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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远先拍拍手,顿时有数个家丁抬上桌子置于厅内,紧接着,数个丫鬟端上食物酒水,不一会儿功夫,酒宴已成,陆青抬眼看去,山珍海味,无一不是佳肴。路远先起身道:“陆公子,请。“陆青道:”路前辈救我一命本就无以报答,如今又这般款待,陆青如何受得起?“路远先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陆公请上座。“陆青道:”前辈对我的一切丝毫也不了解,如此相对,不怕是养虎为患?“路远先笑道:”正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来者即是客,无论陆公子如何身世来历,来到我府前,我路远先必定要尽宾主之仪。“陆青见他这番话说得极是诚恳,没有丝毫作假,心中更是一阵叹服,心道:”此人如此性情,当真不愧为“小宋江”。我若处处隐瞒,倒显得扭扭捏捏。”心中一阵激荡,豪气顿生,不复刚才拘谨,举足入座。路远先见他举止不复之前畏手畏脚,不禁赞道:“好,公子果然非一般人。” 路远先紧随而坐,一旁的丫鬟马上过来斟酒,两人对饮一杯,陆青道:“路前辈待我如此,我陆青岂好再隐瞒。”他抬头环顾四周的家丁丫鬟,路远先只是明他意思,吩咐道:“你们几位先退下,不得吩咐,不得入内,纵是少爷回来也不例外。” 一众丫鬟家丁应声而退,路远先道:“陆公子此刻可放心说话。”陆青再斟一杯,酒入愁肠,只觉一阵快意,道:“实不相瞒,小子此番落难却是因为宋瑞先生之故。” “宋瑞先生?”路远先顿了顿,紧接着追问道:“这宋瑞先生可是文天祥?”陆青颔首道:“不瞒前辈,正是我家老爷文天祥。”宋理宗宝佑四年文天祥上京赴考,殿试时,考官把他的卷子列为第七名,理宗亲临集英殿阅读考生的卷子,把文天祥的卷子提为第一名。当时参与复审的著名学者王应麟在旁称赞道:“这份卷子,议论卓绝,合乎古圣先贤之大道。文中表现出忠君爱国之心,坚如铁石。我为陛下得到这样的人才致贺!”卷子是密封的,拆开一看,考生姓名是文天祥。理宗觉得很吉利,高兴地说:“天祥,天祥,这是天降的吉祥,是宋朝有瑞气的预兆。”此后,人们就以“宋瑞”为天祥的字。宋瑞先生便是文天祥。 路远先道:“文先生才高八斗,乃皇帝钦点甲等第一,当朝状元,陆公子这番奔波又是何故。”陆青哀叹一声道:“路前辈是有所不知,如今奸臣当道,朝政是一日不如一日,去年蒙古鞑齤子大肆侵略我山河,忽必烈率军围鄂州,消息传来,朝野震动,那奸贼董宋臣竟是要皇帝再度迁都四明以避战乱。” 路远先突然拍案而起,怒斥道:“迁都?如今荒唐之举,上演一次还不够。”陆青何曾想过他反应会如此剧烈,大吃一惊,而后摇头轻叹道:“那奸贼若有前辈一半热血豪情,哪会提出这种辱国失民心的建议。” 陆青自斟自饮了一杯,继续说道:“我家大人自知自己人微言轻,可是他乃忠君爱国热血之士,面对社稷人民,哪能不挺身而出,几次三番直言进谏,迁都之议乃小人之议,董宋臣恶贯满盈,当凌迟处死。”路远先道:“文状元忠肝义胆,说得全然没错啊。”陆青道:“只是皇帝却是置之不理。我家老爷心灰意冷,已然萌生退隐之意,向皇帝请求祠禄一闲职,南下隐居,再不愿理朝政,只是那奸贼终究是不肯放过,一路下来调兵遣将不断追杀。敌众我寡,无奈之下,我与吕兄商定,让我佯装我家老爷,一路东行引开追兵,正主则是往西去。逃到此地本以为已躲过一劫,不想前夜追兵又至,此番虽只有四人,却都是高手,连吕兄如此武艺都败下阵,倘若不是生死关头他再度舍命相救,我恐怕也只能落得暴尸荒野的下场。” 路远先道:“陆公子口中的吕兄又是何许人也?”陆青道:“吕兄名唤作剑淮,江湖上的关西大刀便是。此番知得我家大人处境,不远万里从关西赶来。”路远先道:“久闻关西大刀吕剑淮是少有的义士,此番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目光飘浮,忽又落在爱子的字画上,岳武穆的《满江红》映入眼帘,想当年,岳家军兵多将广,金兵有言:“撼山易,憾岳家军难。”军威之盛本待直捣黄龙,不想秦桧老贼弄权,欺上瞒下,终是弄得岳将军惨死风波亭。今番文天祥如此忠义有才之士落得一个亡命天涯的下场,那董宋臣却是坐居朝野,祸国殃民。历史变迁,朝代更替,这奸臣却是永远杜之不绝。再看那首《满江红》,将军豪情依旧,不禁脱声吟唱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陆青受他情绪所感染,心神也是一阵激荡,接声道:“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路远先拿起酒壶将两个酒杯斟满,举杯道:“岳将军说得对,我等大丈夫活于乱世,就该披枪上阵,马革裹尸,为国为民,复收我那大宋大好河山。陆贤侄侠肝义胆,来,我路远先为大宋百姓敬你一杯。”陆青举杯回敬道:“路伯伯高义,江湖人称“小宋江”,相比之下,小子所做的一切微不足道,陆青也敬你一杯。“两人同桌为席,恰恰而谈,同仇敌忾,就连对彼此的称呼也在自己不知不觉中改变,路远先不在以”陆公子“相称,陆青则以”路伯伯“的称谓取代之前的”路老爷,可见惺惺相惜,已然相互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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