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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发写的武侠小说:《龙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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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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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4-2 16:37:4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一滴雨水滴落在张通粗犷的脸上,化开沁入他的毛孔里。他心头一凉,抬头看看漫天的乌云拢到一起,黑沉沉的压下来,心下祈祷:“可别下大了。”然而天不遂人,一阵风吹过,他脸上又着了几滴。张通用袖子在脸上一抹,回头对身后十几位大汉说:“下雨了,往前赶一程,看有没有歇脚的地方。”一句话没说完,兜头就劈下几颗,接着泼天的大雨浇了下来,连成一层雨幕将众人裹了起来,拉货的驴子猝不及防,抬起蹄子嘶叫了两声。
一个翠衫少女撑起一把伞,从大汉们后面跑出来,打在张通头上,说:“那里还来得及,这么大的雨,别说人受不了,便是箱子里的货着了水,也不好交代的。我看左首有一个亭子,不如大伙儿到那边先避一避。”张通眼见雨伞打在自己头上,少女的右肩上早溅了几滴雨水,湿漉漉的,忙将伞推到她一边,说:“我有斗笠,不怕淋的。”少女听如此说,便将伞靠到自己肩上,说:“我怕什么,只是你们湿了衣服,也还罢了,若是溅一身泥,倒有得我和李嫂受的。”又指着那个亭子,回头大声说:“大伙儿快往那边亭子里走啊。”大汉们嚷道:“好咧,毕竟是小姐体贴我们。”张通扶了扶斗笠,哈哈一笑,转身走向当先一辆驴车,从箱底抽出一张油布,道:“先把油布遮上,到那边亭子上歇歇脚。”众人发声喊,七手八脚的把油布遮到货箱上,牵着驴子快步走到亭子里,围坐一圈,生了火烤衣服,说些笑话。
时乃大明建文元年,地属维扬界面。这一伙人是北京天威镖局的大小镖师,护送一批货物到浙江杭州,领头的叫张通,是天威镖局总镖头汤宝昌的大弟子,学全了汤宝昌一身横练的本事。翠衫少女是汤宝昌的千金汤小念,汤宝昌没有儿子,年轻时天南地北的闯镖时,总把汤小念带在身旁,汤小念从小耳濡目染了走镖的行道,年方十八,对此道便算精通。这一伙人三月份从北京出发,至今已将近两月,正好赶上了浙江的雨季,今日午后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便将众人截在了半路上。
张通摘下斗笠,甩了甩雨水,又脱了上衣,拧干了搭在栏杆上。回头对汤小念说:“小师妹,你还好吧。”汤小念束了伞,一手扶着柱子,望着外面劈空砸地的大雨,皱起眉头说:“接下来这一程路,可不好走了。我看这雨一下来,跟着便是三天两头阴的。”张通说:“不妨,这才五月末,左右是误不了日子。此次交卸了差事,倒能在杭州一游。”汤小念转向张通低声说:“你悠着点吧,六月二十二日,莲花城的赏荷会,还有公事要办。”说着捏了捏笼在袖子里的一件物事。张通将双手搭在栏杆上,说:“我知道,这才是这回正经要保的镖。”汤小念点头说:“知道就好,我跟你说罢,爹爹走时嘱咐,这是事关天下鸿运的东西,赏荷会前,一定要交到莲花城主手里,不得有误。爹怕太过声张使人起疑,不与我们一道,暗地里却一直跟着我们,怕我们有什么闪失。”张通一愣,四围里一望,压低声音说:“不会吧,你是说他老人家就在附近。”
汤小念捶了一下张通裸露的胸膛,咬着嘴唇说:“所以说做好你的本分,这件事一完,咱俩的事便好办。”说完两颊飞红。张通挠了挠头,说:“你先跟他说了?”汤小念侧眼看火堆旁的李嫂正盯着她嘻嘻地笑,更加不好意思,大声说:“哎呀,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将手伸出亭外探了探,接着说:“这么一会子就停了,大家收拾起来,继续赶一程,天黑前赶到前面镇里歇息。”一名吴姓镖师,须发皆白,入行比汤宝昌还早,如今只在镖局里头打点些琐事。因他经验丰富,此次保得镖又非同寻常,汤宝昌特让他跟着张通一行,早晚能提携照应些。如今听他站起来说:“小姐,接下来这一个月,怕是没有个长晴的天。前面倘有市集,便多置办些雨具。再以后多拣官道走,便是下些微雨也不怕。若是白天雨下得漫了道,实在走不得,少不得要赶夜路,因此火把灯笼也要准备些才好。”汤小念点头说:“吴老伯所言极是,这件事,待会儿到了集市,我和李嫂自会操办。”大伙儿便浇灭了火,收拾好行装,起身赶路。
谁知这一带丘陵回环,林木纷杂,雨后道路泥泞,众人脚步也慢了许多,走了一个时辰,竟没见半个人家烟火,天却渐渐暗下来了。汤小念见漫天无一个星子,一弯残月隐在乌云后面泛着微光,不知何时又一场好雨。又见四围里也只是簇簇野草,葳葳青木,拉了张通一下说:“时候不早了,本来水洼子就多,黑夜里路更不好走,我看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人家了,大伙儿肚子饿,天也是阴的,不如另找个歇息之处,吃些干粮,将就过这一夜,不然再来一场大雨,大伙儿可就避无可避了。”张通说:“你说的是,我四处瞧瞧,看有什么荒庙破观可暂供歇身。”说完纵身一跃,身影已不见了。汤小念向前一步说:“你快去快回。”寂寂夜色中传来张通的声音:“好!”
汤小念叫众人停下,静候张通。张通轻身功夫虽算不得上佳,爬山越野却也不在话下。在山腰里寻着一颗大树,纵身跃上,极目四顾,入眼都是起伏的山的轮廓,如一只只伏地爬行的巨兽。正自怅惘,忽见对面一座半山腰里,亮起一点火光,喜不自胜,便向那火光奔去,几个来回,早到了跟前。原来这火光是从一座古寺中发出来的,古寺在苍茫夜色中巍然矗立,倒也令人心生肃穆之感。然而因年久失修,一应的门窗俱无。张通落在门外,并不急得进入,却在外面往里一瞅。只见里面中间燃起一堆火来,明晃晃的照着正对门的一座大佛。佛像下面一片空地上,有十余个人围坐一起,嚼些干粮,正自谈话。
张通见这一干人都携带兵器,不知是好是歹,不敢贸然进去,便潜在窗下,听里面说话。只见正对张通一个虬髯大汉,从腰间抽出一只酒囊,往嘴里灌一口,说道:“穆三娘,你和你男人,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侠义鸳鸯,当初受仇家的追杀,也曾托庇在莲花城主下,他老人家于你夫妇即便无恩,也算有惠。如今他老人家暴毙家中,显是为人所害,整个侠义道无不愤慨,天南海北无数英豪赶赴莲花城,要为他老人家报仇雪恨。这关节上,你二人如何退缩了。”张通听说莲花城主暴毙,不禁一惊,要知莲花城主张昭堂乃当今武林第一等的人物,武功上有无上的造诣,难得的是为人谦和洒脱,仗义疏财,江湖上若谁有个三灾五难,投奔于他,他无不鼎力相助,几十年来,不知化解了多少冤家宿怨,江湖上黑白两道,对他无不称颂。如今竟然暴毙家中,实在蹊跷,且不说江湖上武功上胜得过他的,便没几个,跟他有怨节的,更是寥寥。就算凶手的武功出神入化,能在家中将他击毙,莲花城高手如云,又岂容凶手随意出入,但听这虬髯大汉口气,似乎凶手至今尚未抓住,凡此种种,无暇细想。又听到背对着张通一个身量苗条的中年女子接话说:“许大哥,不是我夫妇二人知恩不报,城主暴毙,我二人心中悲痛,不输在座任何一人。然而我听说,城主私通燕王,意图不轨,乃为朝廷算计的。我二人只在江湖行走,向来不干预政事的,如今年纪已大,如何敢与朝廷作对......”一句话没说完,那虬髯大汉怒目圆睁,吼道:“城主光明磊落的一条汉子,从不理会朝廷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那会跟什么燕王勾结。一些宵小之辈混淆视听放的狗屁,你们也信?”中年女子旁边一个留着山羊胡的汉子说:“老许,你听我说,燕王有不臣之心,世人皆知。他要造反,势必想得到武林同道的支持。城主是当今武林第一人,燕王自然要从城主入手,只要城主肯听命于他,还怕天下群雄不替他卖命。”
虬髯汉子听了,跳了起来说道:“一派胡言,燕王算什么人,凭什么城主要听命于他,何柏樵,我看你娶了媳妇,是越活越怂包。”何柏樵听虬髯汉子的话十分不客气,哼了一声说道:“许络由,我夫妇二人的行事,我看就不劳驾你费心了。”虬髯汉子许洛由将酒囊收入腰间,说道:“好,只是今晚在座的都是赤胆忠心的好汉,不欢迎忘恩负义的缩头乌龟,二位这便请吧。”何柏樵听了这话,强压怒火,并不说话,穆三娘却按捺不住,拔出宝剑站了起来,喝道:“许洛由,谁是缩头乌龟,可要我这口宝剑说了算。我穆三娘今日要会会你的三十六路伏虎拳了。”她自己虽不是许洛由的对手,但因有丈夫在场,故敢跟许洛由叫板。虬髯汉子哈哈一笑,说道:“穆三娘,我江淮一虎,成名以来,从不跟女子动武,看来今日要破这个戒了。何柏樵,你也不用干坐着,你夫妻两个,并肩子上吧。”说完又拔下腰间酒囊,咕嘟嘟喝完,“啪”一声摔个稀巴烂,摆了个起手式。
张通此时心乱如麻,先不说这伙人打将起来,自己那伙镖师难免露宿山野,如今新听说莲花城主已死,六月二十二日的赏荷会,那件神秘的物事该当交给谁?正自烦乱,里面的气氛却又缓和下来,原来一名年纪稍长者站出来劝架,那人四十年纪,浓眉阔目,直鼻权腮,说道:“三位切莫动怒,穆三娘还请收回宝剑,许兄也请收手。且听肖某一句话,如今城主暴毙,武林中人闻之莫不愤慨,大江南北,各路好汉,正齐赴莲花城,一则为吊唁城主,二却是为了查明真相,为城主报仇雪恨。如今咱们江淮一带成名的好汉,恩......女侠,除了年事已高的崔前辈,归隐已久的陈太岳,赵临海两位大侠,抱病的罗方,十有八九都在此处,且不可窝里斗,自家闹起来,传出去叫人笑话。何穆一对伉俪,受恩于城主,这份情欠下了自然要报。只是如今听说城主暴毙乃是朝廷弄得把戏,何老弟不欲牵连政事,说要相机行事,也无可厚非,并非许兄所想的就要打退堂鼓,不去莲花城。至于说城主与燕王有来往,燕王就藩北平前,确曾多次去莲花城拜访城主,二人算是故交,不过那时燕王尚年轻,城主也是刚刚成名,如今二十年过去,再不曾听得二人打过什么交道。现单凭凭空出现的一纸书信和几个小辈的妄断就直言城主与燕王私通,密谋造反,实在草率。好在赏花会只剩不到一月,到时玉莲盆前萃英台上,自有一番道理。”
许穆二人听了这话,只好坐下。何柏樵拱手向肖姓大汉说:“肖兄所言极是。只是何某听说,那份城主给燕王的亲笔信上,确凿写道:天子孱弱,权臣当道,若不想大明江山重蹈二世之辙,非大王树帜金陵,操戈南疆不可,张某不欲天下再遭涂炭,特置马江南,待与大王会猎吴越,共襄太平,期期之目,望穿秋水。此信为朝廷斩获,焉有不血洗莲花城之理,只是朝廷不欲将事闹大,暗派杀手伺机刺杀城主,万事只是不惊动燕王为上。”许洛由喝道:“姓何的,你见过那封信吗,如何就说是城主亲笔所书?”肖姓大汉摆摆手说:“许兄息怒,那份信经由城主儿子张少侠确认,确是城主笔迹,落款处还有莲花印。笔迹可以造假,莲花印错节互扣,纹丝相绕,再无一人可拓的来的。只是朝廷寻得何方神圣,竟能毙城主于采桑阁内,来去不留半点痕迹,这实在不可思议”众人早想推推这其中的奥妙,听得肖姓汉子如此说,兴头不由一来,纷纷发言。
张通顾忌汤小念一行,本想离去,但莲花城主暴毙,乃武林中第一件大事,与自己此行也是密切相关,又想再打听得一些消息,见月亮从乌云中冒了出来,知道一时半会儿下不来雨,故俯身潜形继续偷听。只见一个短小精悍,粗眉细目,一抹八字胡的人说道:“老肖,你说那封信经由张少侠确认是城主所书,那莲花城对此事怎么解释?”肖姓汉子说道:“莲花城虽对书信之事供认不讳,但对信中内容,却是自有一番看法,莲花城总管孙子通称,城主在信中明白说道不欲天下再遭涂炭,故请燕王南下,实为清君侧而来,并非教唆燕王谋反,小人唯恐天下不乱,造谣生事,要天下英雄明察才好。”那八字胡说:“照城主的为人,孙总管这话,有几成可信?”许洛由复跳起来说:“照城主的为人,十成不止!”肖姓汉子叹了口气,说道:“不论有几成可信,这封信既为朝廷斩获,朝廷与莲花城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八字胡皱眉说:“然而若是朝廷下的黑手,得手之后,装聋作哑,息事宁人岂不好,又怎能让这封信轻易流出来。如今这层窗户纸已经捅破,燕王枭雄一世,素怀异志,焉能不有一番作为?”肖姓汉子说:“这谁又知道,如今燕王已成骑虎之势,起兵北地,纵马南疆是迟早的事了。”
听到这里,张通不禁回想起此次出镖前,汤宝昌将他与汤小念叫到一处交待的话,那是初春,北平尚且严寒,汤宝昌将他二人带至内房,摒退众人,从棉袄袖口中抽出一个精致的小盒,上面精雕细刻一条黄龙,张牙舞爪吞吐山河。汤宝昌一手攒着这小盒,一手拍着他的肩膀,说起了一件事情。那是昨日晚饭后,汤宝昌独坐练功房做些吐纳功夫,忽然一阵风吹过,面前多了一人,汤宝昌大惊之下,一掌拍过,那人只微微拂袖,早卸了他这一招。汤宝昌定睛看时,来者僧袍鼓风,袈裟蕴气,双手合十。乃是燕王府第一谋士,大庆寿寺住持道衍禅师,道衍大师俗名姚广孝,此人幼时在径山随师习禅时曾有奇遇,学得了一身精湛功夫,故能轻松潜入天威镖局,无人知晓。汤宝昌陡见此人,不禁一惊,问道:“大师此来,所为何事,汤某有失远迎了。”他在北平做镖局买卖,多承道衍照顾,故语气间十分客气。道衍一展眼,宣声佛号,说道:“汤施主,是道衍不告自来,打扰了。”汤宝昌早站起来,扶了一张椅子说:“不敢,大师先请坐。大师能来垂教,汤某何其幸也,打扰二字,再也休提。”道衍说:“汤施主谬赞了,道衍此来,是有一件事想托付汤施主,因事关重大,故不曾相约,擅自闯进,还请汤施主见谅。”汤宝昌深知道衍作为燕王第一谋士,深得燕王信任,道衍托付自己的事,如此神秘,多半与燕王有关,心中虽不想插手王府的事,但道衍对天威镖局提携甚大,不好拒绝,只得说:“不知是什么事,但凡是汤某力所能及,一定尽心办理。”道衍说到:“说来简单,只是想让汤施主保一趟镖而已。只是这镖事关天下鸿运,若有差池,只怕连累天威镖局上下百十条性命。”汤宝昌见说的如此重大,心中虽然一悸,但也激起了兴趣,说道:“天威镖局从成立到如今,几十年里风来雨去,好不容易闯出个响堂堂的名声,正是鼎盛之时,岂有到手的买卖不做之理。大师要保的是什么镖,就请明示吧。”道衍说:“汤镖主果然是爽快人,如此说,也叫道衍放心。这趟镖如今就在道衍身上。”说罢手上早多了一个小盒,汤宝昌奇道:“这是何物?”道衍道:“这是何物你无须知道,我只要你在六月二十二日莲花节前,将此物送到莲花城主张昭堂手中,不得有误,此事之后,燕王保你天威镖局前程似锦。”汤宝昌接过盒子来,说:“押货运物,这是镖局份内之事,无须额外奖赏。镖局能有今日,多承大师的眷顾,如今大师有用得着汤某的地方,汤某敢不尽力。”转身拿出纸笔要写凭证,道衍止道:“此事要秘密进行,就不留记录了。”又从怀中摸出五十两纹银,放到身旁一张桌上说:“这是行镖的费用,汤施主收好。只是此物事关重大,千万不得有误,切记切记。”汤宝昌倒也不假推辞了,说道:“大师放心好了,到时候,汤某保管此物在莲花城主手上。”道衍点头微笑,高悬佛号,撤步走了。
汤宝昌讲完之后,张通汤小念均感十分稀奇,汤小念问道:“爹,盒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你看过了没有?”汤宝昌说:“道衍大师不说,我自然不方便看。”汤小念接过盒子来,瞧上面还上着一把精致的小锁,不禁嘟起了嘴巴。汤宝昌微微一笑,又说道:“如今叫你俩来,是想让你俩保这趟镖。按理来说,此镖事关重大,本该我亲自走的,只是最近我有些杂事,离不开镖局,所以这次要你俩代我走这一趟,道衍大师说了,这趟镖安全送达,天威镖局前程一片锦绣,若有稍许地闪失,便是灭门的大罪。这副担子,你俩担得起吗?”张通上前一步说:”师傅有事,自然是该弟子效劳。弟子虽然年纪尚浅,大小也出去历练过几十遍了,这副担子,弟子自问还能挑得起。无论有什么不测之事,弟子只是舍命保镖便是了。”汤宝昌说道:“通儿,你从小心思密,胆识大,练武又勤,我是很看好你的,这次保全了镖,便是保全了我几十年的家业和一世的名声。城东张老板有三箱绸缎要在六月份送到江南杭州的绫罗阁,你俩正好顺路将两件事一并办了,也能稍稍掩人耳目。”张通汤小念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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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话,绕过几个小山丘,遥遥望见树木掩映处有一座庄园。庄园在山脚下,修得虽不十分雄伟,红砖黄瓦,倒也阔气。前面还有一道河流横过,加之郁郁葱葱的绿色,更增别致。踏着小桥跨过河流,一行青石子路直通大门,漆红大门上横一块大匾,写着“怡然山庄”四个金字,汤宝昌上前叩门,一名管家迎了出来,看汤宝昌纠纠武夫,雄姿英伟,笑问道:“大侠,可是衡山派的朋友?”汤宝昌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奇道:“谁说我是衡山派的?”管家听了,忙道:“不是也无妨,只要是江湖上的朋友,我家主人一概盛情欢迎,请进。”汤宝昌说道:“你只跟你主人家说,是天威镖局的汤宝昌来了,他自知道。”管家“哎呦”一声,说:“原来是汤老镖头,失敬失敬。自从十年前一别后,我家主人甚是想念,只说一有机会,便要北上探望您老人家。不想今日就来了,快快请进。”早有人上来帮汤宝昌牵了骡子,汤宝昌携了张通,跟着管家进了院子,里面有人通报,厅堂里一位宽袍缓带的中年男子,快步迎了出来,嘴里哈哈大笑道:“哥哥,你可想煞我了。”汤宝昌也喜不自胜,张开双臂搂住哪中年男子,瞧着中年男子白净面皮,笑道:“保镖经过,来看看你,老罗,你是越活越年轻了啊。十年不见,你倒是连胡子也拾掇了,做起白面小生来了。”中年汉子道:“剃了干净,老汤,这些年不见,你倒是面老了许多,只是这身板倒是越发硬朗了。不像我,整日窝在这穷山恶水里,也不出去逛逛,身体一天天塌下来了。”汤宝昌道:“看你说的,江湖上的人过得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活,自然面老一些,不像你,太太平平的在这院子里享清福,受用这一帮人的伺候,只能是越活越年轻。”中年汉子摇头道:“不太平了不太平了,这世道不对了,再没有太平的日子了,你进来,我慢慢跟你说。”汤宝昌张通随他进了厅堂,厅堂十分敞亮,布置得精致不说,凡桌椅陈设都是珍品宝物。那中年汉子见张通跟在汤宝昌后面,道:“这位是高徒吗?”汤宝昌点头道:“这孩子不错,我当初跟你提过他。通儿,还不见过你罗大叔。”张通忙拱手道:“晚辈张通,请罗大叔的好。”那中年汉子道:“唉,客气客气。老汤,见高徒的气色,是学全了你一身横练的本领啊。”汤宝昌哈哈一笑,瞅着张通,不无满意地说:“你问他?”张通低头道:“师傅的本领,晚辈只是学得些皮毛而已。行镖在外时全是仗着师傅打下的威名,我只行押运之劳。”中年男子拍手说道:“如此谦逊,实在难得。”接着摸着下巴说:“后一辈的英才中,你这徒弟与衡山欧阳家的三公子可算翘楚。”汤宝昌摆手说道:“唉,我这孩子虽然好,可那里能跟他家比,我听说欧阳先生的前两个公子都是早夭,因此倍加疼爱这个老三,欧阳先生交游广阔,家中又敦实,从小遍延名师栽培他,如今他方才二十岁年纪吧,文才武功,俱是上佳。去岁欧阳先生带他衡山上游玩,可巧遇上五毒教寻衡山派的麻烦,衡山上下与欧阳先生只在一旁掠阵,坐看他一人独战五毒教群雄,五毒教众,出手本就狠辣,施毒的功夫更是出神入化,难得他一丝儿不疏忽,只凭一双肉掌和百密无隙的心神,硬是将这一群毒虫挡在衡山御龙堂外,真是一战成名,天下扬威。我还听说,事后衡山丘冲掌门就说要将女儿浴雪姑娘许配给这老三。”
中年男子坐了下来,又叫汤宝昌张通入座,待小厮奉上茶水,笑道:“不错,衡山派与欧阳家三代交好,送上门来的媳妇,欧阳家焉有不接的理儿?一两年之内,这事就要成。”汤宝昌说道:“只不过有道是强扭的瓜不甜,这老三既然是如此英豪,这浴雪姑娘也得有些风姿才好般配。”中年男子忙不迭说道:“般配般配,这浴雪姑娘,方才十八,花容月貌,知书达理不说,受了她老爹的真传,武艺也是一流。二人又是青梅竹马,男才女貌,再没有比这般配的啦。哥哥,你若不信,今日就可见上这姑娘。”汤宝昌奇道:“上哪儿去见,莫非她就在左近?那我老大一个汉子,也不便去见人家小姑娘。”中年男子说道:“哥哥不瞒你说,今日这小姑娘就要到小弟庄上暂歇,现在是辰时,据消息说,待到午时便来了。”汤宝昌问道:“原来老罗你还有客人,不过这小姑娘千里迢迢跑这里干嘛?”中年男子啜了口茶,说道:“不是她一人,衡山派一众,大约十来个人。”汤宝昌猜到定是因莲花城的事,不过还是问道:“衡山派此行,想必有些缘故。”中年男子点头道:“这便是小弟要跟哥哥说的事,不知哥哥是否有所耳闻,江湖上最近出了一件大事?”汤宝昌道:“可是说莲花城主暴毙一事。”中年男子叹了口气说道:“正是,想莲花城主的为人,居然如此收场,可惜可惜!”汤宝昌道:“事已至此,查明真相,给他老人家一个说法,才是对他在天之灵最大的告慰。”中年男子点点头,说道:“这衡山派与莲花城素有来往,城主死后,丘掌门也是悲愤异常,命副掌门刘奇山和他女儿浴雪姑娘前往莲花城吊唁,丘掌门与我也是故交,飞鸽传书,让我在此接待,照信上说,今天就要到了。”汤宝昌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你庄上今天可要热闹了。”中年男子道:“不知哥哥可有前去莲花城吊拜之意?不然倒可与他们一路,也能互相照应。”汤宝昌道:“好容易来一次江南,正要去赏荷会上长长见识,会会天下的英雄好汉,出了此事,更想去一探究竟。”
中年男子道:“唉,赏荷会本是武林盛事,今年却要天下英雄齐为之哭了。哥哥既然有此意,那我就与他们说说,一起去岂不是好。”汤宝昌说道:“贤弟此言差矣,我与他们衡山派素无来往,同路吃喝在一起,未必方便,何况他们是名门正派,一路上焉知不会有其它应酬,有我们师徒俩跟着反为不便。”中年男子道:“那里那里,衡山派刘奇山是个极和气的人,你这两年镖局办得风生水起,想必他也听说过你的名字,同是武林中人,有什么便不便的。”原来汤宝昌担心那一伙蒙面人找上他们,而从古寺那一晚的形势来看,他与张通联手也绝非这伙人的对手,跟衡山派的一路正好可以籍他们的势力保护一下自己,因此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同路也好。”正在此时,听得管家从外喊道:“主人,衡山派的来了!”那中年男子站起来道:“快快有请!”边往外走便对汤宝昌说道:“哥哥跟我一起会会去。”汤宝昌与张通也跟着走了出去。
门外一伙人进来,都是会家子打扮。当先一人身着道袍,背负长剑,长髯及胸,正是衡山刘奇山,只见他快步走过,向中年男子拱手道:“玉鹏兄,你好。”罗玉鹏也拱手道:“刘掌门不必多礼,快快请进。”一众进入厅堂,早有人打点桌椅,奉上茶碗。罗玉鹏向刘奇山介绍道“此乃北平天威镖局总镖头汤宝昌,还有他的高徒张通,天威镖局是江北第一大镖局,想必刘掌门也有所耳闻。”刘奇山拱手道:“原来是汤镖头,早闻大名,不想今日得见,失敬失敬!”汤宝昌忙还礼道:“那里,汤某一介武夫,以行镖为生,能为刘掌门所识,实在是万分荣幸。”罗玉鹏笑道:“在小弟这里,二位何必如此谦让,坐下喝茶。”罗玉鹏抿了一口茶水,向刘奇山道:“刘掌门,丘掌门可好?”刘奇山道:“身体倒也不错,只是秋凉春潮之际,不免旧症复发。”罗玉鹏道:“可是当年五毒教金蚕蛊毒留下的后遗症,这许多年来,也不见好吗?”刘奇山道:“最近这几年调养得理,相比之下,还是好多了。”罗玉鹏道:“那便好,刘掌门,不是说丘掌门的千金也在同行之中么,不知现在何处,还望告知,以免下人冒犯。”刘奇山道:“哦,对了,浴雪,来见过你罗叔叔。”人群中一名青衫少年站了起来,拱手道:“罗叔叔好,汤大侠好。”声音娇而不腻,十分动听。再看其相貌,肤若凝脂,唇似涂膏,虽是男子打扮,但却是绝色无疑。刘奇山道:“她一个弱女子,非要南下凑这份热闹,他父亲呕不过她,只好让她随行,一路上恐有不便,故作此打扮。”罗玉鹏道:“哦,不妨,素闻浴雪姑娘才貌双全,人中之凤,尤其是配的一个好郎君,但不知欧阳公子为何没有同来。”说到这里,丘浴雪不禁飞红了双颊,刘奇山说道:“欧阳侄儿原是与我们一行,只是他到莲花城另有一事,故先行了一步,这会儿大概已到了莲花城。”罗玉鹏道:“城主暴毙不过半月,整个武林都要沸腾了,天南海北的武林豪杰齐赴江南,吊唁逝者,这在江湖上,是百年不遇的大事。”刘奇山道:“不错,但城主一死,武林同道固然愤慨者多,但也并非没有窃窃欢喜的。”罗玉鹏道:“此话怎讲?”刘奇山拈须道:“自二十年前城主在云南除掉大魔头五毒教主姬九命,挽救了各大门派数十位身中金蚕蛊的好汉,使这大邪教一蹶不振。城主就隐然成为一派宗师,同道更以盟主视之,二十年来江湖上倒也风平浪静,而今城主一死,这武林盟主的地位,恐怕会有不少人眼红,这其中更有一些人想趁着这机会大展神威,博一搏盟主之位,当然,五毒教也会在此时有所动作。欧阳侄儿师从酒庐药王时曾服用过一味药剂,此乃药王精心调制的,名唤九华玉露,服用者百毒不侵,他在药王那里,又学了不少破毒解蛊的法儿,此次欧阳侄儿先到莲花城就是应莲花城总管孙子通邀请,查访五毒教的行踪。哦,江湖上盛传的欧阳侄儿独战五毒教一事,欧阳侄儿因有药剂护身,去了五毒教一半的本事,独战也只是较量了些拳脚功夫,并没什么值得一说的。”罗玉鹏嘿嘿一笑,道:“欧阳公子有百毒不侵的本领,这才值得一说,日后我这老宅子要遭了什么巫蛊邪毒的,可要欧阳世侄来治一治呢。”刘奇山只当他说笑,摆了摆手。罗玉鹏道:“刘掌门,此次难得一来,可要在小弟这里多住几日。”刘奇山道:“奇山也想在玉鹏兄这里多逗留一会,只是身有公事,还是尽快赶到莲花城为妙,玉鹏兄可有心思同去莲花城瞧瞧。”罗玉鹏摇头道:“我一不会武功,二对城主也是只闻其名,未谋其面,虽则此次有不少朋友同去,我没兴趣,还是守我的老宅吧。不过汤老哥倒要去那里,若没有其他事,你们可一路前往。”刘奇山道:“哦,既然如此,若蒙汤镖头不弃,倒可做个伴,一路上也有个照应。”汤宝昌道:“那里,汤某能与贵派同路,荣幸之至。”刘奇山道:“不知汤镖头可有心仪的人选?”汤宝昌道“什么人选?”刘奇山道:“汤镖头难道不知道,此次赏荷会上,到底要推选出新一代武林盟主,没有人向汤镖头说起吗?”汤宝昌道:“这个倒没人向我说起。我因有一趟镖要往杭州运,顺路去瞧瞧而已。”刘奇山道:“哦,原来如此,汤镖头果然辛苦。”又看了一眼张通道:“只有令高徒一人陪侍吗?”汤宝昌不欲提及昨晚之事,含混道:“其余的都已回去了,镖局里还有许多买卖。我虽不在,好歹得有人照应。”
如此谈了些江湖上的事,转眼间到了中午,罗玉鹏设宴招待,奇珍异味,自不必说。第二日清晨,汤宝昌同衡山派众人拜别了罗玉鹏,一路向南,不数日,到了国都金陵。熟料城门外设置了关卡,出入城里的人,都要让官兵搜查一番才准放行,众人因佩戴武器,个中又有女扮男装者,被截在城外。此时天气已晚,一番交涉,官兵只是不让行,少不得许了些银两,扣下武器,才准入城。一众进入金陵城内,虽是黄昏时分,只见街道两侧茶肆林立,铺馆成群,一条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极尽繁华。只是隔三差五,就有一拨巡逻士兵抢路而来,呼天号地,大煞风景。刘奇山皱眉道:“朝廷最近也是管制极严,我等江湖人士,恐遭盘问。少不得要各位收起刀兵,换一身简单服饰,免得节外生枝,误了行程。”众人连声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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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9-4-2 16:38:12 | 只看该作者
细思当日道衍所说的话,似乎那盒子里装的东西,很可能成为燕王与莲花城主有往来的铁证,一旦莲花城主与燕王勾结的消息属实,那么不但江湖上有大变局,天下也要重燃战火,再兴干戈了。正自恍惚,忽觉肩头有人一拍,大惊之下,反身向那人腕关节捏去,那人手法一变,倒捏住了张通的手腕。张通此时也与那人打了照面,不禁一喜,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天威镖局总镖头,张通的授业恩师汤宝昌。汤宝昌挟了张通,几个起落,闪在数十丈外,料寺内之人再也听不见,方松开了张通。张通道:“师傅,你在这里,太好了。”汤宝昌说道:“小念她们呢?”张通说道:“就在山下,我怕又有雨,去山上寻个避雨处。”汤宝昌说道:“出镖在外,总该知道一两天内的天气如何,再做打算,易未雨而筹谋,勿临渴而掘井,先人的遗训,不要忘记。”张通低头说道:“弟子知错了。”汤宝昌说道:“知错就好。”张通说道:“师傅这两个月来一直就跟着我们?”汤宝昌点头道:“小念已跟你说了。道衍曾跟我说此事绝密,天下知道的,不超过五人,故不必担心有人来劫,只是妥当送到就好。故我敢让你俩保这一趟,但又不放心,临行前,我又决定悄悄跟上你俩,总是要万无一失才好。”其实他要跟着张通汤小念是早有的决定,之所以如此行事,就是怕自己亲自出山,太过招摇,反惹得人疑虑,个中缘由,自然也不便向张通明说。
张通朝寺庙望了一眼,说:“他们说的话,想必师傅已经知道了,不知可否属实?”汤宝昌叹口气说:“那几人也是江淮一带成名的豪杰,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了。”张通问说:“哪盒子的事,该怎么办?”汤宝昌拈着胡须道:“出了这么大事,东西送不到手,道衍大师想必也不会难为咱们,不过莲花城是一定要去的,以莲花城主的武功,居然会暴毙家中,为师还真想看看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个所以然。”张通说:“那依师傅所见,莲花城主暴毙,会不会与盒子里的物事有什么关系?”盒子乃燕王府下第一谋士道衍大师托送的,张通此问,乃是问汤宝昌是否也认为张昭堂与燕王有私交。汤宝昌沉思一会说道:“道衍是燕王的人,他让我们送盒子给莲花城主,又神神秘秘的。那说明莲花城与燕王必有交情,至于这交情有多深,可就不好说了。如今只等到了莲花城再瞧吧。”张通只好点头,汤宝昌见天上渐也多了几颗星,知道天已慢慢开了,就说:“既然事情有了如此变化,今晚我就跟你们会合。一起去杭州吧。”张通道:“好,师傅,我看今晚雨是不会下了,这破庙,我们也无须跟他们挤了,我们的人马就在这荒野里将就一夜如何?”汤宝昌说:“也好,你带我去见他们吧。”
正在此时,忽听得庙宇内肖姓汉子喝道:“小心,有人!”汤宝昌张通急回头看时,只见庙外几个蒙面黑衣人涌入庙中,紧接着有“乒乒乓乓”的打斗声音从庙中传出。张通正待赶过去,汤宝昌一把拉住他,说:“且看是什么情况。”又听得里面肖姓汉子低吼一声,登时庙中没了声音。接着肖姓汉子的声音:“好功夫,肖某不是对手,只是阁下是谁?江淮道上的好汉与阁下有何冤仇?还望明示。”汤宝昌低声说:“庙内这么多好手,全让制住了,厉害。”又有一个声音阴沉沉说道:“多得不必问,你们都是江淮道上的?”肖姓汉子道:“正是。在下是江淮肖志华。”那阴沉沉的声音又问:“他们呢?”肖志华说:“这一位是徐洛由。”又听得许罗由破锣鼓的声音喊道:“江淮一虎就是老子,有本事放开老子,咱们再过上几招。”那阴沉沉的声音说道:“我没空跟你扯,他们几个呢。”又是一抹八字胡的声音传出来:“在下是泅龙帮帮主顾琛。”阴沉沉的声音道:“好,你们几个都报上名来,快。”接着又听见几个人报了自己的姓名,最后何柏樵道:“在下是滁州何柏樵,这位是拙荆穆三娘。”那阴沉沉的声音“哦”一声道:“可是滁州凌云剑客何柏樵?”何柏樵道:“正是在下,何某这厢有礼了。”那阴沉沉的声音道:“且慢,我且问你,你夫妇二人可是刚从北平探亲归来?”何柏樵道:“因拙荆的母亲病重,前去探望了一番,数日之前方始回来。”那阴沉沉的声音说道:“既是如此,二位少不得跟我们走一趟了。”肖志华道:“这是何故?从北平探亲的就抓,这一天天从北往南的成千上万,难不成都要抓走?”那阴沉沉的声音又道:“这不是你操心的,何穆二人跟我走,我好吃好喝待着,只过了这几天便送回来。”肖志华说:“我们同是江淮道的好汉,岂能纵容你随意抓取。”那阴沉沉的声音呵呵一笑,道:“我是奉命行事,不必多说,何大侠,穆三娘,走吧。”又听得许洛由喊道:“不必多说,你让他们放开我,咱们再练练,老许眼皮底下,走不了伤天害理的事。”他虽与何穆二人有隙,到底是个直肠的汉子,此时自身受制,仍要为之强出头。那阴沉沉的声音道:“我敬你是好汉,不与你计较,你先歇歇。”又听得许洛由闷哼一声,想是被点了穴道。阴沉沉的声音又道:“各位也都对不住了,天不早了,好好休息。”又是一连几声,想是都被点倒了,接着又见何穆二人被几个黑衣人抬了出来。
张通平息静气,看着这伙黑衣人飞一般走了,奇道:“这是什么意思?”汤宝昌突然一拍脑袋,惊叫:“不好,小念。”张通也大惊,二人急向山下奔去,待下山回到汤小念等歇息的地方后,只剩漫漫野草,落落青木,几辆骡车散在那里,那里还有半个人影。那骡子见主人回来,扬蹄“奥奥”叫了几声,张通怔在那里,瞅着汤宝昌不知该说些什么。汤宝昌心下虽慌,但却不乱,他绕着骡车走了几圈,问道:“通儿,从你走到现在有多久了?”张通道:“也就半个时辰。”汤宝昌道:“那是那伙人无疑了。”张通愤愤道:“凭白无故,为什么北面来的就抓?”汤宝昌说道:“想是朝廷怕燕王往南边安插人员,干脆来个一刀切,凡是北平来的武林中人,一概当燕王奸细处理,这是宁滥勿缺的思路。不过这样的话,小念他们一时倒没什么危险。只是那伙人武功甚高,你我都不是对手,万一找上了咱们,可不好对付。”张通道:“那小盒在小念身上,若是被发现,里面再有燕王给莲花城主的密信什么的,我们岂不真成了燕王奸细。”汤宝昌道:”不妨,我看那盒子是玄铁打造,没有钥匙,再打不开的。若是被发现,小念自会编一套谎话瞒过去,他们看不到盒子里装的是什么,自然也无法。”汤宝昌又在一辆骡车旁蹲了下来,细细查看。张通走了过去,问道:“师傅,看什么?”汤宝昌指着车身侧面道:“你瞧,这是你吴老爹给你留的暗号。你看是什么意思?”张通也蹲下看时,只见上面画了一个圆,中间一横,上半圆又点了两点,道:“这是指劫他们的是蒙面人。”后面又有一个三角,里面一个向下的箭头,还有一个叉,张通说:“这是指北面来的有危险。”再后面还是一个三角,里面画一朵简笔莲花,张通奇道:“这是什么意思?”汤宝昌道:“这是让我们警惕莲花,怪了,难道是莲花城的人出得手。”张通道:“莲花城主暴毙,他们不搜寻凶手,却鬼鬼祟祟的到处捉北平来的人,是什么意思?”汤宝昌站了起来,望着天空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又摸着一头骡子的鬃毛,看着这几箱子货说:“张老板的事,少不得要拖一拖了。我在这一带有个故交,甚是要好,他年轻时做生意赚了大钱,如今在这一带依山建了一座庄园,坐享清福。他虽不是武林中人,却最好结交英雄好汉,咱们明天将这些东西寄存到他家中,最好不过。今天你也累了,就在这儿歇歇吧。”张通依言躺下,和汤宝昌算了算路程,理了理思路,就睡去了。
第二天起来,虽没有下雨,天还是阴的,土地湿漉漉的,草木的气息钻入鼻子里倍感清爽。张通因失了汤小念,心中失落,看着漫山翠色默默不语。汤宝昌也十分的抑郁,赶了骡车,说声:“走吧。”张通也便牵了两头骡子,跟在汤宝昌后面向前面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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