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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文敏

田居之野位于江南中部，是一块方圆十几里的小高地，四周被一大片浓密的野竹林包围，只有一条不宽不窄的土路与外界相通。因为地处隐秘，是以自从万风寒在江南创立天鹰派以来，田居之野就成了天鹰派商讨武林大事的重要据点。

汪楚留和雨轩赶到田居之野时，田居之野已经聚集了不少各路英雄豪杰。汪楚留怕掌门冯天翔发现自己和雨轩，便和她远远地隐身在竹林之中，偷偷看着场中形势。他粗粗望去，场上除了“八百罗汉”张初狂、“洛阳六君子”和“常山四雄”外，其余几乎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暗自一想，掌门冯天翔这次号召武林正义之士会聚于田居之野，目的是要借助武林游侠的力量得知黑白双煞的行踪，好将其诛杀。这些人虽然武功平平，却个个胸怀正义，忠肝义胆，并且都以天鹰派马首是瞻。加上群豪遍布江湖各地，消息通广，请他们帮忙打探消息再好不过了。

冯天翔负手立于最高处，须眉皆白，一双虎目直视着通往外界的土路，一动也不动。“三刀客”吴昊天、于克金、马军侧身站在冯天翔旁边，身后还有十几名天鹰教弟子。场下数十名武林豪杰互相打着招呼，交好的几人站在一处，各自说着近来的所见所闻，好不热闹。

忽听一人朗声道：“冯掌门，您邀请我们来此一聚，共同商讨对付武林败类黑白双煞之策，现在已是上午时刻，怎么还不开始？”说话的正是“八百罗汉”张初狂，此人师从暗器之母“千手观音”，一身暗器功夫十分了得。

冯天翔收回目光，沉吟片刻，对张初狂道：“劳烦张大侠和诸位久等了，我们开始罢！”群豪听到冯天翔说开始，立时安静下来。冯天翔上前两步，对着群雄一拱手，朗声道：“想必大家都知道，三个月前的今天，是独孤老人与邪帝魔君二十年之约到期之日，邪帝门徒黑白双煞和魔门四大护法齐齐赶往西荒布扎勒村，预备和独孤老人一战，抢夺西荒神物——龙灵！”顿了顿，接着道：“他们高手相争，于己无碍，却极易伤及无辜，是以老夫派犬子雪龙雪山和鄙派弟子数人前往西荒，希望在危急时刻能够保护布扎勒的普通村民免受无谓伤害。谁知黑白双煞一干人到了布扎勒村，却并未见到独孤老人。为逼独孤老人现身，黑白双煞和魔门四大护法竟然决意在布扎勒村大开杀戒！”群豪听到这里，激愤不已，纷纷大骂黑白双煞和魔门四大护法无耻。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知道此事，本欲前去相助，却又惧怕邪帝魔君淫威，是以只得悄悄打消念头。

冯天翔挥挥手，待得群豪重新安静下来，继续道：“幸好武林之中仍不缺正义之士，当日前去相助的人中，除了小儿和一干弟子，还有幽谷子门下的‘幽谷双壁’和蜀山酒怪姜云鹤，是以黑白双煞和魔门四大护法并未得手。奈何小儿无能，与黑白双煞交上手不过三招，就双双惨死在鬼影刃和白骨斩之下！……”说到此处，冯天翔声音哽咽，眼睛微红，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站在远处的雨轩早已双目含泪，恨不得马上扑到爹爹怀中，大哭一场。一旁的汪楚留连忙拍拍雨轩肩膀，轻声安慰。

场下群雄见冯天翔悲痛之色溢于言表，又是同情又是气愤，一人道：“黑白双煞嗜血成性，凶残歹毒，人人得而诛之！冯掌门，您是当今武林正派之首，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等必效犬马之劳，诛杀黑白双煞之流！”众人立即纷纷应和。又听一人道：“自古正邪不两立，罗煞教与魔门都是邪魔歪道，行事从不讲江湖道义，滥杀无辜，我等正义之士正该团结起来，除魔卫道，还中土武林以清净！”众人又是一阵应和：“除魔卫道！还中土武林以清净！”

冯天翔看着场下激昂的群豪，暗自忖道：“群豪如此侠义心肠，自然是我正道之福！可是太过血气方刚，毫无理性，将来如若正邪大战，必定会有许多不必要的伤亡！自己身为正派之首，当好好言说一番，叫群豪冷静下来才是！”他沉吟片刻，蓦地大袖一挥，朗声道：“诸位拳拳相助之意，老夫心领了！只是黑白双煞武功修为甚高，寻常武人根本难以匹敌，老夫不想诸位为我天鹰派私事有任何伤亡！黑白双煞行踪飘忽不定，上月老夫在苍龙峰立誓诛杀此二僚，至今为止却未有黑白双煞半点下落。此番冒昧召集诸位于田居之野一聚，只盼凭借诸位的灵通消息得知黑白双煞的行踪，如此我天鹰派上下就感激不尽了！”

群豪纷纷抱拳道：“冯掌门客气了！我等若打听到黑白双煞的行踪，必当在第一时间内告知贵派！”

冯天翔道：“老夫在此先谢谢各位了！至于除魔卫道一说，依老夫看来，恐怕言之尚早。如今罗煞教和魔门都处于鼎盛时期，教众不在我天鹰派之下。邪帝段青崖阴险毒辣，杀人不眨眼，‘剑煞孤星’叱咤武林，无人匹敌！魔君慕容绝虽然近来将魔门中事务全权交与四大护法处理，少理武林纷争，但此人喜怒无常，行事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无上魔功‘混元无极’又远非你我能敌，是中土武林除邪帝外的另一大魔头！‘邪帝出，天地惊！魔君怒，风云变！’有此二人在，我正派人士想要除魔卫道，真的是难上加难！不说邪帝魔君，就连邪帝门徒黑白双煞和魔君座下的四大护法也是当今武林一等一的绝顶高手，在场的又有几人敢放下狠话？”

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群豪听后细细一想，均觉先前之言过于意气用事。如今罗煞教和魔门横行武林，实力确实远非正派能比。想到此，众人面色一黯，个个默然，许多未说出口的豪言壮语只能悄悄吞进肚里。

冯天翔见群豪渐渐冷静下来，心里微微一松，道：“正邪之争，道魔相斗，说起来刀光剑影惊天动地，实则有如小孩子玩跷跷板游戏，不是邪不胜正，便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此起彼伏，互有胜负，古今皆然。想当年独孤老人以一人之力完胜邪帝魔君，那是何等的威风！后来独孤老人退隐西荒，邪帝魔君才得以称霸武林，但也只是刹那光辉！假以时日，我正道中人崛起，定能扳回棋局！”声音洪亮，字字有如实质。群豪听得热血沸腾，胸中豪气顿生，忍不住喝彩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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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彩声未绝，忽听一个声音冷冷道：“好一句‘刹那光辉’！今日慕容老匹夫不在，你们这些正义之士就先来扳回在老子手上输掉的棋局如何？”声如长剑破日，气绝苍穹，群豪的喝彩声顿时被齐声斩断！话音刚落，一道人影就落在群豪不远的空地上。众人齐齐望去，只见此人灰衣灰发，面色青白，显得寒气逼人。眼中精光四射，慑人心魂，两道剑眉有如笔势走险，冷厉孤绝。他负手而立，冷眼睥睨着群豪，视若无物。

群豪似是都认得这个灰衣人，竟纷纷拔出兵器，惶惑地看着他，却又不敢上前半步。雨轩瞧得不解，正欲开口询问汪楚留此人是谁，却见汪楚留也是一脸的紧张骇然，如临大敌。雨轩纳闷不已，向着场上的灰衣人望去。

冯天翔虎目生寒，死死盯着那灰衣人。站在他身旁的吴昊天、于克金、马军和身后的十几名天鹰派弟子都手按兵器，仿佛马上就有一场恶战。一时间，场上上百双眼睛都盯向那突然出现灰衣人。灰衣人却面无表情，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人，见众人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惊骇、恐惧、愤怒……不由冷笑一声，脸上一阵落寞的萧条之色，当今武林，还有谁能像当年那人一样将自己视若无物？真是高处不胜寒！

只听冯天翔正色道：“段青崖，你来我天鹰派田居之野，意欲何为？”雨轩一听，心里明白过来，原来这灰衣人就是威震武林的大魔头——“三极神话”之一的邪帝段青崖！难怪汪大哥和群豪见此人一来都惊骇不已，就连爹爹也一脸正色，不敢有丝毫马虎！她见爹爹向邪帝段青崖问话，不免有些担心，万一两人打起来，爹爹断不是邪帝段青崖的对手！爹爹若被段青崖所伤，那可如何是好？

段青崖两眼望着虚空，却并不理会冯天翔的问话。冯天翔老脸一热，沉声道：“段青崖，你来此意欲何为？”过了片刻，段青崖终于幽幽说道：“你们百来号人聚集于此，商讨诛杀黑白双煞之策，老子是他们的师父，岂能容你们对自己的徒儿不利！”他这话说的并不大声，却清清楚楚地传到场上每个人的耳朵里。

冯天翔还没来得及说话，群豪中一白衣公子已踏步走出人群，对段青崖道：“黑白双煞滥杀无辜，天鹰派两位少主为救布扎勒村民，也被黑白双煞所杀！如此邪恶之徒，我正道中人自然要将其铲除！”正是“洛阳六君子”之一的白憎恶。

段青崖冷哼一声，瞟了一眼白憎恶，只道：“杀便杀了！谁叫他们无能？你又能怎样？”白憎恶没想到段青崖桀骜至此，怒气陡生，喝道：“杀人就要偿命！你身为黑白双煞的师父，却纵容他们滥杀无辜，正是罪魁祸首！洛阳白憎恶领教邪帝高招！”说罢蓦地飞身而起，一人一剑朝着段青崖急射而去！群豪阻拦不及，暗自为白憎恶捏了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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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青崖却看也不看飞身攻来的白憎恶，随手一挥，白憎恶便连人带剑倒飞回去，落地时连退十几步方止住身形。“洛阳六君子”中的林青松和王振连忙上前扶住，白憎恶还欲飞身而上，却被林青松和王振死死拉住。又听段青崖道：“你连伤在我手上的资格都没有，还谈什么杀人偿命！真是笑话！”言语甚是轻蔑。白憎恶再也气不过去，猛的挣脱林青松和王振，全身气力贯注于持剑的右手，想要和段青崖拼死一搏，却忽觉肩头一沉，转头一看，冯天翔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

冯天翔一手按住白憎恶，沉声道：“白少侠勿要冲动，诛杀黑白双煞乃我天鹰派私事，还请白少侠退身一步，容老夫来解决。”冯天翔如此说，白憎恶自然不好拒绝，他恨恨地看了一眼段青崖，见他从始至终都未正眼瞧过自己，面色一颓，向冯天翔拱了拱手，随着林青松和王振退回到群豪中。经过刚才一幕，众人对邪帝段青崖又增了一分忌惮，白憎恶在场上的群豪当中也算得上高手了，谁知他在邪帝面前竟然连一战的资格都没有，当真泄气已极！

冯天翔道：“黑白双煞在西荒布扎勒村杀了老夫的两个儿子，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此痛何以堪！段青崖，老夫立誓要诛杀黑白双煞为犬子报仇，你若要为他们出头，今日你我便在此一战，无论谁输谁赢，这段恩怨都就此揭过！”事出突然，冯天翔万万没想到邪帝段青崖会现身于此，正邪不两立，即使没有黑白双煞杀害天鹰派两位少主之事，段青崖这等被正道中人憎恶的大恶人突然现身于此，也会有一场恶战。他不想因为自家私事而害得在场的正义之士白白流血牺牲，是以决定独自和邪帝一战，了了这段恩怨。自从得知雪龙雪山在西荒被黑白双煞所杀，冯天翔就心灰意懒，人也苍老了许多。若不是还有一个天真明媚的小女儿可以聊以慰藉，他都不知道能不能熬到今天。想到女儿雨轩，冯天翔心下一暖，继而又是一痛，只希望她将来能找一个平凡人家，远离武林的是非恩怨，安安宁宁地过日子。

群豪猜出冯天翔的心思，知道他若和段青崖交手，必定凶多吉少，于是纷纷出言相劝。一人道：“冯掌门，我们这少说也有八九十人，大家一起对付他！段老匹夫就算功夫再了得，能敌得过咱们的围攻么？”旁边却有一人反驳道：“以多欺少，那是邪魔歪道所为，我们又怎么能做！”先前那人听后面色一红，却不甚甘心，说道：“对付段青崖这样的大魔头，根本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话虽这么说，底气显然没刚才足了。

冯天翔又一挥手，群豪安静下来，只听他道：“诸位好意，老夫铭记在心！今日老夫和邪帝一战，除了为犬子报仇之外，也是为武林正义而战！老夫从老友蜀山酒怪处得知，那日他和‘幽谷双壁’并肩作战，掩护布扎勒村民往后山山谷逃跑，本以为击退了黑白双煞和魔门四大护法，布扎勒村民便安全了，谁知当他们赶到后山山谷和村民会合时，布扎勒全村上下五十多人已经全部死于非命！经‘幽谷双壁’之一的飞扬查探村民伤口，发现村民是被用剑高手所杀，而且凶手杀害五十多人，只用了一招之多！”说到这里，众人已明白其意，都朝段青崖看去，眼中喷火。冯天翔看着段青崖，叹道：“布扎勒五十多条人命，是你邪帝所为吧？”

段青崖冷冷道：“老子一生杀人无数，如何记得区区五十条人命！冯老儿，你要战便战，哪来那么多的废话！”说罢依旧望着虚空，丝毫不理会激愤的群豪。

冯天翔义愤填膺，凝神盯着段青崖，同时气贯全身，一袭黄色长袍无风自鼓。段青崖也收回眼神，面无表情地看着冯天翔。群豪瞧这阵势，知道两人即将交手，都纷纷朝后退去，场上一时只剩下冯天翔和段青崖两人。

众人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场上，均知这一战非同小可。冯天翔是当今武林正派之首，能担当此称号必然武功修为卓绝，然而今天的对手却是威震武林的邪帝段青崖！孰胜孰败，其实众人心中早已有答案，只希望这中间能有奇迹发生才好。又想道：如果冯天翔不幸败亡，大家拼了命也要将邪帝擒杀，对付这等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再讲江湖道义的话，正道恐怕再难有翻身之日！

眼见冯天翔和段青崖的决斗一触即发，场上静得出奇，忽然一个女子的声音喊道：“爹爹！不要！”这一喊顿时把场上的肃杀气氛完全打破，有如无风无月的漆黑长空突然划过一颗流星，让人完全意想不到！群豪听到这声音只觉奇怪，唯独全神贯注于邪帝身上的冯天翔听后脑中一震：轩儿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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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娘不让发了。打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