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传统武侠]破天

明文敏

一、
那双眼睛！
在密林里散发着一种淡绿色的光。
马戒从咽了口唾沫。
他能清楚地听到野兽沉重的呼吸。
还有，它喉咙里的低吼。
呼！
野兽扑向他，周围的空气，都极速地流动。
马戒从侧身，指尖点在野兽的后颈部。
指力惊人，野兽被弹开一仗之外，瘫在地上，已没有了动静。
马戒从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他总是忍不住的紧张，不管遇到什么事情。
他靠近那头野兽，仔细端详。
像老虎，但毛色却全黑，獠牙突在嘴外，很少见。
应该说是以前没见过。
马戒从拿出纸笔，把野兽的样子记录了下来。
奇闻异物，就是他喜欢的。
突然。
一个东西扑在马戒从的肩膀上，双臂紧紧勒住他的脖子。
竟是一个人！
马戒从跳，腾起一仗多高，在半空中连续翻滚。
后背上的人被他生生甩开，落在地上。
马戒从看到了偷袭他的人。
他多少一惊。
对方，瘦瘦得，还是个孩子。披散着长发，全身仅由一块毛皮遮住了下阴。
他的眼睛，跟那头野兽一样！看得马戒从浑身发冷。
哇！散发少年冲着马戒从吼叫，只是那嗓音，依然稚嫩。
他又扑过来，速度之快，让马戒从颇感意外。
马戒从以对方为轴，只轻灵的一转，已转到少年身后。
他抓起少年屁股上的毛皮，稍一用力，就把少年提了起来。
马戒从哈哈大笑。
少年吱哇乱叫，手脚狂舞，无奈身在半空，使不出任何力道。
情急之下，他竟抬头冲着马戒从吐了一口。
唾液正中马戒从的面门。
马戒从恼羞成怒，正要打少年的屁股，却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更有效的方法。
他对着少年的腋下，腹部，脖子，一阵乱挠。
少年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声，回荡在整个密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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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
“从哪里来啊？”
“怎么成这样子了？”
“父母还健在吗？”
“你不会说话吗？”
马戒从骑在马上，少年被横着架在他前面。
他问了一路，少年只哇哇乱叫，怕是真的不会说话。
天色渐晚，前面就到了，广安镇，离开有一年多了吧，要回家喽。
哒，哒，哒。
马蹄砸在街道的石子路上，发出有节奏的声音。街上人不少，大家都注意到了马背上的少年。
指指点点，轻声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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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啊，两碗面条。”马戒从把少年放到座位上。
       少年的手和脚，都被绑着。他闹了一天，现在也没力气了。
       面条端上来。
       少年直楞楞地盯着自己身边的这一碗。
       ”你要能老实点，我就把手给你松开。”马戒从在自己身上蹭蹭筷子，说道。
       少年却已将头伏下，只用嘴吃起来。
       马戒从哭笑不得。

荠峙

华阳山，天下第一高山。
 华阳山上有华阳宫。
 第二天，马戒从才上山。
 因为华阳山，实在太高了，再怎么快，也得用三天才能上到山顶。
 山上的一草一木，甚至这里的气息，都能让马戒从有回家的感触。
 ”那里啊，我和师兄们小时候常来玩。”
 ”这棵大树，至少有五百岁了。”
 ”这个水塘，是我们玩水的地方。
少年依然在不停的捣乱，可惜手脚都被绑住，全然用不上什么力道。
“我说，我给你取个名字吧。等想好了告诉你。你一定会喜欢的。”
“为什么绑你？我呀，要把你变回人。”
马戒从自问自答，打发着上山的无趣时间。
空荡荡的山路上，全然看不到人，只有鸟鸣，风，还有树叶的声音。
偶尔能看到路边的破石碑，上面已经模糊不清的三个字，华阳宫。
每一个石碑上都划满了剑痕，马戒从的师傅说，这有的剑痕，是几百年前留下的。当修为高了，用手抚摸它，就能感受到剑意，祖先的剑意，最纯正的剑意。
马戒从摸过很多次，什么感觉也没有。
他曾经问师傅：你能感觉到剑意吗？
师傅只是说，他的修为还不够，还得继续练。
师傅都一百岁了，练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当！
悠扬的钟声，扰乱了马戒从的思绪。
又听到它了。
远远的，华阳宫的正门已经能够看到。
马戒从心里一暖，催促马儿加快脚步。
大理石墙朱红门。
门敞开，仅有一个少年靠在门上，不停打着哈欠。扫把扔在地上。怕是师兄们刚收的小徒弟吧。
“哎，你是干什么的？”少年看到来人，强打精神喊道。
“我呀，就在里面住，前些日子外出，刚回来。”马戒从微笑道。
在里面住？少年抓挠着头皮，一时想不明白。
而马戒从嘿嘿一笑，已经牵着马儿走进去。
“哎，哎，哎，别走别走，”少年忙跟上去，“你到底是谁啊?这里可是华阳宫。”他挡在马戒从前面，叉着腰，却发现马背上还有一个人。
“哎，这是谁啊，怎么这样啊？”少年好奇心一起，竟忘了自己看守大门的职责，只凑过去想瞧个明白。
不料马背上的人冲着他一阵呲牙咧嘴，嗷嗷直叫，吓得少年差点蹲在地上。
马戒从哈哈大笑。
“小兄弟，我叫马戒从，就住在这里，不信你问问你师傅。”
马戒从？少年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他稍一愣神，马戒从又已经往前走去。
“嘿，你给我站住！”少年大声叫道。
马戒从见识不妙，赶忙窜上马背，一溜烟便跑远了。
少年气的够呛，只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天空叫道：“华阳宫威震天下，谁敢乱闯！”
无奈对方早已没影，少年追了两步，突然想到扫把还落在门口了，又急忙折回去取。
拿了扫把，少年也跑了进去。
嘴里骂骂咧咧，童音清脆，在清晨的华阳宫，格外清晰?

午为轻

华阳宫很大。

　　从正门到华阳殿，有一条长长的台阶，马戒从数过，一共九百九十九阶。

　　台阶就是华阳宫的脊骨，除了华阳殿，其它的建筑，都在台阶的两侧。

　　散发少年有了些精神，又开始乱动，马戒从只单手按在他的背上，便让少年如身负大山，无法摆脱。

　　远远的，几个人迎面走来。

　　二师兄吗？

　　”嘿，二师兄，二师兄。”马戒从伸着脖子喊道。

　　是二师兄，唐商。

　　唐商愣了一下。

　　马上的，姓马的，老是不爱练功喜欢到处乱跑的五师弟，回来了。

　　都离开一年多了，师傅前几天还念叨他。

　　唐商笑着，他也有点想这个臭小子。

　　他纵身一跃，已跳到了马臀上。

　　他拍打着马戒从的头。

　　”臭小子，老大不小了，还到处跑，臭小子，臭小子。”马戒从缩着脖子，却不躲闪，只嘿嘿傻乐。

　　“二师叔，二师叔。”

　　刚才门口那个少年跑了过来。

　　他停下脚步，大口喘着气，看起来累的不轻。

　　“他，”少年指着马戒从说道，“就是他，擅闯华阳宫，二师叔快把那拿下啊。”

　　马戒从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师侄。

　　唐商摇摇头，噗地笑出来。

　　“李天长，不得无理，快见过你五师叔。”

　　五师叔？少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先去见见师傅吧，他现在就在花园里，我要出去办事。”唐商拍拍马戒从的肩膀。

　　马戒从点头。

　　他也很想师傅。

　　“这是谁啊”，唐商注意到了马背上驮着的人。

　　“说来话长，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我就给带回来了。”

　　“他叫起来很难听。”李天长插嘴说道。

　　唐商没有细问，他像是有什么急事，只招呼跟来的几个人，走了。

　　长长的台阶上，只剩下了三个人。

　　“你要去哪？我能带路。”李天长吸了吸鼻子，说道。

　　马戒从拍拍李天长的脑袋，说道：“不用了，小师侄，这里我比你熟。”

　　说完又笑起来。

　　回家了，真高兴，真高兴，真高兴?

翱怔

绿荫，花香。
 马戒从看到了师傅。
 师傅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胡子也是白的。
 明天，就是他老人家一百零一岁的生日。
 ”师傅！”马戒从大声叫道。
 白发老人盘坐在石墩上，身子轻微地颤了一下。
 他睁开眼睛。
 马戒从，他最小的徒弟，回来了。
 这个孩子，总是让人担心。
 马戒从跪下。
 老人轻灵地飘到他跟前，一把将他扶起。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人声音颤抖地念叨着。
 散发少年也在，因为他的脚，被一条铁链锁在了马戒从的脚上。
 ”这位是？”老人诧异地问道。
 ”哦，这是我在一个树林里遇到的，是一个野孩子吧，他不会说话，行为举止就跟野兽一样，徒儿觉得有趣，就想把他重新变成人，这才把他带来。”
 老人点点头，仔细端详眼前这个孩子。
 散发少年也不客气，冲着老人乱叫起来。
 ”不得无礼。”马戒从在少年后脑勺扇了一下。
 ”哈哈，无妨无妨。”老人心情大好，笑起来声如洪钟。
 ”此子充满兽性，但却并无唳气。”老人点头说道?

蒙若华

华阳山最高的地方，是触天峰。
 触天峰上，建造了触天台。
 清晨。
 偌大的触天台上，聚集了华阳宫所有的弟子。
 “我，杨师广，有幸过百年之身，今将一年来所悟，悉数展示，望各位弟子用心习之。”杨师广，白发老人，华阳宫掌门。
 天灵剑出鞘。
 步动，剑动。
 杨师广随心而舞，细长的天灵剑，竟自发出清脆的声音。
 霎时间，整个触天台，气流速变。
 剑气引起的气流，使众人的衣角舞动起来。
 杨师广的五个弟子,站在一边,脸上惊讶之色尽显.
 师傅的修为比去年又有了精进.
 每年的生日,杨师广便会在触天台上舞剑,展现自己一年的心得.
 九十岁后,他的修为一日千里.难道剑道,真的需要时间的锤炼才能领悟吗?
 轰，随着一声闷响，一切静止了。
 气流消失，杨师广却越舞越快，人和剑，似乎都分不清楚了。
 一个年轻的弟子，无意间后退了一步，不料身后却像有一堵墙一样，将他弹了回来。
 他惊讶地转身看看，什么也没有。
 他用手向前碰去，同样被弹了回来。
 空气中，竟有一道无形的气墙，将整个触天台包住了。
 年轻弟子惊讶万分，他招呼身边的人，向他们描述自己的发现。
 只是突然，一阵急促的气流从四边八方向台中心涌去。
 大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气流又从台中心向四周散开。
 一聚一散，一散一聚，随着杨师广舞剑的节奏，不停的来回。
 就像，就像人的呼吸。
 轰，又是一声闷响、
 气墙，气流，都不见了。
 年轻弟子回头望去。
 杨师广，已气定神闲地站住，收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