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十三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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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斗武
柳乘风身形急转，从腰间刺出长剑，居然能够破掉穆道那诡异的一刀。穆道见势不好立即双脚点地，腾空而起，大约有六尺之高继而挥刀便砍，刀势极其猛烈，喝道：“此刀法名字叫做：东瀛持刀术。”
柳乘风刺出的长剑悄然落空，此时正是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之时；穆道的刀势突变，挟带着雷霆之势。眼下柳乘风的情势极其危急，只怕这一刀下去，身首就要分离。柳晴晴紧握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失声惊呼道:“师兄小心！”柳乘风却是不慌不忙，对着柳晴晴裂开大嘴嘻嘻一笑，说道：“师妹没事的，且看我灵蛇剑法如何破他这一刀！”说话间，冰冷的刀光已经到了他面首一寸的距离。
柳乘风身子突然向后折下，手中的长剑立即顺势挑起，双足斜刺向穆道滑去，说时迟那时快，刀锋滑过柳乘风的面颊，他的身子堪堪从穆道胯下穿过，银亮的剑光立即封住了穆道的下盘，穆道不料柳乘风会有这样的奇招，居然能够反败为胜；不用低头就已经感受到凌厉的剑气，他顿时满身冷汗，衣衫剧透。此刀法只是持刀对峙时前奏之式，并不是攻击的刀法。他本是刀法中的奇才，在搏斗中也能够使出这招“东瀛持刀术”，但是变守为攻，所有的力道都变化成猛烈的刀势了，一刀击出，势在必杀，若不能必杀，那就没有了使出第二招的机会了。穆道虽然惊惧，但是他轻功却是极好的，居然能够扭转身子在空中倒空翻起来，手中的弯刀立即迎上冰冷的剑光。刀剑交鸣，冒出一刺啦火花。二人同时受力，一招之后，柳乘风半跪在地面上，以剑驻地勉强稳住身形，穆道借势从空中翻身落地，也是退了好几步。
“师父，他们谁赢了？”柳晴晴拉着平天啸急切的问道，比试的二人险招迭出，晴晴也分不清是谁更占上风了。
“乘风你先退下！”平天啸面子上很是难看，但是也就在刹那间就从脸上消失无踪了。江湖上盛名不衰的神刀神剑同出一系，穆道作为神刀掌门人的嫡系传人前来挑战神剑门下的传人柳乘风，并没有使用其门派绝学神刀七斩，自然平天啸也不会占他的便宜，也吩咐柳乘风不可使用神剑门的绝技：沧浪七剑。柳乘风只好使用不太熟练的灵蛇剑法来克制穆道的域外刀法，自然落了下风。平天啸尴尬的原因，显然柳乘风刚才那一招使用的根本不是所谓的灵蛇剑法，而是沧浪七剑的第二式：沧浪斩。还好穆道未曾出道，没有见识过沧浪七剑的招式，要不然神剑门的脸面都要在柳乘风剑下扫地出门了。
平天啸历经神剑门被灭之后，居然没有消沉，性格倒是变得圆滑了许多。慈目一笑，他咳咳清着嗓子，满脸赞誉之色对穆道说道：“贤侄刀法更胜于你师父当年，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这次是我们神剑门败了，回去转告你师父未央公子，来年七月初一我会在洛阳七星楼上等他。”
穆道拱了拱手，正色说道：“师伯客气了，小侄刀法不精，怎敢与师尊相比？今天有幸见到灵蛇剑法的奇妙之处，可见师伯剑法高明之处。来年定当以我们神刀门的神刀七斩来见识一下传说中沧浪七剑。”他转头对柳乘风拱手道：“希望下次流兄手下不要留情便是。”言语之间满是傲然，说完拱手告辞。
穆道自南暮山脉而来，并未沿官道而行，而是抄小道走的近路。迂回南暮山必要经过扶风岭，沿着宁州古道南下，才能看到逶迤三百余里的南暮山。，过了扶风岭就是熟悉的宁州古道。宁州古道杂草丛生，几百年来的湮没已经没有了任何迹象，几乎已经绝人迹，就是附近的猎户也是不敢走这条道路的。穆道自从跟着师父未央公子走过一遭，倒是喜欢上这条古道了。穆道一路上思索着柳乘风最后发出的那一剑，显然是没有使出全力，要是柳乘风全力一击，不用神刀七斩估计是破不掉那一剑的威力了。
正思索着，小道旁一人多高的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穆道顿时警觉起来，丛林中凶兽多得很，不得不小心。插在腰间的弯刀瞬间出鞘，冰冷的刀光刚刚蔓延开来，草丛中便跌跌碰碰窜出一个满身血迹的黑衣人来。穆道略弓身子，脚下一闪，冰冷的刀锋就已经贴着黑衣人的脖颈划过。黑衣人显然是个好手，见势不好，手臂略翻，一只大手立即迎上穆道的刀锋，居然堪堪挡住刀锋的趋势，穆道自恃掌中利刀，在江湖上也是数得着的高手，没有想到这个看着虚弱不堪的黑衣人居然能够用手掌接住这凌厉的一刀。
穆道握刀的手开始颤抖了，似乎下一秒钟刀都要从手中掉落，他咬牙坚持着，刀坚决是不能够落地的，即使丢掉性命。黑衣人手掌固然坚硬无比，堪称金石，但是神刀七斩的刺杀之术也是有着足够的威力，刀刃已经陷进掌缘的肉里，鲜血立即洇了出来。
这个黑衣人就是刚从扶风岭败逃的少林高手重又，大力金刚掌固然厉害，毕竟是血肉做的，自然是不能跟穆道掌中的弯刀比的。巨大的痛楚刺激着重又，他势必要反击了，但是面对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刀客又能够做些什么呢？重又昏迷前吐出一句话：“我是少林弟子。”
声音虽然虚弱，但是穆道却是听得清楚。眼前这个黑衣人显然是力气用尽才昏迷的，穆道松了一口气，撤回掌中的弯刀，心中却是极为不解，少林堪称江湖武林的泰斗，门下弟子更是行事光明磊落，却不曾听闻有黑衣夜行之说，更何况现在是白天，岂不是更加彰显干得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穆道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分寸，黑衣人的话语却又不能不相信。穆道师从未央公子，也和师父是一个样子，不讨什么侠客虚名，这也是神刀门不受江湖武林待见的主要原因。他本意丢下黑衣人扬长而去，但是这个黑衣人接下刀锋的一霎那，穆道瞥见那人的眼眸，里面却是透露着善良。
穆道决计回头去救那个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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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柳乘风低低喊了一声，被平天啸一眼瞪了回去，当下也是低头不语。柳晴晴拉着柳乘风的胳膊说：“师哥，你怎么可以让他呢？”柳乘风嘴里发苦，他哪里让他一招了，只是偷偷地使用沧浪七剑，威力没有发挥到平时的三分之二，穆道却是看出这招剑法的威力了，当是柳乘风手下留情。
平天啸和未央公子师从梦泽散人，分别习得神刀七斩和沧浪七剑。二人出师后，分别创立神剑门和神刀门。神刀门下的弟子要求极其严格，择徒相当严格，很少在江湖走动。倒是神剑门势如中天，已是跻身于江湖五大门派之列了，名噪一时。一年前被洛阳霹雳堂灭门，其门主平天啸以身体痼疾不愈，隐退扶风岭附近的一个小村落里，不言复仇之事。
北方武林没有一个人敢说平天啸是懦弱的，毕竟他们都了解霹雳堂的手段。但是南方武林却是议论纷纷，以为平天啸是贪生怕死之辈。其实不然，洛阳霹雳堂能够在几年之内迅速崛起，绝非偶然，除了火药之术还有威震武林的黑甲卫队。平天啸自是有心杀贼，可却是无力回天。
“乘风，拿剑来！”平天啸慈眉善目中有着一股怒意。
柳乘风应声，双手捧剑跪倒在平天啸面前，“请师父处置！”他贸然使出沧浪七剑，却还是败了，要是它年穆道看到沧浪七剑的招式，神剑门岂不是丢尽了面子？这是平天啸所不能够容忍的。
平天啸长袖拂过，长剑已然在手，他仰天长叹道：“五年前我收下一个引以为傲的弟子，没有想到却是霹雳堂的细作；如今收下你本意是将沧浪七剑传承下去，没有想到你却是这么不争气！”
“师父！弟子知错了！”柳乘风跪倒在地面上，痛哭流涕的哀求着。
“本门虽然不在了，但是规矩还是有的。”平天啸面容极其痛苦着，继续说道：“念你日后还要使剑，伸出你的左手来！”言下之意竟是要斩断柳乘风的左手。
柳晴晴明白过来，立即跪倒在地，哀求着：“师父就饶了师哥这一次吧！”平天啸拂袖推倒柳晴晴，喝道：“还不伸手来！”
柳乘风闭上眼睛，猛然伸出手去，感觉手腕一热，撕心裂肺的痛楚立即将他淹没，人登时昏死了过去。柳晴晴看到师哥血淋淋的断手，心底一紧，觉得自己总要做些什么，于是她便惊呼了一声昏倒在柳乘风身边。昏倒前她愤愤地说了一句：“师父你好生残忍！”
平天啸自是老泪横流，喟然长叹几声将手中的长剑掷弃于地。此时穆道背着一个满身是血的黑衣人疾步奔了过来，口中说道：“师伯这个好像是少林的弟子，不知为何出现在……”
话未说完，穆道已然瞧见地上昏迷的二人，吃惊道：“这……这是为何？他面容扭曲着，不能够理解眼前的一切。
“本门处置弟子，贤侄莫要见怪！“平天啸努力平静着心境，继而封住柳乘风手臂上的脉络，这样就不会大量出血了。穆道撕裂黑衣人的紧身衣，细细涂上平天啸给的金疮药，然后用那布条缠绕在那背后的伤口上。
平天啸仔细查看了这个黑衣人的伤势，长长口子从左肩劈开直到腰间，显然是极其锋利的刀刃所致。他用手掌手摩挲着洇着鲜血的布条，蹙眉道：“好生厉害的一刀，不知这个僧人遇到什么样的贼人了？”
平天啸虽然是个老江湖，但是这么重的伤势他也是手足无措，只好令穆道去附近镇子里找了个郎中。那个郎中一脸漠然，像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江湖中人。看到断手和长长的刀伤倒是淡然的很，麻线穿针，从容不迫地缝好少林僧人背后的那道伤痕，涂上一堆绿色的像海泥似的东西。拍拍手说道：“这一刀本来威力巨大，他又失血过多，能不能醒来就要看天意了！”
给柳乘风缝手的时候，倒是蹙了眉头，说：“即使缝上也是废掉了，除非……”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穆道急切道：“敢问先生难道还有什么神奇的医术，能够医治断手？”
“就是说了，你们也是找不来的，那种药可是有价无市的稀罕物！”
“据先生所言，莫非是传说中的黑玉断续膏？”平天啸在江湖上也是数得上的人物，自然听说过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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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是！所言极是！”郎中满脸赞誉道：“没有想到这个小村子里还有人能够认得黑玉断续膏！”
平天啸倒吸了一口冷气，拱手道：“是自己眼拙了，没能看出先生也是同道中人！”
那郎中倒是不再言语了，在柳乘风手上细细缠上两层棉布，匆匆挎着医药藤箱提出告辞！能隐匿此处的江湖中人必然有着一段尘封的往事，平天啸自然不能纠缠下去。平天啸恭送走郎中，走到穆道身边，问：“贤侄，你是刀中好手，如何看待这一刀呢？”
穆道蹙眉不语，他还没有学会神刀七斩最为厉害的最后一式，未央公子的刀法多是刺杀术，就是神刀七斩的前六斩也是阴柔至极，本来神刀门就是以刺杀为营生的组织。神刀七斩中唯有第七式狂神斩才是大气磅礴的一刀，足以惊天地泣鬼神。穆道凭借着域外刀法的经验，比喻着：“像是一把大刀……”他还没有在江湖上待过，这种斩马刀他并没有见到过，自然是说不清楚的。即便是纵横江湖十一年的神剑门门主平天啸也只是见过一两次而已，那种外门大刀能够使用的人本来就少。
平天啸顿时省悟过来：“斩马刀！”可是江湖上并没有人凭借着斩马刀出名，就是军队中也是只有骑将已上的武将才可以配有战马长刀，但是这种大刀拼命有余，打仗却是不行的，所以军队中武将多是用剑或者是那种类似剑的长刀。
穆道就是这个时候也是心有余悸，虽然伤口并不是在自己身上，但是他没有自信能够接下这劈天裂地的一刀，如果是他，正面对峙的机会却是极其渺小的，要想活命也只能选择逃跑罢了。大概只有他师父未央公子的狂神斩才能够破了这看似平淡的却又威力无比的一刀。
穆道还要回神剑门复命，只好悻悻离去。
过了几日，二人的伤势缓和了许多，柳乘风已经可以下床练习剑法了；黑衣人虽然苏醒，却是下不床，每天只能趴在床上，还好有柳晴晴每餐用炖了老母鸡的清汤汤来喂他。但是这黑衣人却是呆滞不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梁不动。
柳晴晴私下对平天啸暗道：“师父，这个人是不是伤到脑子了，怎么三天都憋不出一句话？”
，平天啸极力思索着，他也解释不清楚，这个神秘的黑衣人既然是少林子弟为何身着夜行衣，肯定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要不然也不会黑衣蒙面。平天啸也不敢断定这人是不是少林弟子，毕竟代表少林弟子身份的木制令牌和头颅上的戒疤都没有，光头却是证明不了什么的，人人都可以剃光头的，这一点并非少林弟子独家所有。
平天啸留了个心眼，封住了黑衣人的全身穴道，毕竟这个陌生人内息惊人。而且一双大手关节粗大，五指几乎是一般齐整，显然是练过铁砂掌、开碑手或者二指禅之类的硬功夫。
过了几日，躺在床上的黑衣人能够开口说话了，而且一发不可收拾，絮絮叨叨个不停，连最有耐心的柳晴晴也不得不掩耳离开，更不用说断臂后的柳乘风了，倒是平天啸细细听来，除去一些废话，平天啸倒是明白事情的因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