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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秋十月,花木凋零山色枯黄。夕阳正浓,血色余辉浸染苍茫大地,秋风漫卷,衰草连天摇摆不定,到处一片呜咽之音。 一条黄沙大道蜿蜒曲折,两侧群峰如垒,寒山带碧。此刻四野寥落,光线朦胧,倦鸟啁啾秋虫唧唧,时值永乐年间,本该车马不绝的大道却显得颇为苍凉。 未过多时,暮色飞升寒气渐起,山坳间月圆如盘,满月初出银光未发,似白玉悬天,明澈透亮。 突然间,大道一端马蹄声骤起,一队人马挟着滚滚沙尘朝北疾驰,马上之人既不挥鞭催马,也未大声喝斥,皆是屏声敛气,马摘銮铃。暗月昏星中看不出是何来历。 马队行至两山逼仄,狭窄之处,前面一匹坐骑不知何故四蹄瘫软,重摔倒地,人马一声不发竟然同时毙命。后面三人尚未回神,只觉手中缰绳一沉,正欲收缰勒马,哪知为时已晚,纷纷跌落马背,摔个人仰马翻。 这几十人马突遭变故,竟是慌而不乱,片刻之后便重整队形,将一马车团团围在中央,各自弯刀在手,凝神待敌。 夜色忽又沉寂下来,其中一人下马去查看尸体,刚刚下马脚未落地,半空中白光乍现,数十把飞刀从左右山峰齐齐飞来,刀上力道奇大,迅捷无论,飞火流星般一闪即过倏忽而逝。这些人尚不及惊诧反应,尽数跌落马背,死前未发一声。 须臾间,各有三名黑衣人从山峰御风落地,径直行到马车旁边。六人身着紧身夜行衣,俱是身高臂长,黑布蒙面,目光灼灼凛然有威。 五人分落东西南北方向,距离马车不过丈余距离,中间二人各在马车两侧,车轮吱吱有声,车篷微微摇晃。 一人径直上前将车帘聊起,朝里瞧了片刻,怒道:“你是谁,史大人在哪里?”。 跟着猿臂一伸,将车内瑟瑟发抖之人一把拉出,那人被他抓住衣领,高高拎在半空,双腿筛糠神飞魄散,吓得双目紧闭不敢见人。 “我们千算万算,还是棋差一招,朝廷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史大人定是被秘密押送上京!”,另一人说道,话腔稍显稚嫩,却有如玉石之声,温润纯净。 “他娘的鹰犬王八,恁是诡计多端,先杀了这鸟人出气!”。那人怒不可遏,大手一挥,便将那人扔到几米开外,饶是痛得张牙咧嘴,那人依旧不敢睁眼。 大汉几步上前,长剑出匣寒光迸射,正欲挥剑,那人忽地嘴角流出汩汩鲜血,倒在地上手脚痉挛抽搐一会儿,便已气绝而亡。 年经尚轻者正目视远方,陷于沉思中静立不动。忽地听人叫道:“少爷小心”。 原来尚有两人只是胸口中刀,装死躺在地上,此刻趁机偷袭,弹身而起双刀齐至,砍向那少年后背。 此等情形大出众人意料,双刀已然就要吃肉饮血,那少年兀自不动,似乎并未察觉飞来之险,那粗壮汉子见状大急,出于护住心切,长剑往前猛掷,已将一人透背穿心击杀在地。 另一人单刀距他不过盈寸之间,大汉又道:“少爷,后背有刀”。 少年身轻如燕甚是灵活,身子陡然左飘,那人一刀落空,落地之时变招横扫,要砍少年双腿。 白光平地而起,少年只是左脚轻抬,看准时机落下,便将弯刀踩在脚下。 那人兵刃不得自由,仍做困兽之斗,弃刀飞身一招横扫千军,身形转动双腿猛扫过来,年轻人左手在胸前轻扬,那人如同踢在铁石之上,身子被重重弹飞。 他正在地上挣扎,那大汉急不可耐上前,将其脸部踩在地上,粗眉倒竖,问道:“再不说出史大人下落,老子将你砍成肉酱!”。 未等他话音落定,又见那人嘴里流出鲜血,顷刻死去。 此时另外四人业已围拢过来,一人说道:“老三,是不是你飞刀功夫没有长进,失了水准,竟有两人未死,要是少爷有个闪失,你我百死难救!”。声音浑厚低沉,颇有威严气势,让人不得不敬服。 那大汉听了只得低头,却是喃喃说道:“说不定也是四哥的飞刀射偏!”。 尽管他声细如蚊,那威严汉子耳目却是何等敏锐,随即怒道:“还敢狡辩,若是遇到一流高手,飞刀没了准头,你有十条命也混不出个名堂,回去罚你加练三天三夜,白天蒙眼练习,晚上夜黑继续!”。 又听他道:“少爷,既然朝廷如此掩人耳目,我们只得回城继续打探才是!”。 “为今之计只得如此”,那少年说道:“入城需得小心,朝廷既然知道有人截囚,城中必定处处设岗,暗探自是满城潜伏!”。 那五人为他马首是瞻,纷纷点头。少年嘴里忽地吹出清亮口哨,只听得骏马嘶鸣,蹄声得得,道旁不远一山坳中,六匹黑驹奔驰而来,四蹄如飞到了跟前。 六人各自上马,正要驰骋入城,秋风中嗖嗖嗖传来箭镞离弦破空之声两侧山峰箭如飞蝗,密密麻麻射将过来,密如骤雨狂风。 那少年朗声说道:“大家小心,朝前冲过去!”。 “他娘的鼠辈鸟人,不敢明枪明刀真较量,躲在山里放箭”,火爆汉子一边挥剑左右格挡飞矢,一边叫骂。 “大哥,会不会是锦衣卫,先是引诱我们,现在倾巢包围!”,一人说道。 六人催马奔驰,各自挥剑击打来箭,飞箭嗖嗖作响,打在剑上叮叮当当,月色秋夜的沉静如水顿时噪杂纷纷。 两侧山山逶迤,峰峰相连,能伏千军万马,可藏巨兽猛禽,六人即便有通天彻地的耳目,也断断不可发现射箭之人。 所幸骏马非凡如赤兔再世,带着六人奔出百米,过了弓箭射程。那少年说道:“他们不会就此作罢,前方定有陷阱阻拦!”。 又听一人说道:“二哥轻功最好,善于捉拿暗器飞针,若有人以此偷袭,烦劳二哥先自抵挡一阵,我去山中抓得一人,看看究竟是哪路势力!”。 “好,少爷只管宽心”,一人说道。 六人齐头并进全速催马,胯下神驹昂头奋蹄,竟是一派疆场冲杀的浩荡气魄。忽地听到铁链拖地之声,间杂金属碰撞之鸣,六人朝前一看俱是大吃一惊。 几丈开外月光之下,一条银线贴地而来,上挂密密麻麻不少刀刃,兀自闪着夺目寒光。路边深草不住倒伏,沙沙乱响,如同虎豹隐没其中,狂冲乱突。 “回马朝南走”,那少年叫道。六人各拉缰绳,幸而彼此之间距离甚宽,可容马匹转身,只见六匹宝马好似脚踩清风,硬是停住势头扭转长身,几乎同时反向过来,未有多余停顿复又朝前奔驰。 “前后都是绊马索,还是铁链悬刀”.少年叫道:“两人斩杀前方拉链之人,两人负责后面,老二随我观敌了阵!”。 六人早已带住马匹,号令一出就有四人腾身而起。前后铁链愈来愈近,只见拇指粗的链环挂着锋利刀刃,碰到马腿定然是刀斩豆腐一般容易。 待到最佳时机到来,四人凌空定住,后备相抵双手齐发,刀光没入草丛之中,听得几声闷叫,两条铁索顿时落在地上。 眼见险情化解,四人再展轻功落马,六人眼神之中竟是波澜不起,泰然自若。 听那粗犷汉子说道:“来头还不小,倒也是瞧得起咱们”。 未等旁人接话,嗖嗖嗖又是箭雨袭来,少年急道:“这是故意消耗我们体力,得让他们尝点苦头,逼其显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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