瘦的双手道:“老人家,请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杀人凶手的。”

他目光一转,往那大殿中央望去,回首又道:“能否让我看看她们的伤口。”

那长者微微点头,道:“行。”

话音一落,枯瘦、青筋暴起的手掌轻轻一挥。

站立在那形容枯槁的老者身旁的一个中年汉子,心神领会,缓缓揭开遮盖尸体的白布。

那是一个脸上有一道疤痕的短小中年汉子,领会了那竹杖老者的意思,但见他低低应了一声,举步向前走去,将遮盖尸体的白布揭开。

白布掀开,六具尸体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众人眼前,江浙五侠上前察看死因,见死者脸色苍白,致命之伤,在心口的位置,均被被挖心而死。

死者俱是碧玉之年的女子,手段之残忍,触目惊心,在场之人皆不忍直视,江浙五侠也是面露悲悯之色,含痛已深。

虽是如此,死者面目之上并无惊慌恐惧之容,反而平静安然,这着实令人费解。

赖芳在一旁看着,脸色阵青阵白,差点没被眼前惨烈之景吓晕,她本就养在深闺,哪里见过此等惨烈血腥的场面,幸好被一旁的赖三给扶住了。

吕宋洋虽随师父行走江湖多年,见过不少场面,但见此场景之后,犹是惊骇不已,心中对凶手之凶残程度亦是深恶痛疾。

然而,细心的他发现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异端,原来除了心口的伤口之外,每个死者的右耳耳背处,皆有一个细小的红斑。

但他并没有向众人说出自己的这一发现,只是默默地站在屋角,凝神关注着每个人的言谈举止、仪表神情。

此刻,屋子里笼罩着死亡的气息,蒙上了一层凝重的气氛,宽敞的大殿之中,死一般寂静,吕宋洋感觉到快要被这种氛围抑制了呼吸一般。

却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凝重的气氛,立时变得飞扬起来。

那声音娇媚清脆,飘然入耳,道:“有谁可曾知道这些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都是哪些人发现的?”

众人闻声一惊,目光齐的往那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说话之人,正是站在一旁冥思已久的佘紫鸢。

她语声一落,目光便一直在人群之中游走,她渴望有人能够将这些案子的细节告诉她。

众人皆环顾四周,他们都只是关心杀人凶手的下落,很少有人能够将凶案的所有信息收集起来,加以分析,因为他们都觉得办差查案是官府衙门分内之事,而他们只是一个可以保持冷漠的旁观者。

突然,一人走向前去,朗声道:“小人知道,这位名叫缪岚岚,年方十六,于这个月初一辰时死于城郊二十里的茂竹林。”

说完,又指着临近的一具尸体,说道:“这位名叫谢芳菲,年方十七,于这个月初三酉时死于城南状元牌坊。”

语声微顿,接着又道:“这位名叫王若兰,年方十六,于这个月初七子时死于城外一片荒郊野岭。”

听那人一一道来,人群之中不时有人拍手称是,竟然毫无纰漏。

众人一听,那人将堂前所陈的六具尸体所对应的六个人死亡信息都记得清清楚楚,就算是衙门里专门负责办案缉凶的捕快也不见得比他清楚,这着实令在场的所有人大吃一惊。

吕宋洋心中亦是震惊不已,惊奇之余,目光往那人身上投去,只见他五短身材,再仔细一看见其脸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竟是那拄杖老者身旁所立揭开那遮盖尸体白布之人。

佘紫鸢一听心中,也自是惊叹不已,强烈的好奇心还是让她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她盯着那“刀疤脸”,肃容道:“阁下为何如此清楚这件案子的细节?”

那“刀疤脸”拱一拱手,笑道:“佘女侠,在下自幼习武,会些拳脚功夫,本想做一个府衙捕快,惩恶扬善,替穷苦百姓撑腰,可是怎奈在下身材矮小,在衙门选拔捕快公差的时候,小人没有选上,几十年,也就这样过来了,然而,今日五侠镇内凶案连发,小人查案的热情被重新点燃,这才收集案件的相关细节,以求早日侦破此案,以安定人心。”

佘紫鸢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心中的疑惑也全消,娇笑道:“原来如此,好一位热心肠的‘布衣捕快’,幸会幸会!”

佘紫鸢轻拂云鬓,淡然一笑,接着又道:“对了,阁下有何发现?”

那“刀疤脸”收起笑脸,沉声道:“据在下所知,杀人凶手,行凶杀人,专挑辰、酉、子、三个时间段,且杀人日期为单数,这似乎是他的杀人习惯。”

佘紫鸢听了“刀疤脸”的一席话,亦觉得颇有道理,频频点头,突地她目光一亮,道:“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从此处入手,根据凶手的杀人习惯,推断出他下一次可能下手的时辰,来个守株待兔?”

“刀疤脸”轻轻摇头,道:“这样虽然可以缩小搜查范围,但我们不知道凶手的作案地点,盲目的搜查,如同大海里捞针一般。”

一言自此,他微微一顿,目光自屋内一扫,轻叹一声,又道:“可是现在我们毫无头绪,也只能如此了。”

众人一听此话,俱觉得所言在理,目光皆一致投向了江浙五侠,此刻他们需要一个或几个人来拿定主意。

只见铁翼干咳了两声,清清嗓子,目光一扫,朗声道:“既然如此,我们五人会守在不同的地点,追查杀人凶手,今日是十一,明日是十二,凶手应该不会出现的,大家不妨先回去休息吧,有何线索和发现就到聚义堂来找我们五人。”

一言至此,又转身对那拄杖老者道:“您就让众人都回去吧,告知大家夜间不要随便外出,让他们相互传达,以免招致血光之灾。”

那老者依言遣散了众人,大家听了老者的话逐一散去,早作歇息。

离开厅堂之后,已近黄昏,吕宋洋独自一人走在那路上,心里寻思着白天的事情,心乱如麻,诸多疑团,令他费解。

此刻有一件事情困惑着他,死者耳背处那个细小的红斑,魔咒一般的死亡记号。

他想不明白,那殷红的一点,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总觉得有点熟悉,但一时半刻又想不起具体在哪儿见过。

他越想越觉得思维乱作一团,一时之间,眼前竟如混沌一般,迷雾团团,看不清前路,他索性闭上眼睛歇息了一会,可是他越是阻止自己不要想,心底冒出的问题就越多,我要去哪里呢?师父又去了哪里呢?

他陷入了思维的困境,乌云欲遮天,拨不开云雾,也就见不到青天。

忽闻夜风吹林,树叶沙沙作响。

那是枝叶摩擦而发出的声音,吕宋洋猛然睁开眼睛,只见一条白色的人影飞速的从自己的眼前掠过。

那人的身手极其敏捷,迅如闪电,一闪而过,刹那之间,便已然飘远。

吕宋洋见状,心下一惊,身形一掠,一个箭步,窜了出去,尾随那人影踏风而去。

行进之中,只听得两耳呼呼的风声,衣带飘飘,如降世的仙佛一般。

可他哪里追得上那条人影,追出去不到两里路,在一片郊野停了下来。

吕宋洋伫立在田埂上,举目四望,一阵凉风吹来,金黄的稻浪,奔涌而至,已经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偌大的田野之中,人迹罕至,星云掩映,夜意阑珊,只留下吕宋洋一人。

郊野陌上,叶草丛中,幽幽虫鸣,夜风吹过,稻穗飞卷,窸窣作响,生出几丝阴冷凄清之感。

夜空之中,残月孤星,乞怜相伴,远处山庄几点稀疏灯火,相互陪衬,入目之景,荒凉已极。

弄丢了那人的踪迹,吕宋洋懊悔不已,叹息之间,正欲抽身离去,突地听见一声惨烈的喊叫声。

他顿时精神一振,细耳听去,那声音似乎是从前方不远处传出,噌噌两步,提气运功,直奔前方而去。

吕宋洋轻功了得,顷刻之间,便已经抵达事发之处。

那是一处简陋的民居,房屋已经破旧不堪了,门窗俱掩,甚为严实,似乎是很久没人居住了。

吕宋洋顿住脚步,见前方似乎躺着什么东西,只是夜色茫然,看不真切,他脚步如飞,向前奔去,欲看个究竟。

等他走近,定睛一看,吓一大跳,原来那地上躺着的竟然是一具女尸,死者被挖去心脏,行凶的手段与前几起惨案无异,那女子也是璧玉年华,芳华正茂,风姿绰然,不曾想竟然惨死于此,实在是福祸难料,旦夕之间。

吕宋洋目光一落,心中凛然,不曾想到这挖心惨案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而自己却无可奈何。

此刻有一件事情令他甚为不解,死者是被挖心而死,理应痛苦不堪,且死前那一声惨叫也正印证了这一点,但眼前死者面部表情却颇为平静,与前几个死者的情况一模一样,并无苦痛之状。

恍眼之间,他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侧目往那女子右耳耳后看去,目光落处,俨然是一块细小的红斑,那个如同行凶者施下神秘魔咒一般的令人心生恐惧的死亡印记,依然存在。

吕宋洋心头一凛,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他跟随师父戚长空行走江湖多年,也见过不少的奇人怪事,如此残忍连环杀人方式,却也只是第一次见过,心中难免会有些害怕,且见识了凶手绝顶的轻功,方知这天外之意,亦明白了自己所学武艺是何等的肤浅与低下。

蓦地——

一阵寒鸦惊起,呀呀的乱叫几声,又很快被淹没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吕宋洋决定将女尸带回白天放置尸体的地方,他背起女尸,正欲往来路走去。

无意之间,他看见天空之中的月色,此时正是子时,且月相渐满,吕宋洋低头沉思,猛然想起今日正是十一,乃是单日,两者皆符合杀人凶手的作案习惯。

一念至此,吕宋洋心头又是陡然一怔,他快步向前走去,他在心里面告诉自己:“不能停,必须快。因为很多事情稍纵即逝,生命、线索亦或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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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4-2 14:35:43 | 只看该作者
第9章 布衣捕快
吕宋洋背着尸体来到了小镇里的义庄,那是小镇放置尸体的地方。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碰见一个人,行迹鬼鬼祟祟,那人正是那个白天那个身材矮小的“刀疤脸”。

一见吕宋洋,他脸色先是一变,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他瞟了一眼吕宋洋,神情冷峻,寒意逼人,冷冷道:“怎么啦?又死了一个。”

月色照映之下,吕宋洋往那人的脸上望去,一条刀疤随着他说话时面部肌肉扯动着,如同爬行的虫子一般,令人心中作呕。

吕宋洋强忍住心中的恶心感受,行至厅房尸体的地方,轻轻将那女尸放下,转身亦望了一眼那“刀疤脸”,微微点头,道:“是的,兄弟,夜间我行路的时候,忽见一条人影闪过,连忙追了出去,待我赶到之时,凶手已经不见了踪迹,只留下一具女尸,我便将她背了回来。”

“刀疤脸”很平静的听完吕宋洋的讲述,低头嗯了一声,然后轻声道:“我们快将她抬进来吧。”

说完,他便于和吕宋洋两人一起将那具女尸放回了众多尸体之中,两人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收拾好了。

吕宋洋坐在一旁想着自己的心事,而那“刀疤脸”,取出一个火摺子,“嚓嚓”吹亮了火星,点了一盏灯,那火苗嗤的一声窜了出来,屋子里立即变得亮堂了起来。

但见那“刀疤脸”踮着脚去扯一块放在一个柜子里上层隔板上白布,可他的身材矮小,高度够不着,显得很是吃力,豆大的汗珠不断的从他额头上冒了出来。

吕宋洋似乎深陷于自己的心事里,并没有注意到“刀疤脸”的艰难处境,那“刀疤脸”忽然转身,脸上浮上一丝是令人心里发毛的笑容,他露出一副笑脸对着吕宋洋喊道:“兄弟,来搭把手。”

听了这话,吕宋洋这才猛然回过神来,他答应了一声,道:“好!”

话音未落,便快步走向前去,帮他从那衣柜里取出一块白布,递到“刀疤脸”的手中。

“刀疤脸”伸出手掌,接过白布又叫了声吕宋洋,两人一起将尸体用白布遮盖上。

只闻那“刀疤脸”一面扯着白布,一面道:“死人是不能面见天光的,否者会惊散魂魄,成为孤魂野鬼,无法重入五道轮回,投胎转世!”

他语声凄绝,字音虽然微弱,却被冷峭的山风,吹入心灵深处,令人遍体生寒。

此时,晓色已起,月色朦胧,远处隐约可以听见鸡鸣啼的声音。

吕宋洋也不再准备离开,他心里对于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刀疤汉子有些好奇,两人坐在一起交谈起来,沉默的气氛首先竟然是由“刀疤脸”来打破。

“敢问兄台贵姓?”

吕宋洋的目光投向“刀疤脸”,朗声道:“在下沧州吕宋洋,那么,兄弟能否告知姓名?”

“刀疤脸”露出一副笑脸,缓缓道:“小人名叫石大,因懂些功夫,便受老爷之托,看守义庄,接了这与死尸为伴的差事。”

吕宋洋微微一愕,道:“在下听说石兄弟一心想要做个正直的捕快,惩恶扬善,志存高远,实在是令人钦佩啊!”

他想起来了石大白天所言之事,便找起话端,笑容满面的盯着他看,脱口赞道。

石大憨憨的笑了笑,道:“嗨,没什么的,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话音落处,又是一片笑声浮动。

此刻,吕宋洋似乎觉得他没有自己设想的那般阴森可怖了,见他这一笑,反而觉得他的固执与坚持有几分可爱了。

吕宋洋也不说话了,只是望着石大笑着,石大停顿了一下,对吕宋洋说道:“现在天快要亮了,睡意全无,不如我们喝点酒吧。”

已经几天滴酒未沾的吕宋洋在“酒”字面前完全散失了抵抗力。

然而,他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装酒的器皿,他异常灵敏的嗅觉也没有闻到酒的气味。

吕宋洋一脸疑惑,惊讶的问道:“石兄弟,莫非你这屋子里还藏着陈年佳酿不成?”

石大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脸上快速掠过一丝是诡异的神色,他也不再说话,低着头便往屋角走去,吕宋洋被石大这一举一动搅得不明不白,惊讶之余,他的目光片刻也不曾离开他的身上。

只见石大抓起屋角的一把铁锹,蹲在墙角,挥动铁锹。

“叮叮!砰砰!”

“砰砰!叮叮!”

石大埋头挖了起来,吕宋洋则在一旁看着,不一会儿,石大挖了一个坑,竟从中取出两个酒坛子来,擦去泥土,拔掉坛盖,香气溢出,飘香十里。

吕宋洋一闻,心中痒痒的,已是垂涎三尺,那石大倒是不忙,取出两个粗瓷碗,放在桌上,抱起酒坛,哗啦啦倒了两碗,又呼来吕宋洋,道:“来,吕兄弟,快来喝酒!”

吕宋洋闻声,快步奔上前去,目光往那碗中望去,目光立时僵住了。

原来那酒竟然呈现琥珀色,不知其名,心想此酒香醇无比,必是不可多得的美酒,也不顾礼节,端起桌面上的酒水,一口饮尽。

既已喝罢,反手一抹嘴,连声赞道:“好酒!好酒!”

那酒自吕宋洋的咽喉处滑入腹中,入口温和,酒性却颇为厉害。

初饮之时,并无刺激,随着酒水深入,酒性渐起,酒入腹中,酒性愈烈,腹中竟如翻江倒海一般,由浅入浅,实为世间难得的好酒。

恍眼之间,石大又倒满了一碗,吕宋洋端着酒,想道:“酒是好酒,可是不知其名,若不问清,岂不是要做了糊涂虫。”

他将端起碗的手停在空中,转而问道:“敢问石兄弟,这酒叫甚名字?”

石大连饮数口烈酒,一碗酒已然喝去一大半,脸上红光已起,却并无醉意。

他笑脸对吕宋洋说道:“此酒唤作‘女儿红’,入口之时,其性温和如女子,继而变得浓烈。”

“女儿红!绍兴女儿红。”吕宋洋一听,自己碗中所盛之物,竟然是名扬天下的“女儿红”,心中自然生出惊奇之意。

石大见吕宋洋神情讶然,依旧是一副笑脸,他抓起另一坛酒,将它揭开,一时之间,香气四溢,其香醇程度,与前一坛“女儿红”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石大拎起酒坛对吕宋洋道:“来,吕兄弟,你再试试这个!”

吕宋洋哪里抵得住这美酒的**,将碗中的酒一口饮尽,石大又给重新倒了一碗,微微笑道:“吕兄,此酒要细细品尝,切不可一饮而尽。”

吕宋洋闻言,轻轻点头,端着盛满酒水的碗,如获至宝一般,贪婪的细品一口,顿时觉得此酒较之以前的“女儿红”另有一番味道。

此酒入口之初十分的浓烈,渐而酒性变淡,进入腹中之时,竟如清泉一般,略带甜味,盈盈有一缕酒的清香。

吕宋洋心中甚是不解,继而问道:“石兄弟,这又是何酒?唤作何名?”

石大目光往吕宋洋身上一落,笑道:“这酒名叫‘状元红’,入口之初,其性刚烈如壮汉一般,渐而变淡,酒意渐消。”

吕宋洋一听,细品两种不同的酒之后,与石大所言不差毫末,他低头想了想,问道:“这两种美酒,一种温柔似水,似女郎,一种性烈如火,像粗汉,不知此二种酒可否有什么特殊的来历?”

石大道:“绿兄弟果然不同凡响,寻常之人前来,我取酒待之,皆只赞酒,从不问酒,而吕兄弟,浅饮一口,便道出其中差别,又细问其来历,今日我便将其中故事告知兄弟。”

一言至此,他便跟吕宋洋讲起这“女儿红”与“状元红”的来历,原来这其中还有一段动人的故事。

很久以前,绍兴有一个裁缝的妻子怀孕了,他兴冲冲的酿了几坛酒,准备得子之时,摆酒请客,以飨乡邻。

却不料妻子生下一女,当时社会上皆重男轻女,习气甚重,裁缝也自是如此。他气恼万分,酿好的酒也不再请人喝了,一气之下,把这些酒全部埋在屋后的桂花树下。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十余载光阴,弹指一挥间,不知不觉,女儿已经长大成人,生得聪明伶俐,眉清目秀,居然把裁缝的手艺都学得非常精通,还习得一手刺绣精工,裁缝店的生意也因此越来越红火。

裁缝一看,生个女儿还真不错嘛,于是决定把她嫁给了自己最得意的徒弟,高高兴兴地给女儿办婚事。

成亲之日,摆酒请客,宴请远近相邻,裁缝师傅喝酒喝得甚是高兴。

忽然想起了十几年前埋在桂花树底下的几坛酒,便挖出来请客,结果,一打开酒坛,香气扑鼻,色浓味醇,极为好喝。

当时亲友们一边喝酒,一边议论纷纷,皆言这样的好好酒得取一个美名。最后一个秀才提出“女儿红”,得到众人的认可。于是,大家就把这种酒叫为“女儿红”酒,又称“女儿酒”,日子一久,人们又把它叫做“女贞陈绍”。

此后,隔壁邻居,远远近近的人家生了女儿时,就纷纷效仿裁缝酿酒埋藏,嫁女时就掘酒请客,渐成风俗。

自此以后,绍兴人家,即使是生男孩时,众人也依照着酿酒、埋酒,盼儿子中状元时庆贺饮用,所以,因此在绍兴地区,又诞生一种名为“状元红”的美酒。

“女儿红”、“状元红”都是经过长期储藏的陈年老酒,香醇可口,乃酒中极品,酒中寄托了人们对生活的许多朴素愿望,意义非凡。

听罢石大的讲叙,吕宋洋对“女儿红”与“状元红”的来历有了一些了解,端起酒水,长饮一口,不禁叹道:“世人皆知绍兴名酒‘女儿红’、‘状元红’味道香醇,为世间难得的佳酿,却鲜有人知其背后的来历,今日听了石兄的讲述,真是长了不少的见识。”

石大听后仍是大笑,道:“吕兄过谦了,什么都不必再说了,相逢即是缘,我们喝酒吧。”

话音未了,伸手便去倒酒,又斟满一碗。

两人对坐,豪饮数碗,三更更鼓响起,吕宋洋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而石大却全然无事,他盯着倒在地上的吕宋洋,连呼数声,又轻轻推了推他,见他已然昏睡,面上冷冷一笑,嘴角快速掠过一丝诡异的笑,其中隐藏着一份深意,有如暗夜幽月,令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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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野人惊魂
“酒逢知己千杯少。”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无论是知己故交,还是酒肉朋友,不管是得意,还是失意。

情绪一旦与酒碰撞,便可令人忘却忧愁,沉醉。

两坛陈年佳酿,一颗好酒之心。

一场宿醉,令吕宋洋长醉不醒,可人不可能永远停留在酒意之中,昏沉度日。

清醒之后,日升日落,花谢花开,轮回更替,一切照旧。

待到他醒来之时,已是午时,他生怕误了身上要事,连忙翻身爬起。

环顾四周,却见庄内空无一人,只有那些尸体,僵硬的尸体,依旧摆在自己面前。

他的目光往窗外投去,此时已是日上三竿,透过轩窗,也有细碎的光束洒落在屋子里,周遭异常的安静,听得见飞鸟振翅与庭院里落花瓣的响声。

吕宋洋举步往屋外走去,却忽然听见有人交谈的声音。

他的目光远远望去,见一群人正朝自己这边走来。

他停住脚步,放眼望去,为首之人,自己识得,正是那个拄杖老者。

再往他身后看去,目光落处,一一辨认,依次是铁翼、梁安、齐一刀、佘紫鸢、陈慕白,江浙五侠一个都不落下,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大班乡民,“刀疤脸”石大也在人群之中。

在人群的尾处,有几个青衣带刀捕快,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十分肥胖的人,一眼便知,乃是其中的领头人物,那人一口黄牙,龌蹉肮脏,甚是引人注目。

吕宋洋的目光扫了一圈之后,一下子便被那“大黄牙”吸引住了,只见他腰间悬挂着一把与他身材十分不搭调的短刀,一身宽大的衣裳穿在他身上显得十分的紧凑,“大黄牙”面色沉重,满脸横肉,摇头晃脑的走在人群之中。

不大一会儿,众人已经来到了义庄之内,径直奔吕宋洋所在的屋子里而来。

见众人进得屋来,吕宋洋退到一旁,注意着屋子里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那拄杖老者命人在屋子中间摆上了几把椅子,江浙五侠、“刀疤脸”石大、“大黄牙”依次坐下。

屋中喧哗一阵,终于安静下来,众人目光皆往屋中投去。

但见那老者从座位上缓缓站了起来,徐徐走到人群中央,朗声道:“诸位父老乡亲,连日来五侠镇内,发生连环挖心惨案,闹得人心惶惶,这件事情引起了衙门的重视,特派遣石捕头前来破案,现在五位大侠也在场,集众人之力,相信我们很快就可以找到杀人凶手。”

老者话音刚落,“大黄牙”便已然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满脸焦急之色,道:“黄老爷,别再啰嗦,快给我们讲讲案件有什么进展!”

那拄杖老者名叫黄天望,是五侠镇内颇有声望的长者,五侠镇内大大小小的事物都由他来主持。

只见他面不改色,依旧是一副笑脸,将目光往屋内一扫,转而又投向“大黄牙”,微一停顿,道:“好,好,我这就让人给你讲一讲案子的进展。”

黄天望说完,回首递了一个眼色给站在自己身旁的“刀疤脸”石大,石大马上会意了,他霍然起身,走向前来,对“大黄牙”说道:“哥,我们现在已经掌握的线索是这样的,五侠镇内今日所发生的连环凶杀案,其行凶的对象皆是璧玉之年的貌美女子,凶手杀人有一个习惯,作案之时,选在辰、酉、子三个时间点,而且都是在单数日期,凶手杀人挖心,手段极其残忍……”

那“大黄牙”见说话之人是石大,脸色有所转变,立时变得温和起来,笑呵呵地说道:“表弟啊,有些时日咱们兄弟两个没有聚聚了,上次那一起盗窃的案子,我还要好好的感谢你呢,不如这样,下午一起去醉香楼喝上几杯,不知贤弟意下如何啊?”

原来那“大黄牙”名叫石天,乃是当地衙门中的一名捕快,他此番前来,是领了县令之命,前此地办案,追查五侠镇内连环凶杀案一事。

此人身长八尺,是“刀疤脸”石大的堂哥,两人一高一矮,相映成趣,倒别有一番味道。

两人自幼感情甚笃,曾一起报名参加衙门捕快的选拔,可是造化弄人,其结果是武功低下浑浑噩噩并不想做捕快的“大黄牙”石天歪打正着被选上,而一心想要做捕快的“刀疤脸”石大却没有选上。

“大黄牙”石天依靠着堂弟“刀疤脸”石大的帮助,破了几个不小的案子,领了不少的赏金,一年前还升官做了衙门的捕头,手底下有十几个兄弟,石天掌中有了一些权势之后,便恃强凌弱,借着职务之便,没少捞到便宜。

近日,五侠镇内的连环挖心杀人案,搅得人心惶惶,地方上流言渐起,谣传鬼神作怪。

镇内颇不太平,民怨四起,民心动摇,更是猜疑不断,引起了官府的重视,这才派“大黄牙”石天前来追查此案。

县令限其五日结案,否者按失职之罪惩办,石天本无多少办案经验,心知此事还得仰仗表弟石大相助,是以两兄弟一见面,免不了要寒暄几句,以体现兄弟情深。

听了堂兄石天的一席话,石大点点头,也乐呵呵地应道:“好啊,好啊!大哥,你我兄弟多日未见,这酒自然是要喝的,只是眼下乃是多事之秋,挖心惨案弄得全镇上下人心惶惶,这酒我们不妨搁置,等破了此案,再在兄长的庆功宴上喝也不迟。”

听了这话,石天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神色忽然变得异常凝重,龇牙咧嘴,露出一口黄牙,转而对众人说道:“今日五侠镇内颇不太平,传言有鬼魔作怪,视为天怒,在下却不以为然,在下履历江湖,经历不少的事情,虽听闻鬼神之说,却未曾见到鬼神之面,因而在下可以判定此案必是人为所致。”

他语音顿处,面色更沉,沉声道:“我等奉县令之命,来此办案,为诸位排忧解难,此份为国为民之心,却不曾受到众人待见,此般境遇,是我们这帮兄弟不曾想到的。”

说完,便背着手站在人群之中,脸色煞是难看,一旁的黄天望见石天心中颇不痛快,连忙上前赔笑脸,好言好语道:“石捕头为民请愿,恤民之心,我等感激涕零,又岂会不知,来,这是乡民们的一点心意,还望石捕头收下,也不要辜负了大家的一番心意。”

话音未了,又缓缓的取出一个包裹,在众人面前打开,皆是白花花的银子,晃得人眼发花,石天面色立时变得温和,满面**,又自频频摆手,装模做样的推搡,笑吟吟道:“大家客气了,当差办案,乃是我们捕快分内之事,大家不必如此,客气了,客气了。”

黄天望将那银子往石天的怀里推,道:“众位兄弟不辞辛苦,远道而来,这点银两就给大家买酒喝吧。”

石天一边假意推搡,一边讲银子往自己衣怀里塞,吕宋洋在一旁看着,他心中快速生出一丝厌恶之感。

只见那石天咧着嘴笑着,叼着满嘴黄牙,笑道:“既然如此,我等兄弟也不负了大家的一片盛情,这些银两就作为办案经费。”

将银两收入衣怀之中之后,石天面目上的神色马上就变得温和起来,他目光和悦了不少,扫视了众人,道:“现在大家对案子有什么看法尽管说来,直言不讳。”

说完,转过身去,拖着肥胖得像一个茶壶一样身子,摇摇摆摆的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一转、一走、一坐,十分笨拙,丑态百出。

哪知——

他刚坐稳身子,忽然听见屋外有人惊呼:“杀人啦!杀人啦!鬼啊!鬼啊!”

呼声凄惨,布满恐惧之意,令闻者为之心神一颤。

此刻众人皆从座位上惊起,陷入一片茫然之中,尚未明白事情的原委,众人一片哗然,正欲起身看个明白。

只听得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慌慌张张的爬进来一个人,众人的目光皆往那人身上望去,只见那人满头大汗,发丝纷乱,两只腿颤抖不止,脸上惊恐万状,恍若经历一件特别可怕的事情。

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铁翼走上前去,他扶了扶腰间悬挂的宝剑,弓着身子,轻声问道:“这位小兄弟,为何如此惊慌,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人依旧惊魂未定,目光恐惧,浑身颤抖不止,口中喃喃念道:“杀人啦!杀人啦!”

惊慌之中,那人抬起了头,阳光穿过窗户,撒着那人的脸上,映衬着他面目上惊恐地表情,营造了一种极其紧张的气氛。

趁着那人抬头之际,吕宋洋目光一瞥,在那人的脸上停了下来,遥相望之,心头一凛。

只见那人披头散发,年轻英俊的面孔上流露了无限的恐惧,本来光彩流转的明眸,此时也变得黯淡无光,那人竟是前几日在五侠镇内横行霸道的富家少爷孔笙。

铁翼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那人,继续问道:“哪里杀人啦?”

那人摇头晃脑,六神无主,早已魂飞九霄之外,口中自言自语道:“鬼…鬼…鬼…”

铁翼伸出手拍拍孔笙的肩旁,安抚他的情绪,问道:“小兄弟哪里杀人了?”

见众人都围了过来,孔笙心中的恐惧这才有所缓解,他颤抖的声音着吐出这样几个字:“野人岭……,野人岭……杀人了!”

“野人岭”三个字一出,众人心里都惊出了一声冷汗。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惊讶的“啊!”了一声,将众人惊慌的情绪推到了极点,铁翼火速领着其余四侠往野人岭奔去。

人群也随着五人向门外涌去,吕宋洋走在人群的末处,低头沉思,心中想道:“凶手昨夜刚杀了一人,日期与时辰皆符合其杀人习惯,而今日乃是十二,为何又生杀祸,莫非凶手另有其人。”

吕宋洋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中的事情,没有留心眼前的石块,竟被绊了一跤,差点摔了个大筋斗,幸好被身旁的一个人拉住了,那声音埋怨道:“你看看你,走路都这么不小心,差点磕到大石头了。”

那声音轻柔细腻,如黄莺轻啼,略带嗔怪,却又尽显关切,酥酥麻麻,醉人心弦。

吕宋洋回头一看,拉住自己的正是走在自己身边的赖芳,他站住脚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憨笑道:“嘿嘿,方才我光顾着想事情去了,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大石头,谢谢你,赖姑娘。”

赖芳笑得花枝乱颤,根本就不往心里去,说道:“嗨,吕大哥不必言谢,我们快走吧,看看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语声落处,又是一阵咯咯娇笑,如风铃一般清脆,令人心神振奋,神清气爽。

笑音未落,便已然拉起吕宋洋,两人齐步往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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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4-2 14:37:23 | 只看该作者
第11章 剑客灵猿
野人岭乃是五侠镇郊外一片茂密的松林,本来这个地方并不叫野人岭,唤作碧涛林,其中生长着苍松翠柏,虬枝倒影,枝节横生,常年碧绿,故名“碧涛”。

后来不知怎么的,其间突然冒出一群颇具灵性的猿猴,似乎从天而降一般,它们结群而居,栖林而生,占领了碧涛林,它们攻击闯入山林的人类。

十年前有一个莽撞的猎人闯入了林中,再也没能走出这片林子。

后来,有人在山下拾到了一具尸骸,有人指认,那具骨骸就是那个入林打猎的猎人,便有流言传出,碧涛林中有食人野猿,自那以后,便再也没有人敢进入碧涛林。

然而,碧涛林封闭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

九年前,一个四处游侠的虬髯剑客,携一只灵猿,游至此地,听闻山间故事,从当地人的口中得知了食人野猿一说,心中惊奇,决定入山林一探究竟,都说艺高人胆大,他不顾众人劝阻,当夜便携剑闯山,却不料再也没有出来过,甚至连尸骸也没有找到。

此事在五侠镇内引起巨大恐慌。

自此以后,众人对此事揣度不止,一时之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有人说,那虬髯剑客被野猿所食,尸骨无存。

也有人说,虬髯剑客打败了食人野猿隐居在碧涛林,不知所踪。

更有人说,那虬髯剑客乃是一位奇人,通晓兽语,能与禽**谈,他与食人野猿化敌为友,共居山林,隐于世外。

但这些毕竟都只是世人的猜测,其结果终成谜局。

只是碧涛林中食人野猿一事愈传愈神,猿形似人,渐渐的,“碧涛林”的名字也就被人们遗忘,反而“野人岭”的山名越来越响,为人们所熟知。

几年之后,江浙五侠来到此地,听闻此事,将山林封住,便再也无人进入其中,也没有传出野猿食人之事。

时光流转,迢迢韶华,似流水奔逝,多少岁月故事,红尘旧梦,皆已化作烟尘,随风飘散。唯有“野人食人”的传说,如一片阴云一般,笼罩在众人心头,挥之不去。

历经风霜,“野人岭”在众人心中,已然成了一片死亡禁地,其给人心带来的震撼,与“阎罗殿”无异。

是以在义庄聚义堂之中,众人听到孔笙提到野人岭,联想到五侠镇内连环惨案可能与山中食人野猿有关,想到沉寂无声十年之久的食人野猿重现人间,如梦魇一般,心中惊恐不已,迫不及待的想要入林看个究竟。

在铁翼以及其余四侠的带领下,众人的胆子好像忽然长大了一般,纷纷来到野人岭。

远远望去,在一棵古松之下,躺着一团黑黝黝的东西,似石非石,走近一看,骇出了一身冷汗,地上竟是一具尸体。

死者是一个年轻男子,死因与前几日死去的女子一样,皆是被挖去心脏失血而死,铁翼正欲上前察看究竟,却被身后一个声音喝住。

“且慢!退后!衙门办案,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那声音响亮,如惊雷一般,在林间回荡,却也怪里怪气,令人心头作呕。

众人扭过头去一看,说话之人正是石天,他龇牙咧嘴,盯着铁翼,肃容说道。

见众人都呆在原地,石天转身对身边的捕快道:“快,保护现场。”

话音未落,站在石天身后的几个捕快便将周围团团围住,不让其他人靠近,江浙武侠一脸的不痛快,正欲发作,却被拄杖老者黄望天拉住了,几人无可奈何,只得退至一旁,静静看着。

石天领着数名捕快在那尸体旁边捣弄了良久,依旧一无所获,这时人群之中一人走了出来,他径直走到石天的身边,那些捕快也不拦他,任由他进去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石天的堂弟石大。

两人是表兄弟隔着这一层关系,石大没少帮石天的忙,石天一碰到奇案疑案,便向石大求助,而石大也在查案的过程之中积累了不少破案的经验,石大低头在案发现场寻找着,令他惊奇不已的是凶案现场连脚印也不曾留下一个,除了一具死尸之外,再无任何蛛丝马迹可寻。

吕宋洋站在人群之中看着,此时赖芳就站在他的身边,吕宋洋的目光在那死尸上停留片刻,心中生疑,暗自忖道:“奇怪!依照凶手的杀人习惯,三时辰、单日期、花季女,这下子全乱了,难道凶手有两个人?不,既然是两个人,那么他们杀人的手法为没什么没有变,杀人取心,手段如此相似。”

念及至此,吕宋洋的眼睛往那死者的耳背处望去,心头凛然,啊!红斑还在,那宛若诅咒一般的死亡记号仍在!

吕宋洋更加断定杀人凶手一定是同一人,但他找不到支持自己的证据,他现在连靠近凶案现场这样简单的事情也办不到,人在这个时候,该是怎样的无助啊!

石天领着众捕快在凶案现场搜查了许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便下令让手底下的捕快将尸体带回义庄。

他遣散了众人,装模作样的在凶案现场搜查了一阵,依旧是一无所获,他手底下的数名捕快扛着尸体往山下走去,石天在前边大摇大摆的走着,吕宋洋以及江浙五侠跟在人群的末处。

行到半山腰的时候,忽然听见呼呼的风声,似乎是衣袂飘摇的声响,紧接着一条黑色的人影飞掠而过,继而,又听见了一阵猿啸,那声音极其凄惨,惊天动地,令在场的所有人都胆寒心惊。

惊慌之中,石天猛地拔出腰间的大刀,环顾四周,并未见到任何人,他也不再去追,双腿颤抖着,始终不敢向前迈出半步。

此时吕宋洋纵身飞掠,早已窜了出去,寻那人影去了,而江浙五侠则留在原地保护这在场的百姓。

赖芳见吕宋洋追了出去,心中担忧,便让自己的兄长赖三前去帮助他,可赖三哪里敢前去,站在原地,连大气也不敢喘,赖芳想要一起去追,还是被赖三拉住了。

吕宋洋提着剑追出了几里路,来到一片旷野,举目四望,见空无一人,不免心灰意冷,暗自忖道:“这东西轻功卓绝,也不知道究竟是人是鬼?若是鬼,倒也不足为奇,行迹飘忽不定,虚无缥缈,与传说中的鬼魔颇有几分相似,可这世间真的有鬼神吗?我行走江湖也有些年月了,可未曾见过这鬼神啊,如若是人,其轻功真可谓到达了无人之境,就算是师父恐怕也望尘莫及啊!”

吕宋洋有意无意之间又想起了自己的师父戚长空,他仰天长叹一声,眼角竟然有伤心的泪水流下。

此刻他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那是他自己的良心给自己画的一个圈,只要他一天未能找到师父踪迹,他便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圈层里,走不出去。

他不禁想到,如果自己当时不离开自己的师父,他就不会神秘失踪,以致音讯全无。如果当时自己早点回来,师子夜现在还能陪在师父身边,孝敬师父,承欢膝下。

可是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有的是只有事实,不可轻易更改,时光势必不可逆转,河水注定无法倒流。

却在这时,忽然他感觉到有一只热乎乎的手在轻轻的拍打着自己的肩旁,吕宋洋下意识的伸出右手,去抓那只手,欲将他制住。

可容他转过身来,定睛一看,“啊!”了一声,吓出了一生冷汗,惊得跌倒在地上,那只手毛茸茸的,比寻常人的手大了两倍。

此时,吕宋洋坐在地上,举目望去,方才看清了那东西的全貌,一只异种灵猿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东西足有两人高,通体长毛,其色枯黄,龇牙咧嘴,冲着吕宋洋“哇哇”直叫。

那灵猿见到坐在地上的吕宋洋,似乎是在欣赏一件很特别的东西,它感到好奇,异常兴奋,欢腾跳跃,长啸着往吕宋洋这边奔来。

吕宋洋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又惊又怕,慌乱之中,“呛啷”一声,拔出腰间宝剑,对着那猿人,迎面刺出一剑,他紧闭双目,也不去想结果。

只听见那灵猿惨叫一声,乱蹦乱跳,吕宋洋睁眼一看,原来自己那一剑刺伤了那猿猴一臂,血溅当场,灵猿“咯吱咯吱”乱跳,顾不得疼痛,发疯的一般,张牙舞爪,直扑吕宋洋。

见此阵势,吕宋洋心中惧怕不已,他随师父戚长空行走江湖,与人喝酒比剑,未曾显露半分怯意。

死亡,对他来说本该是一件轻松而自然的事情。

就好比,花飘下一瓣,叶落下一片,雪花下坠,河水东流。

无痛,无悲,无怨尤,亦无哀愁。

然而,这次他却有些害怕了,师命未成,他岂会甘心枉死。

人心有所担负的时候,便是最脆弱的时候。

此时他紧紧的握紧手中的长剑,狠狠的盯着朝自己扑来的灵猿,强烈的求生*,席卷他的心头,致使他将长剑一扬,高高举起,然后用力挥下。

剑刚落下,便听见“叮”一声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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