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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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旧版《倚天屠龙记》,《笑傲江湖》中曲洋掘汉墓二十余座,至蔡邕墓中掘得广陵散曲谱,原来本是谢逊所为。金庸修理旧作,细致如此。然亦有改后不及旧作者,如《神雕侠侣》本已俗滥无聊,新修后更添肉麻,殊为恶札 金庸小说,最不喜《神雕》,全篇因文生事,极不流畅。偶遇,巧合,偷听,种种俗套比比皆是,每每可见编不下去便生硬转拆,金庸十五部武侠,我评此篇为村庙壁画,金碧满眼,了无生趣。第十四为《鸳鸯刀》,较为粗糙,漫画小品,不可苛责。十三为《雪山飞狐》,学徒造像,虽见作意,刀法稚嫩。 十二为《碧血剑》,拟为野店薄酒,其味不厚。文情已见,然终究如画骆驼,其体庞然而不骏;十一为《书剑》,柴刀发硎,已见锋芒。虽是拉开序幕之作,但落想已不落前人樊篱。玉峰秘宫云云,虽类第朱贞木,却已后来居上。十为《飞狐外传》,如卢仝刘叉,诗胆过人。此不甚佳,但造语十分文艺腔别,开生面 九为白马啸西风。梁楷减笔,意在墨外。虽是短篇,情节也单纯,却颇为不俗。八为越女剑。唐人五绝,百味杂陈。金庸不工短篇小品,但这也是侠本身局限。七为连城诀,如酆都城中,遍是鬼物。此书也是金庸小说中最为绝望的一部 六为侠客行。白璧有玷,不掩其美。本可成为绝佳之作,但后半已见杂乱。丁当、侍剑之样的女角有头无尾,侠客岛真相之牵强,都令人可惜。五为射雕,如四王山水,精工富丽,略嫌板滞。此书人物,大多是一根筋,性格单纯,有刻意突出其单纯之感。 第四为倚天屠龙。以八此刀,雕子冈玉。书其实是金庸小说中最爱的一部,张无忌全无通常之大侠风范,也是金庸小说主角中最正常的一个,因此不讨好。然细想来,张无忌所为,又最符合寻常人行径。惜结构太乱,分明连载时本欲以张君宝为主角,后改为张翠山,再改为张无忌,以至修改时尾大不掉,只好将错就错 三为天龙八部。七宝楼台,光怪陆离。天龙八部一书,设计最为怪异,情节之复杂多变,为金庸十五部第一。唯一的问题也是三主角。这也是金庸小说中唯一,与《倚天》相似。本意是大理之事,故外号亦与八部众映照。成为如此,当亦是连载时所改。此书与倚天、笑傲为同一档,较倚天紧凑而较笑傲枝蔓,故点第三 榜眼为《笑傲江湖》。短笛无腔,自成天籁。昔年有谓此书以林平之开场,人以为当写林平之报仇,不料主角却是令狐冲,章法绝妙。我谓岂有深意,金庸初开连载时何尝不如此写,一章后觉将落俗套,故改为令狐冲主角。幸回头尚早,终成完璧,未如倚天天龙般结构杂乱 金庸最佳作,无疑是《鹿鼎记》。闻其所闻,见其所见,兴尽而返。至《鹿鼎记》,可以说自梁羽生而来这一派武侠已到了尽头。金庸小说,从最早的陈家洛、袁承志、胡斐这一类大侠一脉相承,连城诀一变,倚天再一变,笑傲江湖三变,至韦小宝为四变。至此,连金庸亦已无从下笔,此道绝矣。 说完了金庸,再说古龙。在我心目中,古龙不足与金庸颉颃,最佳作亦不能及《神雕》。曾经有个简单的等式,金庸最差=古龙最佳,古龙平均=梁羽生最佳,梁羽生最佳=温瑞安最佳,现在也可以加上黄易最佳与温瑞安中等偏上相等,而司马翎则偶有可取,余子无一足取。所以看来,新武侠声势虽大,其实纸老虎而已 曾经起意摘金古书中可赏之句,选的是《多情剑客无情剑》与《倚天屠龙记》,结果在倚天中每每读到隽永深沉之句,而古龙的书中乍看满目雕金错玉,细看却实无可取之句。细思之,古龙失之在“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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