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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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余国本是小小岛国,地不盖千里,人不足十万,然此地人人生性好斗,善起兵戈,时常十几年便更迭朝代,甚而三五年亦易主王位。 此时扶余国国主名叫夏之烈,年号洪威。他二十年前起兵抗主,谋夺权位,兴兵五千,浩荡不绝,整个扶余莫有亢手,只今登基已有十七年有余,正巧他最喜爱的女儿,高阳公主也十七岁,与建国同一时期出生,是以夏之烈异常喜爱,言道:“非吾之江河,不敢倾其所喜,非吾之星明,未能夺其所丽。” 高阳公主从出生伊始便如含着金钥匙,与她几位跟着夏之烈血浴江山的哥哥更是幸福百倍,她的几位哥哥瞧着父王如此喜爱高阳公主,也是尽其所能的讨她所喜,不说女子不危江山之位,单是高阳公主本身就机灵讨喜,善解人意,丝毫不似高闺性子,亦常常使他们尝舐亲情之乐。 这一日,高阳公主正在自家后花园与她二哥夏之胤谈笑赏花,也逗弄着差人所养的小猫小兔,忽然一人身着军士衣装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在夏之胤耳边低语几声,夏之胤脸色不变,笑着挥手示下,那人踌躇离开后,夏之烈才对着高阳公主道:“小妹,这几日二哥有事忙了,你自己在皇宫待好,别出去好吗?” 高阳公主皱着秀眉道:“知道啦,又是你那些王公贵子找你喝酒打猎了,你这个大忙人哪里顾得上口中的小妹,哼。” 夏之胤苦笑一声,讨好几句后道:“小妹也不想父王太辛苦不是,二哥这是为父王分忧呢。” 高阳公主摆摆手,自顾自的摸着小兔雪白的皮毛道:“去吧去吧,总是拿父王当借口。” “那二哥告罪了。” 夏之胤出了惜梅宫找到刚才那位军士,严峻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么?” 那名军士怎敢含糊,连忙道:“是啊,侯爷,这些事情属下哪里敢妄言。” 夏之胤甩甩袖子,招了匹马,得得而起,极速前往乾极宫,那里正是夏之烈议事之所。 夏之胤一到,便见着几位兄弟早已恭候其内,虽然彼此明争暗斗好几时,但惟在夏之烈和高阳公主面前总是一副和睦面色,于是夏之胤熟络的与其他人交谈起来,却见着他们脸色不振,看来事情果真不简单。 其后一会,夏之烈领着几位将军到来,一见之后更不多言,展开一张地图,身后跟着的伏威将军立马伸手指道:“大王,那人率领的兵马已到了榉林岛,前哨报回来的人数只怕不下两万。” 众人皆是一惊。两万已是扶余国两成的人口了,究竟何人派出如此多的兵马。 夏之烈沉声道:“是上朝派来的兵马吗?” 另一位将军道:“回禀大王,决计不是,微臣早就派人打听上朝消息,其时上朝虽兵马强悍,莫可匹敌,但如今正与国境北方的游牧民族交战,不会派人来攻打我国的,更何况我国早就尊其为上朝,相信那边的天子尚不会失信。” 老大夏之佑跟着道:“父王,上朝有句话叫作‘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咱们应该早做准备才是。” 夏之烈仔细看着地图,指出几处道:“老大,你领三千兵马在这驻守,老三你跟着协同,老二你领两千兵马前往付瑛岛埋伏,随时准备支援老大,当然也要注意能不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随着夏之烈沉稳的布局,加上几位将军和夏之佑等人的参谋,倾尽扶余国整个国力的战争拉开序幕,不比以往的内战,这次却是他族入侵。 夏叶转红,红红似火,燃尽最后一丝留恋后,静静覆在高阳公主手上,她已记不清到底是何时父亲和兄长都已不再关心她,昨日更是她的生辰,可她只有扑着流扇逗弄着萤火。 紧张的气氛从来传不进如世外桃源的惜梅宫,但高阳公主终究还是察觉到了战争的气氛,那是因为她的二哥已躺在了坟土中,冰冷的墓碑刻着他的战绩“力战而亡”,而事实上里面埋的其实也只是他的衣冠,对于某种迫在眉睫的命运高阳公主已经有所察觉。 一日,夏之烈粗狂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她面前,高阳公主本坐在惜梅宫的宫门门槛,看见夏之烈一蹦而起,叫道:“父王!” “哈哈,怎么了小叶子,像只小猫咪一样在这蹲着。” 高阳公主撅着嘴道:“你才是小猫咪呢!” 夏之烈摸摸针扎似的胡须道:“父王可是雄狮呢!” “是!是!父王最厉害,父王最了不起!” “哈哈。” 夏之烈像小时候一般牵着高阳公主的手踏过梅、雪、兰、竹四座宫殿,然后越走越快,越来越急,高阳公主素手牵着宫群几乎快跟不上,连忙叫着:“父王慢点,叶子跟不上。” 可夏之烈好像聋了一般,仍是自顾自的走着,高阳公主几乎哭了出来,手腕好似被一块铁圈箍住。 直到高阳公主被夏之烈牵出宫外,又走了一刻钟,竟来到一座山崖上——宫殿本就建在扶余岛的山巅。 夏之烈停了下来,高阳公主气喘吁吁,禁不住快跌坐地上,可生来就不染尘埃的她倔强的站着。 夏之烈目视着云霭苍穹,缓缓道:“小叶子,你小时候我就抱你来着看过。”不待高阳公主回答,夏之烈继续道:“那时本王也是这般目视着整座岛屿,和这苍茫大海,本王立誓要将扶余岛改成人人向善,不起争戈的国度,那时候本王对着不明世事的你说,咱们扶余国啊,自古就争强好胜,没有宽仁之心,必须得想个办法,于是本王派人到天国上朝寻求良方,后来得闻上朝的儒家治国之法,但本王试着推行,发现根本不适合扶余的国情,本王一度灰心,想着罢了,享尽几世繁华也就够了,可本王却又不甘心,我查了更多的书籍,试了许多方法,让本王终于找到了!” 高阳公主听得目眩神晕,慨然不已,看着一向只在她面前露出慈父面孔的夏之烈雄心渐露,但见微风吹动,衣襟作响,山崖下更生海浪拍石,激涛不止。 “本王真的找到了,再给我几十年的时间,本王绝对能改变扶余人的性子,再给本王一点时间……唉。” 高阳公主已经预料到什么事情了,她轻轻问道:“父王,咱们打不过吗?” 夏之烈颓然叹道:“打不过,我何止打不过啊!老二死了,你的四哥,六哥也跟着阵亡了,老大从远方传来一封带血的书信,上面只有一个字:逃!” 高阳公主几乎站立不住,讷讷道:“父王,那、那怎么办?” 夏之烈如雄狮般昂起头,对着大海道:“虎死威犹在,更何况本王现在还没死!哼!想夺我的基业,本王倒要看看他有几分本事。” 高阳公主不懂夏之烈只是在向着暮日英雄靠近,竟也天真的认为或许她的父亲能够胜利,但随后的种种却全然将她压倒。 夏之烈带着高阳公主来到一处隐秘地方,交给了她两本书籍,高阳公主自幼习文当然清楚这是什么,只见书籍名称为“大乘佛经”“小乘佛经” 夏之烈珍而重之道:“小叶子,你不能再和父王在一起了,为父希望你前往上朝躲避灾祸,这两本书是父王费劲千辛万苦得来的,父王仔细揣摩这或许更能成为解决绵延扶余国几百年争戈不断的至宝……” 高阳公主听得愣了神,耳朵不断回荡着“为父希望你前往上朝躲避灾祸” 她忽然抬起头,直直道:“父王,小叶子不走!” “你!”夏之烈咬着牙齿,狠狠道:“如今不是你走不走的问题,即使你不走,父王也要将你赶走!” 高阳公主泣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办事从来没想过我的感受,最疼爱我的二哥一声不响的就离开了,连句话也没和我说,四哥、六哥虽然老是戏弄我,可他们也走了,老是板着脸的大哥也要离开我,现在连父王也不要我了吗?” 夏之烈心软起来,却又转而硬着心肠道:“无论如何,你必须离开。”夏之烈语气一转:“再者,如果你能请到上朝的天子出兵来救,兴许父王根本不会离开你。” 高阳公主睁大满是泪光的眼睛道:“真的?” “真的!” 高阳公主乘着帆船离开时,夏之烈未来见她最后一面,苦留着高阳公主站立船尾,直至海天一线。 身后的宫女拉着她道:“公主,别看了,进船舱里吧,外边风大。” 高阳公主正待说话,忽然拉着她的手一软,高阳公主回头一瞧,但觉魂飞魄散,一时间连语言都忘得干干净净,只见帆船上下,血痕斑斑,更可怖的是跟在她身后的小翠喉咙也血肉模糊,暗沉的颜色遍布衣襟,其间半数更是洒落在她的衣裙上,高阳公主只来得及叫了声“啊”便当即昏死过去。 高阳公主昏昏着脑袋醒来,入眼处星光粼粼,她坐起身,仍在船上,但觉尾桨一摇,海生潮落,四顾茫茫,没有一丝人影,高阳公主又想起小翠,她觉得那恐怕是场噩梦,便叫道:“小翠!小翠!你在哪?” “别叫了,她的尸体已经被我抛下海了。” “啊?!”高阳公主惊恐万分的看着这个如夜叉般的人物,一身黑袍,笼罩的分毫不漏,脸上也蒙着黑纱。那人冷冷道:“你还没明白自己的处境吗?再吵我一刀杀了你!” 高阳公主作声不应,却又想到陪伴自己多时的宫女就那么生切的死在自己面前,那暗红的血仍在她的衣裙,一时间只觉眼泪簌簌,腹胃翻涌,忽然“哇”的一下呕吐起来,一边吐一边流泪,她本禁止自己再想到这些,可越不想,脑海里的画面越是涌上来,胸口烦闷异常。 蒙着黑纱的人走过,一指点在她的胸口,又伸手在她后背拍了几下,高阳公主竟觉得好多了,然而眼泪仍止不住的流。 她抽抽搭搭道:“你为什么杀了他们?他们和你有仇吗?” 那人道:“天下之人皆可杀,只有生命是最微不足道的。” 高阳公主简直无法理解,她生性只觉唯有生命才是上天最好的恩赐,何尝见过如此心狠手辣的人物,她害怕道:“你要带我去哪?” 那人却不再理她,而高阳公主却思考几番,想到:“如今来劫持我,无非就是想威胁父王,是了,他一定是想将我绑在父王面前,劝父王投降!我该怎么办呢?父王,我该怎么办呢?” 随着这黑衣人漂泊几日,途中只吃喝些干饼清水,实是高阳公主从未尝试过的感觉,可又不能有丝毫怨言,一路噙着泪,苦思着逃脱。 这一晚,高阳公主辗转反侧,想着:“倘若被这坏蛋抓到父王面前,迫使父王投降,倒不如自己死了的好。”一想到自己葬身于这茫茫大海,甚而连身体都找不到,高阳公主又流下泪来,但终于下定决心,只可惜父王托付给她的事不能完成。 高阳公主蹑脚来到甲板,但见海天共色,一片茫然,疏星灿然,浸月幽幽,她凝目许久,忽然雷电交加,重云密布,这天地间更是风雨大作,哗啦啦拍打着船身,高阳公主心念道:“惟一死尔!”纵身跳下,人未降至海面雨水已将衣裙打湿,青丝更是粘着面颊,高阳公主紧闭着双眼却忽觉腰身一紧,一股大力奔出,转然间眼前海水陡然离去,身子飘呼呼的升回甲板,只见黑衣人一手拽着绳子,一手按着扶栏冷哼道:“在我面前寻死,你暂时还做不到!” 高阳公主正绝望,忽然一片大浪拍来,轰的一声冲开,黑衣人站立不稳,白浪翻涌,只一瞬便不见身影,高阳公主更是感觉自己仿佛被人狠狠撞上背脊,叮叮咚咚的在甲板上滚动,幸而抓住了船舱,急忙爬入,又是一阵闪电,唰的一下惨白,高阳公主俯头一看,只见缚住自己绳子的另一端,黑衣人正攀在帆船船身,只需再一道浪花,决无幸免,高阳公主咬了咬牙,却反身抓住绳子,艰难的往船舱里挪动,拽动绳子一丝一毫的将黑衣人拉回。 海浪就像一只大手不停捉弄着帆船,上摇下晃,索性船身坚实,更是没有碰上礁石,不然只怕两人都要葬身茫茫大海之中了。 黑衣人被高阳公主救上来后一言不发的走到她面前,挥手就是一巴掌,高阳公主满是水渍的脸庞一下就浮肿起来,她不明白,叫道:“你干嘛打我?” 黑衣人冷冷道:“我还想杀了你!” 高阳公主想到小翠死时的模样,吓得不敢再说话。 黑衣人上船后也不避嫌,竟摘下面纱,脱掉衣服,从内舱里打燃火炭烤了起来,高阳公主这才知道原来她也是女人,瑟瑟地靠过去,右手仍摸着被扇的那张脸。 几日后,帆船靠岸,高阳公主茫然不知所在,但见行人衣袖飘飘,神态自然,更不似扶余岛往近之人,高阳公主迷惑地想道:“难道这就是被称为天国上朝的大唐吗?” 黑衣人握住她的右手带着她东奔西走,不一会儿来到一座简陋的屋房,高阳公主忍不住道:“你抓我来究竟为何?” 黑衣人不为所动,自顾自的忙着自己,只见她东翻西索终于拿出两件衣裳,递给高阳公主道:“你换上!” 高阳公主忽然硬道:“你不告诉我为什么,我就不换!” 黑衣人一巴掌拍在她脸上,冷冷道:“换上!” 高阳公主从小何曾受过这般气,使其性子道:“我不换,我不换,你打死我把!” 黑衣人哼了口气,道:“你以为你多重要么?告诉你,你不过是被我顺手抓来的俘虏,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高阳公主一愣神,恍然间觉得黑衣人完全不可理喻。 高阳公主换好衣服后,平心静气的坐下,看着黑衣人缓缓道:“那个,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是我想我们完全可以好好谈一下,我的命确实掌握在你的手上,你想对我做什么我毫无怨言,可我发现你并不是攻打我扶余国的敌人,所以我想求你件事行吗?” 黑衣人嗤笑道:“莫非你真想去求什么大唐天子出兵?” 高阳公主惊道:“你怎么知道?” 黑衣人哈哈笑道:“我不知你是天真还是幼稚。” 高阳公主皱眉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黑衣人道:“你那疼爱你的父王分明只是想将你骗出扶余岛罢了,你以为他真能活下来?” 高阳公主叫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父王不会骗我的!” 黑衣人忽然转身又给了高阳公主一巴掌,狠狠道:“别做梦了,扶余国早就完蛋了!你的父王也完了!” 高阳公主咬着牙,血迹流过嘴角,倔强的昂着头。 一路上,高阳公主沉默不言,她再不问黑衣人将要带她去何处,无论黑衣人叫她做什么她也照做不误,跳水,做饭,扫地等等曾经她见也未见过的活儿逐渐压在她的肩膀,她不识路,但只觉得一路上越来越繁华,楼阙上更是常见高歌艳舞,风流才子,江湖浪客,这种种自由又文明的景象全是她见所未见的,高阳公主每夜怀抱着两本佛经入眠时总想道:“若是扶余国也能如此便好了。” 这一日,高阳公主本跟着黑衣人——其时她已不穿黑衣,但高阳公主不知怎么称呼,索性这么叫了——亦步亦趋的走着,忽见黑衣人呆然立住,然后忽地一下往前奔去,转眼不见身影。 高阳公主心怦怦跳了起来,此时绝对是逃跑良机,即便黑衣人反转,抓住自己,也不见得杀掉自己——这莫名其妙的自信想是呆得久了的缘故。 所以高阳公主拔腿就跑,她不知跑往何处,只知道往人烟稀少的地方去,兜转几下,晚霞送红日,雁群连天去,高阳公主只觉心情大好,不自觉的高歌起来:“红云但知心底事,银月何须探人忧,晓梦梦醒窗扉外,孤翅翅展向天歌。” 忽然一声“阿弥陀佛”然后紧跟着道:“恭喜姑娘得获自由。” 高阳公主“啊”了一声,回头一看,却是个锃亮的光头和尚,高阳公主听了父亲的话语本就对佛教怀三分敬仰,现下更是被这人点破心思,于是竖起左掌跟着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和尚你好。” 那和尚微微一笑,和善道:“姑娘可是外地人吧。” 高阳公主连忙道:“确实不是本地人。” 和尚又道:“可是海外贵客?” 高阳公主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和尚道:“姑娘行事异于常人,这本就很容易分辨。”和尚又道:“不知姑娘来我东土大唐有何贵干?” 高阳公主见这人面善,于是不假思索道:“我想见一下上朝天子。” 和尚看了一会高阳公主的打扮道:“那姑娘可有通关路引?” 高阳公主又是“啊”的一声。 和尚好心道:“如果没有凭证,大唐皇帝可不会见你的。” 高阳公主这才明白自己完全一无是处,皱眉抿唇不语。 那和尚道:“不过本朝皇帝现今扶持佛教,贫僧恰好能够得以瞻仰天子容颜,若是不妨,姑娘可跟贫僧相伴而行。” 高阳公主喜道:“这再好没有了!” 正当高阳公主喜滋滋时,只见那和尚白净的脸庞忽然变了颜色,嘭的一下将手中权杖狠狠杵下,念了声佛号道:“施主跟了贫僧多时还不出现吗?” 高阳公主正纳闷,四顾荒野,哪有人烟,却见后方一位长衣飘飘的儒士如一只大鸟一般扑的飞了过来,他拔出手中长剑,对着和尚道:“嘿!妖僧,这次可被我逮着正形了吧。” 和尚脸色平静道:“不知施主跟贫僧许久究竟何意?” 那儒士将剑指着他道:“扬州那边的十几位良家女子惨死寺庙别告诉我你不知情,在下追你多时,如今你可是漏了马脚,多说无益,看剑!” 高阳公主分辨不清,但也总觉得儒士一言不分便即开打并不太好,于是她道:“这位大哥,有事能好好说一下吗?我瞧这位和尚也不是你口中的坏人,肯定有什么误会。” 儒士“嘿”了声,却不答话,手一抄剑,平地飞身,唰唰唰便是三剑,分别取和尚“璇玑穴”“当阳穴”“会空穴”看来并不饶人,那和尚也算了得,左手仍捏着佛珠,右手将沉重的佛杖空舞几下,也不见什么动作,竟将剑尖处处挡了下来,那儒士见此手腕一转,剑身一抖,唰的一下犹如毒蛇出窍,嗞地一声擦过佛杖径夺和尚的右目,和尚一偏头,剑锋擦过鬓间。和尚犹有余闲道:“施主再不讲理,可别怪贫僧生气了!” 儒士怒睁双目,叱咤道:“有什么招数尽皆使出来吧,妖僧!那十几口性命即使到了阴间也得给你加上一笔!” 和尚沉下脸色,将左手佛珠放好,又低吟几声佛号,展开佛杖,呼呼声响彻荒野,竟是少林的大伏魔杖法,只见他挥舞赫赫,时而卷起儒士的长剑,时而直劈儒士头颅,那儒士见此施展轻功,避重就轻,围绕着他施展剑法,一时间乒乒乓乓不绝于耳,可仔细瞧着儒士虽仍占据进攻,却挥汗如雨,反观和尚气息平稳将佛杖舞的密不透风,泼水难进。 高阳公主见此情景只得疾声呼喊想要阻止他们斗争,却也只能越叫越小。 忽然儒士“呀”的一声,鲜血喷出,却是那和尚抽空竟一反常态,以杖尾来了个蝎尾上勾,此招大异于先前严谨正气的伏魔杖法,儒士被他一下击中胸口,腾地撞出几丈远,长剑脱落,双目紧闭,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高阳公主仍旧低声道:“不要打了……不要打……” 那和尚见倒在地上的儒士丝毫没有怜悯,倒拖佛杖呼地一下舞上当空一举砸下,高阳公主尖叫一声,却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 正在这时,一道绳索如箭疾射,几下腾转竟套住和尚的佛杖,和尚一惊,双手紧握,爆喝一声,竟是怎样都夺不回,和尚惊道:“何方高人?” 只闻一声似醉非醉的声音远远传来,吟道:“我醉非醉花似花,我梦非梦恋韶华,书剑两平登临仙,何处茫茫别人间,嗝……别人间啊……” 高阳公主刚闻此声如数里之远,再一恍目却见那和尚肩膀上坐着一披头散发的青衫怪客,只见他右手擒着绳子——绳子一端套着佛杖,腰间别着一个朱红的酒葫芦,背负长剑,只见他身形倚倒,左手垂下,竟似在那和尚身上睡着了一般。 那和尚额头汗落如雨,双腿摇摆,不禁一下子跪坐下来,仿佛青衫怪客如逾千斤,他口中苦叫道:“敢问是书剑双绝的花前辈吗?晚辈实不知扰了您,请高抬贵手放了晚辈吧。” 青衫怪客甚至打起了呼,充耳不闻,和尚已变成双手双脚着地,但身子仍是簌簌发抖,终于嘭的一下趴在了地上,嘴里仍叫着:“请花前辈饶命……请花前辈饶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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