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教】留白问题

索窟

晌午，二人刚到杭州，脚下疲惫，便进了杭州最大的酒楼醉霄楼。一进门只见迎头一个金字牌匾夺人眼球，是“醉生梦死”四个大字好不张扬地挂在大堂正前方。再看大堂里，喧声如雷，酒香四溢，一眼扫过，各色人物无不畅然自得。门口掌柜正忙不迭地记账赔笑。
莫添略看一遍，带岳莺上二楼，选靠近大堂的位置坐了，马上有店小二来点头哈腰地擦桌,倒茶,却不问菜，只笑道：“可是萧大爷吗？已有人为你们定好酒菜了，两位稍等，小的马上就上菜。”
岳莺暗奇，他们两人脚程极快，从岳庄到杭州，不过是第二次停下吃饭，却都有人算好了时间给他们定菜，却听莫添依旧问道：“那人可留下什么话了吗？”
店小二道：“话没有，纸一张，客官一看便知。”他从身上摸出一张折纸递给莫添。
“三年旧事，今日解决。”字迹洒脱，该是风莲邪。
莫添愣了一下，喃喃苦笑道：“躲了三年，今日终于还是躲不过了。”他脑海中浮现出了三年前的弈剑峰。
旧事难忘，忆如昨日:
狭路倚天穷鹰唳，冤家对剑红颜泣。
女走敌现收渔利，并剑舍命晚相惜。
错枝磐生反折壁，他人误见倒问义。
弟气收剑默自离，怅明师意终转移。
他正忆起旧事，却听岳莺道：“看你的样子，像是碰见仇家了？”
莫添叹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岳莺略微思索，道：“莫不是无津门在杭州分堂的堂主铁秋鹰？算起来，他该是你们无津门的二师兄。”
莫添道：“正是他！他已找了我三年，当年的大弟子于泉死后，若不是肃雷宝剑失踪，他早该任这掌门了。”
岳莺道：“这人果然不会白给我们定菜。”
莫添问道：“你怎知定菜的人就不会是铁秋鹰自己？”
岳莺道：“连何掌门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从岳庄出发的，铁秋鹰又怎能把我们的行程算得这么准呢？”
莫添一怔，半晌，神色凝重地道:“她是想让我提前清除障碍！”
菜很快摆了一桌子，却是四人份，岳莺为莫添斟酒。
正思量间，只见楼下门口进来了七名佩剑相同的年轻人，引路的是一位不急不躁的公子，他手背着一柄折扇在身后，从容地望向四周，像是在找什么人一样。莫添一眼就瞧见他了，这不正是定风阁的二爷，人称“银虎寻闲”的刘连池吗？
莫添奇了，怎么是二爷当中间人？
他没招呼刘连池，就已看见了铁秋鹰，莫添不由皱眉，却见两人已朝他看过来了。
同门再见，不知怎的，少了几分生疏，多了几分压抑，连眼神都互相戒备着。
刘连池很快引他们上了楼，岳莺见他跟莫添甚熟，开口便是问：“莫添，这位是、、、、、、”她放下了心，听莫添介绍道：“这位是岳庄的大小姐，岳莺；这位是定风阁的二爷，刘连池。”她微微一礼，敬了声：“刘大哥。”却见铁秋鹰虽从未见过她，但瞧见她的脸色极为不好，她笑笑，道：“这位便是无津门的二师兄，铁秋鹰，铁大哥了吧？”
铁秋鹰面无笑意地道：“大哥不敢当，岳小姐严重了，却不知你，和我们无津门的弃徒又有何关系？”
岳莺自然没有回答，刘连池暂不插话。
当着其他六名弟子的面，莫添硬笑了两下，把掌门宝剑肃雷摆在桌上，道：“秋鹰，红绫宫复出在前，弈剑比武在后，我萧莫添虽一时任性离开了无津门，却又岂能不顾念师门旧情？这点你大可放心，我今日跟你见面，便是为了了结三年前的那件事。”
铁秋鹰却冷笑道：“莫添，三年了，你终于舍得把大师兄的佩剑还回来了。怎么?如果师父不去请你当掌门，你还打算把我无津门的掌门宝剑藏一辈子吗？”
他句句带刺，莫添按压心火，正要开口，却又听他道：“众位师弟，还不快拜见我们无津门的准下任掌门？莫添，你这掌门之位可得的真轻松，想我大师兄三年前还为此丢了一条性命，原来你当年不愿救他是另有原因啊？”
此话一出，众弟子皆恨眼视之。岳莺担心地望着莫添，刘连池暗给莫添使了个眼色。
莫添只道：“对于于泉，我毫无愧疚，随你怎么说。”
铁秋鹰道：“当然，你若马上接掌了无津门，我铁秋鹰自然再无话可说，希望到时，你依然良心能安。”
莫添直言道：“你是来阻止我的。”
铁秋鹰空笑一声，道：“不，我是来威胁你的。”
莫添心头一惊，铁秋鹰已直视着他接道：“我无津门是名门正派，扣下区区一个红绫魔教的妖女，还是不需要遮遮掩掩的。”
莫添没等发火，已被刘连池按了下去，却听他道:“莫添，莲邪不会有事的，她让你先把旧事解决。”
莫添攥了攥拳，强作平静道:“秋鹰，风姑娘早已离开红绫宫多年，红绫宫复出，与她无关，我也绝不会因此而放弃掌门之位，毕竟何师伯让我回来是为了正事。而我们之间的私事，最好依江湖规矩解决。”
刘连池站出来道：“好!本是同根，相煎何急？私事私了，莫碍正事，莫记前嫌，今日我刘连池给你们师兄弟做个见证！”
岳莺暗赞此言说得适时。
铁秋鹰被刘连池这番话说得骑虎难下，当着本门弟子的面，只得一口答应道：“好得很！三年前，大师兄用本门剑法打败了你，今日，我也要让你见识见识我铁秋鹰的剑法！”
铁秋鹰不知，莫添当年的震剑剑法还未成熟，的确打不过于泉，但现如今，震剑剑法早已融入他的骨子里去了，哪还是当年剑术初成，尚可以说“只用无津门剑法”这句话的无知小子？
莫添也不理这桌酒菜了，直接道：“去分堂！我见了风莲邪后自跟你打，若不赢你，肃雷宝剑，当场奉还！”
岳莺一言不发地瞧着他，满眼关切。
刘连池拍了拍莫添肩膀，两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言。
铁秋鹰起身，带头领路。

荠峙

外人只知无津门分堂在杭州西面一所坐北朝南的大宅里，熟不知实际上是两所背靠背的大宅，两宅分别面向不同的两条街，实则中间相连，一宅为明路，一宅为暗路，专门应对突发事件。
莫添和岳莺第一次来此，不由按赞其布置谨慎。
客房外，铁秋鹰一挥手，把门两名弟子便退开了。
不料一推门，客房内的风莲邪早已解开穴道，正漫不经心地闲坐在桌前喝茶，见了众人进来，却理也不理，好像自己才是这屋子的主人一样。
岳莺见状，不由暗赞其从容大胆。
刘连池见状，意料之中地笑出声来。
莫添却毫不避讳，抚掌大赞道：“好兴致！”他上前也拿过一茶杯，斟茶。
铁秋鹰脸色铁青地看着莫添挡住了风莲邪看向自己的，厌恶的目光，却来不及眨眼，就见眼前一道银光突闪，纵然是身经百炼也难免露了一瞬的呼吸，才险险侧身躲过。
细得捏不起来的一枚短针悄然没入门框里，原来是莫添抬手倒茶的一瞬，风莲邪从露指手套间突然发针，他们简直像事前说好的一样。
风莲邪再露脸，却已春风满面，笑靥如花，只听她开玩笑一般地道：“早就告诉过你，若要请我风莲邪来这无津门，可不容易！”
铁秋鹰气急大怒道：“你这魔教妖女阴险狠辣至极！快吃我一剑！”说着便已拔剑，以一招无津门的上乘招数刺去。
岳莺大惊。
刘连池却静观其变。
只听“叮”的一声利响，剑锋被莫添的掌心顶住了，岳莺一惊，这才发现莫添昨夜发暗器的手法和此时风莲邪类似，风莲邪既是从手套中发针，那么莫添的掌心自然也有短针的保护。只见莫添接着就反手按下了铁秋鹰的剑锋，正色道：“我要跟她说几句话，秋鹰你先回避一下吧。”
熟不知铁秋鹰这一剑力透剑尖，岂能轻易让人按下？却见他紧蹙着眉毛，道：“半个时辰后，前院比剑！”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无津门弟子散尽，岳莺这才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莫添不及答话，却突听头顶传来一句：“岳家妹子放心，那短针六成黄金，四成精钢，刀枪不入，绝伤不了他分毫。”
岳莺一惊抬头，只见一人大笑着从房梁上跳下，他身形轻巧如燕，说是跳下来的，却更像凌空滑下来的，落地后喘也不喘，实在是一位精通轻功的高手。
莫添的一部分轻功便是跟他学的，他就是定风阁的四爷，人称“流雀断浪”的李云台。
岳莺赞道：“李大哥好功夫！”
李云台道：“岳家妹子好眼力！ 从你一进门我就发现了，你脚底步法倒跟莫添那邪门歪倒里学的轻功很像，你们该不会是老故人吧？”
岳莺一奇，却见莫添作势捶了李云台一拳，笑骂道：“什么邪门歪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李云台一躲而过，笑道：“莫添，我李云台就是天下轻功的照妖镜，你瞒不过我的，还不快快老实交代？”
莫添道：“误打误撞而已。”
李云台却道：“缘分啊！”
岳莺面上一红。
莫添却正色道：“别闹了，说正事吧。”
旁边沉默了许久的刘连池这才摔开折扇，他望了眼岳莺，开口道：“既然岳小姐不是外人，咱们也没什么好见外的了。莲邪，你来说吧。”
风莲邪点头道：“莫添，今日你见铁秋鹰，有两件事，一是解决三年前的旧事，二是为崔先生的人进入杭州扫除障碍。”莫添心头一动，岳莺闻言一怔，却见风莲邪眼光一转，道：“岳家妹子是聪明人，想必你看见连池的时候就已经隐隐猜到了，莫添便是‘江湖第一奇地’定风阁的阁主，我们也不能瞒你，江湖上各门各派都多少有些矛盾纷争，为此准备一些暗中的势力也不足为奇。其实定风阁实际上是轩辕阁崔文启先生三年前暗中安排的势力，它现在并不仅仅只是江湖上的一个小组织，而是为了日后与无津门抗衡的秘密势力。”
岳莺吃惊道：“那么莫添这次去岳庄，去比剑，表面上是为了无津门，事实上是在为轩辕阁打前锋？江湖传言，自从上次奕剑峰比武以无津门的胜利告终后，轩辕阁与无津门一直暗地里不和竟是真的？”
岳莺理解奇快，举一反三，足显其虽然武艺平平，但心思细腻敏捷，众人不由暗赞。莫添看着她，眼里不由再次浮现出了那个人影。
风莲邪道：“轩辕阁和无津门不和，在两派内部早已不是什么怪事了，料想慕容峡一派和令尊的岳庄也有所耳闻。那次奕剑比武后，崔先生发觉无津门的消息脉早已渗入了轩辕阁内，为保轩辕阁将来在江湖上不会受制于无津门，崔先生曾想让莫添找机会回到无津门，所以这次何怀树的邀请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岳莺略微思索，又道：“素闻无津门内各位长老十分威严，倘若现任何掌门也退居长老一位，莫添岂不是有处处受制的可能呢？”
风莲邪道：“说到点子上了！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她瞧了眼莫添，叹了口气道：“他需要无津门帮他办件事。”
岳莺问道：“什么事？”
风莲邪竟突然被莫添暗地里戳了一下，诧异闪过眼底后，她蹙了下眉，瞬间掩盖住明白过来的吃惊，简单接道：“红绫宫复出迫在眉睫，崔先生希望莫添能尽力让两派同心协作。”
岳莺若有所思，风莲邪埋怨地撇了莫添一眼，莫添视若无睹地把话题扯回正事上。
莫添拉了李云台一把，问道：“崔先生派谁来了？怎么之前没提过？”
刘连池的折扇稍缓。
李云台道：“火旗旗主孙洪阳，是崔少推荐的。”他“呵”地一声轻笑，接道：“莫添，崔少这是摆明了要跟咱们比试了。”
岳莺该听时也不提问，看似“崔少”此人不太讨众人的喜爱，果然，只见莫添脸色一沉，问道：“崔先生同意了？”
风莲邪也观察着莫添的脸色。
李云台回答道：“孙洪阳昨晚已经到到杭州城外通往红绫宫的乱岗上了，却被铁秋鹰的人拦住了，不知那何怀树到底什么意思，叫人干守着乱岗，自己反而没声不说，还拦着其他帮派上去。”
莫添故意问道：“所以，你们把我领到铁秋鹰这里，是想让我帮他一把？还是、、、、、、”
刘连池突然截住他的话，道：“这事该帮！”
李云台没再说话。岳莺发现莫添的脸色明显一分分阴了下去，这是他少有的厌恶之色。
风莲邪更是极清楚莫添的脾气，见状幽幽叹了口气。只有刘连池依旧平静地道：“莫添，行一还在轩辕阁那边，他的意思是，这个时候不要跟崔少起冲突。”
岳莺知道，定风阁的三爷，人称“玄武留门”的正是独孤行一。
莫添笑了一声，只道：“崔少既有本事，何不让孙洪阳自己找铁秋鹰？”
刘连池毫不留情地明说道：“他的本事，就是赌我们这边一定会出面帮他!这是他常用的手段，用对手的力量帮助自己达成目的。”
莫添“哼”了一声，拍了拍刘连池的肩膀，道：“连池，你知道我不喜欢被迫帮忙的，你何必这么跟我说？”他掌心内力倏地暗暗吐出，兴致突发地要跟刘连池比试一下内力，众人方察觉间，却见他突然掩饰地笑笑，不动声色地抬起了手，原来他的内力被刘连池暗暗抵住了。
这是他们二人间常见的交流方式，李云台和风莲邪见怪不怪。
刘连池笑道：“两件事，该说的都说完了，你们请自便吧，我去看看比武的场地。”他有意无意地把手掌往桌上拍了一下，却见一枚短针留在了桌上。
他说走便走，毫不拖泥带水。
岳莺吃了一惊，这才发现那枚没入门框的短针，竟已不知何时被刘连池用内力吸出了。
莫添苦笑一声，叹道：“我真奇怪自己当年为何找这人做朋友，这几年要不是有他看着我，估计我跟崔子正之间不会太平。”
岳莺正留意着莫添和刘连池的关系，却被李云台叫住了，在她耳边耳语了一阵。
不一会儿，岳莺便跟莫添打了声招呼，随李云台出去了。
莫添来不及叫住他们，这才发觉屋子里只剩下了他和风莲邪两人。
风莲邪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无津门？”
莫添正色道：“最迟三日之后。”
风莲邪道：“今晚，连池和云台夜探红绫宫，孙洪阳的事情，放在明天吧。”
莫添道：“你真的不打算回你老家看看？”
风莲邪叹气道：“那鬼地方没什么好看的。”她摇摇头把思绪散去，又问：“刚刚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她你急着回无津门的目的？难道她还不知道莫燃没死？”
莫添怔了一下，道：“这事有点儿复杂。”
风莲邪瞪住他，半晌，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突兀地转过话题道：“空腹比武最伤身。”
莫添笑着接道：“比剑而已。”
岳莺的轻功的确高明，片刻即一个来回，她带回了一个大包袱，笑道：“风姐姐说得有理，比剑还早，你先吃一些吧。”

渲嫁益

杭州分堂有一个很大的后院，专门为弟子比武所用，四周栽了些柳树，这个季节正该杨柳依依，偏偏今日老天有要下雨的势头，在柳树下观看比武的弟子觉得微有些冷风嗖嗖冽人心。
快开始了，众弟子噤声。
这是师门内部的较量，一个是曾经无津门的弃徒，拿走了掌门宝剑三年的弟子；另一个是早该佩剑任掌门，无津门里万众所归的二师兄。
其实莫添在无津门各分堂的名气并不大，三年前有关他的事一直被总堂封锁了消息，再加上他这三年极少在江湖上真正露面，在场的恐怕除了刘连池、风莲邪、岳莺，还有暗处的李云台和场上的铁秋鹰自己以外，再没人见过莫添了，可莫添拿剑的气势偏偏能给人一种不容忽视的感觉，他拿着一柄普通的长剑，衣襟被风吹动着，剑尖只是沉默地指着地面，却已令铁秋鹰皱眉。
铁秋鹰道：“莫添，你知道我想起了什么吗？三年前你跟大师兄的那场比武，开始时轰动了整个总堂的弟子，当时大家都在议论萧殊燎的儿子到底有多厉害?你当时好像耀眼的星星，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像前辈一样的气势，让大家仰视不及。可结果却谁也没料到，胜利的竟是一向沉默寡言的大师兄。我不知道为什么，当年输的是你，可现在你依然可以这么傲气。”
莫添静静听着，凉风飘过他的耳际，他只道：“秋鹰，这场比武不是为了争夺什么，而是为了了结我们三年前的一场误会，你若赢了，我自当把肃雷宝剑交给你；你若输了，就该忘记三年前的事，称我一声师兄。”
铁秋鹰却自顾自地道：“你知道那件事的后续吗？你失踪的那几天，掌门并没有因大师兄给他挣足了面子而有所赞扬，而是痛斥大师兄太过争强好胜、不顾及同门颜面。而大师兄什么也没有解释，反而让我们再也不要议论那件事，他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
莫添的心悲痛了一下，其实今天从刚见到铁秋鹰开始，他就一直回避谈论当年的事，于泉的事永远是他心里的死结，这个死结使他深陷其中，他只问道：“你真的以为你比我更了解他吗？”
铁秋鹰见他依旧逃避，也不回答，只继续道：“那之后，江湖众门派齐聚弈剑峰，大师兄和你一起遭遇暗杀，他在你面前死了，你自己却毫发无伤，这就是唯一的事实。出招吧，萧莫添！”
萧莫添不再多言，果断出剑，去势凌厉，竟直取铁秋鹰脖颈！无津剑法素来稳重，不知为何，此刻竟锋芒毕露，毫不留情，不似与慕容雨比剑时的平和，纵然是同门也不该如此狠辣。
铁秋鹰最后的话，狠狠蛰痛了莫添的伤处。
莫添的剑早已不是当年只为切磋的剑。
铁秋鹰险险让过，心下暗惊，他瞥见莫添的手腕悄然一抖，随即剑锋再次突进，以此接二连三，竟逼得自己一开始就无力还击！
众弟子大惊失色。刘连池也想不到莫添想速战速决。
岳莺和风莲邪关切地望着莫添的剑。
铁秋鹰的剑法竟然变了，他竟不顾莫添的攻势，连连使出杀招！
这是要两败俱伤啊！
莫添也不蹙眉，他随手一剑挡去，擦了个火花。铁秋鹰却见眼前一亮，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便顺着剑锋传到虎口处，这体会观剑的人不知道，比剑的人由不得他不怪，原来这一抖便是震剑剑法所谓的“震”，这一震竟活生生将铁秋鹰的剑锋移了出去，却不知是什么原理。
铁秋鹰已来不及吃惊，莫添的剑又一次逼来，这一剑更加古怪，没有狠辣的剑气，也没有凶猛的劲风，平白无奇的一招无津门杀招使来，竟似一柄绝世宝剑斩落，瞬间将铁秋鹰手中的剑生生斩断了！
众弟子皆感到眼前的场景一阵刺目，是这人的内力太高了吗？刘连池和风莲邪知道不是。铁秋鹰也知道不是，只因他的虎口已被震剑剑法连带着颤抖起来，他面色铁青地看着颈下的剑锋，他感到有温热的液体从那里流淌着。
他竟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看着莫添的眼神充满了疑惑。
众目睽睽下，莫添剑一抬，平静地道：“我用的全部都是本门剑法，分堂弟子有目共睹！”
铁秋鹰说不出话来，他颈下一阵刺痛，脑海里却全都是莫添那古怪骇人的一震，仿如跗骨之蛆，除之不掉，渐渐地，他晃了下神，不由自主道：“你的剑什么时候也这样狠毒了？”
莫添冷冷道：“在你心里，我的剑本不就是无情的吗？”
铁秋鹰惊道：“你莫非不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这句话很突兀地向莫添表达着什么，敏感使莫添立刻脱口而出道：“是何师伯让你来试探我的吧？”
铁秋鹰再次吃惊道：“你知道？”
莫添下意识蹙眉，他沉声道：“请你转告他，有些事情，是时候跟萧家人交代一下了。”他收起剑走出场外。
铁秋鹰伸手一抹脖颈，清晰的红色使他的呼吸越发沉重，顿时感觉一切都变了样子，抬眼凝望着莫添的背影，他看见莫添走到岳莺身前，任岳莺替他收拢了鬓角的散发。
众弟子不知何时都散去了，至于比试的结果，众人皆知。
耳边一闪而过的凉意告诉风莲邪，要下雨了，她没有再看莫添和岳莺，反而抬头望了望已经乌云密布的天空，她知道，铁秋鹰刚刚暴漏的话，一定使莫添心中更加焦急了。
她的思绪被人轻轻勾出心头，原来是刘连池问道：“他今晚会喝酒吗？”
风莲邪道：“估计最少得二十斤。”
刘连池道:“给他灌四十斤！今晚，有大事！”他深邃的眼睛望向铁秋鹰离开的方向，他看见不知什么时候现身的李云台捡起了地上的半截断剑，断剑也沾了雨滴，李云台伸手抹了下剑锋，示意刘连池去说话。
两人先离开了。
岳莺在帮莫添整理领子，她悄悄问道：“你一直都知道莫添没死吧？”
莫添道：“其实、、、、、、”
岳莺轻轻打断他道：“其实，不管你现在是叫‘莫燃’还是叫‘莫添’，你都不会再抛下我的吧？”
莫添望着她，风莲邪突然打断了他们。
风莲邪道:“无津门太小，去找个客栈吧。”
莫添躲过岳莺的目光，带头走出无津门分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