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江湖笑》个中滋味，自已体绘。

袁品韵

一、州令之死
二月初六，清晨
定州，大唐北部边城，燕云十六洲至洛阳必经之地，流人过客多经此地出关。
今天有个好天气，冰雪虽为小城带来丝丝寒意却无法阻止人们早早的来到城门口，经年的战火早已带给百姓无尽的痛苦，往日的繁华只有在老者代代相传的故事中能找寻一点踪迹，人们一大早来到城门口只是希望能在城中换点生活的必需。
今天又不是个好日子，城门口排起长龙，每个想要进城或出城的人都被官军喝在门口，他们狠不得查出所有人的祖宗八代，这是因为昨夜城中死了个人，一个最不该死的人。
你可以给很多人找出该死的理由，但吴州令身上却很难找出，说他做过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也没有，他只是做了一个地方官该做的事，公正执法，不饱私囊，当辽兵进范时帅军坚守城池保护百姓，就是这样一个无法被载入史册的地方小官却成为这大唐北疆难得的好官。这样的好官当然不该死，而且他的手下还有一个身手不凡的捕头，霍清盛。
捕头本为官命，但此人却本为江湖落破豪杰，一手老练柳叶刀法纵横燕云十六州，后仰慕吴州令为官正直才尾身做了定州捕头，从此江湖上的大盗或地方恶霸多不敢在雄州惹事，就算辽人对吴州令派出的杀手也都命殇他手。
州令和捕头本应关系很好，谁都不会相信捕头会杀州令，但城墙上的告示所缉拿的正是这霍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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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六，中午
定州州府后堂，刺史、大将军石敬瑭和衙役查看州令的尸体。
如果没有特别情况剌史都在北都。
北都不近，到定州骑马也需两天，但石大人很早就来到这里。
没有人去问他，更没人敢问他，他是这里最大的官儿，一句话就可要人命。
☆ 命很重要，每个失去他的人都会变，变成死人。
后堂正好有两个这样的人。
吴州令衣冠整齐面带笑意端坐后堂木椅上，他的表情就像正和一个朋友聊天，面色依然红润，如不仔细查看，很难发现他是个死人。
不过他真的死了，刀锋从他的咽喉抹过，伤口很细，血都没能渗出来。
椅子前方，另一具尸体倒在屋中间，看上去是个辽人，脸部惊恐的表情和州令大不相同，双目圆瞪，口中似想大叫，但终究没叫出来，那一刻，刀锋割断他的喉咙。
杀人的方法有很多种，显然昨夜的杀手是非常高级的一种，只有江湖上一流的高手才有这样快速而准确的手法，整个定州城，能有此能力者，唯有一人。
刚好这个人又无顾消失。
消失的意思是他早上没有出现在他本该出现的地方，理由并不重要，堂上一大群人能给他找出不下于十种杀人的理由，虽没一种有绝对的说服力，但只要大人首肯，就是最大的说服力。
大人已经看了很多次，也来回走了很多次。
师爷、衙役、仆人当然还有死人都鸦雀无声。
“这就是你们捉的奸细？”
“正是！”师爷回答很小心，因为大人来时很生气，也很少问话，也许是因为他失去了一个得力的下属，州令这样的好官很难得，皇帝去年还表彰过他的功绩。
至少师爷是这样想的。
大人又限入沉思。
石剌史做事向来稳重，任何事情他都要经过缜密的思考，在当下换皇帝如换衣服的时局，节度河东之地军镇大权，自然要更加缜重。
三年前闵帝被杀，部下劝他拥兵自立，就是通过缜密的思考他才能保一方水土安宁。
就算是自立也要选好时机，乱世为官就如押宝，押中可始你飞皇腾达，押错也能让你灰飞烟灭。
但这次他可是押上自已多年的苦心经营，他决不允许出错，那怕是一钉点儿。
“捉霍清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大人走了，就如他来时一样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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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技啜

二月初五，深夜。
州令府后堂。
吴鸣端坐木椅之上，旁边站的正是捕快霍清盛。
这么晚还在后堂审案，不愧是好官。
而须在后堂审的一定是要犯。
当然是要犯，屋中间一契丹人昂首挺胸，双手背缚，真不像一个俘虏该有的样子。

俘虏能霸道自然有他的道理，他此来是送信，他虽无来头，但收信之人来头可不小，河东节度使石敬瑭，此话一出也吓了捕快一大跳。
州令更缜重，因为石敬瑭可是他的顶头几级的上司，而且俘虏还说石敬瑭已在定州，只是捕快先人一步找到他而已。
知道上司的秘密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不算太笨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显然州令和捕快都不算太笨，于是一出好戏即将上演。
主角却还在自鸣得意，俘虏有一种想笑的冲动，自已一说出石敬瑭的名字吓得两个小官都没了表情，所以，此刻他正在想像这个小捕快放自已出去时的表情。
事情的发展当然不会如俘虏所想，因为他碰上了两个好官，堂上两个小官的微笑让他从心里感到一股凉意。
他已经发现理情有所不对，于是他想大声呼救，但刀锋就在这一刻划过他的咽喉，至死他也不信这个捕快敢杀他。
但更惊奇的是这一刀也划过州令的咽喉。
捕快一定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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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六，深夜。
东街王家后院，一个灰影潜入院中，动作快如闪电。
只有一流的高手才有这样的身手，全定州城这样的高手也找不出第二个，手中的柳叶刀更表明他是谁。
霍清盛，定州捕头。
一个长年行走江湖的捕快自然能躲过手下的追捕，就算让他还在城中躲个十天八天也不是什么难事，就像大娘烙嗑一样简单。
这王家，前天刚好有人被斩首。
清官斩的自然是坏人，一个所有人都认为该死的坏人，这样的死人自然没有用处，家人还得花一点钱请人把他埋了，真是死了还不得安宁。
所以，放棺材的堂屋非常安静，没有人会为这样的死人而难过。
但有一个人却觉得他死得太好太及时了。
这个人当然是霍捕头。
他来这里是为了出城，那个好官把定州变成北地最坚固堡垒，敌人进来难，坏人出去也不容易，刚好他就是这样一个坏人，刚刚出炉不久。
所以他必须想一个安全的办法出城。
棺材被打开，死人出来，活人进去。
可怜这家主人，也许要为这天杀的混蛋忙碌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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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七，清晨。
历书上说宜丧葬，忌南行，大利正东。
定州南城门才一打开就显得非常忙碌，并非因为人多，而是因为盘查。
每个出入的行人都要花平日几十倍的时间才能通过城门，场面十分混乱，各种声音纷纷传来，但多数是骂这该死的捕快，不但杀了好官，还让大家出入更加麻烦。
捕快没捉住，官军很愤恕，百姓更无助。
但混乱的城门确不会对一种人造成引响，就算是他晚来，也会最先出城。
那就是死人。
古有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之说，所以棺材被排到最前面，没有人有异议。
棺材也要检查，放走捕快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盖子被打开，剌鼻而恶心的气味在空气中沵漫，行人纷纷散开，没有人愿意多闻一刻钟，检查的官军差点把肚中所有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恶人那可恶的脸化成灰他也认得，受过他气的人远不只是老百姓，所以，一口唾沫落在死人的脸上，这大不敬的行为却迎来人群的叫好。
唾沫在空气中飞舞，只是苦了两个推车的下人被秧及池鱼。
棺材被盖上，木车以最快的速度向南推去，没有人怀疑，就这样一个坏人安全出城。
木车的行程不难计算，因为右轮有一点破，走起路来也是有节奏的吱吱声。
棺材中的活人一定不太好受，不单路面颠簸，更让人受不了的是那人肉腐坏的气味，但这一点对棺中之人引响不大，因为他根本就闻不到任何气味，很多年前他的鼻子就渐渐失去嗅觉，所以他一直觉得棺材中躺着赶路比自已出去走要来得舒服。
时间过得很快，棺中虽不知日月，但轮子转动的声音清楚的靠诉他已经走了不少的路程，因为车轮已经转动了两千八百三十五圈，不过 木车已经在这里停下。
这恶人还是不好当，死后不单会遭人唾沫，还会被人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这么远，看来香火也别指望了。
只是外面传来的声音有点奇怪，因为外面的人好像知道棺中没有装死人。
没有人会傻到去杀一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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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汀要

二、有间茶社
二月初七，上午。

历书上说宜丧葬，忌南行，大利正东。
定州至洛阳的官道上人流稀少，少得飞鸟也能在大道上悠闲跺步，也许是历书上今天日子不太好的缘故。

历书上的话不一定就是真话。

至少有一个人打死也不会相信，他是个老板，有间茶社的老板。

山角下有间茶社，名字就叫“有间茶社”。

茶社本没无名，但一个大文人的经过让它有的名。

文人由官道出山途经此地也疲惫不堪，突见此地一茶社十分欣喜，一问老板茶社无名，便提笔写下“有间茶社”四个大字，字很大，也很好看，至少老板是这样认为，于是茶棚下多了一块匾，“有间茶社”四个字就此传开。

茶社出名并非全因名字，定州南下至此正值响午，而北上旅人也刚好出山歇脚，可以说是想不出名都难。

地利之便并未给茶社带来好生意，天道弄人，时局混乱让百姓人人自危，出门更要冒生命危险，所以天下应生唯棺材铺生意最好。

但今天老板一直在说财神爷开眼，从清晨开始，茶棚下就坐满豪迈宾客，他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乐得老板唤小二把附近所有猎户家的存粮扫荡一空。

这小二动作很快，快得几乎不敢让人相信，不到一个时晨，山里山外让他跑了五六次。

小二积极自然是因为一样东西，银子。

老板说了，照顾好客人就有碎银子赏，老板很守信，小二自然比谁都清楚，所以他跑得比平时都快。

虽然银子这东西对每个人都重要，但对他更重要，他欠人家钱，而且很多，一两银子对富人来说还不够吃一顿饭，但对小二这样的人来说就是一坐很难还清的巨债，人和人的生活是不一样的。

今天客人很多，却有点怪，小二也说不太上来，只是觉得不像平常的客人。

茶社卖的自然以茶为主，但今天没有一个人喝茶，渴酒吃肉本也没什么奇怪，但吃完了不走就有些奇怪，而且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一钉点也没有，他们更像是在等人。

客人不说，自然没人去问，老板才不担心，因为该收的银子都已进入他的钱柜，银子是最实在的东西，只要给银子，就算这些人坐到明天也无所谓。

老板正在内堂数着银子，这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小二也在一旁守侯，从他的眼神里能很清楚知道他的想法，老板自然更加清楚，于是一块碎银到小二手中。

“李二，今天你个小娃子跑够快。”

小二没有回答，就是一个劲的笑。

笑有很多种，大笑、狂笑、傻笑、当然还有皮笑肉不笑，无疑，小二的笑是最好看的，一种最原始，最普通的高兴。

“对了，昨天巧芸还问着你的事儿。”说完老板也笑了笑“等你小子还清债，再把破茅屋修一下，我看给你们张落一下！”

巧芸是老板的女儿，唯一的子女，他对这个小二已经关察了很久，从他十三岁来帮忙就开始注意。勤快、老实、有孝心是他最终的结论，至于长像嘛！那是他女儿的事，不过据他观察女儿也很愿意，后面的事就自然水到渠成。

小二一听老板的话脸一红“老板，我去上茶！”说完向客人跑去，茶壶在他手中左腾右晃却没溅出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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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一斤肉，二斤酒，再添一付坐头儿。”

又一虬髯大汉入得堂来，声若洪钟，一把虎头刀抗在肩上份量不轻。

老板呆了呆，经验靠诉他这样的人不能得罪，敢紧跑了出来“英雄，对不住，你看今天满堂客人来得突然，小店未被如此多酒肉，英雄饮茶如何？”

老板又想错了，这大汉态度却是相当不错，没给他找一点麻烦。

“老板生意好，可喜呀！只是苦了我这肚子。不想这小棚之下竟有如此多英雄，实在难得。”大汉一坐下便开始说话。

柯叶吉

“英雄者，非常人也，品、能、势缺一不可为，看天下，有几人能配如此称呼？”茶棚左下一道长说。

“英雄就俩字，如道长所说，世间岂无英雄？”大汉答道“按我说，杀奸人，除贼子者，都是英雄！正如那霍姓贼人，谁能杀他，谁就是英雄，就是没让我郭威碰到！”

郭威话虽豪迈，却没有一个人看他，因为大家都在看一样东西，平时没人愿意看的东西。

一口棺材，停在茶棚门口，乌黑的土漆光亮的不着一点尘土，推车的人如逃命般跑得不见综影，这可急坏了老板“这俩天杀的混人，大白天放一死人在店口，还让不让人做生意！”

“棺材里装的未必就是死人。”门口一文士答道。

“本以为只有我一人知道，原来大家都知道，看来大家久候多时。”

棺材在说话，老板这辈子没见过这样的怪事，直吓跌跌撞撞跑进内堂。

会说话的自然不是死人，但很快就会变成死人，至少棚下的人是这样想。

“我们本也不想等，只是格下长了个很好的脑袋。”左柱下一大汉说。

“原来脑袋长得太好也是件麻烦事。即然如此，你们取走便是，想来这棺材做工讲究，也不曲我。”

棺材就在门口，兵器已入手中，人却一个也没动。

堂中之人无一不是行走江湖的老手，谁也不愿做这螳螂之事。

偌大个茶社，只有那煮水之声在棚下回荡，人们的注意力似乎不再是棺材，审视的目光在人群中传递。

“满屋鼠辈，任贼人嚣张，我郭某不才，但求杀贼除奸，看我杀那狗贼。”话音刚落，虎背大刀已近棺材，虽无多少路数，但势大力沉，棺盖应声飞落。

一道灰影自棺中跃起，划过郭威头顶，落于身后。

果然是一颗好头，龙眉虎目，白色光洁如玉，说他是天下美男子决无人反对，不过至少得是十年以前。

郭威本想转身出手，但他再也没有机会，只觉后脑勺一响便不再有知觉。

闪电般的出手，英雄倒下，堂下更是一片死寂。

人的力量虽然有限，但钱的力量似乎更大，因为三把长剑已经从各个角度奔向捕头的三处大穴，他们自信是有本钱的，江东三剑本为三兄弟，一手流云剑法在三人手下威力倍增，也是战胜诸多江湖好手。

就在剑锋几乎接触到身体的一刹那，灰影消失，接着，地上多了三个死人。

柳叶刀很细、很薄，没有刀柄，但人人都知道他很致命，甚至比堂中大部分武器都致命。

“大家一起上，赏金平分！”几个鬼头刀客轻轻一呼，却很有作用，五千两白银可不是小数目，就算是平分下来也有不少，于是各种兵器一拥而上，人多也是一种优势，蚂蚁虽小，却能啃掉大象。

于是灰影又退了，并且一退再退，他在等待时机，人一多就会犯错，更何况这样一群从来没有配合过的人。

他没有等待多久，几十斤的狼牙棒很重，一重自然跟不上大家的速度，空档出现，高手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柳叶刀如毒蛇般出手，只一刹那间，两个鬼头刀客再也别想见到明天的日出。

攻击还在继续，不过人数越来越少，致命的错误让地面变得拥挤。当然，谁也不想和死人抢地方，于是茶棚从归宁静，只是空气中多了一种刺鼻的血腥味。

“你们还想要我的脑袋？”

“好脑袋不好拿，我们能走？”

“至少我没心情送！”

就这样，杀人的人走了而，被杀的人留了下来。

众人走了，但捕头心中大石并未放下，因为最该走的人没走，一个道士，一个比刚才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危险的道士。

“道长好兴致，一杯酒喝了这么久却未入口半分。”

“好酒自然要细细品尝，人也一样，要多看才能有所觉察。”

“那道长看得可是仔细，有无所察？”

“片刻之见不足评断，肃闻玉面郞君燕云豪杰，实在不信你能做出杀主之事，故想亲身试问。”

“道长抬爱，定州之事确是我做，个中缘由不便道出。”

“那莫怪贫道动手。”

“你有把握？”

“格下刀虽快，但我已观你九招，而你对我一无所知，五成。”

“很好！”

“的确很好！把他们全都拿下，一个也别跑了。”

唐文墨

三、小二
二月初七，正午。

有间茶社的麻烦还远没结束，就是捕头和道长对话之时，一行骑士已经包周了茶社。

有骑士自然有马，乱世之中，一匹马比一般人值钱，骑马代表了身份，而一大群马代表的就是实力，这河东之地，就算官军中骑兵也是不多，要说江湖人士，就只有一家“虎啸山庄”。

虎啸山庄位于鲁西沧山脚下，三位庄主虎振林、余若林和石达林并称虎啸三林武功深不可测，因为和他们交过手的人有一个能活着离开，短短几年时间，鲁地大大小小二十多个帮派尽归其下，如今大有抢占河东之意，而今天更是来者不善。

骑士虽多，但霍清盛眼中却只有三个，因为只有这三人依然立于马上。

“我这头颅魅力果然不小，鲁东虎啸堂也能曲尊。”

“五千两的头颅自然是不错，只可惜再好的头颅离开了脖子都不再那么好看，把棚内的所有活人都给我拿下！”

“庄主不来拿值钱的老袋，却先惦记着那些不太值钱的，似乎有点本末倒至。”

“哈哈哈！你的老袋跑不了，但虎啸山庄在江湖上也算是名门正派，为钱杀人总是不太好，比起活人，我更相信死人。”

说完几个壮汉便去捉拿老板和小二，柳叶刀已出手，但另一把剑比他更先出手，一把青钢剑，道者之剑。

但老板和小二还是被大汉拿住，因为庄主已经出手，想不到的是如此大汉的兵器尽是三尺短剑，三个碗大的剑花迅速截住道长和捕头，速度之快着实出乎二人的意料，不由退了两步。

但这尽尽是试探，接着是更多的剑花如春日细雨绵延而来，六个，九个，到后来没有人能知道有多少个，就算是对阵的两人也不知道，只觉的满天剑网招招逼向自已必救之处，无丝毫破绽可寻，直必得他们一退再退，而庄主却对这二人的武功有了点佩服之意，因为以前的对手从未再他手下走过十招。

捕头也知道这庄主剑法高明，但如这般下去自已和道长终将唯有一死，于是刀变了，变的更加疯狂，没有了防守，就算他知道对手这一剑会要他的性命，但他的刀还是劈向敌人的身体。

什么人最可怕，不要命的人最可怕。

但庄主却不能不要命，就算叫他用一点小伤换对方一条命他也不愿意，唾手可得的胜利当然不必付出更多的代价。

于是，他退了，虽然占时放弃了攻势，但对手的头依然是他的囊中之物，因为他的三弟也已出手。

形势急转直下，就算是拼命也无法挽回败局，片刻之后，刀、剑纷纷落地，笑容出现在庄主的脸上。

“只可惜你的头颅太好，否则我真不愿杀你，能把我必退的人，你是第一个。”

“格下武艺虽好，却浪得一世虚名，可悲！”道长说

“道长化外之人自不知人间事故，名利二字本应‘利’在前而‘名’在后，无利则无名，江湖之事亦不离此道。看庄下众多英豪，如无利可图，谁人愿与追随？”

“大哥何必多话，一剑了事，定州我们还有要事处理。”

庄主虽略有迟疑，短剑终究出手，眼看剑锋即将入颈，但又是一声熟悉的喝声让他停下手中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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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主没有听错，出声的正是催他动手的二弟余若林，谁也不会想到他会改变心意，其实他自已更不想改变心意。

但刀改变了他的决定。

刀很小，且锈迹斑斑，就是大妈用来拨菜头的那种，说这样的刀能杀人，有人几乎会笑掉大牙，但当它出现在一个顶尖高手的咽喉处，情况就大不一样。

而拿刀之人更加的不可思议，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有人也不会相信是他。

店小二。

“店小二也敢拿刀？哈哈哈！今天这怪事也多！”庄主大笑，也很想多找点话来说，因为他看见一个手下已经来到店小二的身后，危险马上就可以消除。小二毕竟是小二，如果他真有绝世武功，又何必来做这下贱的工作？转念一想，他若无武功二弟又缘何受制于他？

高佗诉

很快，他就想明白了为什么。

就在手下的刀即将拔出时，锈刀动了，只是一闪，自已的手下就成了闰王的手下。

好快的刀，如果没做十分准备，自已也未必能躲开此刀，更何况谁会注意一个这样的下人。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结，大家忙于思索应对这突来的变化，但现在居然有人在笑。

如果说现在只有一个人有笑的理由，那个人一定是小二。

小二就是小二，发黄的粗麻布衣服上油渍斑斑，瘦高的身体和微微发白的面颊说明他生活的艰苦，唯有一双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如果不是今天的气氛，大家一定会说他笑得很好看，因为很多人都这样说过，但入庄主的眼中，却似来自地狱的恶鬼。

“庄主很惊讶？我也很惊讶。”

“你是何人，敢劫我二弟。”

“不是劫，而是请。”

“你想怎么样？”

“救命。”

“哦？”

“你手下的所有人。”

“你很会做生意，一条命换四条。”

“错，是五条，地上还有个昏的。我手中这条命很值钱，比五条命加起来还要值钱，所以你很划算。”

“你确定你能走得了？”

“走不了也得走，多活一天总是比少活一天好，况且我手上还有一颗很值钱的老袋。”

“你若一人走，没人能拉得住你，但带上他们，你永远也别想逃掉。”

“当然不是全部，比如老板，有间茶社没有老板可是大事，客人们会十分不便。”

“你不怕我报复？”

“怕，当然怕，庄主家大业大，手下众多，万一三两天就出点麻烦事儿总是会很麻烦，以庄主这样通晓名利之人，不至于做这赔本儿的买卖，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汉就是这个道理。”

笑容依然挂在小二的脸上，不是因得意而笑，而是因为紧张，正如庄主所说，带上这一干人等，逃跑的希望渺茫，如果庄主不答应，他会极端被动。

但接下来他又笑了，这次可是发自内心，因为他注意到一张嘴，一张在动的嘴，嘴动却无声。

每个人的嘴都会动，一动就会出声，差别只在声音大小，但江湖中却有门功夫能把声音传到特定的人耳中，当然，这样的人很少见，就算你能遇到也不一定能见识到，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这样说话，因为说一个时辰你让你躺上好几天。

小二也听不到，但他能看到，他看到二庄主在命令大庄主，虽说有些奇怪，但这并非是他所关心的，他关心的是大庄主马上就要放了他们，所以他笑了。

就这样，有间茶社没有再死人。

死人都被搬走，昏的被弄醒，伤者被救治，正常的准备逃命。

每个活着的人都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而明天会怎么样？鬼才知道。

洵延

四、一两
二月初七，夜。

奇曲的山道上，一行火光映着路旁的白雪一片通红，没有人喜欢深夜在这山道上赶路，除非是逃命。

没错，他们正是在逃命。却又不太像是逃命，因为为首一人不但走得慢，而且还唱着歌。

说实话，他唱的真不怎么样，就是山里人娶亲时唱的那种，而且老是那一首，也许他也只会唱这一首，这个人就是店小二。

他名叫李二，当然这也不太像是名字，反正打小人们都这样叫他，就连他父亲也这样叫，所以他就认为这是他的名字。今天的确是值得高兴的一天，不光是因为他发现自已尽然会人家说的武功，更重要的是一下子救了5个人的命，救人是一件很高兴的事，甚至比被救的人还要值得高兴，至少不用去想怎么样报答人家。

而队伍中的另一个人实在高兴不起来，那就是余二庄主，如果你也被人蒙住双眼，并点掉聋、哑及全身穴道，就像一具活着的尸体，还能高兴得起来，那你一定不是人，至少不是正常人。

而捕快大人却再想着一个很麻烦的事情，如果先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在计划之内，但虎啸山庄的出现实在是意聊之外，难道中间出现什么变故？或者这件事本生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他不得而知，也许只有一个人知道问题的答案，就是策动整件事的人，也是个死人。

道长和郭英雄也许是队伍中最平静的人，他们唯一想的就是如何报答这少年的救命之恩。

“少侠如何称呼？”最先开口的是道长。

“李二。”

“为何要救我们？”

“因为你们也曾想救我，虽然没有成功。”

话虽简单，理却不简单。

“你准备如何处理我们？”

“处理你们？你们不会自已处理？”大家又看到李二那熟悉的笑脸“第一，我是救过你们，但你们不能一直赖着我；第二，你们害我丢了吃饭的营生，如果身上有钱就当补赏一下我的损失，我还欠人家债，欠债总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这第三嘛，一下我也想不到，就当你们还欠我一个人情。”

“不知少侠需要多少银两？”

“一两。”

一两银子也许还不够有钱人吃一顿饭，但对于他这样的穷人就是一坐山，大山。

还好被救的人银钱不少，而且很慷慨，他本不想拿这么多，但盛情难却，谁会和银子过不去，至少眼前这穷人不会，富人更加不会。

于是大家都笑了，拿钱的笑，给钱的也笑，就联人质都笑了，因为有人给他解穴拆布，能再次看到大地、听到声音实在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黑暗的时日终于过去，因为他即将离开这帮混蛋，庄主自然不能被释放，离开是个不错的词，至少可以让他对下属保留一些颜面，于是北上之路在他脚下，他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因为他已计划用世间最恶毒的计划对付这些人，没有人能逃过他的报复。

十字路口每个人都会经历很多个，有十字路口必然需要选择，逃命的人也不例外。

四个人，四条路，正好李二知道这四条路分别到什么地方，东边通向他家，南至洛阳，西至北都，北至定州。

北边自然不能走，庄主一定希望大家都走这边，但好像没有人会傻到这种地步。

李二自然不用说，回家，一想到巧芸那樱桃小嘴他心跳必然加速，前途似呼一片光明；而捕头和郭英雄选择到洛阳，因为这本就是他们想去的地方；只有道长一人向西，西边也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他。

四个人，三个方向，路再脚下，而天空依旧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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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八，拂晓。

柳村是一个山中小村，平常得不能再平常。

山里人家都起得很早，但能在天微微发白的时候就起床的却只有一人，老板，有间茶社的老板。

柯叶吉

挣钱不容易，花钱如流水，他想生活比其它人过得更好一点，自然要比人家付出多一点。

很多年如一日养成的习惯决非一天两天就能改变，就算昨天才与死神亲密接触，今天也不能例外，况且今天还少了一个人。

但令他想不到的是有人会比他更早。

在他正准备出门的时候，有人正好进院，很多人，至少和昨天一样多。

“小二是谁？住在那里？”说话的人不喜欢说话，这正是三庄主石达林。

“小二名叫李二，自小便在后山长大，父母双亡，平日也只是在小老儿店中跑跑堂糊口，那里知晓他还会武功，真是吓煞小老儿。”

“带我去。”

夯土泥墙，稻草屋顶，两扇破旧木门形同虚设，屋内更是家徒四壁，没有一点多于的物饰。

搜查是必须的，结果是显然的。

通常一个人太过老实耿直，都不会有太多生外之物。

老板走了，他们答应李二的事情还是要兑现，最重要的是李二还活着，麻烦事太多总会比较麻烦。

屋内只剩庄主的人，但手下发火了。

“瞧瞧你们干的破事儿，我要霍清盛的人头，张三、李二，与我何关。”

霍清盛一定想不到这个人是谁，就算他想破头也不会想到想杀他的人是吴州令。

庄主就是庄主，就算是天塌下来从他口中也不出超出三个字。

“跟我走。”

一行人迅速消失在大山之中。

小屋的侧面，一张好看的笑脸从草从中露了出来，任何时候他都不会忘了笑。

从庄主进村，他便小心尾随。

他如想不被人发现，便没人能发现他，有时候他甚至想自已去偷东西会不会成为天下第一。

他当然不会去偷东西，所以才会穷至如此，但偏偏有人发现了他。

天下女人很多，能发现他的只有一个，这个女人已经扑向他的背后，他没有躲，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会躲，他也是男人，所以他翻过身体，两个结实的身体抱在一起。

冰雪、枯草似乎不是好地方，但人是种奇怪的动物，当一个血气轻年和一个花季少女搂在一起，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在那么重要，就连原本一大肚子话也卡在喉咙，红红的脸，红红的唇，他能看到女人口中呼出的白气进入自已口中，这种味道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抵挡的诱惑，手已经放到不该放的地方，女人的身体也轻轻颤抖，身体靠得更紧，烈火即将燃烧。

但一声不合时宜的咳嗽如一盆凉水，瞬间烧灭这原始的火种。

男人和女人都大口喘着粗气，眼神里传递的信息只有对方能够明白，小嘴轻轻贴上大嘴，感觉犹在，身体却已分开。

咳嗽的人是谁已经不重要，男人、女人都清楚，老板正在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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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一如既往的破，现在还变得更乱。

老板却点燃了旱烟。

老板很少抽烟，七年来李二只见到十次，而今天这一会儿就是两袋。

“你们的事，我不反对，但你现在必须离开。”

“我知道。”

“生活要小心，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巧芸和我都会等你。”

李二没有回答，只是鼻子传来正正酸意。

“你可有地方去？”说话间老板已掏出一个小包袱。

“父亲让我去洛阳。”

“洛阳不近，包袱拿着，够你在洛阳安定。”

“银子，我却有一些。”

“那些人给的？”

“是。”

“江湖之财，能避则避，不可轻受，哎！安顿好就来接巧芸。”

说完，老板径直离去，他不想后辈看到他的眼睛。

而女人则不须掩饰，通红的脸蛋上两行晶莹的泪珠，闪闪的眼框内装载着千言万语，但她知道这个男人能读懂她的眼神。

“这是一两银子，帮我还债。”

他又笑了，虽然笑得更像是在哭，自小父亲靠诉他，任何时候都要笑，到现在看来，这门功夫他练得不错。

“等我！”

就这样，他走了，只带走一个人，两颗心。

柯叶吉

            恕我愚昧，其实我没有看懂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