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逸事》武侠/短文。

淅妞瑾

但见秋风飒飒而起，便有人乘着风势扬起无数纸屑。轻薄的纸屑，经历秋风，繁乱反转，就如白雪纷飞般随风飘泊。忽见一道青光急遽而至，浮光纵横，像极青龙在风雪中乱舞。只须臾间青光旋即隐晦，纸屑却竟似徒然增了数倍，缓落于腐草黄叶之间。
扬纸人用两指，夹住一片未落的低屑，反复察看后，脸现喜色，道：“皇天不负有心人，这‘白雪青龙势’，您终究是练成了！”
使剑的皓衫华服男子，急忙接过扬纸人的纸屑，反反复复察看后，喜道：“我剑法终于到了‘一剑千雪’的境地，必要以此剑法，败尽天下剑法。”
忽闻一声不屑的笑声，自一株树上传来，笑声未歇，只见一人便已伫立两人的面前。皓衫男子，打量那来人，只见那人二十出头的样子，面容微黑，身高约五尺，衣衫脏破，手中拿着一柄低劣的烂铁剑。
来人搔了搔头皮，道：“我的来意，想必你已经知晓了罢。”
皓衣男子，拱手道：“未知阁下来意如何。”
来人又搔头皮，道：“久闻‘雪霙公子’白皓月剑法神通，不想装呆充楞的本领，更是出神入话，佩服，佩服。”
扬纸人听完此言，不觉大怒，道：“他妈的狗贼，说话客气点。”
来人不以为迕，反而笑道：“狗贼骂得好！”
扬纸人性笨初时不悟，忽然茅塞顿开，原来那来人，非是称赞那句“狗贼”，实是骂扬纸人为狗贼。
扬纸人怒不可遏，便要冲出去，教训那来人。白皓月伸手拦住，喝道：“阿山，退下！”阿山不敢违抗主人命令，唯唯而退，但怒目直瞪来人。
白皓月道：“阁下出言不俗，必是武林俊杰，还未请教！”
来人道：“在下俊则俊矣，杰则未必。在下姓吴名归，长安人氏。”
白皓月道：“吴兄，为何事而来？”
吴归道：“容我慢慢道来。”搔了搔头继续，道：“久闻雪霙公子，疾恶如仇，行侠仗义，江湖行走的人都称呼为侠士。”
白皓月道：“不敢当，我只是清楚何事当为，何事不为罢了。”
吴归哈哈一笑，道：“好！不知杀人越货，当不当做？”
白皓月不悦道：“如此恶事，三岁小孩也知道，却来问我，哼！”
吴归收敛笑容正色，道：“如果有人，做出这样的恶事来，公子将会怎么办。”
白皓月，坚定道：“必杀此贼子，为民锄奸。”
吴归竖起姆指，道：“好汉子！”接着戟指阿山，道：“请公子动手罢。”
白皓月茫然道：“阿山？我为何杀他？”
吴归道：“长安朱家一门，尽丧命于这个人手中，他不该杀吗？”
阿山急道：“公子莫听此人妄言，我与公子形影不离，如何杀人！”
白皓月道：“正是！阿山三个月未离我，如何杀人？若是吴兄想栽赃陷害，白某的剑可答应不了。”
吴归啧啧道：“一日未离？我听闻公子欲娶长安村女，这下聘礼之人，便是阿山。”
白皓月道：“白某也听闻，朱家是被江湖上失传的‘遗毒亡魂针’所灭门，而此针自遗毒老人仙逝，已绝迹武林。阿山只是白某的一介随从，怎会施此毒针。”
吴归搔了头道：“若是可以证明阿山就是凶手，公子会袒护他吗？”
白皓月，坚定道：“白某决不偏私！”
吴归道：“遗毒针是遗毒老人所创，他并未有子徒，所以遗毒针已绝迹。”
白皓月道：“可是却并未……”
吴归打断道：“已经绝迹了。灭朱家的并非遗毒针。是卒心针！”
白皓月道：“但卒心针是青海樊家的独门暗器，阿山并非樊家之后。”
吴归笑望阿山，道：“樊一川，就是他。”
阿山道：“樊一川是谁？”
吴归道：“樊门独子，樊一川难道不是你。”
阿山道：“青海樊家？是什么？”
吴归笑道：“你莫再狡辩了，樊家卒心针，中者必死，无药可解。然而，樊家之人中针，却可安然无事。那就是证据！”
阿山道：“原闻其详。”
吴归道：“大凡使暗器者，难免误伤自己。樊家也恐伤人不成反伤于己，便殚精竭虑思得一个法子，那就是‘饮鸩’，便是喝毒。"
阿山道：“哈哈哈！那樊家岂非活得不耐烦了，要自寻死路。”
吴归道：“并非如此，人常说以毒攻毒，正是这个道理。”
阿山道：“那也并不能证明，我是樊一川。”
吴归道：“可以证明！你脱光上身露出脊背便可。嗜毒者，脊椎处必是青黑色。”
阿山道：“就算我是樊一川，那我有何理由去杀朱家满门。”
吴归道：“为了一个人。”
阿山道：“何人？”
吴归道：“雪霙公子，白皓月！”
白皓月讶异道：“为我？”
吴归道：“正是！昔年白家剑法，名震江湖。然而，时至今日，却大不如昔。阿山为了震兴白家，便思窃取朱家剑谱。但是朱家也并非易与之辈，所以阿山便使出卒心针，灭其一门。”
白皓月大怒道：“我白家虽不肖，然而却也不屑，窃窥他人剑招。你若侮辱我家传剑法，休怪白某剑下无情。”说罢，拔出剑来，直指吴归。
吴归大笑一声，道：“我怎敢有辱白家，我只不过要为死者讨回公道。樊一川大丈夫敢做敢为，自己做过什么事，你心知肚明，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对得起白老爷子吗？”
阿山默然半晌，叹道：“朱家一门是我杀的，但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我并未偷窃剑谱，因为那剑谱本来就是白家！”
“那年，我樊家与昆仑派结下梁子，我受了重伤，奄奄一息。是白老爷子，救了我。对我像亲人一样。我当时就立下重誓，此生此世永为白家之仆。后来，少主就出生了，白老爷子大是高兴，并决定广邀武林豪杰，大摆满月酒。宴会当日，老爷子喝了不少的酒。待到宴酒结束的那夜，平素警觉的白老爷子，却因酒呼呼大睡。翌日，老爷子醒来却发现，白家剑谱被人盗走了。就因为此事，老爷子日渐销瘦，最后郁郁而终。少主也因此不能尽习白家剑法精要，使得白家声名一落千丈。后来，我无意间闻得，朱家剑法名扬江湖，我便思道，朱家以刀法立足江湖，怎地剑法也如此高明。我越想越疑，便暗察始末。最后，我发现盗取白家剑谱的人，就是朱家！这深仇岂可不报！”
吴归叹道：“朱家妻女，又有何罪！”
阿山嘶吼道：“朱家一门，都不是好人！”
吴归忽然，泪流满面，道：“朱二小姐便是好人，她善良的很，连一只蚂蚁都不愿踩伤。你不该杀她。”
阿山喝道：“我杀她了，又如何！”
吴归拭去脸上的泪水，道：“杀我妻者，必杀之。”说罢拔剑在手。
白皓月拦在阿山身前，道：“要想杀我山叔，必需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阿山，道：“少主您退下吧！我死而无撼。”
白皓月，道：“不行！你不负白家，白家岂能负你。”
阿山忽然出手，点在白皓月穴道上，白皓登时倒地。
阿山对吴归，道：“你随我来！”
当吴归把阿山的首级，祭奠在朱二小姐的坟前时。他并没有复仇之后的喜悦，而是更加伤心了。有些死人是含笑而死的，有些活人却是流着眼泪活的。就如阿山一样，他就是含笑而死的。
吴归永远记得，阿山死前的话：你答应我，莫将此事外传，令白家贻羞。我就自刎于你面前！
夕阳西下，尽是肠断事！吴归真的无归了！一人一马，黯然红醺下。

崔祥

            不错，喜爱短篇

蝠仞翩

            江湖多义气，义气多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