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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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之前,你可得请我多吃顿饭’ …… 侯府内 有一人延伫中庭。夜飞流霜,光影徘徊。孤月一轮,悬于高天。“人贵自欺,欺己者,方欺人。呵……我现在有的……不多一颗心,哪似这皓月,几世几代,未曾改变。”他轻轻逸出的叹息,转瞬飘散在夜风里…… 大清早喜客来开业。郑随珠用鸡毛掸子将程少秋戳起来了,道:"别偷懒,你既要干短工挣饭吃,就给我赶紧起来!” 程少秋虽想赖在被窝里,可还是不情愿的起来,那个短工,他觉得自己选择错了,本来他打算在吃一碗面,换上衣服就走的,可是阿成他母亲突然中风,他急急赶往乡下去伺候,郑随珠就向她父母提议,让他暂时接任,等她父母问他意见时,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现在看看,他忽然觉得露宿街头也不错,起码还能睡个囫囵觉,哎,别的不多说了,自己还是起来干活吧。 郑随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脏,原来是懒的。昨天她洗干净衣服后才发现,那是一件白衣。随着客人的逐渐增多,郑随珠也觉得后悔了,那个家伙笨手笨脚,差点摔破了碗,哼,若不是他潦倒成这样,他还真的是一副举手不动的纨绔做派。 时近中午,客人越发的多,看他忙里忙外,郑随珠自己也不轻松,也就没时间对他“耳提面命”。 不经意间,程少秋往外看,发现前方不远处聚了一堆人。没过多长时间,有好事者进来嚷嚷:‘大 家快来看,那里两个大官一副要打起来的样子!’ 程少秋端盘子稍慢了会儿,头上就挨了一记。“你在想什么哪,还不快给客人上菜!”郑随珠没好气的说。“是是是……”程少秋应道,有客人呼唤她,郑随珠忙着端盘子,发现这一转身的功夫他就不见了,脸上浮起薄怒,心里暗骂他瞎凑热闹。 程少秋挤进观看的人群,见到对峙的双方,居于主座的年纪至少都逾天命,穿紫红华袍的人比一身深青衣服的更上年纪,可能六十岁左右。双方家丁,包括抬轿的,随侍肩舆的管家,约十数众。 程少秋观其双方服饰轿制,确定一点他们都是朝廷要员。"哼,穆太傅,虽你官职高于老夫,但是老夫面前,到底是个晚辈,你合该避让。”说话的是紫衣老者,他双目微阖,里面却爆出精光,看似悠然捋须 ,其实是对对方的蔑视。 对面重重冷哼,出口讽刺道:‘想想这么多年,你屈居我之下,晚辈当真是不好意思。”紫衣老者愤愤的瞪着他:“你巧言令色,迷惑君上,谋取高位,恬不知耻!”“赵令尹,你辱我谤我,我念你侍奉先帝,还算忠心耿耿的份上,不予你计较,可你是在曲言谮蔑先帝惛惑,此乃大罪!”赵令尹听完这话,气得胡子乱颤,眉毛竖起,咬牙说道:“罗织罪名,莫有甚于你者。老夫哪句话污蔑了先帝!你也就自负你牙尖嘴利,哼,老夫精熟三坟五典,八索九丘时,你还不知在哪考童子试!’"是你顾盼自雄吧,我可是当年的御批第一人,别说你,就你祖上何曾得过如此殊荣!”换穆太傅得意的捋须了,赵令尹一张老脸涨的通红。穆太傅一副端坐紫金莲的悠然模样,兀自得意的说道:“按照礼法,我官位比你高,下不得凌上,官场可容不得你倚老卖老。给本官让路,否则我就在御前告你个目无尊上,蔑视礼法。"赵令尹气的更是不行,其管家说道:穆太傅,我家主官龄可要比大人你长,威望也绝不输于你,今天你自恃位高,就以威 权压人,这可真教同僚见笑。’穆太傅等他说完,连连冷笑:“区区一臧获,敢数落本官,真是胆大包天。看来赵令尹不会调教下人,本官代劳了” 他扭头命令管家,“给我上前掌嘴,让他得到教训。'还未等其上前,赵令尹呵道:“给我站住!穆擎苍,你视老夫于无物,我的人还用你教训,好好,你手下的恶奴,我也替你调教一二。”命令家丁全体出动。“赵煜文,我奉陪你到底!”双方家奴开始混战。 程少秋观看了他们由口头龃龉,发展到了武力冲突的过程,看他们双方家丁,到了你拉我扯,拳打脚踢,滚作一团的地步,深感失望。作壁上观的众人,之前还摄于二人官威,骂战的时候噤声,这时看到如此场面,都指指点点,甚至哈哈大笑。见众人如此反应,那二人脸上羞愤交加,穆太傅喝道:"我们走,请圣裁。'其家丁听后,赶紧从扭打中脱身,护在主翁肩舆周围。“哼,你想来个恶人先告状,老夫不会让你奸计得逞,走,我们一起去找陛下说理!"他们远去后,围观人群仍然不散,议论纷纷。程心中觉得这些官僚,哪怕身居高位,也是徒有其表,大庭广众下闹得如此不可开交,已是大跌威仪,今上据说还算个明君,他们去了,不管是谁都会讨不着好。但他们执意如此,应是积怨已深,不知是何等因由。 "你们知道吗?穆太傅和赵令尹的恩怨……"那人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得了吧,朱老四,你少炒这些烂谷子,我们大家谁不知。 一白皮书生讥笑道,那人讪讪不还口。“前辈,我看你是这里有见识地,在下初来咋到,想知隐情一二。烦请告知。”程少秋朝那人拱手行礼。朱老四面上得意,睨了一眼白皮书生,那书生冷哼,摇着折扇走了。他赶紧作揖回礼:“小郎多礼了。”程少秋一笑,问到:“不知此中有何委曲?”“嘿,那我就说了”程少秋道:“前辈请讲。”“说来他们其实是多年的宿交,赵令尹就将自己的小女儿嫁给穆太傅的长子,结成儿女亲家,本来这是亲上加亲的事儿。可是几个月前赵令尹的女儿暴毙,在赵家人眼里看来,是穆家人薄待他女儿,致使她抑郁而死。可在穆家人眼中看来,是她女儿善妒且心狠,据说她丈夫纳的那个小妾生的孩子,落地没几天,就被她养的猫吓的惊悸而死。就这么个事,两家人都觉得自己有理,彼此不让,多年情谊就这么没了。后来,又发生些波折,关系更恶劣了。自此,他们二人碰头,基本就是睚眦相向,这种家务事,圣上所做的也就是把他们尽量调开,可今天,他们还是不期而遇了。”朱老四说完后,咂咂嘴,有些意犹未尽。 程少秋附和他,感慨句:“之前情谊越深,等到决裂的时候,彼此仇恨也就越大。”“小郎好见地!”程少秋和他扯了会闲话,就告辞了。回去的路上,程少秋驻足矫观头顶白日,望日下金色逶迤,摇摇头,冷哼出声,心中怀着难言的沉重,继续往前走。走到酒肆前,偏头看远山——景阳山。这时他竟直觉钟声依稀传来——那人真耽于释教吗? 他长叹一声,笑着踏进酒店。 景阳山 无相寺 两个沙弥,无聊的打扫着山道,打扫了会儿,觉得有些累,就放下笤帚,坐在青石板上,开始闲聊。其中一个说:“这么多朝廷显贵,也就武平侯最殷勤于佛学了。”另一个接口:“人说武平侯,以前是翔龙将军【在我设定的官制里,在武将居于第一】,统领百万人马,征服了屡屡来犯的肃慎和犬戎,也遏制了高昌等国的东进野心。”那个沙弥挠挠头,说:‘说实话,我可感觉不像,大将军,不都应该是赳赳武夫的样子吗,武平侯倒似风流名士,举手投足,温文尔雅。很难想象,那个文雅俊秀的人,是从修罗场上胜利得归的。’"就是,就是,他的眼睛很温和,里面完全没有身为将军有的煞气。”“不过,那人不苟言笑,举动似神明,倒真有一种不怒自威,使人难生陵越之心。”他们还想再聊,就听到头顶一声呵斥:“你们二人又在贪玩!还不快去打扫,呆会武平侯来了看你们怎么收拾。” 他们二人吓得跳起来,见是戒痴师叔 ,连声诺诺,赶紧拿起笤帚,去风风火火的收拾。戒痴壁立于山门前,目光延伸到远方,仿佛要穿越重重林木…… 穹天赧然,倚云裁杏。夕阳衔山,金色的落辉遍洒大地。大雁排空,雁过虽无痕,但寂寥的秋意拂过整个泽国,直待翌月,方会消歇。 崖顶,危坐二人,一吏一僧。侍立者三人,其一为戒痴,其二为武侯随侍。主客抗礼对坐,置中的博古炉香烟袅袅,身旁的仙鹤引颈时舞,崖下翠微往徕,佛舍肃穆,清越的钟声自远处传来,其人有置 身壶天之感。 “诸世自有缘法,是非因果,皆为命定。人所以苦,乃为无明,无明者莫甚于执妄。”一手捻佛珠的长眉老僧,其法号释然,他苍老的声音棒喝着在座人心。浊而不昏的双目盯着武平侯君浥尘,在很多 人眼里那是个仪容高雅,眉目温润,谈吐不凡,胸襟坦荡的男子,一举一动,令人如觏仙葩,体生兰麝。 ‘上人所言,弟子受教,只是仍有未明。何为无明,何者又为执妄?”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君浥尘恭敬的垂首问道。 “人人皆是未来佛,因一念不明而为众生 。这一念就是“空”。品物载形,无论其盛衰殊异,终局并无不同。你六感所识,皆若梦幻空 花,只是身在天眼,凡尘所蔽,人往往不觉。至于执妄,堪不破空者必存此心。所思所想,到头来并无所得,此即为八苦之求不得。此心最苦,像是被置于火烧岩上,日日被自己的欲念炙烤,不啻身处无间,众生多在画地为牢,作茧自缚上痴愚。’此话一出,众人直觉如听天音,纷纷双手合十,而君浥尘面上无波,教人窥不得情绪。“上人一番话,可谓纶音。弟子甚有所感,而一时无从说起。”释然点点头道:‘此为开悟之徵。你假以时日,必会顿悟。到时一切烦恼与蒙惑都与 你无关。" 君浥尘垂目,感慨说:"弟子曾为将军,司死生。造下无尽的杀孽,心中有愧,兼得无心系于人事纠葛,官场倾轧。弟子余生除了静心反思,别无所求。只是造下的杀孽,怕是一身难赎,恐会祸延子孙。" 释然叹了口气,道:" “佛是什么,是你的本相。你所思所惧就让你离其愈远。万事万物,皆为泡沫。你不执著于它,便得真自在,心也就到了空的境界,自然静心。至于子孙,自有其命数,一切随缘即以,忧之无用。”君浥尘听后,道:‘明心见性,经上人点拨,弟子已入其门。”并双手合十,深深一拜…… 老僧阖目禅定,君浥尘起身行礼告退,其侍从尾随而去。戒痴送君侯出山门,目送其步级而下。感慨于佛法的通幽精妙,常人多不登其三昧。师父——释然上人,乃是当今最精佛法之人。释教在前朝传入,现小有规模,与神华教,道教成鼎分之势。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释教兴盛需要武平侯这种贵族的支持。 一更天,长空倾墨,疏星寥寥,月色皎好。喜客来里客迹渐稀,可还是撑着没打烊。无聊之际,郑随珠和程少秋拣了张适合赏月的桌子,拉出长凳,彼此对坐。 “我发现你挺鸡婆,碰点事,就凑热闹。”她单手支着下巴,娥眉挑了下,语气调侃的说."你知道鸡婆什么意思吗?好事之心,人皆有之。就是你,如果你邻舍的女儿穿了条好看的百褶裙,你不想知道她是从哪得来的吗?”程少秋回击她。她撇了撇嘴“那又怎样,可是你当时是有活干,你就不顾本行,去凑那份闲心."程少秋话一噎,接着道:‘我其实不是去看热闹,我是想看看那些朝廷大员是什么风度。”她嗤笑出声:“你一个连吃饭都快吃不上的,看他们干什么?有用吗?”“……呵,你说的对,算我吃饱了撑的……”程少秋笑的灿烂。郑随珠歪着头观察他,叹了口气说:"我就不明白了,你也算是一表人才,平日也能拽些文,你怎么不考个功名,偏拿着那剑,装什么武林人,我怎么瞅你也不像。” 程少秋饶有兴趣的问她:“那你说说,你认为的武林人是什么样子的?”“拿着刀剑,凶神恶煞,打打杀杀。"程少秋扑哧一声笑出来,“哈哈哈,你所说的是武林,但只是它的一面,我见过你说的那些人,但我见过堪称为人中龙凤的人物……”郑随珠有些不信道:“不过是一些草莽,有什么俊杰,若真有,早就当官了。”程少秋捧起剑:“那你觉得武林为什么存在?”她窦了下眉头,“……它就这么存在啊,我怎么知道。”“锵啷”一声他拔出了剑,抚摸着泛着寒光的剑身。“你说执剑是为了什么?”她睨了他一眼,打哈欠说:“说到底就是杀人的,对了,在你手里是来吓唬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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