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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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孤岛梦铃,清音玄想 傍晚时分,暮色西沉。青黑色天幕下笼罩着的青墨海涛反复拍打着半边残日, 似是在催促更深沉的夜色降临。水波摇曳,沉睡着星辉斑斓,一切,平静得宛若 嫏嬛天界。 忽然,一抹斑驳的红影闯入了这片平静的海域,携荡开的波浪惊起万点星尘。 那是一艘艨艟,御风飞驰,船头的指向的一方,就是在海水与天边交界处灯火 通明的岛屿——清音岛。 数十年隐匿江湖的名字。 正如这横无际涯的彼岸,神秘而孤寂。 此时此刻,这幽静的小岛上的却是一番喜气洋洋的热闹景象。 不为其它,只是为清音岛现任岛主穆青的生辰罢了。 红霞湮没了海面上的最后一丝暮色。海风吹拂的甲板之上,站着一个人。那是 一个黑袍男子,四十出头的年纪,眉目清秀,手擎着一枚折扇,风度翩翩。男子 的身旁,站着一个红衣衫的小姑娘,梳着两条辫子,灵动的眸子,苹果般的面庞 ,甚是玲珑可爱。 小姑娘趴在围栏之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前方渐近的海岛,回头看向黑 衣男子:“坐了三天的船,可真真是累死了。哎,爹爹,这穆青岛主究竟何许人 也?为什么把家按在这么一个诡异的地方?” 黑衣男子微然一笑,轻摇着折扇道:“这可着实是怨不得穆岛主,找什么地方 ,可不是他说了算的。” 小姑娘诧异地看着他:“怎么说?” 黑衣男子继续道:“清音岛原是一座荒屿,之所以得名清音岛,全是源于岛上 的武学门派——清音悦府。清音穆氏,原在此地沉淀百年。几千年以来,江湖纷 争无休无止,几乎所有的门派都被卷进,只有这清音岛穆氏,百年来一直隐匿于 此,从来未参与过江湖争斗。穆岛主秉着安分守己的念想,责令岛上众人不许随 意出入岛屿,也不要和中原人士有所往来。如此,清音岛远离江湖是非,一直过 着风平浪静的生活。今日为着岛主五十大寿而宴请宾客,却也实在是破天荒的一 回啊。” 小姑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么说,这穆岛主是铁了心了中原老死不相往来 啦?” 黑衣男子笑了笑:“若说是也是,不是也不是。穆岛主生性孤僻,却着实交了 一个两肋插刀的朋友。” “是谁?” “当今武林盟主,任叶桐。”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任叶桐?” 黑衣男子微微一颔首:“任叶桐原是云中客前辈的弟子,十八年前,魔教与中 原兵戎相见,任叶桐协同中原武林抗击魔教蛮夷,误入清音岛,结识了穆岛主。 二人一见如故,自此成了莫逆之交。清音岛的规矩,是从不许外人踏入半步,偏 偏这任盟主便可以来去自由。世人皆不知岛内玄虚,但是对任盟主来讲,简直算 得上司空见惯了。” 小姑娘点了点头:“哦……这么说,穆岛主和任盟主实在称得起是莫逆之交啊 。哎,叔父,那你说……今天……任盟主会来赴宴吗?” 黑衣男子的目光微动了一下,抬起头,仰望着水天一色中徐徐隐没的残阳,半 晌,方才缓缓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只盼着他能来。” 红日已经全然隐匿了身影,霓霞也渐渐被黑夜吞噬。 船只已经缓缓驶进了岛上的船港。 船锚掷下,黑衣男子和小姑娘踏板而下。 岸边的津口,早已有家丁相迎。管事见了来客,忙迎了上去,陪笑道:”不知 二位尊姓大名?” 男子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宫袭,这是小女,宫玖瑶。” 管事闻听此言,不由得一惊:”您便是……越王山……宫袭山主?” ”正是在下。” 管事忙深鞠一躬,请道:”小人失礼,宫山主里面请。” 宫袭含笑点头,随着管事缓缓步入岛内。 先是穿过一片宁静树林,此时天色灰暗,难以看清密林的真实面目。虫鸟聒噪 ,夜灯朦胧,加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笼罩,这番景象,多少给人心带来一丝悸 动与不安。带路的管家如能夜视,脚下的道路七横八纵,他却健步如飞,丝毫不 带停顿。 不知不觉间已穿过树林,借着月光,放眼望去,环绕四周的是茂密竹林。竹叶 于夜风吹拂中窸窣作响,泥土照耀着静谧的月的华光,此处清幽之意甚浓,仅有 偶尔几棵青竹身上的昏黄明灯才回添了几抹人间烟火之气。 行抵此处,客人俱能望见不远处隆起的一座小山谷,山峭穿插间近山顶处格外 明亮,直遮蔽了群星的光辉。那正是穆家主宅,全岛中心建筑的位置所在。 宫玖瑶好奇地向四周张望,感慨岛上的别有洞天。 宫袭对这些却没有多加留意,只是跟随在管家的身后,心里盼着快些到达 正厅。 年纪渐长,就会发现,自己越来越对身边的点滴失了兴趣。 或许这就是岁月的悲哀。 岁月是把杀猪刀,不仅杀掉了人们的容颜,更杀掉了人们的臻纯。 但可悲的是,人降生到这花花世界,就是为了在岁月的摧折下慢慢老去。 或许,人生本就是悲哀的。 宫袭的目光忽然闪了闪。 他只觉得一阵悠扬的丝竹之声传来,如菱歌泛夜,动人心弦。 管家回头看了看他,笑道:”宫山主,到了。” 面前是一座古朴的房屋,虽算不上极尽奢华,却也是气派十足,颇有名门风范 。 宫袭微然一笑,自知这便是清音岛穆岛主的正厅。于是整整袍襟,带着宫玖瑶步入屋门。 介时厅中已然宾朋满座,中间正座之上端坐一人,年纪五十上下,峨冠博带, 墨髯三绺,衬得出是 个器宇不凡的侠者。 宫袭猜得出,面前这个人,便是穆青岛主。 穆青亦注意到了来客,起身相迎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宫袭拱手一礼:”天晟府宫袭,携侄女宫玖瑶,恭贺穆岛主寿辰。 ” 穆青听闻,忙还礼道:”宫山主有礼了!穆青有失远迎,当面恕罪!” ”岂敢岂敢,在下来的鲁莽,还望穆岛主见谅。” ”哪里哪里……” …… 宫玖瑶打了个呵欠,木然地看着方才还是路人的二位殷切地嘘寒问暖,说的 无非都是些戏文里迎来送往的官话。 ——大人真是无聊。 宫玖瑶如是想。 …… 宫玖瑶想入非非时,穆青已经将各位都引见了一番。 ”宫山主,这位是扬州刘公绾先生,这位是白马震关西程铁衣大侠,这位是 飞仙阁阁主花千月女侠……” 宫玖瑶看着他们挨个施着罗圈揖,又打起了呵欠。 反正这些人名,她是一个也记不住,也实在不想记住。 小孩子的头脑总是简单一点的,所以他们比大人活得快乐。 …… 穆青挨个介绍着,继而转到了一个人面前。 “宫山主,这位是……” “穆岛主不必引荐了。”宫袭忽然笑了笑,看着面前这个人:“在下与此 位,可是老相识了。” 那人笑了笑,放下手中的酒杯,抱拳道:“想不到宫山主还记得我胡某人。 ” 宫袭还礼道:“胡风大侠的威名,公孙怎敢忘怀呢?” 快手胡风的大名,在江湖流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一旁花千月笑着看了看二人:“原来宫山主和胡大侠早已相识啊。今天在穆 岛主的寿宴上故友重逢,到当真是喜上加喜啊。” 宫袭点点头:“花阁主言之有理啊。说到这个故友重逢……” 程铁衣道:“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乃人生一大喜事。今日穆岛主寿辰, 高朋满座,当真羡煞我等白丁啊。” 胡风端起了酒杯,凝视着杯中的清冽的醴酒,悠然道:“高朋满座不假,只是 ,胡某像请教穆岛主,上垂手那把空着的金交椅,可是为何故啊?” 穆青闻听此言,不由得脸色一变。 宾客们静了下来,目光挪向了上垂手的位置的两把虎皮交椅。 其中一把自然是穆青的。 而另一把…… 果然是空着的。 穆青的面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胡风没有在意穆青的眼神,啜了一口酒水,兀自道:”高朋满座固然快意,只 是……这寿宴若是少了一个人,却难免要逊色不少啊……” 穆青的眉峰微微蹙起,没有答话。径自转身回到座位,缓缓落座。 胡风却也不看穆青,依旧凝视着杯中的液体。脸上未见酒意,神志似乎也清楚 得很。 满座宾客先是一怔,继而议论纷纷。 穆青岛主的生死之交、患难挚友。 这个人,可谓人尽皆知。今日,却缺席至此。 众人不由得偷偷去看穆青的神色。 穆青的脸上,掠过一丝怆然,无奈闭了眼,往事如烟,一幕幕掠过脑海。 那个人,还好吗? 十八年前的挚友,曾经一起出生入死,曾经一同把酒言欢。 到而今,天各一方。 或许人相聚,就是为了离别的。 离别,即永别。 因为他乡重逢,皆已不是当年的彼此。 就像那个人一样。身居武林盟主之位,坐拥天下。 而自己呢? 穆青长叹一声。 他不来,也是情理之中。 他本不应该来的。 鸾凤本栖梧桐。这里却只有杨柳。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此情此景,可叹可怜啊。” 穆青连连点头:”言之有理啊言……” 他忽然怔住了。 好熟悉的嗓音。 依旧如十八年前那般浑厚苍劲,充满着王者的气魄。 …… 穆青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旁边藤椅上闲坐之人。 如初的温和从容。 或许,这个人已不再年轻。 但一霎时,穆青却感受到陈年往事,仿佛蓦然回首。 那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子,四十多岁的年纪,眉目算是英俊,一身玄色 貂裘,悠闲地坐在椅上,宛如一个以文会友的山林雅士。 全场的倨傲之士却吃惊非小,眼中纷纷流露出无限的敬畏之色。 说来也奇怪,这中年人看上去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子。 只有一样不同凡响。 那是王者的风范与高华的气概。 惊世的风采,不减当年。 穆青失态间,话已脱口而出: ”任叶桐……任盟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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