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网

孟渑

黄昏，长安街。
京都多繁华，洛阳牧丹开。
长安虽地处西北，其繁华程度并不逊色于京都洛阳。
长安街又是长安最繁华的街道。
华灯初上，长安街却并未沉寂，甚至比白天更加热闹。
夜市摊挡已摆开，空气中飘着羊肉泡馍的香味。此起彼复的秦腔在风中格外高亢。
月色并不明亮，长安街却在辉煌的灯火下有如白昼。
王八刀的心情很愉快，因为他即将见到小红。
小红其实已经很不小了，凡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这当然也是她能成为天香楼头牌的原因。
小红实在不该叫小红，在长安，要谈起色艺双绝，所有人心里想的只有这一个小红。
但凡名气大的，架子也必定相当大。小红名震长安，架子实在不小。
长安不知有多少达官显贵一掷千金只为见她一面，却都吃了闭门羹。
王八刀却一点也不担心会被拒之门外，他相信自己有这样的实力。
她架子大，自己就要比她更大。
王八刀架子的确很大，两匹马拉的大车已占去了长安街大半街道。马车在灯光下竟显出诡异的金黄之色。
莫非这马车竟是纯金打造的？
马车并不是纯金的，可车内却摆着一大堆十足成色的黄金。
这是王八刀特意准备的。银票虽然方便，但黄金却无疑更直接更实在，更能打动人心。
只是这灿烂的光芒就足以使人迷醉疯狂。
更何况，自己还有绝技～～八刀绝技。
王八刀抚摸着黄澄澄的金子，他摸得很小心，仿佛正摸着小红的手臂。
马车很快，车内却平稳舒适，堆在一起呈三角状的金子堆没有一丝晃动。
仆人挥鞭赶马的声音传来，王八刀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马车驶入长安街中段。
这是长安街最热闹的地方，最有名的小吃摊几乎都集中在这一段。
街道就显得狭窄了。马车根本就不可能穿过这条街道。
仆人大声斥喝，行人纷纷闪避。
车速很快，离马车最近的豆腐摊小贩已来不及收摊。
马车已撞翻豆腐摊。
健马已踏在小贩身上。
健马长嘶，直立而起。
马车后倾，金子堆散落在车厢内。
王八刀从假寐中睁开眼来。
小贩是个中年妇女，生活的艰辛已压弯了她的腰身。脸上的皱纹显示出不合年龄的苍老。
微弱的呻，吟从她沙哑的口中传出，马蹄踏在她的腿上，她已经无法站起来。
仆人已一鞭抽了下去。
马惊扰了主人，在他看来是不可饶恕的事。
凡是挡主人路的都该死。
鞭子抽在小贩身上，她根本无法躲避，发出凄厉的惨呼。
王八刀已掀帘走下马车。
仆人停住了抽第二鞭的手。
他知道主人要亲自处理。
这样的事他已惊历太多。
不用吩咐，他已知道住手。
王八刀盯着小贩“是她？”
仆人垂手“就是她”
大好的心情被破坏无遗，王八刀眼里闪现一丝怨毒。
他抽出了他的刀。
热闹的长街突然静了下来。
死一般的静。
王八刀冷冷地环顾四周。
被他眼神扫过的人莫名地泛起一丝寒意。
“想活命地滚开”仆人高声喝斥。
人群很快散去。
都是拖家带口的人，谁也不想惹麻烦上身。
无论是市民还是小贩，都能看出来这人是自己绝对惹不起的。
王八刀露出满意的神色，这是他意料中的效果。
他的手动了八下。
刀已向小贩刺了八刀。
刀每刺一下，带出一蓬血花，王八刀眼色一连闪过八次残酷的快意。
刀停，小贩已没有了呼吸。
不多不少，刚好八刀。
王八刀舒出一口气。
这又是他理想中的效果。
不论干什么，不论对方是谁，只需八刀，不能多一刀，不能少一刀。事情一定要在八刀之后完全解决。
这是八刀名号的由来。
王八刀也喜欢这名号。
他慢慢地擦拭刀上的血，很慢很慢，似乎在回味刚才自己那精采的刀法。
王八刀动作忽然停顿。
街对面已走来一个人。
这人并没有特别的动作，王八刀却不由地感到一丝紧张。
走来的是个年轻人，他冷冷地看着王八刀。
王八刀擦刀的手禁不住一丝颤抖。

翱怔

仆人一鞭抽向年轻人。
他知道这年轻人绝不是一般的人。
他不得不出手。
因为他看见了主人的紧张。
奴才的作用是，主人没有面子，自己就要替主人找回面子。
所以他出手了。
鞭子抽在年轻人身上。
年轻人身子轻晃，一般人甚至根本不知道他动没动。
仆人反跌回马车之后，只剩下喘气的余地。
年轻人的声音传来“你还活着，是因为我从不杀狗”
仆人已连愤怒的勇气都没有了。
能捡回一条命，他知道已是万幸。
这世上有很多人活着，是不在乎尊严的。
何况，他根本没有尊严。
王八刀的脸色惨变，年轻人那一招，他根本看不清。
王八刀喉头一阵颤抖。
“你是谁”无力的声音，王八刀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发出来的。
年轻人声音冰冷“你不配知道，你该知道的是另一件事”
王八刀“什么事？”
“杀人者死”
王八刀忽然笑了，笑得很诡异。
“你杀不了我”
“哦？”年轻人轻笑。
“如果我没猜错，你能杀我早就出手了，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小贩死在我刀下”
年轻人沉默。
“你不是不杀我的仆从，而是怕耗费太多真气，只能伤了他”
“你猜的不错，我是有伤在身，无法阻止你。但有一点你错了，我并不象你，所以根本不会杀
他”
王八刀露出讥诮的笑意“我们现在动手，必是两败俱伤。即使你能杀我，我困兽之斗，拚命反扑。你也难以幸免”
年轻人点点头。
王八刀“你想必不会作傻事”
“我从不作傻事”
“所以我可以走了？”王八刀已准备离开。
“你错了”
声音从拐角处传来。
一身捕快装束的人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在你出第一刀时正是杀气最烈的时候，那时负伤的他肯定不敌于你。在你八刀尽出后，刀气已弱。他一招击溃你重金礼聘的高手后，你信心已失。所以，他现在并不一定杀不了你”
王八刀“你又是谁？”
捕快“我只是一个刚好管这里的捕快”
王八刀“官居几品？”
捕快笑了“我连捕头都不是”
王八刀不屑“你根本不配和我说话”
年轻人盯着捕快“你早就来了？”
捕快“刚到。如果早来肯定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他现在不敌于受伤的你，只是我的推断。我大概已知道你是什么人”
年轻人“所以你该明白”
捕快“我明白，杀人者死是你们的宗旨。我也相信即使同归于尽的后果你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杀他”
年轻人“但你来了”
捕快“我正是来阻止你杀他。他的确是杀了人，既然我来了，就不允许杀人的事再发生”
年轻人“他已经杀了人”
捕快“杀人者必须付出代价，自会有律法制裁”
年轻人盯着捕快，捕快也盯着他。
王八刀并不想听这些，可他也根本没有逃跑的勇气。
年轻人“你最好记住你的话。”
捕快“职责所在”
年轻人慢慢走了，风中飘来他的声音“我欣赏你代表的律法，但更欣赏你”
捕快喃喃道“希望不会要你再出手”

“走吧”捕快道。
“去哪里？”
“当然是牢房”
“你知道我是谁？”王八刀冷笑。
“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你杀了人，我就一定让你受到制裁”
“希望你不要后悔”
“无论结果怎样，我只要做了该做的事，就绝不会后悔”

红日初升，长安街车水马龙，昨夜的惨案似已被遗忘。
捕快知道，这事绝不会被人遗忘，至少，他是忘不了。
捕快已被免职，就在他押回王八刀的那一刻。
听说很多人都出动了，王八刀的背景，他不敢想，也并不愿意想。
当律法使去作用的时候，就只能指望天道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幸好，还有天/网。
天/网这组织也是他偶然听说的。
他知道，昨夜那年轻人一定是天网组织的。
是夜，王八刀死了。死在长安街。正是他杀死小贩的地方。

嘐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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捞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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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真有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