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123
返回列表 发新帖
楼主: 征弊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原创】新写的武侠小说《饲魔》,讲正邪纠葛、少年成长的故事~

[复制链接]

194

主题

1822

帖子

1822

积分

深藏不露

Rank: 27Rank: 27Rank: 27

UID
65
精华
0
金币
0
贡献
0
银币
2028
在线时间
0 小时
注册时间
2014-12-16
21#
发表于 2019-3-28 12:47:47 | 只看该作者
15


招魂铃是湘西一带苗人聚居之地所liú传的赶shī圣 物。
这里山脉连绵,道路蜿蜒崎岖,有客居于此的人家,大限已至sǐ在山里,棺椁是很难运出的。便要用最原始的fǎ子,将shī体运出这重峦叠嶂的大山。
招魂铃就是赶shī匠所佩的圣物,用以压圌制阴气,役使shī体。赶shī匠带领着一队shī体,曰宿夜行,曰间,活人也是要休息的。一队shī体无人看圌管,为了不生变故,压圌制shī气,不使shī体冲撞了活人,每间僵shī客栈里都要供奉一枚招魂铃。一旦生人误闯客栈,客栈中人气和shī气混杂在一处时,便会响动示圌jǐng。
他们刚刚进来时,由于是在夜里,客栈中没有shī体投宿,小石屋里只有阳气没有shī气,因而铃圌声不响。而天sè渐明,有shī体接近此处,要来投宿时,铜铃便感觉到了人气,遂响铃示圌jǐng,企图示意客栈众人速速离开。
山下的招魂铃圌声越来越近。
沈佑安用剑尖将火堆中的铜铃拨出来,那铜铃被火熏得黑不溜秋,而且还被一劈两半,绝不会再响了。
沈佑安盯着那毁掉的铜铃,和谢酿面面相觑。
沈佑安道:“这,这可怎么办?和那赶shī匠商量商量,叫他们不要上山来投宿成吗?”
谢酿愁容满面:“这怎么可能。刚刚鹤大侠也说了,赶shī匠昼伏夜出,这马上就天亮了,一时半会儿去哪里找客栈投宿呢。”
鹤九皋招呼道:“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把那赶shī匠拦住,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又不了解这个行当,瞎猜有什么用?还是问问赶shī匠应该怎么做。”
三人七手八脚地将火堆熄miè了,连忙撤出那僵shī客栈。那赶shī匠渐渐走进,似乎看见了他们几人,怕有什么变故,便不敢继续往上走了。
赶shī匠赶shī时是不能说话的,唯恐嘴巴里xiè圌了阳气引起shī变。他索性停住,jǐng醒地看着山上的众人。
沈佑安飞掠到他身前远远的一块石头上,小心的问道:“阁下方便说句话吗?我也是道圌家一脉,有事请教道长。”
那赶shī匠先命令身后的七八个shī体转过身去,方才问道:“上面嘞是什么人呦?挡在客栈外头做什么?”
沈佑安答道:“过路人!初至贵宝地,不懂苗家风俗,误以为这是山里人投宿的棚户,便闯进了庙里,还无意中毁了庙中供奉的铜铃,恐引起麻烦,特意问问您,可有什么别的fǎ子吗?”
“曰呦!”那赶shī匠乡音很重,由于受到了惊吓,语速也变得很快,沈佑安听得模模糊糊,伸长耳朵仔细辨别。“你们几个伢子好生hú闹,不晓得是什么地方也敢乱闯乱腾,那铛铛是用来压圌制一些凶shī的,随随便便就给我毁咯。”
沈佑安又是作揖又是赔礼,说道:“实在是对不住,都是我少不更事,真的是无心之失,敢问还有什么补救的fǎ子吗?”


那赶shī匠叹了口气,打开身侧的口袋,轻抿了一口酒:“伢子,以后过路可小心些,可不能再这么冒失。”
沈佑安连连点头作揖。
只见那赶shī匠从腰间的口袋倒出一把银屑来,口圌中唱着安魂曲,摇动了手里的招魂铃。
那铃圌声细听去,同庙间供奉的并不完全相同。这是只新玲,还没有山顶被毁掉的那一枚音sè圆圌润。
赶shī匠将这一折子安魂曲唱完,让僵shī们齐齐转身,hán圌住一口酒,猛地冲着众shī的面部烹洒而出,而后扬手洒出漫天银粉。
僵shī们俱都阖上双眼,耷圌拉下脑袋,站在那里不动了。
沈佑安奇道:“这是做什么?”
那赶shī匠抬脚继续上山,解释道:“烈酒和银屑嘞,都是压圌制shī气最好的物什。这些shī体本来也不是啥凶shī,只要不沾染活人的xuè气,就算是没有招魂铃镇守,也不会轻易shī变咯。这一带只剩我一个赶shī匠咯,待我回来,便再去取一枚招魂铃,好重新添在这庙中。”
沈佑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点点头,然后仰头招呼鹤九皋道:“九皋兄,你小心些,别被shī体冲撞了,这shī体不能沾活人的xuè气,你有伤在身,还是小心些为好!”


远处天sè渐白。
赶shī人皱着眉头,算计着时间,催促着一队shī体往山上跳去。
鹤九皋重新将两扇木门打开,自己远远的避开,立在树后。
天快亮了,周围人也多,谢酿也没有那么害怕了。她幼时进入huā楼,学琴学诗,来来往往见过的,就是那么些人。jiāng夏县平曰里走商贩卒不少,但也没有奢侈到进huā楼享受的。这种新奇的民俗,各地的土仪,她是从没有见过的,甚至不曾听说。这一路上跟随沈佑安,经历溯jiāng、追shā、逃王、遇见赶shī匠,其间种种,颇有种兹游奇绝冠平生之感。
她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半边身圌子躲在沈佑安身后。那些shī体就怪乖圌巧巧地蹦上石阶,从她眼前一尺的地方经过。
她有些怕,又有些惊奇,细细的端量那些shī体。
有的shī体sǐ状甚惨,缺胳膊断tuǐ的也有,有些就很安详,合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她大着胆子看,却不料这些shī体中有一个男人,生前半边胳膊就已经断了,跳动起来胳膊便甩啊甩的。谢酿也不经心,无意中便被甩来甩去的胳膊碰到了大圌tuǐ。
那些shī体虽已经sǐ去,然而指甲仍在生长,那滑滑硬圌硬的触感,让谢酿放声一记尖圌叫。立刻躲回了沈佑安身后。那赶shī匠看了,便哈哈大笑起来,取笑道:“这个妹伢,胆子忒小咯。”


一行七八具shī体都进了客栈。沈佑安看天sè还早,并不慌忙赶路,便提议道:“索性我们都进去吧,再歇一时,顺便帮道长看着那些shī体,提防出变。若过了一时还没甚变故,我们也好安心上路。”
谢酿刚才被那样一吓,根本不敢进去,然而大家又都进去了,只留自己在外面,听闻外面的风声鹤唳,深山猿啼,起了一身基皮疙瘩。想了半刻,还是只得进去了。


那殿里的篝火还烧着。
七八个僵shī直圌挺圌挺地立在门后,垂着头休息。那赶shī匠将随身的干粮取出来,还让给众人吃。沈佑安也在火上烤一块他们带来的饼,一边吃一边同那赶shī匠聊天。
谢酿还没回过神来,有些不安的样子。
有块木头被烧焦了,噼啪一声,火苗跳动了一下,谢酿整个身圌体跟着往上一蹦。
沈佑安无意间扭头,看到鹤九皋神sè纠结,目光直盯着对面的七八具shī体。
沈佑安往嘴里送了块饼,问道:“怎么啦?九皋兄你在看什么?”
鹤九皋沉吟良久,方才皱眉道:“你们小心些,……这里面有具shī体,给我的感觉有些不对。”

200

主题

1777

帖子

1777

积分

人中龙凤

Rank: 24Rank: 24Rank: 24Rank: 24

UID
110
精华
0
金币
0
贡献
0
银币
1990
在线时间
0 小时
注册时间
2014-12-16
22#
发表于 2019-3-28 12:48:30 | 只看该作者
16

沈佑安神经本来就紧绷绷的,闻言也惊了一跳。
他抬眼看去,两列尸体都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后两边,低着头似在沉睡,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那赶尸匠查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对。
沈佑安便回头看鹤九皋:“怎么回事?你别故弄玄虚啊,看出什么了?”
鹤九皋眉头紧皱:“不是看出什么了,是一种感觉,我总感觉门后有人在窥视我们。”

闻言,谢娘的手臂上瞬间窜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整个人抖抖索索,连话都说不出来。四人不错眼珠地盯着门后的两排尸体,谁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只能听见谢娘牙齿上下磕绊的声音。

沈佑安是见识过鹤九皋的直觉的,这个男人有着狼一样的敏锐,面对不知名的威胁总能事先察觉。
鹤九皋突然回想起什么,扭身直接抓住谢娘的手臂。他厉声逼问道:“刚才那只僵尸,碰到你哪里了?!”
谢娘被他吓了一跳,尖叫一声,挥手去打开鹤九皋的手臂:“你干嘛?!你放开我!”
沈佑安被这变故惊住了,忙拉开两个人:“怎么了这是,有话好好说。”
鹤九皋左手将谢娘双手钳住,右手要去掀谢娘的裙摆。谢娘被吓得花容失色,双腿不住地挣扎:“你做什么?!你别动我!”
沈佑安惊呆了,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他刚要上手去拦,只听得刺啦一声,谢娘那条本来就短在膝盖上的裙子被直接撕开一道大口子,露出一双洁白滑腻的大腿来。
只见那一双大腿上血痕丛生,被荆条和蚊虫折腾得不成样子,最严重的地方被划开了一条两寸长的口子,还往外渗着血珠。
沈佑安心里咯噔一声。

那赶尸匠本来色眯眯地盯着人家的大腿,看到这景象也吓了一跳,将手上的酸汤饭直接扣在了火堆里。
他失声叫道:“你这个妹伢!身上有血怎不说一声嘞?!可完瓜了!”
谢娘怔怔的,不知发生了什么。当时那赶尸匠同沈佑安说话的时候还未登上山顶,鹤九皋耳力出众听到了,谢娘却并不知道那些僵尸不能沾惹血气。更何况她身上的多是些小伤口,平日里行动如常,自己都忘了这回事。
鹤九皋将谢娘往地上一推,自己长身而起,直接抽出了沈佑安腰间的佩剑。
谢娘不知自己如何惹怒了鹤九皋,竟激得他拔剑而起,她连滚带爬地扑到沈佑安身后,害怕真的一个不留意被鹤九皋砍了。

沈佑安却没心情管她。
他抬手按住鹤九皋的胳膊,一字一句道:“不行。”

门边的僵尸已经有了动静。
东面,最靠近门的那一个。缓缓地抬起头来,被活人的血气和阳气一冲撞,已然尸变!
他浑浊的瞳孔扩大,眼黑蔓延到整个眼眶之中,嘴边突起两枚獠牙,腐烂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别人尚未反应过来,沈佑安已经知道了鹤九皋的意图。
他坚持道:“不行。”
鹤九皋持剑冷笑,剑尖斜指,三尺二寸的精钢宝剑闪着一线白光:“沈道长,你看清楚,那可不是个活人,是具死尸而已。”
那死尸缓缓挪动着僵硬的腿脚,朝他们一步一步走过来。阳气入体,它僵硬的关节被豁然软化,竟能拖动着步子做出活人的动作!它目标直指谢娘,双手向前伸着,仿佛要抓住她。谢娘尖叫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防身用的小刀,胳膊不停的抖。

那死尸就要走上前来。
鹤九皋肩背一震,抖开沈佑安的掣肘,一剑冲那死尸刺过去。
沈佑安猛然飞身而起,纵跃到鹤九皋和死尸的中间,脚尖微挑,挑开了那记剑光。
他去势不停,右脚顺势在死尸胸前踢了一脚,将那死尸踢出了客栈之外。

鹤九皋咬牙道:“沈道长,为一具行尸,你要置满室的活人于不顾吗?”
沈佑安拦在鹤九皋身前,深呼一口气:“不过一具行尸,能把我们怎么样?这山里住着的,都是苦寒人家,一生所愿也不过是平安入土,死有全尸。人家走的好好的,是我们先冲撞了人家,如今,你要不论三七二十一,就把他大卸八块吗?!”
鹤九皋无语地转过头去,指着门外的那具尸体:“简直是不可理喻!它已经是具行尸了,你知道什么是行尸吗?没有思维,没有痛感,没有血肉!他已经死了!我不是在杀人,我只是在砍一具伤人的尸体!”
那尸体奋力地爬上石阶,要再次进屋来。
沈佑安闭目摇头:“不行。有一日我们分开也就罢了,我在你身边的时候,决不许你以武犯禁。”
鹤九皋闻言,愤然扔剑。和光同尘剑被重重抛在地上,发出一声悲鸣。

谢娘扶着那赶尸匠走上前来,高声道:“你们别吵了!都是我不好,是我无意间冲撞了尸体,事到如今,吵也无用,不如问问这道长,该如何是好!”
那赶尸匠道:“伢子莫慌,这个行尸,用寻常的法子搞不死嘞。要用银器,戳一下它个胸口,戳进心肝里去。”
鹤九皋冷笑一声:“那麻烦沈道长去吧,别伤着人家,给人家留个全尸,人家还要入土为安呢。”
沈佑安向天翻了个白眼。

谢娘看气氛尴尬,便出来打圆场。她轻轻拔下来头上的银簪递给沈佑安,道:“多谢沈大侠了。”
那银簪还是沈佑安给她买的,苗家女儿时兴带银饰,寻常的人家能买得起盗骊这样的良驹,是断不会少了女孩子的银饰的。苗地的银簪不同于中土,大多是树形的,一只主钗上面分出枝杈,缀以银片,走起路来银片拨打,刷刷拉拉好听极了。
谢娘刚刚得到那枝簪子的时候,双手握着簪头怎么也舍不得放手。怀着某种小女儿的心思,将簪子珍之重之地插到头上,不时就要抬手摸摸看,怕它不小心被树枝挂掉。以前在昌平街时,多少金丝八宝簪,六合如意簪,不过等闲视之,觉得金银珠玉都不如一枝新鲜牡丹。而今竟觉得,一枝掺了白铜的苗银簪子,是什么也比不上的华贵美艳。

沈佑安从谢娘手中抽出银簪,跨出了室外,他飞身而起,一脚抵在那尸体的下颚。那具行尸双手在胸前乱挥,牙齿上下颤动咯咯有声。
他胸前衣衫已经破碎,露出长着青紫色尸斑的胸膛。沈佑安右手一扬,将那枚小小的银簪射进了那尸体的心脏。
那具尸体颤了两颤,向后仰躺在地上,沉重的身躯惊起一片尘土,然后彻底不动了。

赶尸匠也走出来查看。见状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远方天色已经大亮。
沈佑安便道:“真不好意思,打扰了您这么久,这尸体您还要驱使起来吗?”
那赶尸匠摆摆手:“起不来啦,尸首五脏不全,是没法子赶的咯。”
“那,那怎么办?”沈佑安有些慌张。
赶尸匠将尸体拖到庙后去,取了一把铲子挖坑:“木法子咯,只能原地埋了,好在离出山不远了,出了山,见着他家里人,再进来运走吧。”

沈佑安过意不去,都是因为自己一行人,才使人家遭此横罪。他撸了撸袖子,对那赶尸匠说道:“我来吧。”便动手挖起了坑。
鹤九皋在一边抱臂而立,冷笑道:“沈大少爷一看就没干过活,你这一铲子下去,挖的倒是深,却带不上来土,你这是要把土挖出来呢,还是要把铲子戳进去?”
沈佑安怒道:“你不要说风凉话!有本事你下来!我就不信你会挖坑!”
鹤九皋还真不会。
虽则他幼时身世凄苦,凭一身本事,也是衣食不缺的,这些年最苦的也不过是风餐露宿,昼夜兼程,并没有替人做过工,挖过坟。

沈佑安在那里一个人干得起劲,一边挖,一边同那赶尸匠搭讪道:“你们这赶尸术还真挺神秘的,这尸体的五脏若是不全,你们就不能役使了吗?”
“对咯,只能是五脏齐全的。我赶尸赶了好多年咯,以前我跟着师父去蜀中和湘西去赶尸。当时那里出了桩鬼事。有一年半的时间吧,蜀中有好些人家都莫名其妙死了小孩,尸体被丢在咯深山里。我师父就带着我去赶,奇的是怎么也叫不起来。幸好死的都是小孩子,还是我和我师父把那些尸体给背出来咯。”
“还有这事?”沈佑安奇道,“我就是蜀中人,我怎么没听说过?”
“呀,好些年嘞,大约十七八年之前的事。你那会儿还小咯,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沈佑安点点头,继续挖坑:“那为什么那么多尸体都没办法叫起来?”
那赶尸匠便道:“嗨,就是因为五脏不全咯。那些孩子不晓得为什么,心肝都被人剖了!你说吓人不吓人嘞?”

他说完这话,久久都没有得到回应。
他奇怪地扭头看去,却见沈佑安和鹤九皋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俱是一般的震惊和恐惧。

217

主题

1882

帖子

1882

积分

深藏不露

Rank: 27Rank: 27Rank: 27

UID
151
精华
0
金币
0
贡献
0
银币
2110
在线时间
0 小时
注册时间
2014-12-16
23#
发表于 2019-3-28 12:49:22 | 只看该作者
17

千里蜀道,隔绝秦塞,不通人烟。
三人行在路上,只觉得四周斜阳高树,鸢飞戾天,一岸是倒悬古树的峭壁,另一岸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远处偶然能听到几声凄厉的猿啼,令人心惊胆战。
他们不敢并排走,沈鹤二人走在前面,逾辉踩着盗骊的蹄印,颤颤巍巍地跟着。沈佑安坐在鹤九皋身后,不时扭头看一眼后面脸色惨白的谢娘。

他们已经慢慢进入了蜀山里。
鹤九皋端详四周的山壁,摇头道:“怪道死在这山里的尸体要被赶出去,这样的山路,运棺车根本没办法走。”
他说到这件事,沈佑安心里又揪了起来。
“那个赶尸匠所说的那件事,你怎么看?”
鹤九皋沉吟良久,摇了摇头:“掌握的情况太少,毫无头绪。也不知道究竟是巧合,还是真的有人偷练了我师门的魔功,练到走火入魔。”
鹤九皋想到了沅江边上那个追杀他们的黑衣人,掌心绽开血色莲花,有着与他如出一源的功夫,心理有种说不出的疑虑。
沈佑安却没想那么多,只觉得不寒而栗:“你师门的魔功,练到走火入魔时,真的需要烹童子的心肝来吃吗?”
“我师父留下来的残卷是这样写的。”鹤九皋理所当然的说,“先师当年行走中原,最初是因为那位女皇帝宣召。于阗一直是大唐的附属国,作为于阗国师,他来中原是为了翻译佛经,弘扬佛法。流云般若心经是先师一次参悟佛法之时,魔心入体而写成的,本身就有致命的心魔缺陷。先师在世时,终其一生一直在寻找修补魔心的方法,可惜到死都没有寻到机会。”
他意味深长地窥了沈佑安一眼。沈佑安方才回过味来,这是在说微一真人和提云般若的华山一战。
他为自己的师父辩解道:“这也不能怪我师尊啊!你师父为了修补自己的魔心,杀了那么多童子,还为一己私欲劫掠了于阗公主,被朝廷出兵围剿,被中原武林追杀,就算当初师尊没有替天行道,提云般若也活不长久。”
鹤九皋一哂,道:“总之都是你们中原人有理。”
“有理就是有理,这跟中原人还是西域人有什么关系?若剖杀童子,劫掠公主的不是提云般若,是我师尊,那结局也是一样的。”沈佑安犟道。
他还等着鹤九皋的回应,身前的男人却一直没有出声,不知何时,马儿也停下了脚部,直视着前方,仿佛在为什么壮丽的景色动容。

沈佑安探头看去,远处一幅云卷长舒的画卷般的城市展现在他们面前。

从山头往下望去,只见四周的山体环绕着整个成都平原,蓉城正如银锭一般,端然安坐在成都平原的拱卫之上。濯锦江波光如带,摩诃池一托如掌,托拱着一座方正端庄,花城如海的蓉城。这时节正是七月末八月初,菱花还未落尽,心急的桂花已经爬满了枝头,整个蓉城宛然盛开在一片花海之中。
他们三人翻越山头,由正中的锦门进入蓉城,宽阔的洗墨主街,能容纳八匹马并行,道路两侧古树参天,每一棵都要三人合抱粗细,枝冠散开,将不窄的一条大道的天空遮蔽得严严实实。
走到此处,沈佑安方才有了一丝回家的安心。
他指着远处的一面大桥介绍道:“那就是五丁桥,当年秦王破蜀的石牛所过,是座古桥了。再往北走是东西十二坊,紧挨着里坊的是东西二市,我们没事儿可以去逛逛,蜀州紧挨着茶马道,西市有吐蕃来的番货,藏马,藏药,狼牙,牦牛奶酪,还挺好玩的。”
“你家住在哪里?”鹤九皋环顾热闹的洗墨长街。
沈佑安神色有些骄矜,到了蜀中,他似乎从青城山道长少侠,一瞬间蜕变成了娇生惯养的世家小公子。他指着远处最阔大气派的一片建筑说道:“青水巷东边最大的园子,就是我们沈园。”
“沈公子,那你是先回沈园安置呢,还是直接去青城山上找你师尊对质?”鹤九皋嘲道。
沈佑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谢娘,有些犹豫。他是想直接上山问清楚他师父的,但是又不能把谢娘带上青城山,总是要先行安置好人家姑娘。
“先回家吧,”沈佑安道,“回家给爹爹问个安好,休整一番,再登山门。”

“瑞瑞?”
沈佑安正帮着谢娘将逾辉牵进门,突听道身后有人叫喊他的小名。
他回过头去,只见他家门前立了一个华服青年,手里提了一串桐纸包,正惊喜地望着自己。
他仔细地辨认那男子的模样,试探地叫道:“谢三哥?”
谢阮鸿笑道:“亏你还记得三哥。”
他拍拍沈佑安的肩膀,笑道:“你说多巧,我八月初三大婚,七月底,就碰见了你,想来是来参加我的婚礼的,这真是冥冥之中天意注定。”
谢家同沈家算是世交。
谢三儿,唐家的唐小七,还有沈佑安是从小一起玩大的,感情甚笃。只是后来沈佑安上山修道,多年不归,与这些朋友们才渐渐疏远了。不过到底是年少的交情,几句话就能热络回来。
沈佑安便问道:“一晃这么多年,谢三哥竟也要婚娶了。不知娶的是哪家的小娘子?”
谢三脸上竟然微微红了,他挠了挠头,笑道:“说起来,你也认识的,是徐柳。”
“可是真的?”沈佑安笑道,“那可恭喜三哥得偿所愿了!”

徐柳是城北徐家的小女儿,乳名宝珠,她上面六个哥哥,只这么一个女儿,真是全家人的掌上宝珠。徐老先生也不怎么管束她,自幼假充男儿教养,常与他们三人混迹一处玩的。沈佑安小时候很喜欢这个不娇气的小 妹 妹,谢三却经常欺负人家,现在想来,那种欺负捉弄也是小男孩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
年岁渐长以后,徐老先生把宝珠关在家里学诗学琴,谢三苦追三年多,日日买了宝珠爱吃的点心米糕去徐府上做客,把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养的珠圆玉润,宠得又甜又野。如今可算是要娶进家门,算是了却了一桩夙愿。
谢三人逢喜事,朗声大笑道:“我回去就打发人来送帖子,八月初三,瑞瑞来吃你三哥三嫂的喜酒。”
沈佑安自然含笑应下。
谢阮鸿非要将买给徐柳的米糕甜水分给沈佑安一包,沈佑安推辞不得,无奈接过了。就听谢阮鸿道:“你不是上青城山上去了,怎么又回家来了?”
“想我爹爹了,回家来看看。”沈佑安笑。
“诶?”谢阮鸿诧道,“沈世叔月前就出门远行了,你竟不知道?”

215

主题

1883

帖子

1883

积分

深藏不露

Rank: 27Rank: 27Rank: 27

UID
87
精华
0
金币
0
贡献
0
银币
2108
在线时间
0 小时
注册时间
2014-12-16
24#
发表于 2019-3-28 12:49:53 | 只看该作者
18


沈佑安愣道:“我父亲,出门了?”
他还真不知道。今年过年,沈佑安下过一次青城山,回家守岁除夕,那时候和爹爹促膝长谈了一番。年后他爹爹请了族里的长辈和他师尊一起,为沈佑安加冠赐字,成囧人礼过后,沈佑安就回了山上,直到七月跟随囧师囧兄弟一同前往江城。月前,算算时间,正是他刚刚出门往江夏县出发的时候。


他们这一番交谈耽搁了片刻,沈府里面得了消息,仆役佣人纷纷出来迎。
管家沈伯也出来迎接,沈伯在沈清河身边服侍多年,是看着沈佑安长大的,看少爷回家,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慌慌忙忙接了剑和行李,递给旁边的使役小厮。他握住沈佑安的手肘,上下打量着的他,道:“黑了,面皮也粗糙了,外面的水土就是不养人。”


谢三见这等情景,便识趣道:“瑞瑞你先忙吧,我去徐家送点心。八月初三,你可得来!”他看了一眼沈佑安身后,鹤九皋抱臂而立,注视着他们。鹤九皋生得并不如何凶神恶煞,谢三便以为是沈佑安外出游历认识的江湖朋友,便又道:“让这位少侠也来,都来吃你三哥囧哥的喜酒。”
沈佑安应下了。
沈伯也招呼道:“三郎慢走,新囧婚愉快。”


沈佑安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问沈伯道:“我父亲出门远游了?”
沈伯道:“已经离家月余。”
沈佑安感到很奇怪,他父亲已经多年没有出门游历过了。沈晏沈清河年轻时也是名动一方的年少剑客,一柄“秋水时至”剑,同微一真人江寻久的佩剑“百川灌河”,出自同一位铸剑师手上。当年两人携手江湖,联袂天下,传为一时的佳话。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沈清河没有对他提过,沈佑安只是在别人的只言片语里听到些传闻,据说在一次游历之后,父亲和师父大吵一架,回来后师父上山修囧道,父亲闭门封剑。他们俩对那次游历都讳莫如深,闭口不谈,沈佑安也无从猜测。
有了沈佑安以后,父亲更少外出了,一颗心都挂在沈佑安身上,亲自教养,悉心雕琢,天大地大,没什么事情比儿子更大。只是不知道如今是什么劳动了父亲,竟让闭关多年的父亲出远门了。


沈佑安将谢娘安置在东南角的耦园,那里有单独的角门,进出不必惊动主宅。考虑到她一个姑娘家,恐在沈园不便,传出去又怕于她的声誉有损。
至于鹤九皋,就住在沈佑安的鹤园,那园子里有面不小的湖水,养了七八只丹顶鹤,房屋依水而建,甚是清幽。


转眼到了八月初三,谢阮泓与徐柳成亲的日子。
沈佑安是一定要去的,倘若他尚在山上修囧道,不知情那还罢了,既已下了山门,踏入俗世,谢徐二人的婚礼,那是一定要参加的。谢三并不怎么在江湖上混迹,鹤九皋也不认得他,本来推说懒怠出去,被沈佑安硬拖过去了。谢家不愧是蜀中旺族,不管是勋贵世家还是江湖游侠都来凑热闹。鹤九皋将头发乖乖束起来,看上去乖囧巧无害了许多,他脸生的俊秀斯文,穿一身华服,隐藏在诸多宾客里,倒也看不出邪狞乖戾。


沈佑安回来的晚了,接新妇之类的活儿,谢三早已经找好了人,劳动不到他,他只需要负责黄昏时来新庐外的喜棚吃酒庆贺。
白日他去家里的仓库淘弄了一组名贵的文玩摆件,送给两个新人做新房装饰。又恐徐柳性格粗疏,不喜这一套,还题外去东市买了些新鲜别致的小物件,交给鹤九皋拿着,给两位添了礼。


听外面的动静是新娘子接回来了。谢阮泓便走进来,来前面敬酒,被拖着灌了一圈又一圈,他的一群朋友们使坏,在那里一唱一和:
“谢三哥,大喜的日子,来来来,我敬你,祝你和嫂囧子白头偕老——”
“谢老三,你怎么唬的柳姐姐嫁你的?教教我好让我拿去哄我媳妇儿。”
“三哥,你一定要快点儿倒腾出一个儿子来啊,到时候抱给我玩玩儿好不?”
“滚边儿去,唐七,三哥的儿子是给你玩儿玩具么?!就算是,你也不能就这么说出来,你这孩子也太实在了。”


沈佑安坐在一边笑,谢阮泓拿眼神剜他,意思相当明显:“你管不管?!”
沈佑安笑得很纯良很无辜:“我也想管,我这不是管不住么。”
喝到后来,谢阮泓没醉,一边的唐小七倒撒起酒疯来,扯着另一个小伙伴大喊:“你为啥不喜欢我?!我最喜欢你了你知道不?”
沈佑安失笑,端着酒杯看着满室的红色,鲜艳,整齐,包含囧着一种拥有和被拥有的关系,热情而浓烈,恣囧意挥洒和索取。


喜堂上闹哄哄,颇有些喜庆的意味。司仪扯着嗓子喊:“新郎官!拜堂了拜堂了!”
徐柳被两个丫鬟搀着从内室请了出来,唐时的婚服讲究红男绿女,谢阮鸿是有官囧职在身的,徐柳于是披一身正式的钗钿礼服,外罩青绿色罗纱大袖衫,美艳得不可方物。
谢阮泓忙迎上去,搀住她细细地打量,嘴角眉梢是止不住的笑意。


司仪扯开嗓子唱词:“新郎新娘——
一拜——”


——“且慢!”门外一声长喝。


沈佑安一惊,左手一扶,已经反射性的想去腰间捏剑,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临行前考虑到是去参加人家的婚礼,身带刀兵毕竟不妥,容易冲撞,特意解了剑留在了家中。他只好按捺下去,站起来观望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门口两列人鱼贯而入。
一队身穿道袍,头领蓝白道冠高高囧耸立,打头的几人身穿青城山鸦青色道袍,后面的几人穿天台派水蓝色直缀。另一队人打头的几个身穿红黄两色交领僧衣,双手合囧十捧着佛珠,顶上无囧毛,后面几个穿红色立领盘扣的藏传佛教僧衣,头上戴着黄囧色的喇叭冠。
在场宾客不禁动容。——有眼力的人已经认出来了。
这是青城、天台两大道囧门,贡嘎、华蓥两大佛宗,蜀中四大派汇聚于谢三的喜堂之上。
蜀中本地成气候的豪强,有八大门派,四大世家。毒仙、唐门游离于中原武林之外,亦正亦邪,通常做武会都没人请他们。峨眉山女尼众多,不爱理会江湖俗事。无量山剑阁近年来子弟凋零,说话也不怎么硬气。于是蜀中最有权囧势的门派,今日竟然全部聚齐了。


只听打头的那个僧人双手合囧十,躬身说道:“谢三公子办酒,贫僧与众多道兄不请自来,冒昧之处,还请见谅。据江湖传言,血罗刹鹤九皋就在谢三公子这喜宴之上,特奉师命围剿血手妖僧,还请谢三公子大局为重,说不得,要借一借谢三公子的喜堂了!”

192

主题

1919

帖子

1919

积分

深藏不露

Rank: 27Rank: 27Rank: 27

UID
46
精华
0
金币
0
贡献
0
银币
2600
在线时间
0 小时
注册时间
2014-12-16
25#
发表于 2019-3-28 12:50:43 | 只看该作者
19

喜棚里死寂一片,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谢三本就对这些江湖门派没什么好感,闻言冷笑一声道:“今日是我的喜事,你们有什么江湖恩怨,出了这喜堂,再自行计较!我们谢家世代簪缨,也不是你们能随随便便欺负的!你说妖僧在我谢家的喜堂之上,也请拿出证据来,否则,别怪我以势压人,清场!”
随着他话音刚落,门外整齐地跑进百余人,皆身着寒光甲胄,手执金戈长戟,步履整齐不乱,呼吸静不可闻。百余将士将参加宴会的宾客拱卫在中,铿锵一声,整齐划一地抬臂,将枪杆斜杵在地上,明晃晃的枪头对准那两队和尚道士。
谢家一方豪强,家中许多子弟在军中要职在身,宾客中还坐着川蜀的节度使,论起来,怎么也轮不到这些江湖帮派在这里砸场子。
那打头的和尚却不退让,他低头叫了一声佛号,道:“血手妖僧确在这喜堂之上!沈道长,怎么,你与那妖僧同道并行这么久,竟还不速速揭发手刃这魔头,还要包庇他不成?!”
那和尚话里带上了纵横的真气,一句话说到最后,脸上神色肃杀冰冷,眼神中携裹着刀光剑影,冲鹤九皋和沈佑安所在的地方直射过来!

沈佑安心中已有了隐隐的预感,知道今日之事,难以善了。对方来者不善,竟将他们的行踪摸得透透的,短短一时间,他也想不出行迹是如何走漏的,只得先站出来,冲那对打头穿道袍的人行了个礼,道:“大师兄。”
原来青城山领队的人正是微一真人座下大弟子陈潭。
陈潭微微颔首,骄矜回礼,冷道:“沈师弟,还不速速随我回山?!金山瑶光剑派正满江湖寻你,人家的孩子好好的,竟被你和血罗刹杀死在江城,待我捉拿了妖僧,明日,你便随我前去赔罪!”
众宾客一时哗然。
鹤九皋站在沈佑安身边,闻言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
沈佑安本就和这个大师兄不太对眼,心头的火气一时压不住,怒道:“这又是谁给我定的罪名?!那孩子不是鹤九皋杀的,与我更没有关系!无凭无据,你少来血口喷人!”
陈潭冷笑道:“无凭无据?那死去的孩子手里捏着的,可是我们青城山的道袍一角!这是家丑,我本有心为你遮掩,如今,你还执迷不悟,同那妖僧混在一处,倒要整个青城山为你蒙羞!若不是师尊闭关修炼,不理俗物,我早就请示师尊,将你清理了门户!”

谢阮鸿听到此处,方才明白了这群人的来意。他扭头看向沈佑安,道:“瑞瑞,你身边那位朋友,真的是位食人心肝的魔头妖僧吗?”
沈佑安道:“并不是!鹤九皋不会剖童子心肝而食!他没道理这么做!”
陈潭冷笑道:“没道理?呵,欲修炼妖道魔功,每日必食一枚童子心肝,当年的妖僧提云般若就是这样修炼魔功的!血罗刹师承提云般若,魔功定然也是一脉相承!”
沈佑安想反驳,又恐怕泄露了鹤九皋师门的功法秘辛,万千解释都憋在心里无法言说。
鹤九皋并没有出言自辩,此刻的情况,辩也无用。他冷眼看着这场闹剧,手上暗自聚力,体内大小周天的真气逐渐弥漫,而后飞速运转,提防着这一群正道侠士们。

“我信沈哥哥!”只听后堂有一道女声朗声喊道。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堂后等待新郎官拜堂的徐家大小 姐,终于站不住,一把扔掉了遮面的团扇。走到堂前来。
徐柳容貌昳丽,个子很高,很白,兼之身材珠圆玉润,一身喜服更显容光焕发。她扔掉遮面的团扇,把堂下送嫁的哥哥气得够呛,又不敢叱骂妹妹,便大喊妹妹身边的两个婢女:“双文!小凡!你们傻站着看什么!快把姑娘馋回去!”
徐柳杏眼圆邓,柳眉倒竖,骂道:“这是我的婚礼!被一群牛鼻子老道,光脑袋秃驴搅和了!现在还要姑奶奶当个缩头王八不成?!你们这群江湖蛮子听好了!这是益州刺史徐长安嫁女的日子!是蜀州郎中将谢敏娶新妇的喜堂!我沈哥哥,和我沈哥哥旁边的那位朋友,是我同阮郎邀请来的傧相!哪个敢带走他们,就是同徐谢两家过不去!”

堂下的江湖人面面相觑。
也是想到了这两位的家世,又有人想起沈佑安的祖父,也是朝中威名赫赫的武将,几派江湖人也犹豫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鹤九皋冷笑一声,抱臂而出,道:“也罢,谢三公子和徐小 姐的厚恩,鹤九皋心领了,只是血手妖僧独来独往惯了,不愿受荫于旁人。这份恩情,留待沈公子消受吧。”
沈佑安心中早有预感,以鹤九皋的骄傲乖佞,断然不会甘愿受他人庇护。看情况越发不善,沈佑安不欲使徐谢二人难做,他犹豫了片刻,方道:“那位瑶光剑派少侠的事,同我真的没有干系。清者自清,我愿随你们回青城山受审,你们不要难为九皋兄。”
鹤九皋道:“这几位道长居士,我们不如借一步说话,将人家的地方让出来。到底是别人大喜的日子,新庐前,还要见血不成?”

那打头的和尚闻言迟疑道:“若二位肯跟我们走,当然最好……”
“你想多了,”鹤九皋冷冷一哂,“沈道长犯傻,那是他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再另寻个地方动手,你们不是要手刃魔头吗,你若有本事,鹤某死无怨言,成全你江湖盛名。你若没这个本事,那你的生死,也就别太计较了。”
沈佑安听出他话里的不详之意,心里微微一缩,不知怎么办才好。本以为回到蜀中,尽是自己的地盘,爹爹也好,师尊也好,定能护住二人周全,再徐徐查明江城的那段悬案,江湖的身世流言。谁成想,这二位一个远游而遁,一个闭关不出,留下陈潭这么个相看两厌的货色。

谢阮鸿与徐柳打了个眼色,冲这帮出家人拱手道:“不如,到我家的演武场去。都是习武之人,不如就以武人的法子,既然今日有了误会,便下校场,领略彼此功夫,生死各安天命。诸位宾客都请做个见证,今日事,今日了,今日这一战过后,即便刀剑无眼,日后也再不能寻衅滋仇!我与内子也学过几年弓马,虽然武艺粗疏,亦愿做个东道,不知诸位意下何如?”
鹤九皋道:“我无门无派,独身一人,死了也没人替我寻仇。”
那和尚与同门互相看了一眼,也犹豫道:“今日战毕,生死各安,听天由命。”

192

主题

1954

帖子

1954

积分

深藏不露

Rank: 27Rank: 27Rank: 27

UID
31
精华
0
金币
0
贡献
0
银币
2631
在线时间
0 小时
注册时间
2014-12-16
26#
发表于 2019-3-28 12:51:16 | 只看该作者
20

显见的今日这婚是结不成了。
徐柳索性脱了外罩的大袖衫,劈手夺过了旁边军士的一把长枪,和谢阮鸿手挽着手,同一行人一起到了谢家的校场。
那校场有百丈长宽,青石板铺地,缝隙里细细填上胶泥黄土,本是谢家练兵所在,正中一座七尺见方的点兵台,鹤九皋纵身而上,神色睥睨,俯视着这些方外之人。

众人并不多言,在场中拉开阵势,四大门派的青年围住鹤九皋,劈剑就上。

沈佑安被两位师兄看押着,在校场边抱臂观看,人影憧憧,沈佑安看不见场中局势,只能在偶尔人影闪过的间隙之中看到鹤九皋的侧脸。谢家有机敏的童子,早就到沈园去报备了此间的种种场景,沈伯不敢隐瞒,一面派人去知会了沈老爷子,一面使人将佩剑给沈佑安送了来。
那小童子双手捧着和光同尘剑,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好容易寻到了主子,便道:“少爷,这是沈伯使我送来的,他说请少爷自珍自重,千万别吃亏,这些江湖人就是欺负我们老爷不在家,实在不行,我们太老爷在朝中还是有人脉的,少爷且安心。”
沈佑安闻言不禁无语,他本已打定主意随师兄弟上山,便也接过了剑,道:“你去回沈伯,没那么夸张,我心里有数。”

场中局势越发紧绷。
鹤九皋双掌化刃,掌风似罡风山岚,带着入秋以后蒸腾的露水,铺天盖地,掌风翻飞。他双掌绽开,十数血莲妖娆开放,双掌翻合,则合上了万千鬼哭。
场中诸人只觉得罡气铺面,闪过历历在目的咆哮风野。被掌风扫过的人眼前一片猩红晕眩,过往种种血腥残酷瞬间浮现,心内动摇摆荡,攻势不由得缓了许多。
陈潭眼中尽是血尸满地,白骨森然,那早已被他杀死的人猛地翻身坐起,脸孔扭曲成一个血色的骷髅,血口大张,猛地向他咬来!他倏然后退一步,记忆深处本已遗忘的不堪过往被自己的内心暴露,脸色霎时间苍白若纸,摇摇欲坠。
陈潭双手乱挥,惊恐地叫道:“你别过来!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是别人杀的你!都是别人杀的!”
鹤九皋冷笑道:“正所谓做贼心虚,正道君子,翩翩道长,内里也有这么多隐晦不堪的隐情?”

眼看着四五个人魇在梦境之中,被鹤九皋毙于掌下,四大门派败象已显。青城山的道士中站出一个人来,喊道:“魔头的魔功扰人神智!诸位不要被幻像所迷!陈潭!魂兮归来!”
沈佑安扭头看去,却是一位同门,也姓谢,叫做谢岚山。
这位谢师兄入门虽晚,但年岁是最长的,当年是长安城的一个乞儿,差一点就要饿死了,因为有些天赋,被微一真人救回,带上了青城山,拜在青城山的供奉真阳子座下。他年岁比陈潭沈佑安一辈的人大不少,在青城山人缘很好,也很受敬重。
谢岚山似乎有应对鹤九皋魔功的招数,他内功高深,似乎并不受魔功的干扰,即使沉入幻像也能很快从沉沦间挣扎出来。谢岚山踩着奇妙韵律的步伐,一面将大家从幻像中叫醒,一面组织剑阵。
鹤九皋身上有伤在身,行动处难免迟疑一些,尽量不翻转腰身。谢岚山眼睛很毒,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了这个微小的破绽,指挥着四大门派的青年精锐们,着力围攻鹤九皋的腰侧。
鹤九皋果然捉襟见肘,魔功的效力此时也已破,鹤九皋支撑得越发勉强。他身上伤势未愈,以快打快还能不落下风,但被这么多人围攻车轮战,体力就渐渐不支,身上也被割了几个刀口。
腾挪之间,鹤九皋接连打伤了九人,然而场中人被他打下台去,场外就有人立刻补上,一时间敌人竟似乎源源不断一般。

沈佑安咬牙对场中喊道:“你们这就有些胜之不武了吧!”

远处传来一声佛号,短短一息之间,那佛号由远及近,“阿”字时还远在天边,说到“佛”字瞬间已经响在众人耳畔!
这等功力!沈佑安勃然色变!这怕是华蓥宗的弘真大法师亲自出山了!
果不其然,那和尚自远方踏云而来,面白微胖,慈眉善目,确是弘真无疑!他低头默念了一句佛号,将手中的降魔杵向鹤九皋身上一指,真气如鞭纵横,似从遥远的九天之上甩下的天罚。
鹤九皋经历了连番的车轮战,本已经力竭,被那一鞭结结实实击中后背,翻飞的衣袂骤然碎裂!他宽大的暗红色袖摆,随着贯体的气劲豁然翻飞,露出里侧层层破碎的白丝长衫,衣不蔽体,碎裂的白丝单衣层层叠叠,裂口参差,像垂死的丹鹤的尾羽,兀自不休地挣扎。

从远方又遥遥传来一声轻鸣,在场诸人还未反应过来,一道锁链从远处飞身而至,自鹤九皋右肩横贯而出!鹤九皋猛地趔趄了一下,左手捂住鲜血淋漓的右肩。那锁链极长,贯身而出之后竟去势不止,直接飞跃到北面天空另一人的手中。
两人自云端落地站定,猛地收紧了锁链两头!鹤九皋忍不住仰头跪倒,清俊的面孔痛苦地皱在一起,嘴巴里发出粗重的喘息,无声的代替了呻吟。
沈佑安只觉得心头一寒。
华蓥宗弘真法师,天台山江尘散人,贡嘎山扎西红幡大师竟齐聚于此。除了闭关修行的师尊,蜀中最有影响力的三大派竟然都是掌教亲自出手,看样子是已经钉死了鹤九皋的罪行,要杀之立威。

正是午时,四周艳阳高照,沈佑安却觉得周身一片寒冷。
他突然间,对所谓的江湖公义失去了信心。
鹤九皋名声是不好,但是无凭无据,就连小孩手中捏的衣角,都与他毫无关系,这样的情景,却没有一人听他辩解,没有人寻找证据,没有人找出嫌疑人一一排查,直接定了他的死罪。他曾经呵斥过鹤九皋,不许他以武犯禁,现在看场中的每一修道者的眉眼,何等悲天悯人,何等大义昭昭,然而他们做的,与无知暴民有何区别?
似乎对围观者来说,找到真凶并不重要,认定了谁是凶手,手刃魔头,扬名立万才是头等大事。至于鹤九皋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死一个小孩子,没有人会在意他的动机。有什么不对吗?鹤九皋就是这样一个魔头,杀一个孩子,剖去心肝,并不需要动机。
鹤九皋似乎已经习惯了。从他踏入中原武林始,就莫名其妙被整个正道仇视、警惕。他不容于武林正道,也不屑与这帮正人君子为伍。鹤九皋若是今日真的死在了这校场之中,也是他性格使然,咎由自取,踏上江湖就是踏上一条不归路。这道理沈佑安都懂。

道理他都懂,到底意难平。
他想起那个在破庙之中喃喃喊娘亲的鹤九皋,想起那个现在小河里叼着皮绳洗澡的青年,想起那个夏夜寂静,看着萤火虫飞舞而欢欣的人,想起他在他身后低低地自语:“我母亲也死了,我没有爹爹。”

弘真法师垂目看着场中的鹤九皋,朗声道:“血手妖僧,你妄为修道出家之人!不守戒律,心性残忍,残害童子练就魔功,今日,华蓥宗和贡嘎山便代表两派佛门,清理门户!”

沈佑安看到鹤九皋的眼神,从自己身上淡漠地滑过去了。
似乎沈佑安,与这些围攻他,伤害他,叫嚣着要手刃他的江湖正派,没什么两样。他从来不指望别人会来救他。没指望过别人,当然也没指望过沈佑安。
沈佑安嘴巴里有些发苦。

那和尚还在逼问,众目睽睽之下,似乎在逼他承认杀人剖心的累累罪行,又似乎在单纯地羞辱:“兀那妖僧,你师承何派?祖籍何处?何以犯下这滔天大罪?!”
鹤九皋抬头冷笑:“无门无派,无师无父,无罪。”
那和尚并不理会他的说辞,恩赐般说道:“你仍旧不知悔改!便去地狱中由地藏菩萨恕你的罪吧。你可有同伴?!可有亲朋?!今日将你毙于此处,许你全尸,请你的朋友将你敛骨收葬吧!”
鹤九皋闻言,笑出了声:“老秃驴,你要杀就杀,鹤某从不考虑身后事。鹤某闯荡江湖,不过一匹快马,一壶烈酒而已,没有亲朋故友,你杀了我,便弃尸于市即可,鹤某学艺不精,也没甚怨言!”
他虽然披头散发,一身血污,肩头贯穿铁链,在台上半跪着,眼神却始终清明,迸发着绝境中永不熄灭的光彩。

沈佑安忍无可忍,自原地拔剑而起!
众人不明所以,皆怔怔地看着他。那三位大师与沈佑安都打过照面,也知道这是江寻久的得意门生,不好直接出言呵斥,便皱眉不语,看他要做什么。
沈佑安上前一步,站在鹤九皋身前。鹤九皋直视着他的剑锋,又抬头将目光移转到他的脸上,眼睫颤抖,却笑道:“沈道长,要亲自动手吗?”
沈佑安一言不发,下定了某种决心,右手握住剑柄,一剑斩断了他身上的锁链。和光同尘剑在阳光下泛起秋水春波一样的光耀,耀瞎人的双目。锁链被剑尖挑起,迸发出尖锐的响声,火星四射,砰然断裂开来。
围观的人不禁动容。
鹤九皋诧异地抬头看他。
只见沈佑安持剑而立,转身站在鹤九皋身前,以一种对峙的姿态,面对他过去的世界。
“无门无派,无亲无故,孤身一人?”沈佑安回过头来冲他微笑了一下,“现在你不是了,现在你有我。”

206

主题

1873

帖子

1873

积分

深藏不露

Rank: 27Rank: 27Rank: 27

UID
169
精华
0
金币
0
贡献
0
银币
2091
在线时间
0 小时
注册时间
2014-12-16
27#
发表于 2019-3-28 12:52:04 | 只看该作者
            宝贝儿们,谢谢大家对我的兹次,我的作品已经被白熊宝宝签走辣?(? ???ω??? ?)?,后面更新的章节会发布在白熊阅读哦,想看后续情节的小伙伴们,麻烦移步白熊阅读QAQ,我会继续努力好好更新哒,再次感谢大家对我的兹次【鞠躬】赞赞赞

203

主题

1833

帖子

1833

积分

深藏不露

Rank: 27Rank: 27Rank: 27

UID
91
精华
0
金币
0
贡献
0
银币
2053
在线时间
0 小时
注册时间
2014-12-16
28#
发表于 2019-3-28 12:53:01 | 只看该作者
            留名

192

主题

1954

帖子

1954

积分

深藏不露

Rank: 27Rank: 27Rank: 27

UID
31
精华
0
金币
0
贡献
0
银币
2631
在线时间
0 小时
注册时间
2014-12-16
29#
发表于 2019-3-28 12:53:31 | 只看该作者
诶嘿嘿嘿,还有宝贝儿们在咩~
由于一些酱酱酿酿的原因,楼主又能继续给大家更新辣~
诶嘿嘿嘿,希望大家继续多多兹次我呀~

157

主题

1791

帖子

1791

积分

人中龙凤

Rank: 24Rank: 24Rank: 24Rank: 24

UID
177
精华
0
金币
0
贡献
0
银币
1958
在线时间
0 小时
注册时间
2014-12-16
30#
发表于 2019-3-28 12:54:25 | 只看该作者
21


陈潭第一个站出来怒吼。
他道心不稳,受流云经的影响极大,脸色还惨白着,用剑尖指着沈佑安的眉心,大吼道:“沈瑞!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同那魔头果然是一伙的!”
沈佑安并不理会他的叫嚣,只用目光看着他身侧的谢岚山。


谢师囧兄蹙眉不解:“佑安,师囧兄入门入得晚,承你们的让,叫我一声师囧兄,我也就托大问你一句。我们师囧兄弟这么多年,我自问知你懂你,你今日所为,也让我看不明白。你离山不过月余,变化之大,竟浑似另外一人。”
沈佑安摇头道:“我本心一以贯之,从未改变。”
谢岚山道:“你心中还有道么?“
“道之为本,和光同尘。”沈佑安微笑,“我心中有道,只是你们不屑去看。”
鹤九皋自他身后抬起头来,他唇角迸出一线血迹,看着他的背影,艰难道:“沈道长,……你不必如此,为了我……。”
在此绝境之中,昔日同囧门怒目而视,执剑对立,沈佑安心中奇异般的没有悲痛,反而却越来越清明。他眼神坚定,道:“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我的道囧义。”


华蓥宗的老和尚念了一句法号,上前说道:“沈檀越①,你坚称这魔头没有杀囧人,你有什么证据?”
沈佑安奇道:“你们坚称九皋兄杀了人,你们可有证据?”
那老和尚闭口不言。
沈佑安便道:“你们说那孩子手里捏的,是我的衣角,我当天所服的道袍还在沈家放着。巧了,那日我在江边闲逛,被峨眉山一眉道长用峨眉刺捅囧了个对穿,那件道袍的肩背处还留着血洞,恰可佐证。我们不如翻捡那道袍看看,衣角是否有被人撕去的痕迹?”
后面又有一个声音道:“谁知道你们俩杀囧人之后,有没有换件衣服?!这能证明什么?”
“对啊,”沈佑安抬剑指着那人,怒道,“这能证明什么?!一方鸦青色的衣角而已!凭什么就是我所穿的?即便是我所穿的,与九皋兄又能扯上什么关系?!人证物证俱无,你们是靠鼻子嗅出来的杀囧人凶手吗?!”
他转身看着那三位掌教,正色道:“我以沈家百年声誉起誓,此事当真与我二人无关!诸位倘若信得过我,以两个月为期,我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旁边有人嘲道:“两个月?两个月你们早跑到天边去了,我们上哪儿去追你们?”
“就是,沈道长,你这是打定主意要包庇魔头了?”
沈佑安不为所动,这些闲言碎语他听也不听,只扭头去看主事的人。
那三位掌教面面相觑,过了一时,江尘散人犹豫道:“既然如此……”


却不料这之中,突然横生枝节。
陈潭毫不理会三位掌门的态度,身形飞动,一柄启光宝剑杀意纵横。
他剑光横指沈佑安咽喉,厉声喝道:“莫被沈瑞矫言所惑!今日不杀鹤九皋,无异于纵虎归山放龙入海!他吃了这么一记大亏,来日还能放过我们不成?!”


他话音未落,剑光已经掠至沈佑安身前。
沈佑安身后是重伤的鹤九皋,他避无可避,只得抬剑迎上。顾及着同囧门情谊,沈佑安不愿与他兵戎相向,和光同尘剑并没有出鞘,而是以鞘代刃,拨囧开那层层剑光。
沈佑安天赋功囧力都胜陈潭一筹,更不用说这一月来,数次挣扎于生死边缘,于长江边顿悟逍遥,虽身上伤势未愈,内力并不充盈,单论剑法却较之全盛时期更上一层。
只见沈佑安的剑鞘带起丝丝气流微动,其中掩藏着绵绵的剑意,几十道精微的剑光被沈佑安于方寸之中施展开来,剑光分散,离开主人越远,剑光辐射得越大,随着之前的气流冲向陈潭。陈潭的剑锋已经完全被沈佑安的剑光吞噬,和光同尘剑急切得想要出鞘,在鞘中发出声声鹤唳,配合洁白的剑光,当真如鹤起凌云,高飞而出。
谢岚山见状猛地飞身而至,他两臂平举,燕子一般飞掠而来,一柄长剑从中挑开,将陈潭自剑光之中劫掠而退。他挥舞长剑,将飞掠到他们身上的尘土气劲尽数拍开,在无边凌厉的剑光压囧迫到眼前之时猛地屈腰后仰,身囧体与地面平行,矮矮地寻到了剑光的空隙,避过了这绝艳一剑。
沈佑安剑气更盛,剑光森然竟快要化为实体,他的剑仿佛无端长了七尺,一丈白虹劈囧开江水,横贯日光,剑气所至,地面无不纷然炸开,爆裂声不绝于耳,响彻九霄。


陈潭被谢岚山救走,脸色青白,拿剑指着沈佑安大喊:“我只不过要捉拿他回青城山思过,他竟不服师囧兄管囧教,意欲斩杀于我,阴狠囧毒囧辣之心,人皆诛之!师尊闭关修囧炼不理俗事,潭忝为师尊座下大弟囧子,今日便替师尊清理门户!此等寡廉鲜耻悖逆正道之徒,从今日起,再不是我青城山的弟囧子了!”


沈佑安万万没有想到,陈潭真的能做到这个地步,竟全然置多年的师囧兄弟情谊于不顾了。
已经扯破了脸,自古开弓没有回头箭,陈潭反正也是被沈佑安逼上绝路了。当着这么多师囧兄弟的面,沈佑安不听从他的命令不说,实力比他高出不知多少,若是今日不能擒回沈佑安,他大师囧兄的架势以后是甭想再端起来了。他心中逐渐升起了一个邪囧恶的念头,且越来越占据上风,他想索性趁着师尊闭关修囧炼,将沈佑安毙于此处,左右死人也是不会说话的。师尊问起来,便说是沈佑安不服管束,被他失手击毙于此。就算是师尊怪囧罪,这么多门派一起来的,师尊也拿他无可奈何。


在谢家的地盘上,青城山将人带走也还罢了,真乱剑弄死了,谢阮鸿怎么向沈家交代。几个兵士将长戈一竖,尖利的戟尖正冲着陈潭的咽喉。
陈潭强笑一声,心里发寒,道:“我们青城山自行清理门户,谢三公子这是怎么个意思?”
谢阮鸿道:“我没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想提醒你一句,瑞瑞是我沈世叔家的独苗,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沈家的怒火,我怕你承受不起。”
他正说着,校场大门轰然中开,沈老太爷紫衣金带,骑于马上,身后三百兵士,寒光铁衣,面色凝霜。
沈佑安心中一喜,高声叫道:“祖父!”
沈老太爷并不理会他的叫喊,面色肃杀,只顾看着陈潭道:“江觅借给了你几个胆子?对我孙儿叫嚣‘人皆诛之’!?”
微一真人江寻久,单名一个觅字。江觅少年成名之前,同沈河沈清晏极为要好,在沈老太爷面前,算是个子侄辈,如今不给这位正道的无冕之主丝毫脸面,连字也不叫了,竟直呼其名,可见心中之怒。


他说的云淡风轻,陈潭听得脸色青白。他勉强笑道:“沈老太爷言重了,不过是一时气话,沈瑞要如何发落,还要等师尊出关指示。


谢岚山见状,站出来拱手道:“此次江城武会,我并没有前去,对当地发生的事,尚不清楚。那衣角以蜀锦织就,染的是我青城山特有的靛草之色,确是我青城山的服饰无疑。只是衣服难免有几件走失疏漏。此案既然疑点重重,近日师尊也在闭关,青城山尚无主事之人,此事请三位掌教,诸位道友见谅,且容后再议。”
听谢岚山这么说,谢阮鸿方才明白青城山小辈们,为何隐隐以他为尊。不算太大的年纪,说话竟至于滴水不漏,各方无错。
场中诸人见有人搭梯子,便也顺势下了,都道:“说的有理,此事不如等微一真人出关再论。”


泼天一场祸事,竟就这么消解了。沈佑安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一条孩子的命,就如同勾引野鸭的饵食,乱哄哄一涌而上,见没有好处,又乱哄哄一哄而退。至于如何为那瑶光剑派的少年讨回公囧道,除了自己这个“寡廉鲜耻悖逆正道之徒”,似乎并没有其他人放在心上。
沈老太爷喝道:“沈瑞!还不过来!”
弘真囧法囧师低头叹息一声阿弥陀佛,眼看着沈佑安半携半抱着鹤九皋离开了诸人的视线之中。




注释:①檀越:佛家弟囧子对非善信佛教的人的尊称,与施主同义。施与僧众衣食钱物的恩囧德主,此处是老和尚对沈佑安的尊称。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