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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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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27 20:47:35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1L不说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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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中龙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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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9-3-27 20:48:35 | 只看该作者
梦中雨,听惊雷


拦路的人,年轻俊朗。手中的琴,却顺着雨中的那一丝微光散发着杀气。年过半百的自己清楚,这一劫或许逃不过了。
他也没有没有撑伞,只是看着来者擒着刀严阵以待,可她的眉眼间却是一股怀念。一种念旧,一种能在此时此刻笑出声的思念:
“没想到你都长那么大了。”
“托了祖母的福,晚辈才有机会在这与祖母谈话。”
血脉亲情,却落到要在雨夜搏杀。她笑,她笑世事无常,她笑天地无情,她笑上苍为何连天伦之乐都不曾给予,却又在眼前狠狠夺取。
雨依旧得下,就算是这湿了衣衫的瓢泼大雨,也不会因为谁而停止。他们二人在这条小道对立而视,看到的却是不同的景象。
他的眼中,祖母终究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妪,就算拿着魔刀又如何,就算她此番下山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又如何。他只是听从自己那颗心,用杀人的伎俩,对付自己的亲人。
可她的眼中,他仿佛是那个人的再现,那一个自己不曾承认的人,却又是那一个无比渴望的人。若这江湖没有善恶黑白,兴许站在面前的不是自己这个第一次相见的孙子,而是他本人了。
雨未曾停歇,却成了耳边最单调的折磨。她握紧了那口魔刀,幻想着自己将如何破解对手的招。就如同好多年前一般,她和她的好姐妹,在同样的雨夜,把他击退,成为这残酷江湖的传说。
自己下得了手吗?
没有人可以替她回答,甚至让自己觉得此时的话语有些可笑:
“那死鬼还好吗?”
年轻人拂过沾水的琴弦,面对的祖母的疑问抛出了疑问:
“为什么不是那口刀?”
她有些惊讶,惊讶到将头重重地垂下,此刻流下的是温热的泪水,而非那无情且又冰凉的雨。她想她是悟了,悟了这片雨。
却恰是因为悟了这雨,才知道这悲怆缺了什么…
光,刀光。
声,琴声。
交锋的刹那,却是寂寥无声。唯有炸开的雨水,和那一道从天劈下的惊雷。
非是那惊雷震耳欲聋,而是琴声磅礴。非是那惊雷刺目绚丽,而是刀光凌冽。
她并非害怕搏杀,她害怕是这夺命游戏无人赴约。不是那口刀又如何?手中这柄魔刀同样是可以杀人的好刀。他的琴同样是夺命的好琴。
自己可否撑到他出剑那一瞬?可否可否?
唯有雷声作答,雨声附和,刀声悲鸣,琴声高叹。
她的每一声笑,都在笑自己的人生,笑自己这潇洒快活的恩怨情仇,笑自己迷恋江湖太深太深。
她笑自己持刀一辈子,终究换得数不尽的伤。
她笑,面前的他放下了琴,张开了双臂,就如同几十年前的那一夜,将给与自己最温暖又最虚伪的拥抱。
那雷,也不那么刺耳了。那雨,也不曾冰凉。
刀式毕,琴声止,天涯生死。
唯有入怀的剑,用寒冽刺骨提醒自己一切不过是昨日旧梦。唯有温热的血,用残存的余温告知自己即将告别的命运。
他自己眼中不过是个孩子,是自己的亲生孙子。他持剑的手甚至在颤抖,口中吐出的白雾也盖不住他剧烈的喘息与颤抖。
那是当然,自己可是那年叱咤江湖的小刀皇呢。他就一个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要学的可还多呢…
最后一声雷,震断了琴上弦,绝了残命一尾。


而那声雷,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司马御从知音堂的太师椅上警醒的时候,未曾想过失手把几上的茶盏打碎在地。闻声而来的两名侍女见只是主人日常的噩梦,自己寻了扫帚打扫了起来。司马御不喜欢麻烦别人,自然也没对侍女说什么,从那太师椅上起了身准备走到外头透透气。
“堂主啊!老先生好像寻你来着,你要不要先去找他啊?”
那名唤凉笙的侍女不安心收拾残局,倒是肘顶着把手托腮一脸玩味地看着主人的惊魂未定。可自己这一问,倒是被同来的暖瑟瞪了一眼,只得继续做工省得挨骂。
司马御刚刚走到门前,却是听到门后那细细的声,迟疑了许久,最后只留了一句话,才开了门:
“等会收拾好,就去照料小姐吧。”
他不曾想离开知音堂,只因为他明白门后是自己厌恶的江湖,厌恶的人事物。可他却又开了门,接受着自己不曾喜爱过的一切。
而门外,夜雨婆娑,声声扰心声声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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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9-3-27 20:49:06 | 只看该作者
葬礼


最终还是等到了第二日的清晨,待这雨停了他才出了门。
司马御曾经想和这寒花楼的主人抱怨,抱怨这庄园的长廊修的太长。倒不是因为自己腿力不济,只是走太久的路他容易胡思乱想。
代君敛不以为然,只是拍着他的肩膀,在那高楼之巅指着这豁大的寒花楼畅快且又猖狂地笑着:
“御你看看,这就是我的江湖,在这南国,立了大永第一风雅之地。”
司马御没有反驳,只因为亭台楼阁太过绚丽迷离。哪怕此时走在其中,自己也会失神迷了方向。
耳边传来了棋声,叫好声,才让自己这白墙黑瓦中寻得方向。当自己步入别院时,映入眼帘只有一局棋,四个人。
妹妹推着祖父的轮椅供他安心下棋,而代君敛摩挲自己的下颚专心看棋,时不时发出两声怪叫代替叫好,他倒是一个俗人,一个懂得风雅的俗人。
游老先生与自己祖父下的是快棋,二十息一手。但司马御清楚自己祖父的棋力与性格,自然清楚他们两人之间的快棋是怎么个下法。
却见祖父一子落定,游老只是捋了一把自己花白的胡子,笑盈盈地看着祖父大掌一挥,自个将棋盘上棋子扫落一地。代君敛不合时宜地又叫起了好,让祖父瞪红了眼,那鼻息响得让身后的小妹直皱眉。
自己站在这别院外,却是一步没敢踏进去。光是听着游老奚落祖父,让他哑口无言:
“我的小老弟啊,你下棋那么心浮气躁可不行,先前还能和我下百手,现在连三十手都下不到咯。”
笑声,落子声,司马御明白祖父的倔强脾气一旦上来,怕是没有人可以止得住。当第五局以二十手告败时,祖父的一声怒吼才让自己从落子声中回过神。
“臭小子,躲在外边听人下棋算什么意思!还不给你爷爷滚进来。”
司马御也是无可奈何,一脸赔笑走向院内对另外两人问好:“游堂主,楼主。”
“我说御啊,你躲在外边做什么?怕司马先生当着大伙的面数落你吗?”别看代君敛已过不惑之年,平日说话就没有一派之主的模样:“你亲爷爷下棋有什么好避讳的。”
“司马堂主的耳力超群,怕是在外已是听到老弟下棋落败,倘若贸然走进来,怕老弟肯定拿他那奔雷琴音当家法教训哦。”游老见此地怕是要谈他司马家的家事,找了借口捎了代君敛一同离开:“楼主,先前老朽黑白堂人手问题尚未解决,可否挪步相谈?”
“游堂主你这什么话,我做你们顶头上司的哪有不帮之理。”代君敛也非愚钝之人,自然演出一副目无尊长的模样,勾着游老的肩便向外走去。司马御踏入别院不过三十息,都不及一手棋,此处就只留他们三个冠着同样姓氏的人了。
“乐啊,你先回去。我有事和你兄长说。”祖父对待妹妹的态度远比对自己来的温和多,只是妹妹生来口不能言,“啊啊”了两声作为回应,松了轮椅的扶手循着刚刚离开二人的背影一同离开了。
只是临行前,少女还是给自己的哥哥使了个眼色,大意就是自求多福吧。
又十息,院里不过他们祖孙两人。
“跪下。”祖父玩弄着棋篓中的棋子,仰着头看着司马御缓缓跪在自己的面前。别院中只有棋子落下拿起的声音,除此之外也就祖父那饱含愠怒的询问:
“所以你北上一次,折了别人的人马,就没查出是谁在装神弄鬼?”
“没有,”这一声回答干净利落,但后面半句却拖泥带水:“万分抱歉。”
“抱歉?我要你抱歉?”
一声爆喝,棋篓中的棋子劈头盖脑全数打了过来,那小小的棋子经不起内力摧折,砸在脸上个个碎开,却见司马御依旧挺然跪在祖父面前,只是俊秀的面上已是满脸血污。
没有哪一个武林世家教育后生晚辈动上内力,若有只怕唯是他司马家弄音一脉。
司马御未曾反抗,因为这样的教训从小已经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祖父严苛,也只是对自己一人严苛,同样也是这样的严苛,才能让自己有机会获得那称号的袭名。
北上之事,自己确实搞砸了,祖父生气合情合理,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
“你小子告诉我,你这一次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
祖父一怒之下在询问声中拍断了扶手,顺着气头把那断裂的扶手一同掷了过来。好在自己也不是什么细皮嫩肉的公子少爷,也是让扶手结结实实地敲在了头上,稍稍感到了一丝头昏目眩:
“当时我没有出面,而手下皆是被一刀毙命。”
“一刀毙命?寒花楼的人被一刀毙命?司马御,你糊弄你亲爷爷也别整三岁小孩的把戏!”
要不是腿脚不够利索,怕祖父此时早就跳起抄着某物教训自己了。只是眼下不可能再拍断一根扶手,他也只是忍着气怒目圆睁。司马御没回话,只是跪在那边低着头,看着自己脸上的血滴落在石板上。
终于,在自己觉得脸庞有些麻木之时,祖父缓过了气,恢复了平静的语气:
“你为什么当时没出手?”
“怕。”
“怕什么?”
“怕再杀她一次。”
他没抬头,也知道自己的回答再一次触怒祖父。可祖父只是自己推着轮背过了身,让自己抬起了头:
“御儿,你既然入了寒花楼,就要替寒花楼做事。代君敛那小子虽然看似玩世不恭,但他却是一等一的鬼才。若是你们兄妹二人在他麾下做事,爷爷我自是放心,只是…”
“不肖儿孙尊听祖父教诲。”司马御没有抬头,反倒是把脑袋重重地磕下。祖父听到那一声,也只是叹了一口气:
“爷爷当年犯的错,只能劳驾你替爷爷还了。”
“儿孙自当让祖父颐养天年,绝无后顾之忧。”
“那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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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27 20:50:06 | 只看该作者
代君敛“处理”完黑白堂的事情,自然来寻司马御。四十多岁的人尚未婚娶,天天往那知音堂堂主的屋子里钻,多少让做下人误以为楼主和司马堂主是不是传说中的龙阳之好。
答案自然不是,尽管看起来没那么有说服力。司马御躺在榻上,贵为楼主的代君敛站在一侧一手指尖沾着药膏,一手用绢布替可怜的他擦拭血污。好在早让凉笙备一盆温水,否则这绢布擦完也得丢了。
伤口算不上密布,只是看在代君敛眼里只有无比的心疼。多美的一个人,就被那个喜怒无常的祖父搞得片体鳞伤。那柔软的绢布触及伤面,还让身下美人发出若有若无的呻吟。
“等会涂了药膏就不疼了,你先忍忍啊。”代君敛就像是对待着易碎的瓷器,用挑着药膏的手指轻轻涂抹在创口之上,“你说你平时挺冷静一个人,一碰到自己的家务事就冲昏了头。”
“楼主你也知道我的那点苦衷。”平静地回答,却没法止住疼痛带来的呻吟,只是代君敛带来的药膏药性太过强烈,只让人觉得伤口之处炙热无比。
望着司马御皱着眉头的样子,代君敛倒是不安好心地笑了起来。收拾收拾就扶着司马御起了身,让他自己一个人入了座,坐回了他那张太师椅上。而他自己则是顺手抄过一旁高几之上的酒壶,向着白瓷杯里倒着酒,浅尝辄止:
“万蝶谷的灵丹妙药可不是那么好整的,多少银两你自己估摸估摸。”
“无非替你多做几笔生意而已。”司马御下意识伸手,却没在面前的桌上摸到任何一物。心想也只是自己受创后的反应而已,苦笑了一声。
“你的琴呢?”此举看在代君敛的眼里,自然要发问。
“我放在小妹的房间里了,没事我也不想去碰那口琴。”
话音刚落,伴着是三声敲响。一手扣着白瓷杯的代君敛用手敲着桌子,敲的地方恰好就是司马御的手旁:
“这么怕有人杀你啊?”
“不是,只是…”他犹豫,话自然吞吞吐吐。
“御啊。如果你还把我当作兄长的话,有些事情和我明说又无妨。”代君敛顺势坐在了桌子上,探过身去凑在司马御的身边笑语盈盈:“我还指望你替我赚钱糊口呢,你若是抱着心结出门,折在哪里我都不知道。怎么给你收尸呢?”
代君敛既然有了心思和自己开起了玩笑,也说明他没有了心情听自己诉苦。
司马御明白身侧之人的想法,合了眼任他安排:
“要我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让你去教教附近富家官宦的太太小姐们弹琴。他们那些人人傻钱多,你长得又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的,我不靠你这棵摇钱树我靠谁啊?”
“我的琴,不是弹来供人消遣的。”这非是底线,也仅仅是一种原则。
代君敛却是一脸讥笑,反问了一句:“大永六圣手之一的琴圣大人屈居我寒花楼多年,这点规矩倒是没有变。”
“不要叫我琴圣…”他厌恶那个称号,因为这个至高无上的称号承载的却是虚伪的过去。他有着属于自己的尊称,一个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称号。
代君敛拍了拍他的脸颊,笑着下了桌。那白瓷杯留在了桌上,剩了一分残酒。司马御接过杯,心头一热一饮而尽。
酒的滋味,就如同自己的琴音一般。
苦涩绵长,如同漫漫长夜,终究没有睁开眼的机会。他被自己折磨,唯有一道声音能使自己清醒,可却不过是坠入另一侧的苦痛罢了。
代君敛推开了门,月朗星稀。
而自己,却只是望着那扇门轻轻合上,借着酒意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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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27 20:50:41 | 只看该作者
梦中的葬礼,也许太过凄凉。
他一人立身在墓碑旁,看着碑前长跪不起的两位女孩,未发一语。只因为这是一个不曾梦过的梦境,除了墓碑上的名字,自己别的一概不知。兴许是借着墓碑上的名字自己知晓了面前女孩们的身份,才不愿在梦里开口。
就算是梦,自己也不愿暴露身份。这是隐藏于江湖之下的手段,也是他一辈子的宿命。女孩一大一小,一者脸上还挂着泪,一者却不见半点水痕,唯有那小手死死地抓着身下的泥土。
司马御所能见的,不过是墓前盛开的海棠花。还有了夜深之后,四处飞舞的流萤。
只因为夜太深,司马御听不清她们两人的话。何况,她们只是梦里的意像,不是真正存在的人。
那年长的女孩说:“我要继承师父的名号,成为天下第一的刀皇。”
那年幼的女孩却无话可说,只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能够继承什么。可司马御明白,眼前年幼的女孩和当初的自己有何不同?
如果继承不了明,唯有成为影。可惜自己祖父留给自己的,却是不光彩的东西。自己只能做一辈子的影,躲在黑暗之中喘息。
就如同年幼少女对上自己的眼神,清澈且又冷冽…


睁眼,异香。
司马御不假思索地一把从椅子上站起,手掩口鼻推门而出。寒花楼该死的长廊让自己的步履艰难,最终走到别院时眼前只有轮椅上的一具尸体。
祖父的尸体被一柄长刃贯穿,钉死在轮椅之上。可唯独与这醉人迷香相对应的,是他留下的表情,祥和且又喜悦。
司马御未曾见过自己祖父的笑容,只有在天人永隔之时才有幸相见。
代君敛遣人确定了异香的来源,步入别院时却看到司马御矗立的身影。一代枭雄安然地死去,死在自己的寒花楼之中。他有种一股说不出的愤怒,却见这友人连泪都流不出。
司马御需要独处的时间,代君敛给了他。任由他盯着那具冰凉的尸体,哽咽无言。直到正阳,才让人把司马老先生的遗体暂且收殓,以便安排后事。
也许一切来的太快,快到司马御来不及反应,快到他还在思索那个梦。
快到司马乐只是在下葬的那天死死地拽着司马御的衣袖,看着那口薄木棺椁入土,口不能言眼亦无泪。他们两兄妹本以为祖父会和寻常老人一般平静离去,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死在一场暗杀之中。
他需要一个解释,代君敛自己给了一个解释,就在葬礼之后的别院之中:
“顺着那些伤药,我又买了一些万蝶谷安定心神的入梦香。昨夜我离开你知音堂后不久,有人把所有的迷香都拿出来烧了。如此之多的剂量,怕是整个寒花楼都受了影响。”
“但祖父一个人还在别院屋外之中,说明他受到迷香的影响较少。”
“杀手趁机入院,一刀取了老先生的命。不偏不倚,一刀贯穿老先生的心脏。”
“对方有备而来。”
“目标明确。”
两个男人,光天化日,却是在这发生凶案的别院,打起了寒颤。不怕杀手再次袭来,怕的是这杀手留下的信息。
司马御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背,却发现背上空空如也。
“御,看来这一次你不得不出手了。”代君敛扶额望着那苍茫的天空,将心中最不愿说出的话语倾诉:“虽然只是江湖仇杀,但我不可以让寒花楼的所有人陪着你涉险。坐以待毙也不是我的风格。”
司马御点了点头,却明白自己怕是很难逃过这一劫。接下来自己靠的,可能就只是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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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27 20:51:36 | 只看该作者
青玉萧,断肠宴


柏宁城唯有一间客栈,名字就叫有间客栈。可要说到有间客栈这永朝这客栈业的龙头,这其中渊源可就非同一般了。
相传从永朝大业刚立,随着太祖推翻魔朝的王将军不顾荣华富贵,年过不惑获得太祖恩准远离朝廷,独自一人游历大好河山。来到那山清水秀的重山,收服了山上的绿林好汉之后开山立派,就有了现今永朝五大派之一的重山派。
可他老人家在重山上呆了十年待不住了,又一个人下山走南闯北去了。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再次下山的王将军身体不大如前,待再次回山就向着自己的弟子抱怨道,这永朝地大物博,可为什么客栈那么少呢?自己孤身一人时常寻不到投宿的地,荒郊野岭之中歇息终究不是个滋味。
可毕竟那时永朝江山才过短短十年,百废待兴,祖师爷这夙愿又有谁可以实现呢?
恰好当时他底下一弟子家中资产颇丰,于是就由这弟子临头,在重山脚下开了第一家有间客栈。转眼数百年,从那重山山脚的小客栈做到业界龙头,重山派为人所注目的不仅仅是那绝妙的刀法,还有就是那重山派旗下客栈中时常备着的烧刀子。
可今日这家有间客栈,有着那么一点特异,只因为有一特殊的人要来这见一特别的人。
“哎呀,听说了吗?这北方的九莲山出大事了。”
客栈大堂,谈天说地。她背着一杆雕金长棍,带着斗笠步入店中。
“你别说,我刚刚从北方下来。那九莲山枕戈楼因为得了两件宝贝,引得整个东北黑道联合起来,带着几百号弟兄攻上山,就为夺了那两件宝贝。”
她微微转过头,在斗笠之下望了眼谈话的江湖人便回过身,自顾自地步上了上楼的台阶,引得小二在后面紧跟,询问意图。
“那后来怎么样了?枕戈楼的娘子军和黑道三十二派火并之后且还能有人活命。”
“姑娘?打尖用膳还是住店啊?”小二不敢惹怒古怪的她,可却见上台阶的她停了下来,扭头吩咐了一句:
“五斤刀,五斤肉。帐记在你们龙头名字下。”
她说完话,自顾自地上了楼。可那楼下的吹牛大会可不会因为不速之客的到来而停下,不停满足着他人的虚荣和求知:
“可不是吗?枕戈楼当时管事都不在,几个姑娘家怎么挡几百号人。还好附近平阳营的驻军前来平乱,否则此时今日就没有枕戈楼咯。”
“平阳营,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娘子军啊!领头那女将军叫什么来着?玉...”
“玉凌雪,瞧你这记性。罚酒罚酒!”


那一句暗号,也算是吩咐。自己推开雅间薄门的同时,小二端着盘涨红着脸一手端肉一手提酒跟在后头,手脚也算是利索。她退了一步,先让小二进屋摆好酒菜,只是让那屋内埋头看书的青衣公子窃笑了一声,伴着长棍撞在木门上的一声闷响,只是让场面显得尴尬。
“你说你每次吃那么多,怎么就不长个呢?”青衣公子的揶揄在书页翻动之间述说着,嗅着空气中突来的清香没有长幼尊卑地开着玩笑:“你要是能长得你姐姐那样,家里人也不会担心你了。”
小二放好了酒菜,朝着那端坐的公子低了头边退出了屋,待她入座之后轻轻带上了门。雅间之中,两人的目光未曾交会,她摘下了斗笠随手靠在桌腿上,动筷食肉吃酒,仿佛那翻书的公子就是空气,独自享受着午膳。
公子深知自己也不该和她计较礼数,就凭两鬓窜出的白发也没有资格去说教。他只是从字里行间中抽出眼神,看了眼她握筷的手。少女的手,本应该稚嫩无瑕,可如今她那一双手布满了握刀的茧,哪怕此时仅仅是持筷,也能看到的出害怕的颤抖。
她向来不把表情放在脸上,和铁一样。恰是这一双手出卖了自己的表情,又引得公子的一声笑:
“出事了?”
她本不想回答,却是给自己倒了酒,从那盅中烧酒之中说出了实话:
“闻到了不好的东西,差点误了时辰。”
“但你还是做到了,不是吗?”公子此时抬头看着少女,准确而言看着是少女背后那一根异样的长棍,给出疑问的同时笑了第三声:“你和你姐一样,没有做不到的事情。绝情绝义,如同兵戈一般。”
回答他的,是另一盅的下肚。她不是某些人,喝了酒就会上脸。她太会隐藏了,隐藏到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谢过龙头掌柜的赞美了。”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赞美。”他合上了书,一同动了筷换了话题:“也不过这世上只有我的小姨吃得下这五斤酒五斤牛肉了。”
“你知道你话很多吗?”
“你姐经常这样说。”
她是个江湖人,又不像是个江湖人。就像是抹嘴时掏出了手绢,而非像某人一般用袖。公子看着自己的小姨吃的也算是香,想想这几年自己的努力也不算白费。待那十斤物件都下了肚,才染了她脸颊一丝绯红。
“明日,我带你去寒花楼的金文宴,到了那要怎么做就全凭你自己琢磨了。”
他取出早已备好的布包递给了她,却没有想到她接过手的第一件事却是拆了那布包上的缠线,露出那玉箫的一节。他还笑,第四声,笑她的心急:“到时候就别把刀带上了,不雅观。”
她却是看着那露出的一节,问了一句:
“你帮我那么多,不仅仅是因为我是她的妹妹吗?”
这个问题问的也是趣味,他摩挲了自己的下颚小一会,才给了个不算是答案的答案:“姑且算是吧,”
“当然,还有我作为人子应尽的孝顺,作为重山派继承人的自知,作为一个江湖人的自觉。”
看到的却是少女收起了玉箫,一脸鄙夷,毫无表情的鄙夷。
姑且,算是蔑视吧。
他这样想着,看着她带上了斗笠走出了雅间,留下了一桌狼藉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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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刃,三尺,缳首。
作为一把刀而言,它少了弧度,作为一把剑而言,它少了一面锋。若非刃尖的存在,很难想像这样一把铸铁而成的兵器是怎么刺穿自己祖父身躯的。司马御捧着那柄直刃,细细端详,唯一能见到的却是刀身刀柄上那细细小小的气孔。
他非什么铸造好手,但也知晓这样的兵器放在寻常江湖人手中就是一条废铁。但谁又能想到就是这样的废铁,能够借着迷香在一个寻常的夜中杀死自己的祖父。
映着纸窗外的阳光,司马御得知了两件事,一是这刀估计是杀手临时准备的,甚至刚刚铸出没多久就用来刺杀,二来就是自己端详这样一柄废刀整整一夜。
烧了一夜的蜡烛缠着烛台,却不见何人来清理。素来严于律己的司马御,很少让自己的知音堂变得像此时一般狼藉。图谱刀法满地都是,就是那张用来放琴的案几也堆满了书籍。
却听那敲门声,让那烛台倒下。轻轻一声的倒下,沙哑的一声应:
“请进。”
代君敛如同往常一样步入这小小的知音堂,却发现自己无从下脚。只能摇着头看着一旁倒下的烛台,扶了起:
“虽说我们不愿引颈就戮,但眼下毫无线索。你还是等探子回报,再做调查吧。”
他俯身拾起一本刀法,随意翻动侃侃而谈,抬头一见却是司马御依旧捧着那柄看了不知多少时候的废刀:
“先问你一点事情,你如实回答我就是了。”
见楼主语气中带着一丝严肃,司马御也之后放下刀,注视着面前如同自己兄长一般的男人:“楼主请问。”
“那时围攻九莲山的三十二派人马,是不是因为你故意走漏风声才引到枕戈楼的?”
“不是。”
“你当初让展证环的手下先动手,是不是怕再犯同样的错误?”
“不是。”
“奔雷刀法,是不是你祖父的列缺剑法?”
“不是。”
连续三个不是,却是坐实了司马御当时在场的证明。代君敛知道当初是自己没有拦住他,是自己让他步入前尘旧梦之中。但如今他祖父的死,确确实实地将下场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从未那么惧怕,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地进入寒花楼,得手之后全身而退。这不仅仅是复仇,更像是通牒。代君敛明白,对方的目标只有一个人,但这个人自己不会不顾。司马御同样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但他不愿将整个寒花楼卷入这场风波之中。
三个不是,成为了这房间中最可怕的沉默。
真是庆幸,总有人打破沉默。凉笙暖瑟两人持着扫帚恰好路过,见知音堂的门打开,自然进来打扫。一入门见堂主楼主两人一坐一立四目相对无言无语,凉笙就算习惯也是忍不住地笑了一声,这才让代君敛回过神:
“是你们两人啊?正好,等会打扫好记得帮你们堂主买点早点。”吩咐完转身就要走,却被身为侍女的暖瑟叫住了:“楼主,今日不是金文宴的日子吗?”
恰好侍女的提醒,没让代君敛这个位居高位者忘了正事,毕竟是赚钱的事情,他常理而言本不会忘,但发生在司马御身上的事情,最终还是让人分神了。
“哦!多谢暖瑟提醒啦。”代君敛恢复了他往日的玩世不恭,却是在离开的同时提醒了司马御:“你用过早点洗漱完毕,记得来招待客人。”
司马御点了点头,见着代君敛离开。待屋内之后他与侍女三人,他才敢开口问话:
“妹妹她,这几日无事吧?”
凉笙一遍蹲在地上收拾着散落的书籍一遍回答道:“小姐她没有什么异样,倒不如说老先生去世后,她反而笑得多了。”
“凉笙!”暖瑟见姐妹口不择言,赶忙喝住。凉笙见自己虽是实话实说,却也是祸从口出,赶忙向着主子道歉:“凉笙胡说八道,堂主...堂主别生气啊。”
这道歉算不上诚恳,也是司马御脾性好,再来他们祖孙之间关系如何,也就她们两个侍女最为清楚。果不其然,司马御却是微笑一声,道了一句:“没事,下次注意就是了。”
他回眸,望回了那柄刀上,多多少少想起了与祖父的点滴往事,反倒是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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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27 20:53:21 | 只看该作者
寒花楼寒食院
这原本是寒花楼最寻常的一处院落,但随着代君敛举办金文宴这处院落的作用也多了起来。真要说这院子有什么特别,只能以一个字形容,那就是大。代君敛那时让工匠敲开别院的墙,就为了让寒食院中能多种几颗黄榆树。
那成年黄榆树高可七丈有余,二十来颗愣是让这寒食院不像院,倒是像一片林场。树下摆放桌椅备好酒食,就为了此日金文宴。院中南疆武林有头有脸之人纷至沓来,一一入座,相互交谈,倒是让平日清闲的寒花楼热闹了起来。
司马御自然不可能做那迎宾童,展证环同理。两个人立在一颗黄榆树下,看着代君敛和诸位宾客寒暄。
展证环虽然比司马御年轻不少,但作为春秋堂堂主的他比司马御更沉稳。此时此刻眼睛紧盯的不是院中宾客,而是手中紧握的那一块石料。
他对篆刻的痴迷不亚于黑白堂游堂主对于棋道德追求,哪怕此刻一语不发心中却已是用那细长刻刀在块其貌不扬的顽石之上刻下过往春秋。两者并非无语,只是司马御不知道怎么同他道歉:
“九莲山的事...”
“同我道歉就免了,春秋堂不缺那点人。”展证环手中挪腾,那石被五指钳住,任由观赏:“大家都是讨生活的,生死再寻常不过。”
“我莽撞在先。”
“你是去寻死,没人拦得住。”展证环屡次侧头,终究决定如何处理手中瑰宝,将石收入随身小囊中:“司马大哥,若是这里你顾得来,我想先回去了。”
“那你先去吧。”他微微颔首,目送展证环离去的同时,却是见着一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青衣公子带着一少女向自己这里走来。
薄衫马面裙,玉手玛瑙镯。估计怕南疆晴雨不定,额外披了条烟白色的披帛。披肩长发倒是趣味地配上一席齐髦,看的司马御暗自窃笑。他也不懂姑娘该如何穿衣,只是眼前少女这样的穿法,倒是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只不过非礼勿视,那公子咳嗽了两声到也让司马御回过神:
“马先生别来无恙啊。”对外他不称自己司马,其中缘由只因为这个姓氏容易惹事。
司马御抱拳回礼,转而一问:“多亏王老板的福,本日金文宴若没有王老板的帮忙,这满座宾客怕是真要在我寒食院食寒食了。这位姑娘是?”
“哦,”见司马御的眼光都盯在了少女身上,王公子不知该喜该悲,一脸无奈地回答道:“咎老英雄的女儿,说是在重山待不住,偏要跑来南疆玩。这可不,我手无缚鸡之力也得跟来做回护花使者。”
得知少女身份,司马御下意识倒是没有反应过来。王公子口中的咎老英雄是重山派七峰长老之一,以刀见长的重山派也就他一个人使得一手好棍法。可,说句难听的,他王公子替寒花楼安排金文宴酒食虽不是一日两日,但前几日才发事,他不避嫌还带这小师妹一同前来...
“见过马堂主。”虽非是一身江湖短打,但那少女还是向着司马御抱拳致敬,只是声音轻微好似女子羞娇,轻中带颤。司马御颔首回礼,却见自己妹妹奔奔跳跳走了过来,把小脑袋凑在自己身边:
“啊呀啊。”
司马乐口不能言,王公子早就知晓,只是少女见到司马乐生来残疾,不免皱眉。兄妹二人年龄相差甚远,司马御摸着她的脑袋就像是父亲的疼爱:“乐,你带这位姐姐在寒花楼里四处走走吧。”
“啊!”司马乐重重地点了头,上来就牵住了她的手,少女悲皱还没下眉头就遭人盛邀,在外人看来难免是不愿,王公子自然开导说道:“飞英,你就陪乐妹妹在这里走走呗。这亭台楼阁重山可没有哦。”
少女苦笑一声,就任由司马乐拉着,离开了寒食院。黄榆树下,青衫的王公子望着咎飞英腰间别着的玉箫,得意地扭头,看到的是同样的目光:
“瞧把马先生的魂钩的。”
“让王老板见笑了。”不过司马御的脸上可没有什么春意荡然的笑容,只是平常地回复着对方:“飞英,倒是一个刚柔并济的名。”
“我若是没记错,马先生而立之年却尚未婚娶吧。”
“王老板的意思是?”
“你若是喜欢,我上重山替你说媒就是了。”
“不说飞英姑娘喜欢在下与否,我们两者年纪相差不小,她也就比吾妹大几岁吧。”
“感情这种事情,后天培养就是了。”
说到这,王公子却是把眼放在了步上台的代君敛身上,嘴角扬的,肆意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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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3-27 20:54:17 | 只看该作者
要说这寒食院中给客人供的面食,大部分都是有间客栈的厨子做得,唯独一道菜是寒花楼的厨子特意做的。代君敛此时可不叼着那蛇盘兔,边吃边走步上台上。虽说这寒花楼之中搜罗了天下珍宝,门下食客也皆是满腹经纶的文人骚客,一个大永第一风雅之地的称号确实不假。只是代君敛的表现,和不同门中食客,就是锦衣在身,也显得有些粗俗。
这蛇盘兔看是做得大了,代君敛还急着发言呢,一口吞下却是把自己噎住了。一个人在台上手舞足蹈捶胸顿足,要不是暖瑟机灵些快步上台替人奉了茶水,怕是这寒花楼楼主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噎死在台上咯。
这代君敛虽中年之姿,可在台下的都是老江湖,这大男孩的举止虽然每年都是如此无脑,甚至有些傻里傻气,但随着诸位宾客哄堂大笑之后,这院内却是听不到一点声。
在代君敛开口之前,在啼笑之后,满院唯有风吹落叶之声,所有人屏息凝神,就只等代君敛开口。那代君敛看底下的掌门舵主、首领大佬一个个都按耐不住的样子,嘴角微微一扬,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多谢在场诸位朋友今年再聚我寒花楼寒食院,若有招待不周还多请海涵。”
“我南疆位处大永边陲,人灵地杰。正是因为如此诸位才在此与我这个俗人欢聚一堂。”说到这里,在场宾客小笑了一会,没一会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但与此同时,南疆天灾人祸并不少见。不说洪涝风灾,西南一隅虚行教盘踞,侵扰我大永百姓。一想到这,代某唯有怨自己空有救世之志,没有报国之力。”
“可就是因为如此,朝廷昏庸无能,对着南疆唯有谈及税收,开仓放粮救济灾民这等大事全凭各地县令自觉。诸位试想一下,县令体恤百姓,做了一名受人爱戴的父母官也罢,若各地县令不顾百姓生死,中饱私囊,受苦受难的可是黎民众生啊!”
代君敛义愤填膺,摆出一副巴不得将那些贪官污吏拆吞入腹的样,在座大多数都深有同感,拍桌叹息者不在少数,可更多的人还是静候代君敛接下来的发言。
却见他稍稍收拾情绪,长舒一口,缓缓说道:
“朝廷无能,代某这等俗人除了在这以口舌明志又有何用?京中何人得势,代某不在乎,代某只希望有更多的有识之士能为国效力。但在座诸位,也就是一介武夫。”
司马御听到这一声嘲讽,心情好不起来。只因为众人隐藏在皮囊之下内心,通过异口同声的冷笑展现而出。
“今年金文宴,依旧拍出一副佳作。”
响指一敲,凉笙暖瑟二人布开台后字轴,众人眼前所见唯有苍劲有力的四个字:
铩羽而归!
每年金文宴拍出的墨宝都是由楼内有名的文人提笔而做,别看这些成天只会吟诗作赋的食客天天待在楼内清闲,这些墨宝画作若是放出去,其中价值可不是寻常古玩所能比的。
寒花楼不留闲人,能在寒花楼悠闲度日的,每一个人都可称得上大永国手,在某一方面肯定颇有建树。
只是让司马御不安的是,铩羽而归四个字带来的意义。
“诸位,请出价吧。”最后四字说出,台下瞬间一片沸腾,叫价之声此起彼伏。对,他代君敛是个俗人,是个附庸风雅的俗人。只是底下的武人更俗,俗不可耐。
生死面前人人平等,他们有资格恐惧。
“一万两!”声音总是如同洪钟一般的七河舵舵主涨红了脸喊出高价,却见坐在一旁的青松道人一脸不屑,捋了把花白胡子说道:“两万!”
“臭牛鼻就这几个破钱还跟小太爷我显摆?三万两!”包山十三少翘着二郎腿,一手磕着瓜子,一边鄙夷地看着在场众人,搞自己依然是这场拍卖的赢家。
“四万,外加我城外一处房产。”柏公子算是这群人中较为礼貌的一位,常年体弱多病的他喊出的声虽说不大,但其财力却不是在座任何一人都能比。
为什么单单四个字,就惹得这群人不惜千金万两的购买?
王公子瞥了眼身旁的司马御,耸了耸肩以表无奈:“好几年没看到金字旁的字了吧。”
司马御咽了口口水,点头示意。金文宴上拍出的字画,撑死几千两银子,但这些字画背后所包含的价值,就不值几千两那么简单了。
南疆武林最大的共识,寒花楼就是整个南疆武林的调停者。生杀予夺,全在台上代君敛的一念之间。字画本身没有价值,但买下这字画代表着寒花楼可以替这人做一件事。
什么事?江湖恩怨,唯有以杀止杀。
十五年前,寒花楼名声刚起,“厚德载物”四字分别灭了泮宫儒门四名高手。十年前“天人合一”四字,将南越附近南天洞府一脉全数斩杀。字画的内容,也决定了寒花楼的做事风格,如今祭出铩羽而归四字,怕是实打实的遣人刺杀,屠他人满门。
代君敛怒了,怒在有人不屑寒花楼的威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杀人。此时的铩羽而归,不仅仅是给这些江湖门派的护身符,同时是给暗处的那名杀手一个警告。金文宴举办以来,前来寻仇的大小门派不计其数。
可要知道,这些前来的寻仇的,十几年来从来没有一个人是安然离世的。这就是寒花楼立足的资本,他们的谈笑风生从来就是用他人的鲜血所染,他们就是南疆武林的帝王,无人能够撼动。
众人的喊价最终在十五万两停下,对于某些人而言这已是几辈子的家产,可对于这些基业殷实的人来说,用十几万两买自己一条命,了与他人的血海深仇,且不美哉?
代君敛扫视台下,正准备宣告这四字主人时,却见一个人,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手,喊出了一个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价码:
“二十万,随时可以派人调给你们。”
不是谁,正是站在司马御身边,重山派有间客栈龙头掌柜王公子,王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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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你不是来捣乱的?”
司马御随着王尘两人漫步于寒花楼之中,只为寻得咎飞英和司马乐两人。路途之上实在找不到话题,司马御只好提出这样的问题。他只是有点纳闷,王尘背后是五大派之一的重山派,一般江湖寻仇也不会找到他这样一个生意人上,为什么还要花大价钱买一张对他而言并没有多大意义的字画呢?
王尘寻思呢一会,给了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我马上要成亲了。”
虽然他这个回答让人有些郁闷,但司马御还是抱拳致意以表恭喜:
“恭喜王公子了,只是不知这和你买那四个字有什么关系?”
“马堂主,和我装傻没有什么用。”
“王公子和我打哑谜才是折煞在下呢...”
“若不是因为南疆偏远,你觉得寒花楼在五大派的威压下还有今日的地位吗?”
他说的确实没错,司马御和代君敛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如今的现实是位处中原的五大派并不插手南疆武林事务,哪怕前些日子武林盟重整,选了个新盟主,也不关南疆武林一星半点的事情。
见司马御一时半会答不了,王尘也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手中拿着那字轴转动,看起来钦松惬意毫不肉疼:
“你就当我买来玩玩,学学你们楼主附庸风雅一下。马堂主对王某的印象不差才是,也该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学习规矩学的快...
用钱买一条命不算过分吧? ”
“不不不,王公子大婚在即,多我们寒花楼当一分保障,也是理所应当的。马某只能赞叹王公子办事面面俱到,自叹不如。”
“我们两个之间还那么客气干嘛?再说了,这钱你们拿着除了养食客,就是用来安置灾民,到南疆各地开私塾供孩童学习。这等善事,我王某一个生意人,做一做也不算过分吧。”
“王公子所言甚是。”
司马御今日是把假面戴死了,死活不肯放下面子和自己说话。不过这也自然,自己今日此举确实不像平日所谓,他作为寒花楼的人有所讶异警惕也是正常。
“马堂主,你说你入寒花楼,杀过人吗?”
司马御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但还是微笑地回了一句:
“没,马某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杀人呢?”
王尘听到了回答,也明白了他是一个会说谎的人,兴许是自己给出的问题不够明确,但归根到底,这最后一次的机会司马御确实没有把握住。
王尘在想,是怎么样的人生,才让他学着同别人一般,戴上了一张虚伪的面具?只可惜没有人可以劝的了他,有些事情不是自己一个人可以涉足的。他蛮喜欢司马御,几年来的相处虽然不算深交,但他知道他是一个不错的人。
只可惜,他说谎了,他觉得被人欺骗了。
只可惜,箫声响了,他又要做回王老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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