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兄弟（拜吧文，短篇）

论陴

   兄弟
   “承云王者，萧离也。世居于漠北，光武三年，始入中原。时逢允墨城主揭竿而义起。王便入行伍，与帝为同袍。时值帝年少，炙坊间牛以待王，王亦以烈酒共帝饮，而面稍无醉意。帝喜，曰：‘尔诚为豪杰哉。’于是祈天为誓，结为兄弟。后，帝纵横六荒，开疆拓土，而击幽然，破南荒，平三郡，此皆王之功勋也。”
                               ——《六荒本纪·圣王传·承云篇》
   透过淡金色的窗棂仰望天空，通常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孤为帝已然三年，但这感觉却越发强烈，空虚而绝顶的乏味。青阳宫里的杀边鼓已然沉寂了很久，我甚至记不清在它那轰鸣声中，在马背上握剑的凉意，也记不清在它沉寂后，一身血污的疲乏。
   我好像是沉溺在这繁华中，但我不愿醒来。
   远方忽然有巨大的号角声传来，我的身躯一震，仿佛回到了那冷酷的沙场，那时候的我，还有一个兄弟，他叫楚离。

   如果不是因为我，我想没有人会来打破这座沉寂之城的宁静。这座由承天一帝建立起来的云寂城，早已从战乱中脱出身来，变成了这片土地的中心，繁华的犹如梦一样，虚幻却真实。
   雄浑的号角声远远的传了出去，九丈高的城门缓缓打开，在暮色里，那巨大的影子既孤独又高傲，宛如一位神坻。
   我看着着陌生而熟悉的景色，看着这庞大到无以复加的帝都。缓缓地走进，带着淡淡的想念，仰头时，却看到那九重天阶上，俯视众生的帝王。


   “身穿一身月白色战袍的承云剑圣右手执着羲和长剑，一步步登上那汉白玉精雕而成的三百九十四层天阶，来到身着苍龙玄服的承天帝面前，单膝跪地。帝王的目光低垂着看着这位从沙场炼狱回来的王，却犹如看着一个陌生人。”
                    ——《往事书·承天一帝》最末章
   我看着眼前的男子，极力的想将他的形象与心中的那个影像重合，可是我没有发现两者有任何相似之处，哪怕是他眼神中的欣喜，也是那么辽远与陌生。”
   “卿，果真是楚离？”我迟疑着不知如何去辨别着一切——他的双鬓失去了那份年华，化作缕缕白发，脸上的神情却坚毅的如同戈壁上最不屈的烽烟，而身上却永远带着那种不论遇见任何事都能从容应对的淡泊······可，要知道，他离开我时，还犹有一份不通世俗的的稚气。
   他，真是楚离？
   他抬起头，有一份淡淡的惊愕闪过，但转瞬便已消失，他低声对我说：“是我，陛下。是我，楚离，是我······大哥。”
   不错，是他！原来我早已忘记，这一别，已十年。十年的时间是多么的漫长而薄凉啊，这足以改变沧海与桑田的力量，岂能改变不了一个人？当年那个浑小子，如今却是独当一面的剑圣将军了。
   “傻小子，”所以我将她扶起，肩膀用力的抵着他的肩膀，低声骂道：“你还知道回来！”
   然后，热泪盈眶。


   “没有人可以描绘羲和剑的那一份绝烈，也没有人可以书写九辰剑的那一种风华。若有人问你：在哪个英雄辈出的年代，谁的武功最高？也许你会想到‘冥诀’楚燕，也可以说是‘逸仙’凌飞青。但若说那种于武功上的惊才绝艳，江湖上所提及的，必定是‘剑圣’楚离和云凉的千古一帝！”
                     ——《鼎·剑》第七简

上官小谷

   暮色四合，昏黄的夕阳照在这空旷的升龙台上，漫延着，直到将青阳宫前那衔剑浮龙染的绯红。远方的景物带着一种虚意，是万千人家楼的影，云寂城在这时忽然变得格外静寂，只是不时传来些许马蹄的呼啸声。微风卷着炊烟，为这高高在上的地方，送来了一丝久违的人间烟火。
   我坐在最高的那层玉阶上，微闭双目，感受着那一丝微风从耳边拂过，周身却不由自主的泛起一阵寒意，我看着不远处的帝王，却只是见到了他的背影，可他影子里的那份孤寂，却是那么明显而突兀。
   “高处不胜寒啊。”我默默哀叹。
   “这情景，似曾相识呢。”自嘲般的笑笑，他不知何时来到我的身边，坐下，搂着我的肩膀，却将手中的酒递了过来。
   我看着他，将就轻轻的接过，放到身边，默然不语。
   是啊，似曾相识。

   允墨城快破了。
   天边的乌云低垂，老天爷好似发疯一样将这场豪雨不断的降到人间，这雨，足足下了七天七夜。而在这七天七夜里，光武帝的骁龙骑则更像那道即将到来的洪流，不断的冲击着允墨城的城墙，整个允墨城就像即将崩坏的河堤，一次次的打退进犯之敌，却眼看着越加薄弱，就要化作马蹄下的漓尘。
   楚离站在那摇摇欲坠的城墙上，血混着雨水将他身下的那片石板染做淡淡的红色，他看着不远处那杀气纵横的骁龙骑将军，眼中却闪过一丝决绝，他转身，却看见在他身后的石阶处，有人早在依着石壁，静静的看着他。
   “你，想去杀他？”却是个年轻人，语气淡淡的，没有丝毫惊诧。
   “是。”
   “你知不知道底下那个人除了是骁龙骑都统，更是‘烽火宗’宗主，武圣方野？”
   “知道。”楚离的语气决绝的一如他的剑，凌厉却脆弱。
   少年看了他半响，忽然微笑。
   “那我决定和你一起去，你知不知道？”
   “嗯？”
   “嗯个屁！”少年走过来，一手扶着楚离，将肩膀用力的抵住楚离的肩膀，低声骂道：“混小子，做这种事竟不叫上我？我是你大哥！”
   楚离肩膀处的伤口被他顶的一阵巨痛，却不由得随着他一同笑了起来。

   “你说最后，那方野是死在谁手里了？”玄衣帝王很没风度的仰面卧倒，问着身边的承云剑圣。
   “我只记得，他的脖子上只有一道伤痕，深的足有半寸，那是两剑相合造成的痕迹······大概是你吧。”剑圣将右手放在膝盖上，左手撑地，随意的回了一声。
   “是吗？不过回想起来，那天的我们，真想两个疯子！单枪匹马的闯到骁龙骑大营？一心找人家拼命，却没想过，人家一人一口唾沫，也淹得死咱们。”帝王的手轻轻一挥，将酒坛再次抛向楚离。
   剑圣的长发垂下，左手轻巧的接住酒坛，去只是提着，用一种很悠远的声音说：“可，他毕竟是武圣方野，他不得不战。而我们，当时只是两个无名小卒罢了。也许，当时的方野看我们，与我们今日看列场中的兔子一般无异。”
   “可是他却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帝王遥望着天边那一抹淡淡的月光，感慨：“轻视‘承云剑圣’？真是个傻瓜呢。”

   “直到第二天的黄昏时分，承云王才缓缓的从那扇紫微璇玑门中走了出来。只是谁也不知道在这段时间里，那个纵横于一个时代的帝王与这位同样不世出的王者谈了些什么，但唯一可知的，便是他最后一次于麾下的将士们见面时，嘴角那一份淡泊的微笑。而就在当天夜里，这位与承天帝共同开辟了云凉七百年王朝的剑圣将军便消失了。有人说他向承天帝讨了一队‘天舟’飘洋出海，去寻找海外洞天去了；有人说他由武入道，羽化成仙；同时也有人说他被承天帝赐下鸠酒，在当夜毒发身亡······总之，这位在那个乱世中最耀眼的将星，便这么收起了自己的光芒，融入了俗世中。”

妞闻感

                           ——《论兵·承云将略》最末章
   城外有一团天青色的烟花炸裂，美得好像那万丈冰峰上，亘古的寂寞。
   那其中的含义，是征天六部，彻底掌控乐云凉外城。
   羲和剑在我的手心微微颤动，那绯红如血的剑身似乎带着一种偏执的灵性，催促着我用它带走敌人的生命。
   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帝王的声音从对面响起，很倦淡，却也很冷漠“叙旧时间到，该来的，总归要来，再拖下去，不论你我，都难以再动手。”
   “来吧，承云剑圣。想夺孤的江山？用你的剑来取！”
   “早就知道了？”我的长剑直指，带起一股炽烈的赤炎。
   “监天御史也不是那么没用。”玄衣帝王的手微微一动，他身后的衔剑浮龙便一阵颤动，在那龙牙交错的石隙中的淡紫色长剑化作一道雷光，带着君临天下的气势，迅疾的刺在帝王面前。
   “九辰······我都以为，你不再用剑了。”
   “虽然你也用剑，但也不能阻止别人用吧。”帝王的脸上竟闪过一抹笑意“承云剑圣，请赐招！”
   “破阵·一剑横绝万世空！”

   “有没有想过，等这个乱世终结，你去干什么？”少年躺在草跺上，问着身边的楚离。
   楚离心不在焉的啃着那块冰凉如铁的干粮，一阵出神：“我到那时，大概会回家······回草原，回到有苍狼与白鹿的地方，不再回中原。”他捧起水壶，灌了一大口，又问：“你呢？”
   “我啊，”少年眯着眼睛望着漆黑如墨的虚空“我要带着我的剑，纵马天涯，做一个侠客，过最快意的生活，喝最烈的酒，杀最恶的人！”

   在十年的杀伐中锻炼出来的剑式最然不够繁复，但简练至极，每一时都是如斯的狂烈，每一剑都是有死无生的杀气，再配合着羲和剑的那股纯阳之气，使得这时的楚离犹如金乌下凡，屠神戮仙，无所不能。
   “天子剑式·碎云荒！”手中的九辰化作无数的紫电，瞬间向楚离轰去，而攻到楚离周身三寸时，万千虚影却被他一剑击得粉碎，而就在这漫天紫影明灭中，一道剑光则在电光火石中击破了他的焱气，堪堪划过他的前襟，一道巨大的火影在半空破出一道痕迹，却是楚离急退，伫剑而立，苦笑看我。
   我左手双指一并，打了个响指“天子剑式·聚六合。”
   “不错，”他赞扬一句，手掌翻过，羲和的纯阳之气却在刹那散尽，剑身赤红不再，有如凡铁。“但始终不是剑道。”
   “须知剑为百兵之王，苍生无知，妄图以己之力为剑妄添杂芜，却不知剑只为剑，道法自然，才能成其锋锐。”
   楚离的长剑顺势一挥，却玄奥异常，“所以，我为我的剑法取名为‘承云剑。’”
   “因为，这一式，只属于我一个人，在我之前没有此式，在我之后，也永远不会有！”
   他缓缓的向我走来，而我的周身却好像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所禁锢，万千幻象纷至沓来——我感受着那戍离之悲，思乡之苦，残杀之烈，脑子一片茫然。忽然觉得颈上一凉，却是楚离已将剑锋抵在了我的肩膀上。
   “输了啊，”轮到我苦笑“剑圣终归是剑圣。”
   便这般结束了？我想回头，看看这梦幻似的青阳宫，但我只看得见这个云寂城的万家墟烟，可心里，一阵轻松。
   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下辈子，会在这个安宁的时代，做一个侠吧。
   真好。
   “哐啷”一声，确实羲和坠地的声音，我头一摆，看向楚离，却见他倒在地上，装模作样的“哎呦”着，好笑的盯着我，口中大喊：“啊！承天帝的王霸之气好凌厉！我的任脉······动不了了······”

绽肉汐

   我呆呆的看了他半晌，踩一脚踹到他肚子上，骂道：“混小子，你搞什么鬼？”
   他站起身来，收起了笑容。
   “大哥，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吗？”
   “嗯？”
   “侠！”
   “······我老早就忘记了。”
   “你才不会呢！”他看向我身后的青阳宫，说道：“其实我这次回来，是真的想多你的帝位的。”
   “我只是想帮你。帮你完成心中的愿望。”
   “让一个向往自由自在生活的人失去自由，我知道，我知道那种痛苦，所以，大哥，我真的只想帮你。”
   “可是，在刚才的那一瞬间，我才明白，这个帝位，才是你的侠之道。”
   “造福苍生，才是真正的侠！”
   “大哥，”他低着头，缓缓说道：“我累了······我想回家。”
   我深深的看着楚离，仿佛要看穿他的肝胆。
   “回去吧。”我将九辰远远的丢掉“这红尘的纷乱，真的不适合你，既然想出世，就别再入世了······就将这千丈红尘，万般俗务，一并交给我，兄弟，永不再会了！”
   “走吧，出了这青阳宫，便别再回头。”


“关于承天帝在这漫长的历史中，本身就是一个最大谜。他的身世是怎样的？他的师门是什么？他的剑从何而来······没有任何的记载传承下来。而在这段时间里，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他的孤独。在他在位的三十三年里，这诺大的青阳宫中，除却臣子们上朝的一段时间，便只有这个帝王一人。也许这种孤独来自于他的血脉，也许来自他唯一可考的事物，那便是他的名讳——寂。”
                        ——《云凉国志·寂·归墟》
   似乎醉了呢。
   好久，没有如此的醉过了，就得让我忘记，我还是一个人。
   走了，都走了，孤······孤可真是名副其实了那。
   站在衔剑浮龙的顶端，极目远眺，我似乎可以看见那星垂平野，月涌大江的草原上，在星辉溯望中，他一人一马，自在逍遥。
   兄弟，且行且珍重。
   将最后一口就饮尽，在低头时，却见这云凉城，有种难得的宁静。


   天边的乌云被太阳的光芒撕裂了一角，几缕阳光和煦，斜斜的撒向大地，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细看时，却是一名少年青衫浸染，化作血色，而肩膀上兀自夹着一个年纪更小些的少年，嘴里轻声骂道：“楚离你这小王八蛋，真会拖累老子！不就是几个骁龙骑吗？就这样被他们放翻？丢不丢人！”
   “七个骁龙骑副都统！七个杀红眼的骁龙骑副都统！”楚离喘了口气，却是一口血喷到少年后颈，顿时没了争辩的的力气。
   “你还有脸说？嘿嘿，老子被二十几个青龙剑卫围攻时，你在哪？”
   处理盯着少年那张疲惫到极点了脸，低声说道：“大哥，对不起······”
   少年沉默了半晌，忽然把楚离扔在地上，却又马上背了起来。
   “唔······你？”楚离虚弱至极，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再说一句对不起一类的话，老子就真把你扔在路边，再也不管了！”少年淡淡的说道。
   “他娘的，你敢扔下老子自己走？”楚离鼓起最后的一丝力气，虽怒吼，但掩不住的，是笑！
   “对，老子是不敢！谁让我他娘是你大哥呢！”少年大声的吼了回去，那声音顺着风，传遍了整个九州大地。
                                            END   

翱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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翱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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