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梁羽生

屠思

即便是梁羽生金盆洗手的时候，也还是在我远未出生的1983年。他的作品我只看过《萍踪侠影录》，此篇作于1958年，该年十二月，我妈妈才刚刚出生，我想我是无论紧赶慢赶，大概也赶不上他的盛年了。

    记得初中的时候一美同学跟我说过：梁羽生写的都是仙人、金庸写的都是侠客、古龙写的全是怪物。她就不明白我为什么只喜欢一堆怪物，不喜欢正正常常的人类，那时我们的争论焦点全在金古，没人想得起还有个梁羽生。

    从小在武侠小说中扎堆的我几乎没读过梁羽生的书，唯一有印象的是《萍踪侠影录》，主人公张丹枫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贾宝玉再世，貌似书上还用了诸如面若桃花、眼似丹凤之类的词儿，实在老套得很，而且小说结尾结的很草率，不知道是不是梁公自己写的烦了，恨不能快快结束。书中用的是回目体，读来令人气闷，虽是梁羽生以传统文学底蕴著称，但我窃以为也不必事事仿古，太过刻意，倒显得没了自己的底气。前面引一首诗，后面对一句联，我那时认为是大可不必的，倒不如《天龙八部》的书目来的新颖，又切题、又能联词。只是我忘了，《萍踪侠影》于1958年成书，而1963年《天龙八部》才刚刚开始在《明报》连载。

    梁羽生其人究竟如何，我知之甚少。倒是关于金梁之争，我听说了不少，我一直以为梁羽生是个顶骄傲的人，总是以新派武侠开山祖师自居，言下之意是金庸、古龙都是沿着他所铺陈的道路前行。并且听说：他曾经匿名写过文章抬梁贬金、也曾经批评过金庸是“洋才子”，作品中引用古诗文有误等等，每念及此我都不能不生出文人相轻的慨叹。总以为他必大有“一时瑜亮”之饮恨，只是今天真正来看他的访谈，才知道他说的是“开风气也，梁羽生，发扬光大者，金庸。”

于是联想到吴宇森导演的《赤壁》，为“性度恢廓，大率得人”的周瑜正了名，而如今梁侠已逝，事实到底如何，还请专家指正。   

    梁羽生已逝，却不知其小说版权归属如何。古龙生性豪放，死了之后也没给作品找个正主，以致于其改编的影视作品无一不让人大跌眼镜。早期《楚留香》时期的万人空巷已经一去不再，《小李飞刀》（焦恩俊版）和《武林外史》（黄海冰版）已经是我所见的翘楚了，至于现在的《小鱼儿与花无缺》《大人物》已经到了很让人心寒的程度了。听说张纪中要排古剧，古龙迷们无不闻之色变，但是我到希望，无论谁来拍，还请导演尊重原著，在合理范围内改编，否则就请自署自名，后果自负，不要连累旁人背你的黑锅。有人说古龙的作品难改编，但我以为，这并不是导演和编剧擅自诠释的理由。古语有云“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借助别人的名收自己的利，非道义者所为，违背了最基本的武侠精神。虽则我也知道如今科幻和言情已经大规模、肆无忌惮的侵入武侠的世界，影视剧里如今若尚有看的过去的剧本和演员就已很难得，遑论“武侠精神”。

    今晨惊闻梁羽生先生辞世，恍然叹息。我总以为创作者应与其作品中的人物一样百年不朽，其实世间万物皆有荣枯，凋落的不仅是武侠小说一元老，还有曾经与他一同辉煌的武侠的世界，以及在那个世界里必有得正义、良善、信念与执着。而在如今这片浮华光影里，武侠之后，再无武侠。这本就是一个剑声与落花俱亡的时代。

     曾经金古梁三剑客，如今只剩其一，连看官如我也不禁生出英雄寂寞之感。惟愿逝者有灵，侠义之精神不灭。

     是为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