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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潭第一个站出来怒吼。 他道心不稳,受流云经的影响极大,脸色还惨白着,用剑尖指着沈佑安的眉心,大吼道:“沈瑞!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同那魔头果然是一伙的!” 沈佑安并不理会他的叫嚣,只用目光看着他身侧的谢岚山。
谢师囧兄蹙眉不解:“佑安,师囧兄入门入得晚,承你们的让,叫我一声师囧兄,我也就托大问你一句。我们师囧兄弟这么多年,我自问知你懂你,你今日所为,也让我看不明白。你离山不过月余,变化之大,竟浑似另外一人。” 沈佑安摇头道:“我本心一以贯之,从未改变。” 谢岚山道:“你心中还有道么?“ “道之为本,和光同尘。”沈佑安微笑,“我心中有道,只是你们不屑去看。” 鹤九皋自他身后抬起头来,他唇角迸出一线血迹,看着他的背影,艰难道:“沈道长,……你不必如此,为了我……。” 在此绝境之中,昔日同囧门怒目而视,执剑对立,沈佑安心中奇异般的没有悲痛,反而却越来越清明。他眼神坚定,道:“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我的道囧义。”
华蓥宗的老和尚念了一句法号,上前说道:“沈檀越①,你坚称这魔头没有杀囧人,你有什么证据?” 沈佑安奇道:“你们坚称九皋兄杀了人,你们可有证据?” 那老和尚闭口不言。 沈佑安便道:“你们说那孩子手里捏的,是我的衣角,我当天所服的道袍还在沈家放着。巧了,那日我在江边闲逛,被峨眉山一眉道长用峨眉刺捅囧了个对穿,那件道袍的肩背处还留着血洞,恰可佐证。我们不如翻捡那道袍看看,衣角是否有被人撕去的痕迹?” 后面又有一个声音道:“谁知道你们俩杀囧人之后,有没有换件衣服?!这能证明什么?” “对啊,”沈佑安抬剑指着那人,怒道,“这能证明什么?!一方鸦青色的衣角而已!凭什么就是我所穿的?即便是我所穿的,与九皋兄又能扯上什么关系?!人证物证俱无,你们是靠鼻子嗅出来的杀囧人凶手吗?!” 他转身看着那三位掌教,正色道:“我以沈家百年声誉起誓,此事当真与我二人无关!诸位倘若信得过我,以两个月为期,我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旁边有人嘲道:“两个月?两个月你们早跑到天边去了,我们上哪儿去追你们?” “就是,沈道长,你这是打定主意要包庇魔头了?” 沈佑安不为所动,这些闲言碎语他听也不听,只扭头去看主事的人。 那三位掌教面面相觑,过了一时,江尘散人犹豫道:“既然如此……”
却不料这之中,突然横生枝节。 陈潭毫不理会三位掌门的态度,身形飞动,一柄启光宝剑杀意纵横。 他剑光横指沈佑安咽喉,厉声喝道:“莫被沈瑞矫言所惑!今日不杀鹤九皋,无异于纵虎归山放龙入海!他吃了这么一记大亏,来日还能放过我们不成?!”
他话音未落,剑光已经掠至沈佑安身前。 沈佑安身后是重伤的鹤九皋,他避无可避,只得抬剑迎上。顾及着同囧门情谊,沈佑安不愿与他兵戎相向,和光同尘剑并没有出鞘,而是以鞘代刃,拨囧开那层层剑光。 沈佑安天赋功囧力都胜陈潭一筹,更不用说这一月来,数次挣扎于生死边缘,于长江边顿悟逍遥,虽身上伤势未愈,内力并不充盈,单论剑法却较之全盛时期更上一层。 只见沈佑安的剑鞘带起丝丝气流微动,其中掩藏着绵绵的剑意,几十道精微的剑光被沈佑安于方寸之中施展开来,剑光分散,离开主人越远,剑光辐射得越大,随着之前的气流冲向陈潭。陈潭的剑锋已经完全被沈佑安的剑光吞噬,和光同尘剑急切得想要出鞘,在鞘中发出声声鹤唳,配合洁白的剑光,当真如鹤起凌云,高飞而出。 谢岚山见状猛地飞身而至,他两臂平举,燕子一般飞掠而来,一柄长剑从中挑开,将陈潭自剑光之中劫掠而退。他挥舞长剑,将飞掠到他们身上的尘土气劲尽数拍开,在无边凌厉的剑光压囧迫到眼前之时猛地屈腰后仰,身囧体与地面平行,矮矮地寻到了剑光的空隙,避过了这绝艳一剑。 沈佑安剑气更盛,剑光森然竟快要化为实体,他的剑仿佛无端长了七尺,一丈白虹劈囧开江水,横贯日光,剑气所至,地面无不纷然炸开,爆裂声不绝于耳,响彻九霄。
陈潭被谢岚山救走,脸色青白,拿剑指着沈佑安大喊:“我只不过要捉拿他回青城山思过,他竟不服师囧兄管囧教,意欲斩杀于我,阴狠囧毒囧辣之心,人皆诛之!师尊闭关修囧炼不理俗事,潭忝为师尊座下大弟囧子,今日便替师尊清理门户!此等寡廉鲜耻悖逆正道之徒,从今日起,再不是我青城山的弟囧子了!”
沈佑安万万没有想到,陈潭真的能做到这个地步,竟全然置多年的师囧兄弟情谊于不顾了。 已经扯破了脸,自古开弓没有回头箭,陈潭反正也是被沈佑安逼上绝路了。当着这么多师囧兄弟的面,沈佑安不听从他的命令不说,实力比他高出不知多少,若是今日不能擒回沈佑安,他大师囧兄的架势以后是甭想再端起来了。他心中逐渐升起了一个邪囧恶的念头,且越来越占据上风,他想索性趁着师尊闭关修囧炼,将沈佑安毙于此处,左右死人也是不会说话的。师尊问起来,便说是沈佑安不服管束,被他失手击毙于此。就算是师尊怪囧罪,这么多门派一起来的,师尊也拿他无可奈何。
在谢家的地盘上,青城山将人带走也还罢了,真乱剑弄死了,谢阮鸿怎么向沈家交代。几个兵士将长戈一竖,尖利的戟尖正冲着陈潭的咽喉。 陈潭强笑一声,心里发寒,道:“我们青城山自行清理门户,谢三公子这是怎么个意思?” 谢阮鸿道:“我没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想提醒你一句,瑞瑞是我沈世叔家的独苗,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沈家的怒火,我怕你承受不起。” 他正说着,校场大门轰然中开,沈老太爷紫衣金带,骑于马上,身后三百兵士,寒光铁衣,面色凝霜。 沈佑安心中一喜,高声叫道:“祖父!” 沈老太爷并不理会他的叫喊,面色肃杀,只顾看着陈潭道:“江觅借给了你几个胆子?对我孙儿叫嚣‘人皆诛之’!?” 微一真人江寻久,单名一个觅字。江觅少年成名之前,同沈河沈清晏极为要好,在沈老太爷面前,算是个子侄辈,如今不给这位正道的无冕之主丝毫脸面,连字也不叫了,竟直呼其名,可见心中之怒。
他说的云淡风轻,陈潭听得脸色青白。他勉强笑道:“沈老太爷言重了,不过是一时气话,沈瑞要如何发落,还要等师尊出关指示。
谢岚山见状,站出来拱手道:“此次江城武会,我并没有前去,对当地发生的事,尚不清楚。那衣角以蜀锦织就,染的是我青城山特有的靛草之色,确是我青城山的服饰无疑。只是衣服难免有几件走失疏漏。此案既然疑点重重,近日师尊也在闭关,青城山尚无主事之人,此事请三位掌教,诸位道友见谅,且容后再议。” 听谢岚山这么说,谢阮鸿方才明白青城山小辈们,为何隐隐以他为尊。不算太大的年纪,说话竟至于滴水不漏,各方无错。 场中诸人见有人搭梯子,便也顺势下了,都道:“说的有理,此事不如等微一真人出关再论。”
泼天一场祸事,竟就这么消解了。沈佑安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一条孩子的命,就如同勾引野鸭的饵食,乱哄哄一涌而上,见没有好处,又乱哄哄一哄而退。至于如何为那瑶光剑派的少年讨回公囧道,除了自己这个“寡廉鲜耻悖逆正道之徒”,似乎并没有其他人放在心上。 沈老太爷喝道:“沈瑞!还不过来!” 弘真囧法囧师低头叹息一声阿弥陀佛,眼看着沈佑安半携半抱着鹤九皋离开了诸人的视线之中。
注释:①檀越:佛家弟囧子对非善信佛教的人的尊称,与施主同义。施与僧众衣食钱物的恩囧德主,此处是老和尚对沈佑安的尊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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