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武侠】《残枫孤叶》

李雅隽

一
秋风总是如期，这满山的枫叶也毫不掩饰自然天成的艳红，红的逼迫看者的双目，红的像鲜血一样摄人。残枫谷的晚枫落叶一直是天下人向往的人家胜景，但是此地山势险峻、身故断崖纵横，不是凡人游历怅然之所。话说当今第一剑客叶倾耘自三年前被魔教十大高手围攻受伤，便一直在此隐居，江湖传言他性情孤僻，不愿被人打扰。因此这残枫谷便更是去不得的地方了。
天气向好，云开雾淡，谷中枫林如火，好比之朝阳新来，孤寂晚霞。叶倾耘一身素衣，身后一柄木剑，头戴斗笠，面有纱巾，让人看不见真正面目。话说这木剑是有渊源的，据说有一次他受人之托去刺杀一个江湖名宿，那老者临死时曾说：剑可伤人，亦会伤己。自那以后，这叶倾耘只是使用木剑，与人交手也是留有余地。一年前隐居，江湖上关于他的传说竟然更多了。
叶倾耘看着这晨景，朝露未干，枫叶红艳，面目没有一丝笑意。忽然，他头微微偏左，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他迈着轻盈的脚步向左边走着，打斗声逐渐清晰了，原来前方四五个黑衣人围攻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黑衣人个个手持大刀，刀法诡异奇绝，处处是要将人致于死地。而令人惊异的是，这少女长剑在手，面对十面埋伏，左右逢源，似乎织成细密的剑阵，可见剑术娴熟至极。但面对无人联手，这女生终于是体力不支，只好防守，落于下风，眼看就要落败。
“你们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一道清澈声音划破深谷，这声音听似柔弱沧桑，几个黑衣人却顿时停手，后退数步，口吐鲜血，脸上横肉直飞，好像是被人重击一样。
“哪个混蛋在说话，怎的声音这样难听？”左旁一个黑衣人怒骂道，他身旁另一个正要阻拦，但是眼看这句话已经说出，顿时双目圆睁，露出极端恐惧的样子。
此刻，那个口中不洁的黑衣人当场倒地，旁边三个连忙去扶，他们都惊叫一声“啊~”。一个看似首领的还站着，问道“谁干的，有线索吗？”“老大，是、、、是一片枫叶。”这个号称老大的顿时脸变了颜色，大刀丢在地上，双手抱拳，连忙作揖道：“叶老前辈，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误入宝地，还请恕罪。”他浑身瑟瑟抖着，面目苍白，声音也变得无力了。
“走吧。”叶倾耘道，声音还是依旧那样苍凉。几个人连忙连滚带爬的向着远方逃走，只有那个女子还是站在那里，看看几个人逃走的狼狈，又看看那个神秘声音传来的地方，不禁呆了。
“你、、、怎么不走、、、”那声音又传来。
“您就是叶前辈吗，我叫慕容琪，我想和您学剑术，您能教我吗？”那女子马上说道，她明眸皓齿，素颜束发，看起来像是俊俏的秀才公子。
“你想学武功？你不是会吗。走吧”
“我那点三脚猫功夫，嘿嘿，连保护自己都难，怎么行侠仗义呀。”慕容琪笑了笑，说道。
“你学剑就是为了行侠仗义？你父母呢？”
“我父亲被一个用剑的坏人杀了，母亲也自尽了，所以我才一定要学剑术，我要用剑为我父亲报仇。”
“你真的想学？”叶倾耘顿时像幻影一般闪到慕容琪面前一丈处。
“啊、、、当、、、然是真的、、、师傅在上、、、受琪儿一拜、、、”慕容琪惊呆了，她从来没有想到一个人可以走的这么快。
“武功我可以教你，但是你不是我的徒弟。我从不收徒弟的。”
“嘿嘿、、、叶前辈、、、多谢啦。”
二
秋天到了尽头，枫叶也不在此逗留了。这不正是晚枫落叶的时候吗？
残枫谷有一处悬崖，名字叫“悔”，谁也不知道这是谁起的名字。叶倾耘站在悔崖边上，看着远方，整座山峰都被染成了鲜红色，他紧闭双目，眉头紧锁，不时的摇着头。
慕容琪悄悄地走到叶倾耘的身旁，默默地看着远方，看着满山的红叶，看着残枫，看着晚霞，这是一座叫“悔”的悬崖。叶老前辈有什么要悔的，为什么总是来到这个地方，总是看着远方的景物发呆，为什么总是带着一个斗笠，为什么总是不说话？这个谜一样的人物，不容得她走进走进自己的生活，他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孤寂、有自己的落寞，这些都是憋在心里，从来没有说给别人听，他又能说给谁呢？

盛新美

“您没有朋友吗？”慕容琪小声问道。
“没有。”那声音从来都是一样的，一样的苍凉，一样的孤寂。
“没事啦、、、您有琪儿、、、琪儿、、、就是您的朋友。有什么伤心的事，都可以告诉琪儿，我一定会帮您的。”
“我没有伤心事。”
“哦、、、好吧、、、我知道您总是把事情放在心里、、、您总是过着一个人的生活。但是、、、我真的不想看着您这样伤心，我看不到您的眼泪，甚至看不到您的眼神，但是我知道，您的样貌可以躲藏，但是您的哀伤，能藏住吗？就像你奋力的用手握住剑刃，受伤的还是您自己呀。您不收徒弟，是不是因为您师、、、”
“别说了、、我不想听、、、”叶倾耘好像生气了，愤怒道。慕容琪也收住了声音，默默地看着地面。突然一阵秋风吹来，正好扑到叶倾耘的脸上，那个斗笠，还有上面的纱巾，都随着这萧瑟如刀般的秋风吹落在地。
慕容琪抬起头来，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原来叶倾耘并不是老者，而是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他面目清朗、俊俏、又带着丝丝的寒意。谁能想到在那斗笠掩盖下的竟然是这一张清朗的脸。慕容琪看得呆了，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心里始终在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多谢你，慕容琪姑娘，我的事情，自己可以解决。”
“你、、、不是、、、叶师傅？”
“在下就是叶倾耘，只是你不知道我不是老者而已。”他的声音没有变，依旧带着那股苍凉。
“你为什么要掩盖自己的脸、、、”
“你不是都知道吗？“叶倾耘瞬即离开了好远，这里只留下慕容琪看着这斗笠，看着这落叶，看着叶倾耘远去的背影。
三
夜晚，残枫谷是沉寂的。
叶倾耘早早的就睡下了，一个黑衣人也向着他的房间默默靠近，黑衣人手持长剑，夜行衣在秋风中飘扬着。
那黑衣人打开了房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当他来到叶倾耘的床前，猛然抬起来刀，这时候，叶倾城还在睡梦中，这一刀只要够快，一定可以杀死他的。但是黑衣人却不动了，好像在想些什么，最后竟然有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那双眼睛很清澈、很清澈。
“你为什么不动手？”叶倾耘坐了起来，瞬间闪到房间的另一侧，一柄木剑已经架到了黑衣人的脖子上。“你是谁？”
黑衣人摘下面具，“是你、”叶倾耘脸色变了，“为什么？”原来这黑衣人不是别人，就是慕容琪。
“剑可伤人，亦会伤己。”
“你是慕容熙的女儿？”叶倾耘右手垂了下来，木剑指着地面，“那你动手吧，是我杀了你父亲。我不会还手的。”
慕容琪眼泪布满了双目，却似乎有些浑浊了，默默地站着，一动不动。
叶倾耘握紧手中的木剑，刺向自己的胸膛，一股鲜血顿时泵了出来。双目一黑，马上就要倒地了。慕容琪下意识的扶住了他，眼中的泪水不断，哽咽的说不出一句话。
“你父亲是个豪杰，也是我最佩服的剑士。本来我杀不了他的，但是他厌倦了剑士的生活，他不想再连累身边的人了，他没有躲开，不，是没有躲我最后的一剑。那句话让我想了好久，终于、、、咳咳、、、我终于明白了、、、我以后再也不能伤害别人了、、、这样不是很好吗？”叶倾耘笑了，这是他第一次笑，慕容琪扶着他，一直哭着。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呢？、、、”叶倾耘闭上了双目，他身上的鲜血就像是残枫谷的红色一般，而他现在也就是一片凋零的枫叶。
悔崖。
慕容琪默默地站着，看着，笑着流泪。她眼中浮现了这里的一切，浮现了那沧桑的声音，浮现了那泠漠的面容，还有那个她永远忘不了的笑。她张开双臂，向着前方，纵身一跃，向着这美丽而又危险的悔崖。
【完】

盛新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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