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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届野狗杯】+《元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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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28 10:52:4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元术,一代医圣秦思所著,术分三层,功效为习至一层,通经络,强体魄;习至二层,拒妖邪,治百病;习至三层,扩五感,激潜能。
雨还在下!暴雨自三日前突降,日夜不休,分毫不减,村子里的人忧心忡忡,也许迁走更为安稳,可打心底里他们不愿意,毕竟祖祖辈辈居住于此,这里有他们的农田、果林,以及熟悉的一切,“也许雨很快会停。”
小溪流淌过小村,屋子围水而建,富饶了这一片土地,然而此时此刻村民却怕极了它。溪水是从村子外五里远的一座高山上流下来的,谨慎的村民们在山脚修了一个岗哨,派人驻守于此,时时观察溪流的变化,一旦有变便立即通知村里。
今日轮到老韩守岗了,他披好蓑衣,戴起斗笠,临出门之际,莲花叫住了他,雨太大,老韩听不见她说话,但从她的口型,老韩看出她说的是:“千万小心。”
出了门,老韩先去到溪边观察,相比昨日溪水又涨了不少,这让他忧心忡忡,对于依旧坚守的选择有些动摇,他沿着溪流往外走,权衡着是不是该带妻儿离开,浑然未察水流变化,溪水越来越浑浊直至十分显眼,老韩才发现,他顺着溪流往上看,水色越来越浊,这变化让老韩心里“咯噔”一下,莫名不安,他紧了紧步子,想快点赶到岗哨看看那里的情况。
走出村口,老韩就看见了远处飞奔的王铁匠,漫天的雨帘,遮住了老韩的视野,让他只能依稀分辨出王铁匠在朝自己挥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下一刻老韩便看见了恐怖的景象。
山洪!洪流从山顶倾泻而下,青翠的树林一片片倒下,黄土沙石随波逐流,势不可当,没有东西能挡住它前进的步伐,只能被它裹挟,浊浊洪流好似恶魔在这一刻张开了口,一股凡人难以抵挡的力量降临在这个小山村。洪水冲垮了岗哨,眨眼间追上了王铁匠,水淹没了他的头,只剩下一双手无力地拍打着水面。老韩没有见到王铁匠的结局,在洪流出现的那一刻,他就已往回跑,拼了命跑,一边呼喊着:“水来了!水来了!”这呼喊否有人能听见,他不知道,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用力撞开门,莲花惊愕的看着老韩,手中盛满米粥的勺子还未喂入婴孩口中,老韩便一把从床上抱起婴孩,拉起她的手:“快上房顶!”老韩一家爬上屋顶瞬间,水灌进了村子,老韩放眼望去,除了他这一家,其余村民已来不及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任由洪水带走。
老韩回头看莲花,滂沱大雨淋得她瑟瑟发抖,却仍用身体挡住风雨,轻拍着怀抱里哭泣的婴孩,她的眼正望着自己,茫然无助,老韩拉过莲花的手,紧紧握在掌心,对她说:“放心,有我在。”
“啪!”支撑的柱子断裂,老韩的身子猛地晃动了一下,他将妻儿揽入怀中,用力抱紧,回头再看,村子已渐渐远离。
屋已成舟,随波流荡,他们的根终究还是断了……老韩注视着前方,面色凝重,这股洪流究竟会把他们带向何处?是生还是死?他默默祈祷,命运却无情,不远处,一颗巨石横亘在眼前,水流正将他们引向巨石,若不改换方向,他们势必会撞上去,一家三口粉身碎骨。此时他们手边空无一物,若想活命,只有一个方法,以命搏命!老韩不假思索便做出了决定,他深情地看着莲花,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当这一吻结束,他站起来,迎向自己的命运。
“照顾好孩子,照顾好自己,我走了。”听到丈夫的话,莲花大惊失色,抱着孩子回头一看,这才明白这番话的意义。老韩退后了几步,再向前冲,跳离屋盖之际用力一蹬,在撞上巨石之前,他转过了头,对着莲花一笑,以前莲花总说这是傻笑,可这一次,这个笑容却叫莲花心碎。
老韩走了,这艘“孤舟”只剩下莲花和婴孩,前路看不尽,后路已断绝,伤心欲绝的莲花几乎就想跳入其中随丈夫一起而去,“照顾好孩子。”可想起老韩临走的嘱咐,看着怀中的婴孩,莲花又重新振作,望着四周的涛涛洪波,她想活下去,却无能为力,“天力如此,人又奈何?”人定胜天,也许只是人的自我安慰。
当身陷绝望的莲花真的看见汹涌洪波里划出一道白浪朝自己涌来,水里忽然跃出来一个汉子时,她不敢信,世上绝无一样东西能逆洪流而上,何况那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一定是她的幻想。这个幻想出的人居然还朝自己大喊大叫,莲花觉得好笑,“你若真是天降神兵,为何早不出现?”莲花不去管他,低头照顾怀中婴孩,那人叫喊了一阵,见没有回应,又跳入水中。
过了一会,莲花觉得身子一震,眼前的树木不再移动,身边没有了激荡的浪花,“船”竟然停了!莲花用力眨了眨眼,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接着小心翼翼的探到屋檐,往下一看,顿时木立,说不出话。多年以后,每当莲花想起那时的景象,仍记忆犹新,涛涛洪流之上,望不见人,他的身躯已被淹没,只有一双古铜色的手臂,如两座坚不可摧的巨塔从水里伸出,将整个屋盖托起,汹涌的山洪带走了树木、房屋、岩石,唯独带不走这双手臂!这艘生命之舟就这样被这双手带回了陆地。
当莲花双脚再一次踩在了坚实的土地上,一切恍若梦境,看着眼前这个满身是泥的汉子,莲花明白这不是梦,她们母子从山洪中活下来了,而这奇迹能够发生只是因为这个人,两行清泪落下,莲花抱着婴孩跪倒,此时此刻除了跪拜她想不出别的方法。
“后来呢?”脸色苍白,身躯瘦弱的韩立趴在母亲的腿上,眼前红彤彤的,他刚刚才大哭了一场。
莲花抚摸着膝下的孩儿,眼角泪痕犹在,“他见娘亲孤苦无依便将咱们安置到了这个镇上,给了些银子,娘这才开起了这家布坊,养活了咱们。”
“我会永远记住他,他是个好人。”韩立抬头认认真真的看着母亲,“为何娘今日才说出此事?”
莲花从柜子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韩立:“当年安置妥当以后,他见你时常患疾,便提笔写下了这本书,将它送给了我,叮嘱我当你识字之后,学学这个东西,强身健体。”
韩立小心翼翼的接过来,郑重其事的翻开书页,扉页上只写了两个字——元术。

八月十五,祁连山,天南地北朝圣的人聚集在山下的小城,这座城因山而得名,人们都称它——祁连城,然而来的人并不上山也不会跪拜,他们心中的圣不是山,而是一块碑,雪白的石碑,它就伫立在侠义山庄的门前,是每个武人心中的圣!每年的八月十五前后,侠义山庄会广发侠义帖,邀请他们认为的侠肝义胆之人,只有这些人才有资格进入侠义山庄。
山庄门前热闹非凡,武人们会集于石碑前,有人朝石碑跪拜,有人盘腿沉思,还有些武人则相互交流,这一日早已成为武林中的最大的盛会。除了武人,一群豆蔻年华的少年此刻也坐在石碑旁,他们穿着统一的服装,纯白的上衣白得如同祁连山上的雪,他们高矮胖瘦个个不一,但服饰均裁剪得当,少年风华,自有一股英气,然而令人印象最深刻的还是他们衣服手臂处纹的那一支梅花,在纯白服饰映衬之下之栩栩如生宛如傲然独立的雪梅。武人们纷纷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这些少年,这倒不是因为衣裳好看,而是他们清楚也许终自己一生都做不到的事,这些小孩轻而易举便能做到——学会元术,这世上最高的武功。
这些少年姓李,李家,侠义山庄的主人。
阮七,声名鹊起的江湖新手,这是他第一次来祁连城,坐在他身旁的人叫赵常山,已行走江湖二十载,这是他第十次来祁连城,他们已经在这里坐了大半天,“嘿,老赵,既然你都说了,自你七年前学至元术二层之后,便再也无法精进,可见命中注定你是与这神功无缘,何苦年年跋涉来此?”
赵常山出神的看着不知已看过多少遍的石碑,喃喃道:“天意弄人,谁也猜不准天上几时会掉馅饼。”
“那我只能祝老哥行大运了。“相比赵常山的愁眉不展,阮七倒是表情轻松:“我与老哥不同,我就是来这见见世面,最好能多交一些像大哥这样的朋友,至于这神功,自李家开庄以来,屹立百年,从未听过有一个外姓人能突破至三层,我也不敢奢望自己成为这第一个,再说,凭我自身努力钻研的武功未必就比不上!”也难怪阮七有这份自信,他今年才十八,却已凭借自创的破浪枪法名动东南,认识他的人都称赞他的天赋异禀,是个不可多得的习武之才,然而赵常山并不这么认为,他指了下那些侠义山庄的少年,问阮七:“依你看,这些孩子武功如何?”
阮七望了过去,从每个少年的脚底看到额头,“哼,脚步轻浮,身子娇弱,只是些读书郎罢了。”
“非也非也,此刻犹为读书郎,再过几年可大不相同咯。”赵常山道:“等他们到了你这般年纪,那时的你在他们手中走不过十招便会败”
“不可能!”阮七几乎气得要从地上跳起来,旁边的武人被惊呼所吸引纷纷望了过来,阮七连忙压低声音,凑近赵常山又说了一遍:“不、可、能。”
赵常山叹了口气,神情变得有些悲哀:“十年前的我何尝不是与你一样的想法,只是……”他又指了指那群少年旁立着的两个与少年相同打扮的年青人,“这两个人你认识么?”阮七摇了摇头,“那浩然双剑的名头你总该听过。”
“你是说……”阮七吃惊的打量着那两人,他一直认为浩然双剑应是老成之人,“竟然如此年轻。”
“当我第一次来到侠客山庄,彼时他们还是不知刀剑为何物的少年,十载光阴流过,今年他们两兄弟联手将盘踞东南沿海多年的匪徒击退,吓得他们再也不敢登岸侵扰平民,这份能耐,你自觉再过几年可以达到?”
“我……做不到。”阮七出生在沿海的一个小山村,很小便见识过那些匪徒,自他学成武艺以来,已不知与那帮匪徒交手过多少次,他因此而名声大噪,所以也深知那些人的厉害,以至多少年来,从未有帮会能将他们彻底清除,可今年这些匪徒却消失了,只因为两个人、两柄剑。
“看着吧,再过几年,这群少年便会和浩然双剑一般厉害。”
难道穷尽一生的苦功也无法望其项背?这结局太过残酷,让阮七不能释怀,沉默了很久,他才愤愤道:“李家如此厉害,难道、难道就不怕遭人嫉恨?”
“怎会没有!五十年前,李家人丁尚无如今兴旺,便已纵横天下,那时恨他们,怕他们的人聚在了一起,足足有五百人,其中不乏当时的武林高手,亡命之徒,他们联手攻入了侠义山庄,以五百对五十,结果李家只一人受轻伤便击退了这五百人。”看着震惊中的阮七,赵常山轻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所幸李家人一直以行侠仗义为己任,维持着江湖的正义,也因此五大门派才会联手将侠义山庄这副匾送给李家。”
阮七突然哭了,他握紧拳头,指甲攒进了肉里,痴痴的望着那群李家少年,“我好不甘心。”
“这便是命。”
日头渐渐西移,凛冽的日光渐渐变为绚烂的晚霞,侠客山庄门前依旧热闹,庄里也不寂寞,此时正大摆宴席,宽广的议事大厅摆下了足足五十张酒宴,按照辈分从前往后依次而坐,每逢八月十五在外的李家人必须归家,这是家里的规矩,这一日不止是团聚还要总结李家一年来的得失。
宴席最前边的高台已筑好,五个花甲老人随同一个中年男子登台,他们与其余李家人不同,他们着黑服,右臂镶的金丝梅花,他们便是李家的五长老以及这一代的庄主,李家事宜皆由他们所定,等到他们走到高台中央,大厅霎时安静,所有李家人站立,目光凝聚于高台,中年男子往前跨了一步,神态从容,面带笑容,嘴唇开合间,动作不大,声音却传遍了议事大厅的每个角落,“又至中秋,诸位辛苦,漠北岭南,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能听到你们的消息我都觉得无比欣慰,有赖于诸位之努力,这一年来江湖上少了许多不平事,正义得以彰显。我时时告诫自己,上苍既赋予李家非凡之能,必是要我等行非凡之事,而惩善除恶,匡扶正义便是李家之责!诸君能够抛却私欲,四海奔波,不使李家辱没使命,乃大功德,李行云在此谢过。”李行云连同身后的老人一道向众人躬身致谢,台下的一众李家子弟也立马作揖还礼。
行礼之后,李行云身后的五位老人中的一位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交给李行云,里面记载的是这一年来行走江湖的李家人所行义事以及不当过失,根据这本册子,会做出相应的奖赏罚处,李行云捧着册子款款而谈:“今年派出两百子弟行走江湖,行义事共五千三百六十一件,其中包含,擒拿流寇大盗共五百七十四件,剿灭江南匪患八十一件,救助落难人家……”
李行云忙了一个多时辰,待议事大厅的人都散了,他才得以坐下吃口饭,夹了块凉透了的梅菜扣肉,还没吃下,五位长老又出现了。“长老们为何还不休息?莫非还有事吩咐?”李行云放下碗筷,站起来。
之前在台上将册子交给李行云的长老是五个人中最年长的,地位最高,李家人都称呼他为大长老,此刻他先说话:“行云,方才家族集会,不方便,我没告诉你,其实今年一共做了五千三百六十四件义事。”
“多了三件,这是好事,有何不方便?”
大长老面色凝重:“因为这三件事无人认领。”
“咦?监督人是否查明这几件事由几人所为?”
“查了,均为一个年青人所做。”听了长老所言,李行云皱着眉头思索道:“既然记载在册,那便表明我们安排在各地的监督人已查明的确有这几件事,而这些出去的李家子弟均被安排三人结伴而行,不可能出现一人外出而其余两人没有察觉的情形,何况这是好事,即使做了,为何不认?这可有些稀奇。”
五位长老交换眼神,还是由大长老说出他们的结论,“我们几个商量过了,出现这样的事,只有一种可能。”李行云面色微变,他已想到了。
“私生子。”

九月十七,这条河宽且长,绕河而过起码须多费半日时光,但这样坐便不能按日抵达,韩立只能坐船,即使他害怕。这是韩立的秘密,他怕水,每当他看见河流大川,总会莫名恐惧,一些模糊的记忆飘过脑海,涌上心头,后来他知道了,这是他婴孩时的经历,一次山洪,冲垮了他们的家园,带走了自己的父亲。平日韩立一定会找到桥梁或道路绕过去,但明天是个极为重要的日子,他一定要赶到。
所幸此处有摆渡,摆渡人是一个老翁,花白头发,浑身黝黑,面上爬满皱纹,穿着短袖短裤,一双坚实的臂膀露在外头,诉说着老翁摆渡的岁月,老翁很实诚,尽管偌大的河流只有他一人摆渡,但无论刮风下雨,几人乘船,他只收五文,五十年来,一贯如此。
老翁摇着橹,回头看着韩立正襟危坐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伢子头一回坐船吧?”韩立面色煞白,双眼直直的盯着自己的脚尖,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抿着嘴点了点头。
“莫怕,我在这条河上摆了五十年的船,就是闭着眼睛也可以把你送到对岸。”老翁想了一下也许这个年青人不是怕,而是晕船,于是接着道:“年轻伢子晕点船算什么咯!坐前头来,这河上的风光可比陆上好看得多。”
“不、不必了,坐着挺好。”老翁不再劝,心想着快点摇橹,送他上岸,也算帮了个忙。
船行一半,老翁被韩立吓了一跳,不知何时他已站到自己背后,而自己没有一点察觉,老翁刚要抱怨,韩立已抢先问道:“这条河里有鱼么?”
“这又不是条死河,哪里会没有鱼咯!”
韩立望着远处的河面,河水碧绿,望不见底:“不是小鱼,是那种大鱼,很大很大的鱼。”老翁鼓着老眼,没好气的看着韩立:“等下到岸,我送你几条鱼。”
“不要。”韩立从随身的钱袋里摸着一块碎银,向远处河面一点掷去,银子眨眼没入水中,很快一串气泡从水下升起,随之响起一片水声,一个个人头从水里冒出来,四面八方将这艘船围住。
“我要的是这种鱼。”
围船的共有五十四人,他们人手一柄钢叉,水性都不错,浮在河面上,露出的脸上纹着恶蛟刺青,神情凶狠,老翁已被这场面吓瘫,哪还有功夫摇橹,奇怪的是这些人被韩立发现后既不进也不退,远远观望僵持着,韩立扫视一圈,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个人面上没有刺青,面颊削瘦,颧骨凸出,嘴角有一颗长毛的痣,他察觉韩立在看自己,得意的笑道:“姓李的,没想到老子还敢来找你吧!今日我便要为老大、兄弟们报仇雪恨!”
“叫你死个明白,这些兄弟是蛟龙寨的好汉,个个水性极佳,饶你本事再大,也绝无生计,你葬身河底,尸首喂鱼,李家人找不着你,又怎会来找我们麻烦。”长痣之人气焰嚣张,无奈蛟龙寨的人无一个动弹,毕竟他们刚眼睁睁看着一位弟兄被韩立以一块碎银隔着数十丈击沉,难免心有余悸,踟蹰不前,那人也看出了众人的犹疑,便煽动道:“这些姓李的自诩侠义,从来不将咱们的死活看在眼里,今日他灭我猛虎帮,明日为了名利他同样可以灭了蛟龙寨,唇亡齿寒,今日咱们来都来了,难道还要退缩?此刻他在河中,咱们尚有胜算,若让他回到陆上,那咱们死定了!”
被他这么一说,蛟龙寨众人激起了生存的欲望,举起钢叉便要掷出去,长痣之人急忙呼喊:“万万不可!这些钢叉伤不着他,反倒会被他抓去当作攻击我们的武器,咱们只需沉到河底,潜到那艘船下,凿沉它,等这姓李的落了水,嘿嘿……”
韩立觉得头疼,只因那日不小心让长痣之人入水逃遁,岂料竟被他察觉了自己不会水的弱点,这人心思还如此缜密,知道警示蛟龙寨众人不要乱来,如此精明的下属可比他那个愣头愣脑的老大难对付多了,韩立头脑飞快的运转,一边思索着对策,一边扶着瑟瑟发抖的老翁,送入船舱坐下,握着老汉的手,轻轻拍了拍:“放心,我保证这些鱼吃不了咱们,你的鱼竿在哪?”
“小时候,远远见过有人在村前的深潭垂钓,他们一坐便是半日,有时满筐收获,有时空空如也,那时候我不明白,便问一个垂钓之人为何钓鱼如此麻烦?他告诉我钓鱼要有耐性,鱼儿是十分狡猾的,它们不会自己上钩,为了抓住它们,你要先挖一点蚯蚓,串在倒钩上作饵,然后放入水中,等着它们来吃,这时候便是考验一个人耐性的时候,等一条鱼上钩,有时很快,有时很慢,没有耐性的人是钓不到鱼的,我并不赞同他的话,我说‘为什么非要等呢?为什么不能像狩鹿一样主动去钩鱼?’他哈哈大笑,孩子,这潭水又深又绿,你看得见下面的鱼?就算你能看见,也休想单凭一柄钓竿抓住鱼,要知道这水下的世界和你看到的可是不一样哦。当时的我觉得他说的话很对,人怎么可能钩着鱼?可现在我的想法变了,我发现,原来有些事并非永不可能!”
老翁坐在船舱里埋着头,听到舱外阵阵叫喊,吓得魂飞魄散,似乎是过了一百年,外面总算安静了,老翁扒着船沿,小心翼翼的往外看,见韩立盘坐在船头气定神闲的握着鱼竿,老翁松了一口气,再望向河面,碧绿的河面上朵朵血花绽放,老翁面无血色,忽又听到韩立斥道:“还不上来!”紧接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爬上船,就像是鱼被钓上了岸,鱼钩刺入了他的咽喉,脖子不停的流血,一脸哭丧地向韩立告饶。
看见老翁惊惧的表情,韩立尽力让自己笑起来显得和善,指着长痣之人道:“他是坏人,我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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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为啥看到第二段"雨还在下"瞬间脱戏.雨一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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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老急步走近,一个巴掌拍在李行云脸上,“糊涂啊!他是外姓人,如今却学会了元术,这样的人,你岂能放纵!”
李行云后悔不迭,只怪自己当初不问清楚,被李良这么一闹,他的计划落空,还多出了天大的麻烦,“行云知错,请长老息怒,我岂会不知此事之严重,正因如此,我才决心将韩立留在身边,有我在,他断然做不出危害我李家之事。”
“行云,莫非你已忘了你的承诺?”李行云一愣,腹中留着辩驳的万般理由再也无力吐出来,“当年是你答应我们,放任你独自外出,闯荡世界,三年过后回来接任庄主之位,你可还记得就任庄主那日你许下的诺言。”
“事,当已家族为先,情,当已家族为重,若家族蒙难,纵然身死也不顾。”
“你记得就好。”长老的神色略微和缓,缓步走到李行云身前,拉起他的手臂,领着他站起来,“你比我们更清楚,这江湖上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咱们李家,这些人里有视咱们为仇敌的武林败类也有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一旦韩立落入这些人手里,为他们所用,我李家岂不有灭顶之灾?”
李行云看着大长老诚恳的眼神,觉得又凄凉又好笑,他知道长老说的话都是对的,他还知道有一点担忧大长老并没有说出来,李家高人一等的日子实在是过得太久了,江湖上任谁看见白衣镶梅之人不是唯唯诺诺、毕恭毕敬的?若真有那么一日,李家人不得不与其他人并肩而立,互相竞争,这是他们所不能接受的。
“你既然将韩立带回来便说明你也考虑到这些,放心,我们不会亏待他,住在这里他会很开心。”
开心?一辈子困在一个地方会开心?那牢里的犯人一定是天底下最开心的人,这话简直荒谬透顶,然而李行云却无法反驳,“事,当已家族为先,情,当已家族为重!”李行云咬着牙,心中挣扎了很久,做出一个决定,带他走!
李行云做出一副沉痛的样子,过了很久才无奈的点头,大长老欣慰握着他的手道:“这便对了,一路赶回,你肯定累了,回房好好歇息,剩下的事交给我们。”
打开这扇门,从此便要离开李家,再也回不来,李行云有些感慨却一点也不后悔,门开了,门后的世界并不是李行云想的天高云阔,而是一堵人墙,十个李家子弟齐齐的站在门前,一动不动。
“让开。”李行云的命令没有被执行,他猛然回头盯着大长老,大长老也是一脸不解。
“事急从权,请庄主见谅。”说话的是李良,大长老瞪着他,责问道:“你这是何意?”
李良撇了一眼李行云,朝长老们恭敬道:“各位长老可知韩立是如何学会元术的?”
大长老道:“行云信中已说过,是他当年将元术的手抄本交付给莲花,只是想不到,这么多年来,除了我李家,韩立是第一个学会元术之人,也许是天意吧。”
李良感叹道:“若真是上天眷顾,那我亦无话可说,只不过刚刚韩立吃了些添了迷魂散的雪湖鱼,告诉了我一件不一样的事情。”
“说。”
“他学元术的步骤与我们并不相同,最开始他习元术,只不过身子骨变壮实了些,并无其它效果,可他与那些每年受邀来侠义山庄观石碑的人士不同,即使不见丝毫成效,他依旧日日重复,从不间断,这一学便是十年,直到那一日,他的五感豁然开阔,手足变得轻盈,天赋全面释放,获得了和我们一样的能力。”
长老冷汗冒了出来,他紧紧地盯着李良,等着他说出结论。
“也许人人都可以学会元术……”
这句话好像带着力量将长老击得站立不住,跌坐回椅子,屁股坐在椅子上犹觉不稳,他还要用双手装紧扶手,似乎只要这样才能保持他身体的稳定,其余几位长老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坐着连手指也不动一下,沉默得可怕。
李行云刚要开口,便被大长老打断,“不要说了!“大长老不再看李行云一眼,他挥了挥手,那意思是告诉李行云,“走吧,这件事的结局已无法改变,不要插手了。”李行云从每一个长老的脸上望过去,他们神色冷静而决绝,让他看不到一点希望,往前看是十个年轻力壮的子弟把守着大门,他已老了,很难再对付这群年轻人了,“怎么办?怎么办!“李行云突然觉得身子开始晃荡,眼前一片模糊,只听到大长老在对李良说:“叫李浩、李然过来,这件事就交给他们去做吧……”
恍惚间,李行云仿佛离开了议事堂,望向西边,那边正是韩立此刻呆的迎客厅方向,晚霞将那边照得发红,这边的天空逐渐发黑,李行云没有往那边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直到有一样东西闯进了他的视野,他猛然抬头,光虽已稀疏,那上面的字李行云还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侠义山庄!”这块匾是五大门派联合送来的,本是用来抬高李家地位,此刻李行云却觉得其重无比,李家迟早会被这副匾压垮,匾上“侠”字位置突然浮现出一张人脸,他朝李行云挤眉弄眼的笑,笑声尖锐刺耳,充满着嘲弄,李行云听见他在对自己说:“侠呀?你就是侠,此时此刻的你不正是被夹着的人么?哈哈哈!”侠的确可以以武犯禁,世俗的规矩约束不了他们,然而世上还有很多东西纵然是侠亦摆脱不了的,情感、责任、负担,哪一样都可以死死的夹住侠,李行云听懂了“他”的笑声,也跟着笑起来,使劲地笑,笑得身子摇摇晃晃,笑出了泪。
“不对!”李行云突然不再晃动,站得挺直,目光炯炯的瞪着那张脸:“你错了,再大的侠,首先他都应该是一个人,生而为人,没有任何人能随意夺走一个人的生命!”他跳起来一拳朝那张脸打去,牌匾被他击成四分五裂,跌落入泥,李行云猛然惊醒,迎着袭来的拳头,冲出门外…
这是自李家立庄以来最惨烈的一战,这一战李家一共折了十个人,更让人震惊的是其中一人还是侠义山庄庄主李行云,究竟是何人所为?没有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李家人闭口不言,久而久之这件事便成了武林最大的一桩悬案,更加神秘的是自此以后侠义山庄不再开庄。
可叹的是世上虽还留有元术印本,却再无人知晓其中奥秘,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在一座不知名的小镇,一间布坊里,布满灰尘的书柜上放着一本手抄本,扉页上写了几个字“勤修不辍,必有所获。”这八个字是后来加上去的。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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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28 10:54:00 | 只看该作者
去祁连城的路上,韩立好像又回到了孩童时代,那时他总爱粘着莲花,心里一有疑问总要追着问个明白,无论多忙碌,莲花总会耐心的回答,李行云也一样,这一路走来,他将半生去过的地方都讲了一遍,原来在这片大地的极北之处是茫茫冰原,那里的鱼儿离开水眨眼便会冻得比木头还硬,如果往西北越过一段长长的城墙,草原会如海洋一样展开,一望无际,人们每日策马驱赶牛羊,住在伞盖一样的屋子里……故事听得韩立心驰神往,他暗下决心,有朝一日一定要去亲眼看一看,但在此之前他最想去的还是祁连城,听李行云讲那里有一座高山,它比泰山还要高,泰山在它面前只是一个小孩子,它的下半身郁郁葱葱,上半身白雪皑皑,宛若一位穿着洁白素装,青色裙子的美丽姑娘,山前的湖泊平静澄澈,如一面银镜,姑娘正对镜梳妆,头顶的天空无比通透,白天可以看见浮云流动,晚上漫天星斗让人迷醉,世上怎会有如此神奇的地方?更何况还住着一个神奇的家族,这样的仙境,这样的人,韩立已迫不及待。
等待虽让人觉得时光漫长,但总有等到的一天,韩立此时便已身在侠客山庄迎客厅中,李行云将站在身边的笑意盈盈、文质彬彬的中年人介绍韩立认识:“韩立,这位是山庄的管家,李良先生,你在此等待一会,我先行一步向五长老说明来由,接着便带你引见。”韩立乖乖的点头,李良冲他微笑,打了声招呼:“韩公子好。”韩立脸红了,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称呼自己,尤其对方还是一位风度优雅之人,“叫我韩立就行。”
“李良先生已做了山庄三十年的管家,肚里的故事可比我要多得多,足以让你问个三日三夜。”李行云按了按韩立的肩膀,示意他放松,不必拘谨,笑道:“厨房正在做饭,待会便让你尝尝祁连城的美味。”
“尤其是雪湖里的鱼,做出来味道鲜美极了,韩先生一定不能错过。”
“先生”这个词还是让韩立觉得有点重,不过这是礼仪,他也只能冲着李良笑一笑接纳了,“韩先生,请坐,我已经很久未出山庄了,对外面可是感兴趣得很,能否为我一叙?”
“当然可以。”
见他们聊起来,李行云放心离开,转过身的刹那,轻松的面庞霎时愁云密布,转过几幢房屋,李行云面色凝重的走进了议事大厅。
大厅正中摆着五把太师椅,五位长老端坐其中,大门洞开,五道目光齐刷刷的望向李行云,他们的神经也开始紧绷,李行云走到大厅中央,五人面前,“扑通”一身,双膝跪地,“行云犯错,甘愿受罚。”
坐在中间的大长老代表说话:“你写的信我们都已看过,那孩子既然会元术,定然是你的骨肉无疑,你妻子早亡,膝下无子,如今有了儿子,也算是一桩好事,惩罚暂且不提,你打算如何安置他?”
“我想让立儿正式回归李家。”
“可以。”大长老边左右望了一番,“我们早已商量过,让流落在外的李家子弟认祖归宗理所应当,不过这件事最好不要大张旗鼓,毕竟你是……”
李行云长叹一声,悔恨之情溢于言表:“这二十年来,立儿成长全依赖于莲花,身为父亲的我非但未照顾过他一天,就连莲花走的时候,我亦不在身边,如此为父,我惭愧至极,今时今日我绝不能再让立儿受一点委屈。”
“唉,你有此顾虑,我们本当应允,可你也应当为家族着想,你身为一庄之主,一族之首,这件事若传了出去,江湖上蜚语流传,对你对我们李家终归不好。”长老和颜悦色道:“你心怀歉疚,我们理解,总算天幸如今他顺利归家,今后他无时无刻不在你身边,只要你日后好心待他,他总会明白你的心意,你放心,我们向你担保,绝不会让立儿受任何人的欺侮。”
李行云眉头微皱,神情显得很为难,其实这并不是他的目的,他知道长老们不会答应他的请求,举行仪式,昭告武林让天下侠客知道韩立是私生子这件事,他之所以提出来,为的是第二个请求,长老拒绝了他的第一个请求,心里难免有点歉意,想作补偿,这时他若再提出合理合情的请求,长老们便不好拒绝,
“这一个多月来,我日夜与立儿相守,他的个性我清楚,他是个飞扬跳脱、自由自在的人,可一旦跟了我姓,从此便要遵循许多规矩,每年更是须得与子弟出去行侠,自在的日子一去不返,他很爱笑,可过这样的日子,他一定笑不出来。”说着说着李行云神情大恸,“回来的路上,我和他讲了很多我年轻时的故事,他听得如痴如醉,总念叨着有一日一定要去漠北看大雪,到塞外草原上骑着骏马奔驰,他是个乖孩子,总记着‘父母在,不远游。’直到莲花走了,二十年来才第一次走出小镇,如今他长得比我还高,拳头比我还硬,没人可以欺负他,他能够很好地照料自己,思来想去,身为父亲,我唯一还能帮他的便是陪他出去走走吧。”
李行云叩首道:“恳请长老许我三年光阴,让我带立儿游遍大地,圆了孩儿的心愿。”
“行云,你身为一庄之主岂能骤然离去,此事暂且放下,从长计议。”大长老还想再劝,李行云已抢道:“行云犯下大错,实在不宜再任庄主,请长老念在这二十年来,行云总算为家族做了些事,准许我的请求,行云保证会像当年一样,三年过后,带着立儿返回山庄,继续为李家做事。”
长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强求李行云的意思,大长老只能无奈地感叹一声,应允他的请求。
“不行!”门又一次打开,这次进来的是那位李良大管家,他急步走到五位长老身旁,附到他们耳旁说了一段话,五位长老神情遽变,大长老更是愤怒地拍了下扶手,站起来指着李行云,指头颤颤巍巍。
“你竟然骗我们!”
长老的盛怒让李行云很意外,他知道要平息愤怒只能找到源头,他向李管家道:“良管家,大约是您弄错了,立儿这孩子此刻尚不知我是他父亲,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韩复的儿子,其实他是在韩复被山洪卷走之后出生的,是我和莲花的骨肉,这一点我已和长老说明。”
“庄主,我明白你的用心,只是这件事关乎我李家存亡,万不敢隐瞒。”李良意味深长的看着李行云,道:“为了韩立,庄主竟不惜自污名声,只可惜韩立既不是你的儿子,他的生母也不是莲花!”李行云面色大变,从容的神色有些动摇,李良继续道:“韩立也是偶然一次在莲花祭祀亡夫之时听到的,他本是个弃婴,被人丢在溪边,是韩复将他抱了回去,夫妇二人可怜他,决心将他抚养成人,并约定不告诉孩子他是弃婴,让他快快乐乐的长大,只可惜……不过这小子倒是很懂事,自从知道真相后,再也不调皮捣蛋,总是尽自己所能帮助莲花,他说他知道自己就是他们的孩子,只不过上天眷顾莲花,为了不让她受怀胎分娩之苦,才换了一个方式让自己出现。”
“这些均是韩立亲口所言,若不是庄主先入为主认定韩立是莲花之子,恐怕我也问不出这件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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