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送叶】武侠原造，短篇

琴蝶梦

一、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
樊篱城外东门口，有官府通缉令如下：姓名任风流，性别男，罪犯任风流于近月连续奸淫良家女子，恶贯满盈天法不容。凡提供有利情报者赏银五两，有能力缉拿者赏银五百两。伍州知县宣。上附画像，清明可辩。
这边一名剑客，抱剑于胸，双目紧盯任风流之画像。身立如杉直，发动随风行。
那面一个书生，纸扇摇曳，眼光来回于剑客和罪者。睫毛几合闭，脑中生玄机。
瞧那书生对剑客做揖问道：“小书生问道谁。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冷剑挥。”声如梅寒，冷傲入骨。
书生不卑不亢继续问道：“冷兄可是要缉拿那采花大盗任风流？”
“怎样？”
“冷兄可知任风流身在何处？”
“不知。”
“实不相满，书生前不久便已在追踪那贼子，只是贼子狡猾，于几日前矢了线索。直到今日收到朋友飞鸽传书说有那贼子踪影，只是书生已是囊中羞涩，赶不得长路，而时机亦不可矢。本已绝望，恰巧遇到冷兄这样嫉恶如仇的侠客，再燃希望。敢问书生是否能与冷兄合作一回，共同替天行道？”
“任风流在何处？”
“伍州，具体情况还得与我那位朋友接头之后方能得知。冷兄，我们先买两匹马如何？”
“不必。”
樊篱到伍州，路途约莫五天，中途经过望楚、玛莨。
途中，冷剑挥一语不发，问道谁甚感无聊，于是问道：“冷兄，如果此去伍州找到任风流，冷兄如何对付？”
“刺激之决斗，冷剑挥无情。”剑者握了握手中之剑。
“听说任风流的流风九剑快意绝伦，诡异无端。冷兄有信心胜之？”
“人无信，则不立。”冷剑挥高傲望天，脚步如故。
问道谁闻言语塞，颇感无趣，差点怀疑自身十年之学识。如此不在问言，观望风景而行。
是夜，问道谁两人抵达望楚。投宿客栈，用饭休息。
次日清晨，望楚赶集，附近村落之人四面八方赶来望楚，街面上人潮拥挤，卖艺的、做生意的、凑热闹的汇集成无数人流在望楚涌动。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欢笑声响成几片，喧闹非常。冷剑挥、问道谁两人买了干粮，艰难穿梭人流之间而出望楚，向玛莨。
赶到玛莨已是半夜三更，问道谁欲找客栈休息，冷剑挥却是不依，带问道谁找到一间破庙，要在破庙露宿一宿。问道谁倍感纳闷，却也无法。两人赶路疲劳，不多时，一前一后相继睡去。
次日，秋风吹醒问道谁，他发现冷剑挥两眼冷冷的望着自己。
问道谁诧异，欲问之。却是冷剑挥先开口：“我身上银两被窃。你带我去伍州与你朋友会面，路上不用担心。”语气冰冷，不容分说。
问道谁心念急转，嘴上说道：“如此以来，路途堪忧啊。再者等我们赶到伍州，那任风流说不定已不在伍州，扑一场空，可丧气的很。我看不如我们分开找寻线索希望大些。”
“机不能失，时间紧促。你若想走，先问过我的剑。”冷剑挥剑拔半鞘，面露杀机。
问道谁假装无奈答应，“好，依你。”相杀我可能不是这厮敌手，看来只能等待机会智取。什么狗屁冷剑挥无情，连个钱袋都看不住，白痴。问道谁心中大骂。
两人用完最后干粮，匆匆上路。一个暗中戒备，一个怨念无端?

须雪闵

二、
今天是个好日子。他刀法已成，可以报仇。
他再次擦拭那把刀，轻轻闭上眼睛。十年，不曾忘记的仇恨，不敢忆起的画面，如今无声慢放。不再是让人满腔怒火热血汹涌的仇，而是无比兴奋冷到骨子里的不灭恨意。不恨天不恨地，唯恨人性。
他得杀掉他的姐姐、姐夫以及一切背叛他的人，因为他们丑恶，不配活在这世上，他们会死，会下地狱，会用不超生。
十年前，他逃至了无人迹的山群，与兽为伍。随着剑法的不断提高，他也不断的接近那个丑恶之地。越接近，刀意越涨。
十年中，他不曾与任何人说话，因为他觉得不开口就不会被欺骗，孤寂已是习以为常的享受，似美酒一般醉人。越孤寂，恨意越长。
十年后，他带着他的狗来到这里，荒野独茅。他曾经几次赶它走，因为他觉得不需要，背负恨的人不需要同伴，可它总能回来。
他穿上十年前的那件新衣裳，象征着他北洲名捕的衣裳。佩着擦拭了十年的刀，暂别相伴了十年的狗，独自上路。
通往无间的路，他早已回不到最初的自己——啸九天。

总在每个黎明，每个阳光来临的清晨，楚梦裳在她的世界悄无声息的等。等待一份即将收获的爱情，等待她的情郎。
他对她说他有一些事要处理，一年以后的这个月，在他们初识的地方轩辕藤舍，他会等她。
而事实上是这个月的第一天起，楚梦裳便到轩辕藤舍等他。日出时来，日落时归。日复一日，风雨无阻。她品名看戏，心里想的却全是他。他玉树临风，气宇轩昂。他学丰五车，精明雄辩。他幽默风趣，惹人欢喜。
漫长等待，凄苦伶仃。纵然白首终不悔，只因良人曾道言。楚梦裳坚信他一定会来，就像相信清风会送来花香雨水会冲掉尘埃一样坚信。
就在这个月的第二十五天，日落黄昏，当楚梦裳疲劳回到家中时，却见人间炼狱。满地尸体，处处猩红，扭曲而狰狞的面孔代表他们临死前无力而恐慌的挣扎。楚梦裳耳中翁翁乱响，浑身颤抖，拔腿跑向父母房中，看到的是已冰冷的尸体，她终于昏厥在地。
家人尽亡，楚梦裳心里所能依靠的只有他，等他来，来安慰自己，为家人报仇。次日日出，轩辕藤舍，又现佳人身影，苍白单薄，秋风送叶，尽是凄迷。

听说表妹家人皆尽惨亡，陆渐明急忙赶到。夜色凄凉，阴风哽咽，若大的楚俯，只有刚到的官兵。陆渐明与官差打过招呼，径自带走楚梦裳。
叫来郎中救醒表妹，又是百般安慰一番。杜渐明退出房间，他觉得机会来临，拥有楚梦裳的机会来了，不禁微笑着思考良策。月光下他的脸叫人心寒。
三年前只身前来伍州初见表妹，朱粉浅均，如闲花淡春，紫箩婀娜，如因风翠柳。从此着迷，常记在心。
因生活所迫，少有来往。伊人芳心却被那登徒浪子、白面书生抢先一步霸占，后悔不已，唯有暗中等待时机，不择手段达到目的。
陆渐明如今已是伍州知县师爷，随与知县合谋暗中侵占楚家资产。
当陆渐明知道她又去等那小子时，心里恨恨不已。他要让楚梦裳在最无助时把他当作可依靠的人，如今却又不随愿，还好已有个一箭双雕之计，叫那小子必死无疑?

锥弁

三、
又是一日行程，问道谁已经疲惫不堪，冷剑挥却只是略感疲劳。途中黄沙蔓延，环境恶劣，渺无人烟。两人决定转向远处山头而行，找些果腹之物。
翻过一座荒山，是一处荒野，有一茅屋，旁卧一狗，见人雄起，嘴露锋牙，呜呜而咽。冷剑挥见这狗有半人之高，拔剑相向。那狗灵活凶狠，冷剑挥用了四招方才将其拿下。随后在茅屋里找到一桶水，将狗拨皮去脏，生火烧烤。
两人吃饱，已是月上树梢，欲进茅屋时，忽觉背后寒气森森。转身一观，只见东方十来步开外麻杆似的立着一人，手持恨刀，双眼如野兽般猩红，满身杀气，这人正是啸九天。
啸九天月下慢行，缓缓抽刀。步步压抑，压抑着无穷恨意，刀锋渐漏，喷泻着无限恨焰。
冷剑挥眼神一炯，把剑静待。他知道来者是高手，恨刀出鞘的时候就是生死大战之开端。
问道谁见此情形，毫不思索丢下一句：“冷兄你先忙着，小生先行一步。”疾疾而逃。
刀者恨，剑者冷，谁生孰死安天命？
蓦地，啸九天停步，刀出。疾速出招，拦腰一斩，是不再压抑的凶狠残暴，是不再压抑的杀生恨刀。
退，冷剑挥提剑挡刀，静冷而退，一招一步，三招三步。冷剑挥退至茅墙，端的是退无可退，欲冲则慢。啸九天斜劈恨刀，冷剑挥应声而倒，命丧黄泉。
哀，泱泱恶世之下，人命悲贱如蝼蚁，人性变幻如棋局。

这个月的第二十九天，黄昏斜阳，落寞轩辕舍，落寞佳人，独自伤悲，等待。
天若有情随我愿。他，问道谁终于来了，从远方来，一身疲倦。楚梦裳投入他怀里狠狠哭泣，然后向情郎诉说这一年的忧愁等待。问道谁只有边吃点心边费心安慰。
他们来到陆家楚梦裳房中，不一会儿便有丫鬟送来茶水。问道谁一路上很纳闷，不及开口楚梦裳就道出近日巨变，又哭了起来。边哭边说：“道谁，现如今我家破亲亡，表哥家也不是长待之地，能依靠的就你一人了，我希望你能帮我报仇。”
问道谁拍胸保证：“梦裳放心，血海深仇，不共戴天。”顿了一顿又道：“只是现下还不知凶手何人，查找起来也颇为麻烦，梦裳你家产还有多少？”
楚梦裳愕然：“被官府查封，道谁你问这做甚？”近日来楚家资产被官府以来历不明而查封，楚梦裳一介女流，只有找表哥帮忙，陆渐明则以各种理由推托。楚梦裳万般无助，只有等情郎来能为她挡风遮雨。
“梦裳切末误会，我想请些江湖名人来帮忙，这花费势不可少啊。”问道谁赶忙解释。
楚梦裳接着又质疑道：“道谁你曾告诉我说你爹是南洲第一庄庄主，难道是骗我不成？”
问道谁装模做样叹口气道：“时运不济，家道中落啊。”
幻想与现实的巨大反差叫楚梦裳愕然不已，又落下泪来。
问道谁以为楚梦裳为自己伤心落泪，不由安慰道：“梦裳相信我，天无绝人之路，我问道谁一定会东山再起的。这样，梦裳你先把身上的首饰给我，当些银两好去请些人来帮忙。”说完伸手去取楚梦裳的手镯。
楚梦裳闻言心灰意冷，不为所动任由其摆布。楚梦裳觉得自己一直活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这世界太美好，美好的叫她透不过气来，不由的大叫一声。
突然一群人推门而入，却是陆渐明和数名捕快。陆渐明大手一挥喝道：“将这淫贼拿下。”
问道谁正欲反抗，却看楚梦裳指着自己骂道：“你这忘恩负意的臭淫贼，害得我好惨。”不禁一楞。就冲这功夫捕快们一拥而上，将其拿下。
“多谢表哥。”楚梦裳楚楚可怜，娇媚无限地对陆渐明做揖道。
“哈哈哈哈！”陆渐明狂笑不止，得意洋洋。对众人摆手示意将问道谁押下。
“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问道谁气愤欲疯，怨恨无端，被人押向衙门牢房。
原来陆渐明一开始叫人送去的茶水中含有春药，自己则带着人马在房外等待，一有动静就冲将进去，然而冲进去一看却非所料，桌上茶水好似未曾有动，只有硬着头皮将计就计，不料表妹竟回心转意帮向自己，心中畅意无比?

蔷技啜

四、
却说问道谁被关在衙门牢房一夜，第二天被带到公堂，陆渐明扔给他一纸罪状，让其签字画押。问道谁一看不由一惊，原来陆渐明诬蔑自己是采花大盗任风流，欲将自己处死。问道谁不签，随被压入牢房，陆渐明亲自前来对问道谁施以百般酷刑。问道谁对楚梦裳陆渐明恨之入骨，忍下这皮肉之苦，思索逃跑之方。严刑拷打之下问道谁渐渐神志不清，最终昏倒。
是夜，问道谁被伤口痛醒，恍惚间觉得一黑衣人立在面前，示意自己不要出声，解开枷锁，背着自己离开，身快如风，路上躺着几人，想是那黑衣人所为。
黑衣人背着问道谁来到城东一偏僻处，放下问道谁，自言自语：“狗腿子好轻功，既然甩不掉，只有硬拼。”黑衣人转过身来，拔出腰间宝剑。
一步一恨生，一步一拔刀。月光之下，又见啸九天。
黑衣人不等啸九天逼近，便提剑冲上去，随手便刺，快比疾风。
啸九天见势抽刀，斜劈逆斩，不管来剑，刀势大开不合，凶猛无比。
黑衣人无法，只得施展诡异身法与其游斗。
不多时，啸九天衣服上大大小小多出几个窟窿来。
黑衣人则被啸九天凶险无匹的刀法攻的心惊肉跳，如此下去，不被砍死也得心力憔猝而亡，看来只有冒险一试。
啸九天一招力劈华山，黑衣人不退反向前侧身，反手按抓萧九天刀背同时，正手剑刺出。啸九天刀背被抓刀势一滞，力马翻腕横刀挥出。黑衣人左手捏不住刀，右手拔出刺入啸九天胸膛的剑，这一去一回快如流星。狼狈不堪躲过其斩腰一刀，却躲不开随后而来的一记重腿，身子横飞出去。
啸九天踢飞黑衣人，怒吼一声，野兽般冲向问道谁，全力一斩。黑衣人欲救不得。
问道谁全身无力，避无可避，硬声声挨上啸九天这气尽人亡的惯性一刀，眼见活不长了。
黑衣人冲过来推开啸九天尸体，见问道谁伤重无可医，不禁叹了口气。
问道谁自知将死，末了想知道救自己者何人，于是挣扎着说道：“小生自知将……死，恩公不必费心，只是，不知恩公姓名，死也难安。”
黑衣人送剑回鞘，蹲下身来，回道：“在下任风流。”
“啊……任……风流，你竟真在伍州。”
“吾来伍州查是何人污蔑我，却在衙门见你被人污蔑。”
“赫赫……真巧，想我问道谁……一生骗人无数，最后……落的如此下场，报……。”还未说完含恨归天。
望着天上明月，任风流促立良久。一阵冷风吹过，本能的哆嗦了一下，随后动手将问道谁和啸九天埋了，仗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