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豪侠 改版 各位多多指正

熨辕迩

凉秋十月，花木凋零山色枯黄。夕阳正浓，血色余辉浸染苍茫大地，秋风漫卷，衰草连天摇摆不定，到处一片呜咽之音。

一条黄沙大道蜿蜒曲折，两侧群峰如垒，寒山带碧。此刻四野寥落，光线朦胧，倦鸟啁啾秋虫唧唧，时值永乐年间，本该车马不绝的大道却显得颇为苍凉。

未过多时，暮色飞升寒气渐起，山坳间月圆如盘，满月初出银光未发，似白玉悬天，明澈透亮。

突然间，大道一端马蹄声骤起，一队人马挟着滚滚沙尘朝北疾驰，马上之人既不挥鞭催马，也未大声喝斥，皆是屏声敛气，马摘銮铃。暗月昏星中看不出是何来历。
马队行至两山逼仄，狭窄之处，前面一匹坐骑不知何故四蹄瘫软，重摔倒地，人马一声不发竟然同时毙命。后面三人尚未回神，只觉手中缰绳一沉，正欲收缰勒马，哪知为时已晚，纷纷跌落马背，摔个人仰马翻。

这几十人马突遭变故，竟是慌而不乱，片刻之后便重整队形，将一马车团团围在中央，各自弯刀在手，凝神待敌。

夜色忽又沉寂下来，其中一人下马去查看尸体，刚刚下马脚未落地，半空中白光乍现，数十把飞刀从左右山峰齐齐飞来，刀上力道奇大，迅捷无论，飞火流星般一闪即过倏忽而逝。这些人尚不及惊诧反应，尽数跌落马背，死前未发一声。

须臾间，各有三名黑衣人从山峰御风落地，径直行到马车旁边。六人身着紧身夜行衣，俱是身高臂长，黑布蒙面，目光灼灼凛然有威。

五人分落东西南北方向，距离马车不过丈余距离，中间二人各在马车两侧，车轮吱吱有声，车篷微微摇晃。

一人径直上前将车帘聊起，朝里瞧了片刻，怒道：“你是谁，史大人在哪里？”。 跟着猿臂一伸，将车内瑟瑟发抖之人一把拉出，那人被他抓住衣领，高高拎在半空，双腿筛糠神飞魄散，吓得双目紧闭不敢见人。


“我们千算万算，还是棋差一招，朝廷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史大人定是被秘密押送上京！”，另一人说道，话腔稍显稚嫩，却有如玉石之声，温润纯净。

“他娘的鹰犬王八，恁是诡计多端，先杀了这鸟人出气！”。那人怒不可遏，大手一挥，便将那人扔到几米开外，饶是痛得张牙咧嘴，那人依旧不敢睁眼。

大汉几步上前，长剑出匣寒光迸射，正欲挥剑，那人忽地嘴角流出汩汩鲜血，倒在地上手脚痉挛抽搐一会儿，便已气绝而亡。

年经尚轻者正目视远方，陷于沉思中静立不动。忽地听人叫道：“少爷小心”。
原来尚有两人只是胸口中刀，装死躺在地上，此刻趁机偷袭，弹身而起双刀齐至，砍向那少年后背。

此等情形大出众人意料，双刀已然就要吃肉饮血，那少年兀自不动，似乎并未察觉飞来之险，那粗壮汉子见状大急，出于护住心切，长剑往前猛掷，已将一人透背穿心击杀在地。

另一人单刀距他不过盈寸之间，大汉又道：“少爷，后背有刀”。

少年身轻如燕甚是灵活，身子陡然左飘，那人一刀落空，落地之时变招横扫，要砍少年双腿。

白光平地而起，少年只是左脚轻抬，看准时机落下，便将弯刀踩在脚下。

那人兵刃不得自由，仍做困兽之斗，弃刀飞身一招横扫千军，身形转动双腿猛扫过来，年轻人左手在胸前轻扬，那人如同踢在铁石之上，身子被重重弹飞。

他正在地上挣扎，那大汉急不可耐上前，将其脸部踩在地上，粗眉倒竖，问道：“再不说出史大人下落，老子将你砍成肉酱！”。

未等他话音落定，又见那人嘴里流出鲜血，顷刻死去。

此时另外四人业已围拢过来，一人说道：“老三，是不是你飞刀功夫没有长进，失了水准，竟有两人未死，要是少爷有个闪失，你我百死难救！”。声音浑厚低沉，颇有威严气势，让人不得不敬服。

那大汉听了只得低头，却是喃喃说道：“说不定也是四哥的飞刀射偏！”。

尽管他声细如蚊，那威严汉子耳目却是何等敏锐，随即怒道：“还敢狡辩，若是遇到一流高手，飞刀没了准头，你有十条命也混不出个名堂，回去罚你加练三天三夜，白天蒙眼练习，晚上夜黑继续！”。

又听他道：“少爷，既然朝廷如此掩人耳目，我们只得回城继续打探才是！”。

“为今之计只得如此”，那少年说道：“入城需得小心，朝廷既然知道有人截囚，城中必定处处设岗，暗探自是满城潜伏！”。

那五人为他马首是瞻，纷纷点头。少年嘴里忽地吹出清亮口哨，只听得骏马嘶鸣，蹄声得得，道旁不远一山坳中，六匹黑驹奔驰而来，四蹄如飞到了跟前。

六人各自上马，正要驰骋入城，秋风中嗖嗖嗖传来箭镞离弦破空之声两侧山峰箭如飞蝗，密密麻麻射将过来，密如骤雨狂风。

那少年朗声说道：“大家小心，朝前冲过去！”。

“他娘的鼠辈鸟人，不敢明枪明刀真较量，躲在山里放箭”，火爆汉子一边挥剑左右格挡飞矢，一边叫骂。

“大哥，会不会是锦衣卫，先是引诱我们，现在倾巢包围！”，一人说道。

六人催马奔驰，各自挥剑击打来箭，飞箭嗖嗖作响，打在剑上叮叮当当，月色秋夜的沉静如水顿时噪杂纷纷。

两侧山山逶迤，峰峰相连，能伏千军万马，可藏巨兽猛禽，六人即便有通天彻地的耳目，也断断不可发现射箭之人。

所幸骏马非凡如赤兔再世，带着六人奔出百米，过了弓箭射程。那少年说道：“他们不会就此作罢，前方定有陷阱阻拦！”。

又听一人说道：“二哥轻功最好，善于捉拿暗器飞针，若有人以此偷袭，烦劳二哥先自抵挡一阵，我去山中抓得一人，看看究竟是哪路势力!”。

“好，少爷只管宽心”，一人说道。

六人齐头并进全速催马，胯下神驹昂头奋蹄，竟是一派疆场冲杀的浩荡气魄。忽地听到铁链拖地之声，间杂金属碰撞之鸣，六人朝前一看俱是大吃一惊。

几丈开外月光之下，一条银线贴地而来，上挂密密麻麻不少刀刃，兀自闪着夺目寒光。路边深草不住倒伏，沙沙乱响，如同虎豹隐没其中，狂冲乱突。

“回马朝南走”，那少年叫道。六人各拉缰绳，幸而彼此之间距离甚宽，可容马匹转身，只见六匹宝马好似脚踩清风，硬是停住势头扭转长身，几乎同时反向过来，未有多余停顿复又朝前奔驰。

“前后都是绊马索，还是铁链悬刀”.少年叫道：“两人斩杀前方拉链之人，两人负责后面，老二随我观敌了阵！”。

六人早已带住马匹，号令一出就有四人腾身而起。前后铁链愈来愈近，只见拇指粗的链环挂着锋利刀刃，碰到马腿定然是刀斩豆腐一般容易。

待到最佳时机到来，四人凌空定住，后备相抵双手齐发，刀光没入草丛之中，听得几声闷叫，两条铁索顿时落在地上。

眼见险情化解，四人再展轻功落马，六人眼神之中竟是波澜不起，泰然自若。

听那粗犷汉子说道：“来头还不小，倒也是瞧得起咱们”。

未等旁人接话，嗖嗖嗖又是箭雨袭来，少年急道：“这是故意消耗我们体力，得让他们尝点苦头，逼其显身！”。

宗萱者

间不容发之际，只见他身轻如燕，灵动异常，花蝶一般在方寸之地翩跹不定，双手舞动如电，竟是千手观音一般将周身笼罩在掌影之中。饶是箭雨滂沱，也难伤他毫发。

须臾间，已将几十只羽箭揽在手里，他轻啸一声，劲力灌满双手，左右开弓将羽箭朝密林甩去，羽箭被巨力推送，已成赶月流星，但见点点箭镞寒光闪烁，没入黑暗之中，接着便有尸体从林中滚落，惊起数只夜鸟振翅乱飞。

其余六人亦是将长剑舞得滴水不透，但见六人周身皆有银光罩体，箭镞一碰就跌落在地。

少年几次揽箭甩去，射杀不少放箭之人。过得半盏茶时，飞箭稀少渐至于无。

“少爷，今夜只怕难以脱身，不管对方是谁，若是交起手来，切不可泄露身份”，一人说道。

少年轻轻点头，一双星目左右观瞧，忽听一人说道：“好俊的剑法暗器，真是大开眼界叹为观止”。竟是女子的声音，如黄莺出谷，脆若银铃。

少年心里一惊，女子言语中内力强劲，意图敲山震虎，好让他知难而退束手待擒。



“他娘的蛇蝎女人，有种出来与老子斗上一斗，藏在山中有何能耐？”。那大汉扯着嗓子，催发内力高喊，声弱爆雷震得群山皆应。

“好，见见诸位英雄，小女子愿意得紧，还有最后一场戏”。

话音刚落，两侧山峰忽然林叶一阵响动，竟有几十黑衣人御风飞下，身法虽不是绝顶上乘，却也非庸庸俗技。


“不要妄动，相机行事”，少年沉声说道。

黑衣人在空中绕成大圈，将六人围住，离地尚有丈余之际，竟又是万箭齐发，破空之声飞矢之密更胜从前。

“大家切莫大意，这是连弩箭，不可马虎！”，少年宝剑舞得流风难进。

这黑衣人落在地上，一手持弩，一手从背后取箭，竟是弓法娴熟一气呵成，一箭才出后矢即到。

此刻情形较之先前何止凶险百倍，适才只有左右来箭，此刻黑衣人绕圈放箭，竟是全无空隙存在，且力道速度俱是加强不少。


抵挡片刻后，六人皆有些心力不足，正在少年思忖良策之时，只听坐骑仰天悲鸣，继而倒将下去。
少年身子一翻落在地上，目光一瞟，才见四只马蹄被箭镞射满。

“老二，老二”，又听一人叫道。

他回头一看，一人躺在地上长剑疾舞。原来他已然中箭，竟是不发一声，免得他人分心抽神。

“老大，不用家传功夫，只怕唯有死在此地，顾不得许多了！”。少年双脚点地，长剑护住周身，如电似风而去，放箭之人不急闪避，剑光如长空电闪，划落之时，已有数人咽喉割破，立时毙命。

其余四人状若疯虎惊龙，各自飞身下马，与黑衣之人短兵相接。黑衣人自知无法力敌，纷纷朝路旁跑去，五人各自狂奔冲杀，倒也斩杀不少。

眼见余众皆已逃散，少年叫道：“大家将老二护住，坐在马匹中间以为屏障！”。

五匹骏马训练有素，头尾相接站成一圈，五人坐在中间，护住受伤汉子。

少年定睛一瞧，箭镞尽入胸口，鲜血汩汩流出。 那汉子眉头微皱，脸上出汗如浆，剧痛之下仍有几分笑容。

“老二，你要撑住，待杀退了这帮畜生，三弟带你去漠北找个媳妇！”，粗犷汉子眼中泛泪。

那少年目光在汉子脸上掠过，又投向右侧山峰中，心道：“我们向来不与人结怨，此事也与旁人无关，锦衣卫又无女子任职，到底是何人要赶尽杀绝！”。

这少年乃是瑶琴山庄少庄主李蓦然，尊奉父亲李义山嘱托，将御使史景清遗孤暗中接往庄中。史景清本是文帝旧臣，忠贞不二，性烈如火，金陵城破后，文帝去向未明，史景清假意归顺燕王，实则效仿荆轲刺秦之举，此时朱棣登基已有十年，在他巡游金陵赐宴群臣之时，史景清借献宝之名行刺杀之实，不料刺王杀驾未遂，朱棣勃然恼怒，将其打入死牢，秋后押往北平斩首，一家亲眷仆人锯被收监。

史景清为官之前，与瑶琴山庄庄主李义山结为异性兄弟。两人分在江湖之远，庙堂之高，仅以寥寥书信来往，兄弟之情未有丝毫寡淡，手足关系也无旁人知晓。史景清早知行刺胜败殊难料定，便以书信告知李义山，一旦事情败露，全家老小性命只能交付他暗中保护。

李蓦然带领五名高手在城中打探多日，得知锦衣卫要摸黑上路，便在途中设伏救人，不料竟是落入圈套。

片刻思忖间，一个人影倏忽而落，李蓦然抬眼看去，两丈之外静立一白衣女子，月光如水轻泄柔飞，但见她肌肤胜雪娉婷玉立，衣袂被秋风所动，散发阵阵幽香，眉目清秀俏脸如玉，只有眼似寒潭冰水，虽波光涟涟，却寒意森然。

“阁下好功夫，那几位亦是真英雄，杀了你们我于心不忍，只要交出密函与地图，你我就可化敌为友，山中有座亭子，还可一道喝茶饮酒赏月吟风”，女子娓娓而道，不住打量李蓦然。

李蓦然心道：“这正是适才千里传音之人，想不到一个娇弱女子竟有如此造诣！”。他入世尚浅，经事不多，江湖上的人物却从父亲那里听过不少，有名有姓的一流高手不但耳熟能详，所用兵器，成名绝技也是谙熟于心，只是对着女子全然不知。

正要搭话，那粗犷汉子疾步奔来，正欲拔剑而上，见得是个貌美女子，不禁心中一荡，一个明丽少女，竟是这恶徒之首，实在让他难以置信，想到兄弟受伤，终于寒光出匣，直刺女子。

李蓦然也未制止，让他试试女子武功也好，他自信汉子武功不弱，不是顶尖高手难以伤他。

“老子的剑，专杀你这等蛇蝎美人！”。汉子手腕急抖，剑身随着左右乱摆，叫人瞧不出虚实去向。


汉子身形壮硕，剑法更是刚猛凌厉，青芒点点白光片片，裹挟力道到了女子身前。

但见女子左手五指聚拢微缩，玉臂徐徐向上，如莲花慢慢出水，忽而白影一晃，速度猛然到了电光石火的地步，汉子剑如电来飘忽不定，此刻竟被她纤纤玉指牢牢抓住。

那汉子目瞪口呆木在原地，片刻后一声暴喝，用尽浑身力气要夺过长剑，仍他青筋暴起力可扛鼎，那女子与长剑仍是丝毫不动。

李蓦然看得心惊，汉子突然双脚各自猛然踏地，深吸一口长气，爆喝一声，双脚竟是下沉半寸有余。

原来他已然使出看家绝招，众人面前被个女子单手抓住宝剑，自己竟是夺不过来，堂堂脸面如何能保，如今正是要最后一搏。

但见他腹胀如鼓，显是巨力用到了极限。众人屏气凝息间，突然咔擦一声亮响，长剑应声折断，汉子用力过猛，连连后退方才站定。

“好俊的云影拂莲手，绝迹江湖多年，居然还有人使得”，李蓦然说道。

女子微微一笑，挥手轻扬，断剑竟然埋入黄土之中。笑道：“这位英雄的刚猛之力足可拔山，实在佩服得紧”。

汉子又羞又恼，说道：“你使得什么妖法？”。

“想不到当年名震江湖的塞北五虎，销声匿迹多年，竟然到了中原闯荡”，女子笑道，目光仍是停在李蓦然身上。

五人俱是心下惊诧，不曾料到自己身世居然被一碧玉年华的女子一语道破。如今几人不约邀思当年，许多往事竟也是被黄沙淹没。

忽听那汉子说道：“明人不做暗事，老子就是塞北开山虎樊纲”。

“哦”，女子绣眉轻扬：“既是明人，何须蒙面夜行？”，她一扫众人，续道：“那其余五位之中，便是飞天虎萧离，啸天虎莫颜，入地虎秦长风，神算虎蒋玉清？”。

四人听罢竟也是齐齐拱手，既然被人道破身份，光明正大的承认也不失磊落丈夫。

贺天恩

李蓦然起初半信半疑，此刻见得无人一齐承认，心中半惊半喜。他从小便知五人各有神通，情如兄弟，此刻方晓五人竟也是早有盛名。他与五人名为主仆，情为兄弟，五人岁数相仿，不过大出李默然十岁出头，想到父亲李义山为人豪爽爱客，见人落难常施援手，落魄文人失意政客也有不少得起恩助。这五虎当年声震江湖，应当是遭逢歹势厄运，危难中被父亲收留，既是如此，他五人定非无德无品之人。


女子上前几步，美目如星，李蓦然与她目光一碰，不由得心池微荡，又听她道：“五虎居然肯定这位少侠号令，想必你的来头不小”。

李蓦然见她逼视看来，竟自目光一错，朗声说道：“我等来历你无需多问，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谁，与无仇无怨何故非要痛下杀手？”。

“你们截了朝廷的名册与地图，正是我必须到手的东西，只怕梁子已经结下”。女子话语甚冷，却是脸上含笑，嘴角飞云。

“这路人马全是锦衣卫，我等也是救人不成，姑娘何出此言”。李蓦然有些怒气。

“看来今日之事难以善了，这锦衣卫正是护送重要物件去往北平，你却说是救人成空”，她右手一挥，立时从四周出来几十黑衣人众，长剑在手杀气腾腾。



“再下蒋玉清，姑娘稍安勿躁，蒋某以为此事必然有诈，我等确是救人而来，不过锦衣卫太过狡猾，偷天换日瞒天过海，姑娘所言乃是押送物件，想必也是锦衣卫故布疑阵，好让我等不相干的势力互相仇杀，切莫可大意轻信”，他一言说罢，便朝李蓦然是个眼色。

只见黑衣人中一人疾步走来，冷哼一声，说道：“当真巧舌如簧，锦衣卫无人活命，死无对证，真话假话任由你说，你叫我们如何相信？”。

“不得如此无礼”，女子话语如刀，甚是锋利，将那人止住，说道：“居然敢截朝廷要犯，你等莫非也是反叛朝廷的乱党？”。

那手上汉子正是啸天虎莫颜，此时伤口被纱布缠住，鲜血止流疼痛大减，起身上前说道：“姑娘莫要信口雌黄，乱党罪名岂能胡乱扣戴你们此番妄图所谓的名册地图，只怕也是公然反抗朝廷！”。

此言一出有公有理，女子也是微微一怔，笑道：“我不知你，你不知我，何不痛快再斗一场，我要是输了，自然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李蓦然未免夜长梦多徒生意外，急道：“我六人不过是江湖游士，久知史大人为官清正爱民如子，官居三品家无余财，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等不忍贤官枉死，佞臣得志，故而联盟救人，朝廷若是护送名录地图书信之类，何故要用马车随行？”。

“朝廷奸诈，依次掩盖实图也是可能”，她顿了一顿，续道：“何不你我单打独到一番，若是赢了一招半式，你六人让我等搜身如何？”

“他娘的狗屁东西，但是我塞北五虎你都不够资格，要碰我家少爷，只有金枝玉叶才行”。樊纲目眦欲裂，骂得唾沫横飞。败于她手本就怒火中烧，见她要求无理自是按捺不住。

“口嘴里吐不出象牙”，女子背后黑衣人冷冷说道，未见他身上有任何动作，却是一道疾风飒然，樊纲只见暗影袭来，却是不知具体方位，心中不知如何闪避。

“啪，啪”两响，李蓦然宝剑一横，手掌一翻剑柄，将剑身放平，樊纲定睛看去，竟是两颗黄豆大小的铁珠。

那人以神鬼技法打出暗器，李蓦然轻描淡写化于无形，众人既惊那人好手法，更叹李默然妙剑法，眨眼间竟是开了不少眼界。


“竟然能口吐钢柱，阁下的内劲当真厉害”，蒋玉清拍手称道。

“你们少爷功夫在我之上”。那人寥寥数语便已沉默。

李蓦然亦是心中惊叹，江湖上能以嘴发暗器之人从未听闻，没想到这人居然用得炉火纯青，独特非凡。

女子这才笑道：“我这位随从不懂礼数，惯用暗器，还请少侠担待，你我切磋一下，可否赐教？”。

那黑衣人显是炫耀武力炫弄威风，此刻若是不接，定然失了颜面自尊，李蓦然心下已定，要与他分个高下，还未说话，就听樊纲叫道：“比就比，我们少爷害怕你不成？”，此刻他只待李蓦然击败女子，也好替自己找回颜面，兼之他性子耿直，是故抢先说话。

李蓦然朝他点头，示意自有分寸，说道：“即使如此就只好献丑，不过姑娘切莫忘记，要是输了，你我再无瓜葛”。

“好，少侠如此好爽，我虽是女流之辈，不是一言九鼎，却也有真无假！”。

两人四目交碰，各自兴致斗起，却是无半点杀气。

之间女子右手在腰间轻叩，跟着微微摆动，唰唰唰连响三声，竟是一条丈余长的银鞭飞舞。

飞天虎萧离倒吸凉气，上前贴耳说道：“少爷要防她银鞭轻灵善变之法”。原来他闯荡江湖之处，便是用短鞭作为兵器，深知鞭法切要。

“我是男人，须让姑娘先动，还请赐招吧！”，长剑如潜龙出洞拿在手中。

李蓦然左手二指在剑身顺滑而过，但听得长剑清亮有声，龙吟鹤鸣一般甚是好听。

“果真好剑，看鞭”，女子身形不动，长袖挥舞银鞭闪动，姿势飘飘若仙，长鞭依然到了李蓦然面前。

旁人见得女子体态若仙，银鞭如流光飞泄，连抽三鞭竟是如同梨花坠雪银屑纷飞，只看得是如痴如醉。

李蓦然亦是站立不动，只觉银鞭挟风带雨到了跟前，似慢而快举重若轻，待到分寸成熟，人如大鹏展翅跃起，一招白鹤亮翅，长剑向上斜刺，欲在半空截住鞭头，其实那鞭头尚未来到，他妙在能洞察鞭身轨迹，女子鞭子挥道空中，他便已料到长鞭头去向，是故跃上半空守株待兔。

女子这招鞭法乃是起初一招，并非精华厉害之处，且二人初次交手，便是不知彼此武功路数内力修为。这招旨在投石问路，虽说平平无奇，却是上等鞭法。


“少侠眼光犀利，佩服佩服，且看这招”，女子脸上浅笑，手臂忽然绕圈舞动，如同嫦娥挥袖，飞燕舞带。

长鞭继而在空中似龙腾电闪，此处一现彼处消无，转瞬之间，空中便有四个光圈形成，原来银鞭饮满月光兀自银光灼灼。

光圈飞转如轮，破浪一般朝李蓦然飞去，四个白圈在两人之间忽左忽右窜上飞下，竟是要将李蓦然牢牢困在当中。

“少爷，他强由他强，明月照大江，破绽便在光圈之中”，萧离喊道。

“好，那就冒险一试”。李蓦然身子平直飘飞，长剑好似桨叶飞转，形成一道圆形光壁挡在身前。

鞭法讲求大开大合，精于攻守兼备，能够大成者却寥寥无几，女子倾注几十年心血方才得心应手，到了十成火候。银鞭飞舞刚柔并济，如龙腾势大，似灵蛇轻巧。李蓦然身如离弦箭，业已钻入第一道鞭圈，若是在四道鞭圈困住身体之前，近身抢攻女子，长鞭自然无法施展。

兵器乃是一寸长，一寸强，女子手舞鞭飞，便能在丈余开外指东打西攻强欺弱，正是长鞭天生之优势。

女子大惊，万没料到萧离能看破此招破绽，眼见李蓦然到了第三道光圈，长鞭硬是无法捆缚其手脚，叹服道：“好眼力，塞北五虎当真不是浪得虚名”，双足飘地不过半米，急急后退，长鞭如银龙倒飞。

“少爷，她正是要替自己留得空间，没了距离长鞭就无法施展”。萧离看得出神，也不忘指点一二。
只见得李蓦然身体飞速猛然加快，苍鹰扑兔一般到了女子跟前，女子惊道：“少侠好功夫，只怕是我夸口自大了”。

一个御风后退，长鞭如电，一个凌风前进，剑舞流光，你来我往当真是美绝丽绝。

“姑娘可要当心”，李蓦然杨剑斜砍，是要挑她右手。

女子被她欺到身前，长鞭失了威力，不禁暗自心慌，说道：“你不过是有人从旁指点，否则何能近我身前”。

李蓦然闻之有理，兼之无有伤她之心，急忙右手回剑，见女子头上一根玉簪在秀发中微微带闪，左手迅捷抓将过去。

女子后退之中甚是被动，但见他出手似电，来去如风，一根发钗竟是被他摘了过去。

“姑娘丢了发簪，可是认输？”，李蓦然挥剑只在她眼前乱舞，得势不欺人。

“不要高兴太早，当心乐极生悲！”，女子忽而向左一闪。

李蓦然正要如影跟上，只觉眼前凭空闪电，一道光线飞来，带着唰唰风向要打面门。他近身拿簪得势主动，自然警惕松懈，此刻欲躲难躲，脸上顿觉微微热痛。

“少爷，她鞭里有乾坤”，萧离此刻喊出为时已晚。

原来女子长鞭之中设有机括，藏着一条一米多长的短鞭，长鞭攻远，短鞭防近，尽得取长补短出人测度之效。

幸在女子短鞭只有一成功力，李蓦然并未得势欺她，这脸上一鞭打得甚轻，便也是投桃报李。

“姑娘技高一筹，不过你我平手，如何是好？”，两人你追我赶，如同黑白双蝶在风中嬉戏。

女子赢了一鞭，笑道：“何不回去让各自的随从比比，一局定输赢！”。

此刻两人鞭停剑止，只如柳絮飘飘，离得众人甚远，塞北五虎个个心中疑惑，切磋比试怎如舞者斗技大为悦目，正在不解间，又见两人前后相随蜻蜓点水飞了过来。

女子落地说道：“不知塞北五虎雄风尚在？可否与我随从切磋一下”。但见她眉眼带笑，玉指轻拨，已将那长鞭佩在腰身。

“姑娘的长鞭可是有天下极软极柔的银丝炼成？”，萧离问道。

“确实如此”，女子回头一顾，又道：“黑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给这六位英雄看看你的本事！”。

众多黑衣人中，一个黑影缓缓而来，李蓦然，塞北五虎一看之下不

激二

但见那人不过三尺身高，长发遮面似个乌黑树桩，走路无声无息，一摇一晃竟是个厉鬼一般不见面目的瘸子侏儒，地狱猛鬼人间恶神也未有他这般可怖惊悚。


那人到了女子跟前便已止步，李蓦然再看一眼，心中实难相信自己眼见之实。秋风将其垂于脸前的长发撩开，一丝缝隙中竟是溃乱脓疮一般，未见眼目口鼻。左肩之上，站着一直身形巨大的金雕，月光之下，羽闪金光神雀一般，眼神锐利能透人心性。站在那丑人身上，如同王者一般神威凛凛，足可追龙赶凤。


面对如此神秘之人，李蓦然心道：“这人躯体残废面目狰狞，又有猛禽随身，招式路数心法内功定是迥异常人，初来交手定当以守为攻，徐徐观之，五虎之中武功最好乃是
啸天虎莫颜，是为最佳人选“。随即说道：“四哥，这一阵仗就由你来讨教一下”。

莫颜性子沉稳，心思细密，此刻却也是心热技痒，欲要搓敌威风，刚才樊纲落败，此阵若是胜了定然能挽回五虎声誉，当即朗声说道：“少爷信任属下，实乃荣幸”。又朝那怪人说道：“比武较力拳脚无言，不知阁下使用何种兵器”。

“请出招吧，人心本就未必要比禽兽善良，是死是伤又有何关系”。他沉沉说道，众人不知他适合表情。

“好，你既无兵器，我怎好未打就占了上风”，将宝剑递于身旁萧离。


“多谢阁下承让”，怪人话从口出，短小身子忽而贴地翻滚而来，如巨石落山快不可言。

肩上金雕扑通展翅，翼展开来足有一丈之余。金雕何其迅猛骁悍，两只利爪藏于羽毛之中，只待最后双爪如刀，将猎物骨肉割断，只听它低鸣一声，已朝莫颜扑将过去。

地上怪人滚滚而来，空中金雕来势迅猛，只听得樊纲骂道：“以二敌一，算什么东西”。

正要上前相助，李蓦然将其拉住，说道：“先看看形势再图对策！”。

樊纲只得窝火作罢，一双虎目仍是瞪着那女子，之间人雕已到了莫颜身前，莫颜不曾想到金雕扑来，上下两路皆是劲敌，心中竟也是七分惊奇三分惶恐。那怪人到了脚边，忽然袖中精芒一闪，竟是一把短刀砍了过来。他还未镇定下来，但觉脸上狂风不止，金雕猛然抖吃，让他双目迷离，继而双爪抓将过来。莫颜本能使然，双拳如双龙出海，击向金雕头部，那金雕见势不妙，在一振翅，身子亦是绕到侧方。巨翅噗噗两扇，众人顿觉风声呼啸。
躲过金雕利爪，脚下怪人弯刀已到，他虽连退几步，却也终究慢了一步，只觉脚踝一阵冰凉，弯刀已然割开皮肉。

李蓦然急忙身子一闪，到了莫颜背后，身后一拉，便将他带到身后，金雕复又朝他后背抓来，但觉凉风灌耳，李蓦然长剑反扫，金雕过于彪悍，不顾一切前冲过来，兼之李蓦然速度奇怪，金雕虽极具灵性欲要躲避，却也是难以收势，一剑便要斩断它双爪，它忽而翅膀拢到前方，只听轻微一声响，又见几根羽毛飘飞，原来剑身打在翅膀之上，金雕一声鸣叫，身子陡然上窜，到了半空不再下来。

“多谢少侠剑下恩情，否则我这只金雕就成了死雕”。那怪人挥刀一边直刺李蓦然小腹，一边言谢他手下留情。

“这金雕对你关爱有加，生死不惧，我又如何愿意伤他！”。

原来李蓦然剑未出鞘，一剑虽快，却力道甚轻，赶跑金雕化解危险足矣。

李蓦然见他刀光到了中路小腹，也不行动半分，仍由他疾疾刺来，刀剑已然粘到衣襟，那怪人叫道：“少侠为何”。此刻他要收刀已是万万不能。

那女子惊得微微变色，五虎喊道：“少爷小心”。

李蓦然突然长啸一声，深吸一口长气，小腹竟是缩进一寸有余，刀尖刺空，怪人惊愕不已，正要收刀回身，李蓦然左脚依然扫了过来。

那金雕悬在空中见主人形势窘迫，又是长鸣一声，猛冲而来。李蓦然长剑一挥，金雕竟是不再躲避。

“好畜生，我又岂会伤你”。身子一瓢，后退闪开。

有听得那怪人嘴里怪叫，金雕这才转身朝他回去，立在肩头，双眼死死盯视李蓦然。


“少侠宅心仁厚，几度留情，我伤了你的属下，当真是内心愧疚！”，怪人似乎抬头看他，只是不见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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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蓦然看他人形鬼样，大是同情悲悯，心无半点怪罪敌恨之心，笑道：“足下功夫独到，招式奇特，常人想之亦难，何况练到如此境界，金雕忠诚护主生死不避，兽犹如此，人心何堪？江湖之中多有杀戮争斗，卖主求荣兄弟残杀从未断绝，怎么不让唏嘘喟叹！”。

见得李蓦然毫发无伤，女子愁云消散花容带笑，说道：“这一局少侠可是输了？”。

“他娘的以多欺少，袖里藏刀，我三哥要是手中有剑，还会输给你？”，樊纲旧怨未消又添新恨，怒道：“可否让老子再与他交个高下”。

女子莞尔一笑，说道：“兵不厌诈而已，切磋比武并非全是刀剑之争，莫大侠自己要徒手比斗，怨不得别人”。

樊纲是个憨厚莽汉，开口言语皆是性情所发，少有思虑斟酌，被那女子伶牙俐齿一番驳斥，纵然腹有千言也难吐一词。

忽听得那怪人说道：“属下却是胜之不武，还请小姐责罚”。

女子秀美未挑，隐生几分怒色，实不知怪人自承败局，以致让她落入尴尬之境。但见她目光凌厉扫向怪人，忍了半刻欲言又止，霎时间各方沉寂，兀自各思应对之法。

沉默中，秋风穿林吹叶，明月播银撒屑，风月不知人间事，浸沐山水意融融。

樊纲终究耐不过性子，怒道：“他娘的狗屁朝廷，不如一起杀到金陵城，将那知府抓来问个明白”。

众人心中多是同有此意，只是事情甚大，不可儿戏行事，须得谨慎计议周全入城。李蓦然思忖良久已有眉目，正欲说与那女子，忽见前方山峰相连处飞起一道红光，到了半空爆响开来，竟是一只穿云箭响彻夜空，众人闻声望去，心中俱是骇然。

蒋玉清眉锁一线，说道：“糟了，我等在此争斗不休，延误时间，定是朝廷兵马传告，前来围捕我等”。

那女子回头望向半空，见得那穿云箭放出五彩光芒，微微错愕，说道：“少侠就此别过，改日我们定会再见，到时候必定有酒有菜，你我可以闲叙一番，也好见见你的庐山真面目”，带她说完最后一句，身子已然飘到了半空，跟随的几十人众亦是三五成群进了山林。

“少爷，咱们赶紧走吧，史大人行踪不明，随时都有性命之忧”，蒋玉清见莫颜神色好转，问道：“二弟伤势可经得起快马奔驰？”。莫颜笑道：“大哥无虑，就是少了一条胳膊一条腿，尚可抱着老婆骑快马？”。

六人听罢不约大笑，随即飞奔直去金陵古城，一路上苍山接连群峰绵延，夜色美景观之不尽，几个时辰便到城郊幕府山，山势不似先前峭拔连绵，丘陵山垒间竟是幽谷阔地。凉风习习而来，听得江水拍岸，乱石穿空之声，涛声阵阵，兼有浪涌潮卷之音。

六人勒马跳下，李蓦然说道：“咱们就在此地换衣，进城切不可张扬动武，朝廷鹰犬无孔不入”，又将目光落在樊纲身上，续道：“三哥性子最急，脾气刚烈，到了城内，不管见到何事，切勿多管闲事！”。

樊纲正色肃然，说道：“少爷放心，就是天塌下来，我也一声不吭！”。

众人被他弄得哈哈大笑，李蓦然说道：“此时城门未开，先去观音寺歇息片刻”。几人纷纷退换夜行衣，藏于马鞍之中，李蓦然一身白色长衫，玉立挺拔丰神雅度。塞北五虎换得普通长衫，人人虎背熊腰，个个膀壮腰圆。

观音寺建在山之东向，乃是红五年间所筑，香客云集名声在外。六人也不催马快行，俱是要饱览周遭美景，四更时分月光正盛，山披银霜林木覆雪，薄雾晨霭在山中渐起，几座小山便似在云中飘浮。

李蓦然见得如此美景，又听潮声浪语，心中欢畅无限，不由得喃喃自语：“山川之美，古今共谈，文人雅士皆有青山白云之情趣，纵是心中千万痛苦，见到美景也是尽数释然！”。

五虎之中唯有蒋玉清胸中有墨，随即说道：“少爷有书生气质，初入江湖，日后福祸相连，能懂得山川自然之美，也好派遣痛楚背上，不似我五人，只会喝酒乱醉！”。

“大哥谬赞了”，五虎年长于他，因此他敬称五人为大哥。六人骑马绕过几座小山，眼前豁然开朗，竟是到了长江岸边，但见江面接天挨地不见尽头，月光与江水交融，江水被秋风涌动，江心尚且波浪甚小，但见一道道水线密密而来，愈近岸边却是越来越澎湃，到了江边已成汹涌激荡，铺天盖地之势。前浪未回后浪已至，碰撞腾空飞珠溅玉。

“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李蓦然触景生情，思绪随大江澎湃，心潮与江水共涌，不禁轻声吟咏。

“江山如此妖娆，古往今来英雄豪杰逐鹿而争，更有皇家子弟同室操戈，兄弟反目父子成仇，一旦江山到手，又有几人能仁义爱民，让天下海和晏清，刀兵入库！”。蒋于清望江说道。

“皇帝得了天下，只会玩女人，享金银，不顾百姓死活，要是老子做了天子，娶个漂亮女人就好，什么妃子宫女一个不要，顶多宽敞屋舍一间，三餐有鱼有肉！钱财都还给天下百姓!”.
樊纲说罢，下马奔到江边，喊道：“老天爷，何时让老子做做天子”。

若是在朗朗晴天之下，又有谁敢如此犯忌逆上，众人都觉四野无人，让他发泄一番也无关紧要，都是微微一笑，被他逗乐。

忽而听得后山有人高声说道：“朱棣残暴不仁，弑君夺位，不敬天地，不怜亲情，文帝何等贤明天子，落得如此下场，你等在此胡乱言语，不过是口舌之快，天下便是你等这样的人物太多，朝廷鹰犬才敢作威作福，百姓才日夜临深履薄，如在牢笼。

众人无不心惊，李蓦然双腿一夹马背，借力翻飞出去，顷刻已到了身后十余丈的山丘之上，但见人影没入林中，发足急追一阵，林中灌木丛生，荆棘密布，竟是不见那人身影。只得回到江边，与众人商议。

“他娘的怪人真多”，樊纲已到了马上，睁眼瞧着李蓦然。

“听他言语，不是朝廷中人，应是个落魄文人失意政客，幸在我们就是背向于他，要是朝廷探子，听了四哥适才所言，便是由灾祸降临！”，李蓦然说罢，续道：“江景甚好，观音寺如何有此等风物，不如在此恭送明月，接迎晨阳？”，五虎不及他才情风流，却也被美景陶醉，无不点头认同。

江风卷带丝丝水汽而来，打在身上甚是冰凉，六人衣袂飘荡，心中不快人生烦闷尽被秋风吹散，潮水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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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雅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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