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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 引子 “那你要怎么娶我呢?” “高头白马,华衣玉袍;锦绣河山,母仪天下。” (一) 北国南陲边塞,镇南将军武寿侯叶云龙将军府上高手云集,厅堂满座。堂上正中,站着一位妙龄女子,约莫十八九岁,一袭淡妆,乌发绾做一髻,一束发带直垂至腰际。这女子便是叶将军千金,名为叶莹儿,受封为长平郡主。 叶家几世忠良,当年其先祖一杆龙胆银甲枪随先帝南征北战,打下这一片江上,叶老将军不受封赏,只愿领兵镇守南疆,永固王土,圣上感其忠诚,封做镇南将军,号武寿侯,世袭爵位,永固南疆。叶莹儿五岁之时,随父上京面圣,圣上对其极其宠爱,赐封“长平郡主。” 叶莹儿七岁之时,开始学习兵法武艺,进境奇快,十五岁之时,南蛮数度侵扰边疆,叶莹儿随父上阵杀敌,勇武异常。后圣上下诏,叶将军可自行招募兵士,剿灭南蛮。叶将军忙于战事,便将此事交予叶莹儿,三年之间,叶莹儿为父亲招募了无数报国志士,功勋卓著。 这日,又有大批武士慕名投奔,经过一番殊死搏斗,进入叶府大厅的,只有十多人而已,众人到堂前一看,无不大惊,眼前站着的,并不是威震天下的叶云龙将军,而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妙龄女子,一个娇滴滴的大家闺秀。 “诸位英雄。”夜莹儿抱拳在胸,行一礼道:“家父忙于军务,招募一事,由小女拳拳负责,有不周之处,还望众英雄海涵。”她这几句话说得极为老练,丝毫没有大家闺秀扭捏之态,堂下群豪见眼前这女子生得肤白如玉,面若桃李,浅笑梨涡,明眸皓齿。无不大惊,做声不得。叶莹儿又道:“诸位英雄为国报效,投奔我麾下,小女实是感激不尽。”群豪这时才慢慢反应过来,一起拱手还礼道:“能为国效命,战死沙场,是我等之福。”气势雄伟,震人心魂。 叶莹儿扫视群豪,点头微笑,忽然眉头一紧,脸上如同罩上一层寒霜一般,她身后早有一武士喝到:“大胆奴才,亵渎主上。”一言方止,只听得一声惨叫,一把匕首已经插在一位中年汉子的眼上。那汉子长得贼眉鼠须,及其猥琐,自从入厅堂见到叶莹儿以来,便一直面露奸笑,眼射淫光。叶莹儿冷冷道:“我敬诸位当世英雄豪杰,江湖前辈,但是既然入了我叶府,主仆之礼,不可不守,如有人再犯,绝不轻饶。”堂下群豪唯唯称诺。 那汉子在堂上不住嚎叫打滚,两位侍卫急忙进来将他抬走,叶莹儿道:“今日几场争斗,各位必定累了,且先下营休整,明日天明,随家父校场点兵。”言罢,传来一侍卫,带领群豪入营休息。 众人刚退,就有管家报说有一少年听说叶府招募勇士,特来应招,叶莹儿命管家将他带来。不一会儿,只见一少年随管家进入厅堂,约莫有二十一二岁,生得虎背熊腰,浓眉大眼,器宇轩昂,两个眼珠乌黑如墨,泛着灵光。只是脸上颇有风尘之色,显示已在江湖上漂泊多时。 他进来见到叶莹儿,也不行礼,便道:“是不是这里招募勇士啊?”声音雄浑,有如洪钟。叶莹儿见他,只觉心头一热,晕生双颊,淡淡一笑,道:“是的,请问公子高姓大名。”那少年道:“我叫赵步尘,十八岁就被我爹赶出家门了,在江湖上混不下去了,听说这里招人,便想来混口饭吃。”他说得极是轻松,却又十分诚恳,没有半点凄苦,也使人感觉不出半点虚假。叶莹儿道:“步尘,步尘。公子有一个好名字啊。步入红尘。”赵步尘道:“什么步入红尘啊,是步入我爹的后尘吧。我爹十八岁从军,打仗丢了一条腿,连家都养不活,教会我两套拳后就把我赶出来了,还说如果混出名堂来了,就让他享两天福,混不出来,就自己饿死在外面吧。”叶莹儿听他说的十分随意,又将“步尘”解释为“步入我爹后尘。”不由得格格娇笑,道:“公子说你爹教了你两套拳法,是什么拳法呢?可否展露一手?”赵步尘道:“那就献丑了。”说完便拉开架势,连打了两套拳法,虽然身法沉稳,力道刚劲,但是拳法却十分平常,只是学武之人的入门拳法,算不上什么高深的武功。 两套打完,赵步尘已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叶莹儿道:“赵公子可还会别的武功吗?”赵步尘摆摆手,道:“我爹只是个小卒,他只会这两套拳法,我也只会这两套。”叶莹儿略微沉吟,道:“叶府缺一个守门的侍卫,赵公子可愿意吗?”赵步尘双手抱拳,道:“只要不挨饿,什么都愿意。”叶莹儿又是一声娇笑,命管家将赵步尘带下,吩咐职责。 (二) 赵步尘就在叶府做了一个守门侍卫,叶莹儿每日军务缠身,十分繁忙,她每次进出叶府,都是匆匆忙忙,未曾向赵步尘看过一眼,赵步尘却每次都直勾勾的盯着她,直到见不到她的背影。有几次与他一同守门的侍卫提醒他那是叶将军的千金,堂堂的郡主娘娘,我们这种下人是万万高攀不上的,还说了上次那汉子只是因为多看了郡主一眼,便被剜去一目。赵步尘只是轻轻一笑,道:“便是被郡主娘娘剜去双目,也是我赵某一生之福。”侍卫们都笑他是发了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一日叶莹儿处理完事务,长吁一口气,看到外面天空湛蓝,白云如丝,心情极是舒畅,便想出府上集市走走。她身后两个武士紧紧跟随,不敢松懈,叶莹儿秀美轻蹙,喝道:“站住,别跟着我。”两名武士互望一眼,呆立不动,不敢再跟,又不敢不跟,及其尴尬。见叶莹儿已行到叶府门口,又急忙跟上,叶莹儿止步回头,道:“你们敢不听我的话?”其中一武士道:“若郡主有什么意外,我们担当不起。”另一个也道:“是啊,老爷有令,不许郡主独自外出。”叶莹儿怒道:“你们敢用爹爹压我。”两位武士低头不语,叶莹儿眼珠一转,随即狡黠一笑,随手拉过门口一个青年侍卫,道:“现在有堂堂叶府带刀侍卫跟着我,你们不用跟来了。”说完拉着那侍卫一蹦一跳的上街去了,那两位武士面面相觑,再也不敢跟上去了。 此地随是南疆边陲,不及中原繁华,但南来北往,商贩大贾,奇人异事皆云集于此,也是别有一番风景。叶莹儿受父命,招募天下英豪,以壮边防。重权在握,颇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气魄,但毕竟仍是年少贪玩,在集市间左顾右盼,如一普通人家小女一般,尽显娇媚可爱之态。 那侍卫跟在叶莹儿身后,也是瞻前顾后,显得兴奋无比。方才只为尽快摆脱两位武士,是以叶莹儿并未多看,随手一扯,便带着他出来,现在回头一看,不由得一惊,道:“怎么会是你啊。”原来正是那日被她收留做了侍卫的那位少年赵步尘,赵步尘道:“我不知道啊,你随手一扯,便是我了。”叶莹儿笑道:“也好,总比那两个僵尸一般的武士好多了,陪我逛逛吧。” 时值初夏,天朗气清,晓风轻拂,街道上行人熙攘,叫卖声声,二人并肩而行,并无主仆之礼。叶莹儿忽见街边有一卖头花之处,花花绿绿,甚是好看,便停步上前玩弄,那小贩见她衣饰华贵,知是贵客,连说带笑,十分殷勤。叶莹儿左挑右选,拿了一株蝴蝶花钗便要往头上插。她是叶家千金小姐,自幼衣着头饰皆有人照料,无须自己动手,是以这一珠花钗怎么也插不到头上,赵步尘见她反复几次都十分笨拙,一把夺过她手中花钗,道:“你怎么这么笨啊,别动,我来。”未等叶莹儿反应过来,已站在她身前,将花钗插进她的发髻之上。 他二人相距极近,呼吸可闻,叶莹儿抬头望一眼赵步尘,只见他面如傅粉,唇若抹朱,剑眉大眼,英气逼人,不似一寻常侍卫。二人四目相对,面颊均是一红,各自低下头去。过得一会儿,叶莹儿缓缓向那小贩道:“这花钗多少银两?”小贩报了价钱,叶莹儿从衣衫中摸出一锭黄金,小贩连连摆手,不敢去接,道:“小姐这金子可买下小人上百个摊位。”叶莹儿道:“这可如何是好啊?”这时,赵步尘从一旁摸出两个铜板,递给小贩,叶莹儿淡淡一笑,拉着他便走了。 叶莹儿显得极为兴奋,又蹦又跳,见到喜爱之物,不问价钱,随手便拿,赵步尘跟在她身后买账,一月六钱的钱饷,已使去了五钱,心中叫苦,暗道:“什么长平郡主,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妮子一般。”叶莹儿此时正举着一串冰糖葫芦,见他面有不屑之色,俏脸一板,道:“大胆,敢对本郡主不敬,你是在鄙夷我吗?”赵步尘怀抱一堆物品,又累又沉,本就一肚子气,听得叶莹儿这一喝,不由得怒火中烧,道:“郡主娘娘,你花光了我一月的钱饷,又蹦又跳的吃糖葫芦,请问我要如何才能算是尊敬你,是不是要走一步给你磕一个头?”叶莹儿见他报着这许多物品,累的满头大汗,便觉有几分歉意,连忙笑道:“好了好了!算我不对,你这么卖力,本郡主就赏你些什么吧。”赵步尘本是又气又累,见到她两个浅浅的酒窝,实是艳丽无比,内心好似化成了一滩水一般,极为舒畅,轻声道:“赏什么啊?”叶莹儿挠挠头,看到仅剩一个得糖葫芦,举到他面前,道:“赏个糖葫芦罢。”赵步尘道:“好大方的郡主娘娘啊,赏一个糖葫芦,还是我的钱买的。”叶莹儿似笑非笑,似嗔非嗔,道:“那你要不要呢?”赵步尘道:“不要。”叶莹儿又把糖葫芦往他嘴边送了一送,眼波流转,说不尽的娇媚可爱,道:“真的?”赵步尘不禁心中一荡,一口咬下,只觉这世间再没有比这糖葫芦更加甜美之物了。 二人游玩一日,不觉天已渐晚,日已偏西。叶莹儿忽道:“不好,得快些回去,不然爹爹知道了,就不得了了。”赵步尘道:“为什么啊?”叶莹儿道:“爹爹不许我独自外出,即便外出,也得在日落前回家。回家晚了,就要杖责二十。”赵步尘道:“杖责二十。你爹爹怎么舍得,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凶的爹爹。”叶莹儿怒道:“不许你说我爹爹,他可是我的好爹爹,虽说杖责,但我一次都没有被打过。”赵步尘不解,道:“为什么啊?因为你从来没有独自外出,或是这么晚回过家吗?”叶莹儿道:“都不是啊,因为我爹爹怕我妈妈啊。”说到这里,两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进入叶府,早有一人在正堂门口踱步,脸色阴沉,显得极为愤怒。叶莹儿低着头走到那人面前,硬生生的叫道:“爹爹。”原来那人正是叶莹儿之父叶云龙。叶云龙见了女儿,怒道:“你还知道回来啊。”叶莹儿嘻嘻一笑,两手挽住叶云龙的手臂,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楚楚可怜的望着他,撒娇道:“爹爹,这是莹儿的家,莹儿不会来,又能去哪里呢?况且,莹儿只是太闷了,想出去透透气嘛。”赵步尘在一旁见到叶莹儿对父撒娇,柔情似水,只觉得心中砰砰直跳,暗道:“她若是这样对我,只怕叫我去死,我也是无法抗拒的。” 叶云龙只是“哼”的一声,并不说话,只是脸上的怒色已消大半,叶莹儿又道:“爹爹,你不理莹儿了吗?”叶云龙终是招架不住,道:“你出门游玩,为何黑白二雄?要是有什么意外,那可如何是好啊?”叶莹儿道:“那两个家伙正堂阴沉个脸,给我闷都闷死了,女儿见到他们就烦。”叶云龙指着赵步尘道:“那你见他就不心烦了?堂堂一个郡主,跟一个守门的侍卫在街上又跳又闹,混到现在才回来,让别人知道了,你爹我的脸往哪里放。”叶莹儿听父亲言语中对赵步尘极是轻视,并不将他放在眼中,只觉心中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冲口而出道:“女儿愿意,女儿跟他在一起,说不出有多开心呢。”叶云龙大怒,道:“你还敢顶撞我,说出这等不知羞耻的话来。今天非得教训你不了。”言罢,又连呼“管家,管家。”叶莹儿心知要遭,忙喊道:“妈妈!妈妈!”叶云龙冷冷道:“不用叫了,你妈妈不在,今天没人能保你了。”叶莹儿道:“爹爹,你敢打我,看妈妈回来你怎么交代。”叶云龙听女儿在下人面前用内子来压自己,不禁脸上一红,道:“就是你妈妈对你骄纵,才弄得你无法无天,我今天就打你一顿,看你妈妈回来你什么话可说。” “老爷,我有话说。”赵步尘见他们父女闹僵,叶莹儿免不了一顿毒打,忙道:“郡主年方十九,正是贪玩的年纪,日夜操劳,今日小游,又有何罪。况且我赵步尘大好男儿,不偷不抢,与我出游,又怎么败你脸面了?”叶云龙听他这几句话,怒火更盛,气的哇哇直叫,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来教训我?”赵步尘不依不饶,又道:“郡主金枝玉叶,我见由怜,老爷一顿杖责,她怎可抵受的住。常言道打在儿女身同在父母心,老爷你怎么舍得。”其实赵步尘见到叶云龙发怒,心中十分害怕,只是想到叶莹儿要遭杖责之祸,又极其不忍。他们虽是父女,叶云龙向来是执法如山,说一不二,若真的打叶莹儿二十杖,那还了得。赵步尘想只有将叶云龙一腔怒火往自己身上引,方可免叶莹儿之责,自己皮糙肉厚,挨一顿板子,不算什么。他这一着果然有用,叶云龙怒道:“混账奴才,你既怜香惜玉,你就替郡主挨这四十板子吧。”赵步尘大惊,道:“不是二十杖吗?”叶云龙道:“家法是我定的,我说几杖就几杖。”叶莹儿见赵步尘要挨板子,心中焦急,连道:“爹爹,你不能打他,不关他的事。”叶云龙喝道:“你给我回屋。”一把便把她拉到屋中。 两个下人上来架下赵步尘,不一会,叶府上下,哀嚎震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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