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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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惊失色,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年轻女子一手握着一柄带鞘的长剑,另一只手上举着我的《无名古卷》秘笈,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语气中还有几分激动,义愤道:“哈!好你个小贼!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对这么小的孩子行骗,今日让本女侠撞见,便要为民除害!” 这名女子大概只有十六、七岁,一身水蓝衣衫,相貌秀丽,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满是青春明媚。她手上拿着一柄古拙的长剑,那剑的剑鞘似乎是直接用一段灰木削制而成,古朴无华,现在却很不相称地被装饰了五颜六色的彩带和闪闪发亮的细链。青春的美丽和少女可爱的心性总能让人心情舒畅,一时间,我竟是看呆了。 那少女白皙的脸庞上腾起两团红霞,骂道:“呸!无耻小贼!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珠挖出来!”她做势就要拔出宝剑,但突然又下不去手了。 我原本吓了一跳,但见少女犹豫不决的样子,才知她只是嘴上狠毒,实际上却是心地善良,顿时松了口气,趁机道:“女侠手下留情!” 少女这才把剑放了下来,语气缓和了不少:“手下留情也可以,但你要老实交代到底行了多少次骗,还有,把骗得的钱退换回去!” “冤枉啊~”拖着长长的尾音 ,我只好装傻,“我没有行骗啊。” “哼!”少女挥了挥手上的书,柳眉倒竖,“证据在这里,还想狡辩!” 我环顾一圈,四下无人,刚才那小鬼跑的没影儿了,反正现在死无对证,是非全凭一张嘴,我心里便有了几分底气,分辨着:“我只是个卖书的小贩,正经的生意人,从小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经常扶老奶奶过马路乃是新时代好青年,凭什么说我行骗,小心告你诽谤!” “这……你……” 那少女迟疑了一下,看样子有点儿慌了,也不知道她是找不到话来反驳还是真的害怕冤枉了好人。(什么?你问好人是谁?废话,这还用问?当然是我了!(脸红一会儿先) 反正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小女孩心思单纯,估计是初来闯荡,刚才不过是行侠仗义的故事听的多了,属于一时兴起。哼哼,还想跟我斗,这江湖经验还不如我呢,我是跟师父学的老奸巨猾。 看那少女咬了半天嘴唇,脸色有些发红,大概是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我正暗暗得意,却见她突然跺了跺脚:“看你这副打扮,一定不是好人!本姑娘说你是行骗你就是行骗!” “我……” “你什么你!再敢狡辩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那少女抓起她宝剑,一副随时都要出鞘的样子,我心说这不是耍赖么,说不过就要动武,这是谁家的刁蛮大小姐?将来谁还敢要?不过腹诽归腹诽,该认怂还是要认怂,这些话还是要吞在肚子里的,女人的心思不可揣测,万一惹的她不高兴,一个宝剑出鞘,那我真的是要倒大霉了。 郁闷啊,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欺压!我其实倒很想像无数故事中的男主一样帅气登场,而这丫头的姿色也勉强凑合,恰恰适合演绎以霸气侧漏的姿势勾起她的小下巴说“妞,给爷笑一个”的经典一幕。然而故事同样充满无限可能性,我却属于最废柴的那种,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如果那样做必定会死的很惨。 所以我还是我,我唯有嘀咕:“还讲不讲道理了。” “哈,怎么样?我就是不讲道理。”少女见我一下子蔫儿了,可能是又从我身上找回了侠女的自信,变得眉开眼笑起来,她忽然注意到从我手上夺走的书,土黄色的封面上写着龙飞凤舞的“无名古卷”四个墨字,不由皱了皱眉,问道:“小贼,你这是什么书?居然会叫这个名字?” “这是天下第一的武功秘笈。” 少女眨了眨大眼睛,狡黠地笑了起来:“哈,你果然是个骗子,这下露陷了吧!天下第一的武功明明是我们沐家的望雪剑法!” “沐家?望雪剑法?难道你是……” 自进到城中,我便对如今的武林盟主沐正阳有所耳闻,更是听说此人乃天纵奇才,在武林大会上凭借自创的望雪剑法力克群雄,夺得了武林盟主之位。而最近的热门话题正说的是沐家千金,也就是沐正阳的宝贝女儿,却不知为何她前段时间从沐家偷跑出来,还带走了沐家的流萤宝剑。 京城大街小巷传的沸沸扬扬,说是沐正阳发出盟主令,传令江湖英雄若找到她的下落定重金酬谢云云。 当初我听到这个消息也曾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后来转过两条街无功而返后才想起茫茫人海,于是无奈放弃,没想到这次倒真让我撞上了! 我惊喜道:“沐秋雪!你就是沐秋雪?!” 少女脸色猛然一白,只听“哐啷”一声,一道青光从剑鞘中迸发。她突然将剑拔出来,指着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是不是我爹派来抓我回去的?” 那剑离我胸前仅有一寸,剑刃亮不刺目,有淡淡清光附在其上。 “哇噻,这就是传说中的流萤宝剑?喂喂喂!刀剑无眼,小心小心!” 如此锋利的宝剑,碰一下非死即伤,要是面前这个丫头一个失手,那真的是冤死了。 我赶紧举起双手,身体后倾,尽量离那剑锋远一点儿。 “别动!”沐秋雪冷着一张俏脸,芊芊玉手按着青光莹莹的流萤宝剑,搭在我的肩膀上。 “女侠饶命啊!我只是个卖书的小贩,混口饭吃而已,绝对不是你的对手,你不要紧张啊!” 沐秋雪上上下下打量着我,乌黑的大眼转了一圈,终于缓缓将剑放下:“呸,本女侠天不怕地不怕,哪里紧张了?” 我忙道:“是是是!沐女侠是女中豪杰,我刚才是胡说八道。” 沐秋雪瞪了我一眼,“哗”的一声把剑入鞘:“哼!油嘴滑舌!我来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谁?还不从实招来,你要是有一句谎话,便让你尝尝本姑娘的厉害!” 这妮子全然把刚才自报家门的话忘了,还以为自己的身份是何等的秘密,我没好气道:“明明是你自己说露的。” “是么?”沐秋雪瞪大了眼睛,仔细想了想,大概是记起自己说过来自沐家,忽然脸色有点发红,争辩道:“姓沐的人成千上万,你怎么就知道我的名字了,你分明就是有所预谋!” 我顿时哭笑不得,只好解释道:“天下的沐家很多,但开创望雪剑法的除了武林盟主沐正阳还能有谁,知道你是偷跑出来的沐家千金有什么奇怪?” “你知道我是偷跑出来的?” “不光我都知道,连扫大街的大爷都知道。盟主令一出,找到你的人赏银万两,不知有多少人在寻找你的下落,奇怪,像你这样零城府的傻瓜居然没人发现你。” 沐秋雪没有理我,只是默默垂下眼帘,神色黯然:“死老头子竟然发出了盟主令,我恨死你啦!我不回去!死也不回去!我宁愿闯荡江湖也不愿意嫁给那个人!”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女,她青春美丽的脸庞上尽是倔强,但眼波之中,却是无尽的柔弱,惹人怜惜。 我定了定神,道:“原来你是逃婚出来的啊。” 沐秋雪横了我一眼,道:“哼,关你什么事?”她早已没了行侠仗义的心情,转身欲走,却似乎想起什么,又回过身来,盯着我道:“你不会出卖我的行踪吧?” 似乎有人曾说过,跟钱过不去就等于和自己过不去,一万两银子不知道我得卖多少本书才能赚到。后来仔细想想,我究竟为什么偏要跟自己过意不去,放弃这笔巨款呢?那时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反抗命运的弱小女子的剪影,如雨中飘零的丁香花。年轻人容易冲动,唯一的解释是我当时脑中发热,一时冲动才答应了她。 我说:“就当我今天没有见过你,你走吧。” “真的让我走?” “你若不走我怕我会反悔。” 沐秋雪“咦”了一声,扑腾着眼睛认真地看看我:“你没有什么条件吗?” “为什么一定要有条件呢?” “我爹常说,人心险恶,江湖里侠义什么的变来变去,靠不住的,不管想要什么东西必须要付出代价。” 我不禁诧舌,道:“令尊不愧是江湖中老油条级的人物,看的果然透彻。” 沐秋雪看来对我的话一点也不介意,反倒笑嘻嘻道:“你说的没错,我爹不仅是老油条还是老学究老古董!”她叉着腰一副对自己老爹大不满意的样子,道:“喂,小贼,说吧,你到底要什么条件才能帮我保守秘密?” 我想了想,道:“呃……那就把我的那本《无名古卷》还给我吧。” “这本书难道对你很重要?” 我失笑道:“算是吧。” 沐秋雪看了看手中的书,笑的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道:“哈,既然对你很重要,那这本书本姑娘先保管着,等你信守承诺了再还你。” “你……那好吧,随便你了。”我打了个哈欠,挥挥手转身走了。 背后传来沐秋雪的声音:“你放心,我会好好保管这本书的!到时候一定会还给你的!” “哦。” 我淡淡应了一声,努力平复着凌乱的心情,却没有回头再看那个美丽活泼的身影。 江湖萍水,回首不知。实在不是我装酷,而是眼不见心为静。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啊,那个心痛,再忍说不定会憋出什么内伤来,还是先走为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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