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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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
四月江南,正值花红褪尽,青杏尚小的时节,整个苏州都氤氲在细密温柔的烟雨纷纷中。
而太湖则更显波光浩瀚,水天一色。湖上画舫清歌,沙鸥白鹭;湖岸杨柳低垂,落英缤纷,端的一派文人墨客吟诗作对的好光景。 可惜这一悠然画卷,很快被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惊起飞鸟一片。
巨响传自湖边一栋红墙碧瓦,雕梁画栋的深宅大苑里。大苑的朱漆大门上悬挂着一块乌金牌匾,上面用隶书刻写着“归剑楼”三个金字,笔锋苍劲凝重,气势不凡。
“混账东西!”归剑楼大厅中,顾藏锋早已气得面皮发紫,须发皆张,颇有吹胡子瞪眼之态。而他的身边的沉香乌木桌案已然缺了一角,上等木料在他脚边碎了一地
跪在厅中的茗砚虽早有心理准备,但见楼主勃然大怒,依旧吓得全身颤抖,嘴唇动了几动,终是只结结巴巴地吐出:“小的……小的……”二字。
见顾藏锋面色愈来愈沉,一个温婉的声音打断了他:“老爷,茗砚只是替丞儿传信的,何必对他动这么大的肝火?”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衣着淡雅,神情温和,眉眼间依稀透着年轻时的清秀绝伦。
“哼!”顾藏锋重重哼了一声,转向妇人:“要不是这些下人教唆他,那逆子又怎会干出此等荒唐事?”
妇人劝道:“你该了解丞儿的,他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
顾藏锋叹了一声,转向妇人:“空谷,也是你平日里也太纵容他了,他才会越来越无法无天。”
莫空谷脸上一热,不再言语。
原来江湖中人人皆知,江南第一大派归剑楼的少主顾连丞不仅在剑法上深得顾藏锋真传,是江湖数一数二的后起之秀,更文采风流,诗词文史无一不精,因此被誉为“江南第一才子”。此次上京会试,人人都说即使未能高中魁元,也能位居三甲。谁料顾连丞到了京城,竟不思恩科,反而终日流连秦楼楚馆,夜夜笙歌,最后竟为了一名叫做浅黛的花魁未去殿试,因而被除名。
这一消息传回归剑楼,登时把顾藏锋气个半死。如若是科场失利倒还罢了,但像这般窝窝囊囊的被除名,这让纵横江湖生性高傲的顾藏锋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顾藏锋见妻子不再言语,不忍再重言相加,转头瞪依旧瑟瑟发抖的茗砚:“那逆子现在何处?”
茗砚抬手拭了拭额角冷汗“少爷尚在京城……”
顾藏锋冷哼一声:“不滚回来,还窝在那里丢什么人?”
茗砚两半嘴唇动了几动,终于万分艰难地道:“少……少爷说,小的回来报信倒是其次,主要的是……是少爷的盘缠已不够在京城的开销……”他话未说完,便只觉压力泰山压顶般铺面而来,他一个哆嗦,不再言语。
却见顾藏锋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终于狞笑出声:“好哇,他要盘缠,那老夫就亲自上京城给他送去。”
“老爷,你忘了明日便要启程前往蜀中,参加唐门掌门的六十大寿吗?” 莫空谷轻声提醒。 顾藏锋这才想起还有这档子事,唐门虽比不得武当少林,但其名声依旧享誉江湖,既然其请柬送到了归剑楼,便少不得走这一遭。但一想到顾连丞干的糗事,顾藏锋便觉怒火中烧,恨不得飞到京城将那逆子抓回来家法伺候。
就在顾藏锋举棋不定时,莫空谷身边的青年突然开口:“顾伯伯,不如让小侄代为前往京城可好?”那青年倒生的十分清秀俊逸,只是剑眉薄唇,眼神凌厉,平白生出难以亲近之感。
顾藏锋一愣:“小谢?”
谢请忆上前一步道:“小侄久受伯父伯母照顾,理应为伯父伯母分忧,况且”他眼中光芒一转:“小侄与连丞为总角之交,或许他更能接受小侄的劝告。”
顾藏锋捋了捋胡须,沉吟道:“也并非不可,只是你身上的寒毒……”转眼看着莫空谷。
莫空谷温婉一笑:“老爷好歹也对我空幽谷医术有点信心吧。”着走向谢清忆,塞给他一个小瓷瓶道:“每日一粒即可。”
次日,谢清忆便启程北上,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前脚才踏出苏州府,后脚便被人盯上了。起先那伙人只是跟着,并未有其他动作。谢清忆以为只是寻常匪类,并未放在心上。但随着他离京城越来越近,那群人的动作竟愈来愈大,下毒,迷药,暗器样样都来。但所有行动均已失败告终后,今晚终于憋不住,亲自动手了。
谢清忆轻轻喘息,他明白方才受了 “寒雨连江” 的寒气,勾起了自己本身体内的寒毒,若非自己武艺稍占上风,此刻早已死在那群黑衣人手下。
又歇息一阵,谢清忆方才收了浩渺剑,扫了一眼四周横七竖八的尸体,勾起一丝苦笑:“连丞,你到底做了什么?”支起身子,踉踉跄跄地林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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