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写武侠】——《相见于江湖》——【原创】

慕博敏

一楼度奶

上官小谷

楔子.曾绝朱缨吐锦茵,玉露凋霜枫树林
六月至夏，炎热难表。所谓夏至三庚数头伏，一候鹿角解，二候蝉始鸣，三候半夏生。看这日头，当是‘二候蝉始鸣’六月下旬了。
赤日炎炎下，只见那汴京城东华门外市井好不繁盛。正时晌午，太阳当头照，南来北往进城出城商客乡民真乃个络绎不绝。
一间小栈面朝南开，门上挂有一布幌子，之上用颜体写了个大大‘酒’字。轻轻风吹，酒帘摇曳乱舞，一股淡淡酒味儿洒入鼻间，忒也好香。
“谁临此问顾,缘来比是客。这门联儿写的好生奇怪，师哥你看啦。”一声燕语莺音传道而来，吴侬软语，正是江南调儿。
“师妹，可又错啦，这该念‘谁临此间顾，缘来皆是客’才对。”
“哎哟，三位客官好眼力呐，这乃是当今八贤王题的字儿呢。咱们‘笑常居’鱼虾鳖蟹、鹑兔脯腊、时新花果样样齐全，味道在这汴京城可是数一数二，几位客官不尝尝那是可惜呐。”眼前小二勾腰弯背，肩上搭了一块布搭子，满脸汗珠，正眼溜溜地看着面前三人笑道。
“师哥，八贤王又是谁？是皇帝么？这皇帝写的字儿当真难看之极，怪乎我不认得呢。”
那小二身子一颤，眼见三人挂刀配剑，一看便知是江湖中人，心知不是好惹，只得咳嗽两声，站立一旁。
被叫做师哥的男子急然开口道：“师妹你万不可乱说话，这里比不得苏州，那是要杀头的。”
那女子把眼一斜，手挽上旁边另一人娇怒道：“师傅您看，师哥又吓唬我啦，就知道欺负我，哼。
那男子乍见师妹发怒，便对那小二使了个眼色。小二心下了然，笑道：“外头炎热，各位还是里个儿请吧。”说罢弯腰做了个请态。
三人赶了半响路，早已饥肠辘辘，擦了擦汗水，便自向店里鱼贯而去。
店中宾客满座，也不知今儿是什么日子，竟多是江湖豪客。见得三人进入，皆抬头打量。有埋头吃饭者，也被旁人捅了两下，径直观望。
当前一人手中持了一柄三尺宝剑，往上瞧去，竟是一只年不过十六的碧玉少女。看那少女小尖脸儿上一双剪水明眸正左右溜溜盼兮，见众人正盯着她瞧来，长眉微翘，转过身去，附身在身后另一名男子耳边咕哝说了些什么。宛转间一身浅绿罗裙飞转，真也似柳摇花笑润初妍。忽听‘叮铃‘两声，原来那女娃儿手腕上挂了一只银铃，步履轻盈间珊珊作响起来。少女虽年幼，却看的众人心头都是一赞：“好一个花颜月貌。”真是个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小美人儿呐。

方曼蔓

身后那男子见师妹面色不悦，生怕这调皮捣蛋的小师妹又要惹出什么乱子，忙让小二看座倒茶。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年约二十的男子一袭白衣胜雪而来，墨玉长发用丝带整齐束在腰后。面如傅粉，颜如宋玉，一双狭长眼眸似潺潺春水，晶莹柔和。嘴角微弯，面带淡淡笑容，犹如三月暖阳，如沐春风。举手投足间风流无拘，比之王侯贵公犹有过之。
众人畔耳低语，正猜测这二人来头，见门外又来一人，却是一只肥头大耳的胖老头儿，见他平淡无奇，众人无心在看，该吃饭吃饭，该喝酒喝酒，偶尔还偷瞄那少女两眼，径直喧闹不已，好不热闹、
“师傅，这呢，这呢。”少女对着那胖子挥手喊道。
小二见三人到齐，看上茶水，便问道：“各位想吃点儿啥？本店除了宫廷菜肴，鲁、川、苏、粤，应有尽有，还特地从山东江浙一带请来了好些名厨呢。”
那少女咀了两口茶，笑道：“是嘛，那今儿个我可有好口福啦。”歪头想了半响，接着道：“本姑娘想吃‘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不知你店里可有？”
小二听了挠了挠头，苦笑道：“姑娘所说菜名儿小人从来没听过，还请姑娘明示。”
少女狞笑看着小二，道：“你刚不是说这店里汇聚天下名菜么，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呢，怎么，要自砸招牌么？”
小二一愣，登时说不出话来。
少女接着道：“那便再来个‘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行啦，快去候着吧。”
那小二汗流直下，平时就算王公贵侯来此吃饭，也无道理没有做不出的菜。想去年八贤王有幸莅临本店，吃完之后也是抚掌称好，最后提下‘谁临此间顾，缘来皆是客’挥手而去。自此以后，生意逐渐兴隆，天天满场。可今儿偏生遇见这姑奶奶专挑些奇怪菜名儿来为难自己，如果坏了本店的名声，这可如何是好。一时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干巴巴看着眼前少女。
店里掌柜闻声赶来，当头一耳光扇在小二脸上，喝道：“愣着作甚，还不快滚，狗东西，白也养你了。”小二唯唯诺诺去了，走时怨恨地看了那少女一眼，嘴里咒骂不休。少女瞧见他神情，怒道：“你嘀咕什么呐？”小二忙回身道：“我...我说姑奶奶生得好美...好美...哎呀。”
那掌柜一脚向小二踹去，嘴里骂道：“还不快滚。”忙又换了个脸色，对着三人哈腰道：“抱歉，抱歉，这小子刚进店不久，还望各位原谅则个。”这掌柜贾姓，体型微肿，挂了两撇八字胡在嘴边儿，一怒一笑之间上下翘动不休。相熟之人都唤他一声贾八胡子。
一旁那俊俏男子盯着少女，见她又要开口，赶忙起身打了个哈哈，拱手道：“无妨无妨，我这小师妹开玩笑呢，掌柜不必当真。”
少女听她师哥如此说话，气上心头，眉头微皱，怒道：“我可不是开玩笑，本姑娘就要吃这四个菜，其它我一概不吃。哼。”
贾掌柜忙打笑道：“姑娘别生气，本店四海名菜皆聚，不知您要吃的是哪四个菜？山珍呐？还是海味呢？”
那男子听了，只感头痛，知道这师妹犟起来就算十头牛也拉不会来。看看坐在一旁的师傅，见他仍是眯眼品茶，摇头晃脑，好不快哉。叹了口气，只得闭嘴坐下。
少女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听好了，本姑娘要的四道菜便是...‘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听清楚了吗？”
贾掌柜脑袋转了数圈，也想不出个名堂来。自己从乾佑三年开店至今，已有二十余年之久，天下菜肴没吃过都少之又少，更莫说连听都没听过，心下一片惨然。心道这小姑娘不是王侯将相之女，便是哪家富门千金了。
旁众人早把一切瞧在眼中，登时有人喧嚷道：“贾八胡子，你不是自号‘汴京第一居’么？瞧人家小姑娘点了几道菜就把你急得满头大汗。我看啦，这‘汴京第一居’该是换个名儿才妥当。”
有人问道：“换什么名儿？”
那人回答道：“该叫‘汴京第一急’呐。”

冉举

众人哄堂大笑，有好事者跟着叫道：“掌柜的，来来来，给爷也上几道那劳么子黄鹂白鹭，也好叫爷吃个新鲜，尝个品头呐。”
贾掌柜挥汗如雨，举袖擦了又流，流了又擦。绞尽脑汁只盼望把这四道菜想个出来，不然‘笑常居’这招牌可算是完了。
桌上那英俊男子忙给师傅使了个眼色，可那胖子老头闭目游思，早已神游物外去了，又哪瞧得见他。只好低声对师妹说道：“师妹快别闹，这里不比苏州。咱们这次为投齐王而来，行事须得低调，万事切莫张扬才好。”
少女闻言一笑：“我哪里闹啦？不就点了几道不知名的山野小菜么。是掌柜自己说无菜不做呢。掌柜的，你说是不是呀？”一双大眼无辜盯着那掌柜，好似是她受了委屈一般。
贾掌柜脸色胀成酱爆猪肝，不停鞠躬叩首，就差没就地下跪，嘴喊饶命了。
“小姐你真要吃这几道菜么？”一道声音传来，清脆嘹亮。众人一愣，遁声望去，只见一只白胡老头手拿马尾胡琴，坐在店角一隅。原来是常年在此拉胡卖艺的卫老头，众人心下起疑，怎么这老头声音这般年轻？
便在这时，那卫老头身后忽的窜出一物事来，定睛一看，却是一只满脸堆笑，其貌不扬的少年郎。
“嘿~~~，好贼子，又来偷东西吃么？我说卫老头儿，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许这小贼孙再进本店。哼，明儿你就不用来了吧。”先前被打那小二不明眼下形势，自对那卫老头喧嚷道。
那卫姓老头眼色甚恐，慌忙起身拉住那少年，在其耳畔低言咒骂。只见那少年斜眼看着小二，咪笑道：“好哇，我这就走咧。”说罢大大咧咧地朝门口走去。众人不以为意，自去看掌柜和那小美人儿热闹去了。
路过掌柜身旁时，听那少年低声自语道：“两个黄鹂鸣翠柳，岂不是两个鸡蛋加上.....”贾掌柜听了一喜，急忙转身拉住他，低声问道：“你，你可曾是吃过这几样菜儿？”随即又一想：“我是失心疯了么，这小子平日里游手好闲，又哪吃过这样的名贵菜肴。”
那少年莞尔一笑，道：“岂止吃过，还天天吃呢。”说着看了那少女一眼。那少女心头一惊，心道：“这小子是谁，可别坏了我的好事。”她见这少年黑头黑脑，满身粗衣布服，上下打满补丁，一双鞋子也是露了个破口大洞。少年郎见她盯着自己的脚瞧个不停，好像看见了怪物也似。当下脚趾头微动起来，那破鞋一分一合之间好似对着她裂牙大笑。少女扑哧笑出声儿来，对一旁师哥道：“这小叫花子当真打趣的紧呢。”
那少年平素最讨厌人家骂他是乞丐，可偏生他这幅模样比之乞丐也好不上哪去。心头大骂道：“贼婆娘少要得意，看我不整死你。”他本见这少女嚣张跋扈，是故跳将出来有意为掌柜出头，当下脑袋一转，开口笑道：“本店只做珍馐佳肴，龙肝豹胆、山珍海错。姑奶奶您这几道山肴野蔌平日店里都懒得做呢，不过姑奶奶既然想吃，哪有不做的买卖，您稍等片刻。”说罢颠颠往后厨跑去。突一把被那卫老头拉住衣袖，听他骂道：“小兔崽子作甚花样，不好好在学塾念书，又跑到外边儿瞎晃，看回去不打断你的腿。”少年笑道：“那学塾讲郎教师忒也可恶，被我一脚踹到窗外去啦。”卫老头吹胡子瞪眼，气打不过一处来，那少年却一溜小跑，径直朝后厨去了。
那贾掌柜惊疑不定，但看这小子模样不似撒谎，难道他还真会做不成？正想间，听那少女又道：“掌柜可快些，本姑娘快饿死啦。”贾掌柜连连称是，徐徐退去了。
众人大多想看热闹，就是饭毕者也是坐立不动，只等看那掌柜出丑，瞧他如何收场。在座大多是江湖人士，一瞧便知这是哪家门派带着弟子下山游历，但瞧他们眼生，也只道是三流九派不出名儿的小人物。
那少女正与师哥嘻嘻哈哈说笑，忽听一声吆喝：“菜儿来啦。”只见那少年一手举盘，笑吟吟地向众人走来，露出一排洁白牙齿，与那黑黝黝的脸蛋儿极是不对称。
“这是‘黄鹂鸣翠柳’，这是‘白鹭上青天’，这是‘西岭千秋雪’，这是‘东吴万里船’呢。”那少年拿下一碟，便报上菜名，四菜上齐，众人无不伸头探望。

幡窑陡

只听一人叹道：“妙啊，原来这‘两个黄鹂鸣翠柳’便是两个生鸡蛋黄加几根青菜丝儿。”另一人问道：“那这摆成‘一’字的蛋白又是什么？”那人又道：“那还用说，当然是‘一行白鹭上青天’。至于这一撮清炒蛋白嘛，定是‘窗含西岭千秋雪’无疑。咦？”只见最后一道菜不过一碗清水，上面漂着两个鸡蛋壳。那人顿然大悟道：“哦，原来此乃‘门泊东吴万里船’是也。”
少年郎笑吟吟看着那少女道：“不知姑奶奶要的是这几样菜否？您可得慢慢品尝呐，万莫浪费了，这既是奇菜，当然价格也是贵的出奇，浪费了可惜呐。”
有人打趣问道：“贵的出奇？究竟有多贵？”
少年笑道：“不是在这菜名儿中么？一、两、千、万，自是一万两千两呐。”
那美少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恶狠狠盯着少年道：“你别以为本姑娘出不起这钱。哼。”
众人一声惊叹，想这一万两千两是何等天文之数，看这女娃儿也当不是平凡之辈。
那少年目不转睛盯着少女，做了个请态。眼见菜已上齐，自己却迟迟不动筷，一众人都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呢。如若不吃，岂不是自己扇自己耳光？心道你既然做得出来，本姑娘就吃得下去。一咬牙，拿上筷子便往那‘两个黄鹂鸣翠柳’夹去。那本是生蛋，一夹之下破裂流出蛋黄来。少年却不知何时拿来一把勺子，笑嘻嘻地递给她。她冷哼一声，夺过勺子，舀起蛋黄。
却说这女娃儿从不曾吃过生鸡蛋，见这蛋黄黄橙橙的，想来味道也不坏，当下一口吸入嘴中，刚嚼两下，却是满口腥啦吧唧。正想吐出，见众人盯着自己，只好装模作样的嚼了几下，吞入肚中，嘴上还不住叫好。
一旁师兄看得奇怪，心道：“原来师妹还好这口，以前却是不知道，以后须多多给她买些鸡蛋补补才是。”
蛋黄儿下肚，满嘴腥咸，眼见最后那一道‘门泊东吴万里船’便在面前，正好漱漱口。当下双手端起咕咕大喝起来。连喝了数口。突地一下喷将出来，面对师兄避之不及，直喷的满脸都是。
那少年郎自偷笑不已，忽觉衣领被人提起，待一看，只见那少女怒不可歇，喝道：“小畜生想咸死你姑奶奶吗，你还笑，看我不撕烂你的鸟嘴。”一巴掌扇去，顿时脸上出现五个手指印，直打得他晕头转向。
身后一人驱步上前，脸庞俊美无比，满身水珠，却是那师兄到了。那少女还待再打，一把被他拉着，忙劝道：“好师妹，别闹啦，兴许人家不是故意的，得饶人处还且饶人。”少年郎听他帮忙解劝，忙道：“对呀对呀，我还以为你口重呢，所以，所以...哎呀。”突一把被少女揪住耳朵，他本比那少女高了半个头，此时几乎跪在地上。疼的死去活来，心头大骂道：“你个臭婆娘，老妖婆，小婊子....疼死你爷爷啦。”嘴上仍是连声讨饶。
那俊美男子哪不知此事乃是眼前这小子故意所为。只是这小师妹从小到大甚为顽皮，最喜争强好胜，绝不肯吃半点亏，上半点当。这一路从苏州到汴京，可把他害苦了。师傅也宠着他，从小便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怕是哪家千金小姐，也不似这般娇宠。越想越觉闹心，只得摇头叹气一番。
正无可奈何之际，见那贾掌柜一脸迎笑走来，八字胡翘得老高。此刻正又惊又喜，‘笑常居’这数十年招牌一朝得保，当真扬眉吐气了一番。想今日之事定又会成为一段佳谈，故生意自然是愈来愈好，怎又不让这位老板开怀大笑？
眼见那少年疼得死去活来，贾掌柜赶忙打了个哈哈，笑道：“姑娘不必生气，这小子净瞎说呢。这几样儿菜哪值得了一万二千两银子，几个铜仔儿就够，几个铜仔儿就够。”
“哼，你是怕我拿不出这点儿碎银子么？”少女冷哼一声，仍揪着那少年耳朵，打死不放。
“姑娘千万别误会，只是...只是这四道菜成本只用了两个鸡蛋，实在只值几个铜钱。小店是小本经营，以诚信待客，该是一两，绝不会多出半钱来”贾掌柜阿谀道。
见那掌柜越是如此神色，那少女就越觉他是瞧自个儿拿不出钱来。那英俊男子见她脸色渐变，心道糟糕。果不其然，只见那少女昂声道：“今儿这一万两千两银子本姑娘还出定了，你少收一分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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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盛暑，那贾掌柜也是冷汗浃背，不知这是哪家姑少奶奶，今个儿这事怕是不好收场了。却说那英俊男子心中一痛，好似被人捅了一刀，也是大汗淋淋。一旁众人早看不下去，见这女娃儿如此跋扈，登时有人高声嚷道：“小女娃你是哪家公主？吃顿饭也要花个千两万两，那岂不是富可敌国？”（按：北宋初年一两银子=两千铜钱=五石大米（约为三百三十公斤。按照当今换算，一万二千两银子价值因在一千万人民币之上。）
众人无不嘲笑。贾掌柜眼见这少女左手握剑，一脸怒怨，生怕惹出事端来，忙拱手道：“各位好汉，今儿在座酒水饭菜一律免单，算是掌柜我请客。在这里先赔个不是。招待不周处，还望诸位大侠宽恕则个。”这贾掌柜摸爬商道数十年，深知破财免灾的道理。见众人大多挎刀配剑，如果闹出人命，自己后房那七个小妾岂不是要守寡？
话说少年郎仍被那少女揪着耳朵，左耳痛得早已失去了知觉，只觉羞辱无比。更是把她祖宗十八代暗骂了个七八上十遍。见那贾掌柜连连对自己眼色使来，听他急道：“卫霜啊，还不快给姑奶奶陪个礼道个歉？愣着作甚，赶紧开口哇。”
那少女一听，低下头看着眼前这个黑不溜秋的小子，只觉得这张嘴脸越瞧越是可恶。自己好事被他打破不说，更是设计戏耍于己，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越想越恶，当下讥笑道：“哟，这小乞丐还有名儿呢？我还以为是哪家阿猫阿狗，不好好看管，出来咬伤人怎生是好？”说着手上更是用劲，直没把他耳朵揪掉。
叫卫霜那少年本已怒火中生，见她直把自己比作猫狗畜生， 怒从心起，恶向胆生。眼瞧少女一双玉足便在眼前，也不管其他，猛扑上去，一口咬住少女小腿。
那少女本想等着这小畜生跪地求饶，再好生戏辱戏辱一番。哪知脚下生疼，低头看时，见那小子双手紧紧抱着自己双腿，一张臭嘴正咬住自己右脚。尖叫地一声，便要把他踢开，奈何双脚被他紧紧抱死，哪里踢得开去？
少女又怒又痛，惊怒间，正不知所措，突想自己左手还拿着宝剑，‘咝~~~噌’三尺宝剑出鞘，一剑便向卫霜刺去。贾掌柜“哎哟”一声，眼见就要毙命，直吓得两腿发颤。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旁边一道白影飞来也似，电光火石间，剑已被来人架住，在难寸进分毫。那少女抬头一看，突地眼角发涩，颤声道：“你...你...你敢挡我的剑？”
众人看去，见来人身穿白衣，眉疏目朗，长身玉立，品貌非凡。手拿一支筷子抵住剑尖，剑歇而筷不断，时间拿捏之准，内力之强，看得众人无不叫好。好一个风流翩翩俊公子呐。
“师傅说过，‘龙渊剑’未经他允许不得擅自出鞘。师妹，你犯禁了。”那男子面色不悦，低声对那少女说道。
忽听身后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哎哟，菜齐了么？”正是那胖老头眯眼醒来。聚睛往桌上一瞧，面前一个硕大盘碟，里边儿一撮指头大小蛋白堆在盘中央，顿时大怒道：“好你俩个臭小鬼，趁师傅睡着把菜吃个精光。”边骂边动手，把盘里那一撮鸡蛋直往嘴里个塞。意犹未尽，端起那道‘门泊东吴万里船’喝了起来。
“呸，呸，我册那个娘，这是么子水？又咸又骚。”
少女听他师傅喊道‘又咸又骚’几个字，霎时心里打鼓，联想起一事物来。想起自己无意间喝了数口，一阵天晕地旋，羞怒难当。不顾师兄阻拦，尖叫一声，举剑又刺。
那剑来得好快，一旁男子没想师妹突然出剑，竟是要置那少年于死地。心下大骇，挡之不及，急欲出手夺剑。但脑中师妹刚刚对自己怨恨的模样一闪而过，手中微迟，已晚了一步。
突地一道咳嗽声传来，那少女持剑之手不禁一颤，心中顿时清明。刚刚一怒之下阳热冲肺，灵台失守，险些犯下大错。想要撤招收剑，但剑势太快，已然收势不住。手腕儿微翘，剑身堪堪擦过卫霜肩头。
那卫老头见孙子就要毙命，已是声泪俱下，瘫坐在地，嘴里喃喃自语，不知在咕哝什么。
卫霜只觉肩头一痛，当下放开那少女，一个驴打滚，滚了开去。往肩头瞧去，见衣衫已被划破，一道数寸长口子正潺潺流血。一手捂肩，一指少女怒道：“小婆娘要杀人灭口么？”
卫老头见孙子安然无恙，还能开口说话，悲弃而喜，站起身来一把拉住卫霜，往店外慌慌逃去，竟无一人阻拦。
此时那少女面色苍白，呆呆望着手中那剑，神色似惊似怒，怪异难言。
突听身后一声叹息，继而沉声道：“天命如此，天命如此，能怪我呼？”
此时店内了无声息，落针可闻。众人无不盯着少女手中那把宝剑，神色惊恐万分。
那宝剑剑身颇厚颇宽，比之寻常宝剑大有不同，色泽淡黄，似有淡淡光辉。剑身纹理纵横，犬牙交错。竟是一柄春秋时期的青铜长剑！
剑刃边缘一丝鲜血沿着剑身纹印慢慢布满其上，须臾间，竟把整柄剑染成血红色。
当下有人惊呼道：“这...这是龙渊阁的王者之剑...剑...见血啦。”众人心头巨震，好似看见了什么妖魔鬼怪一般，惊呼声中，皆夺门而逃。
那少女低头垂目，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三尺青锋上，也洗不掉眼前那鲜红夺目的赤色。
半响，身后一声长叹：“朱缨、冯修君。这一日，你二人要好生记住，万莫忘了。走吧......”
这日，正是北宋太平兴国戊辰年己亥月壬子日，宋太宗赵炅即位第二年夏。也是霜缨际会之日，不过这都是后话。
时有谶言曰：‘染血龙渊，不饮不绝，净尽方休，不死不灭。’

郁淑华

            陈述不够力啊,句子不错,但总感觉有些拖拉,我只是表达自己的想法,插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