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傻子和江湖》

堵小楠

1L防吞。大概4千字。

豫迎逶

我走在春天的路上。


阳光又香又嫰，我抓了一把没抓着。


大地温暖如被窝。粉红的桃花树长在桥边，桥下有一条静静的小河，一只大黄狗从桥上跑过


去。我去追它，又没追到。


我抬头看了看遥远的一座山。那座山叫望山。


我朝着那座山走了几天了，具体是几天我忘记了。我每次都以为快到了，可是一直走不到那




座山面前。如果再迟下去就赶不上望山上的武林大会了。


他们都叫我傻子，我虽然有些傻，但是我也是个江湖中人。


我其实也就在不久前成为江湖中人的。那天是三月初十，那天我刚好就满十六岁了。我感到


我有很大的事要去做。我想要到外面去走走。于是旁人就劝我，傻子啊，你知道外面是什么


吗？外面是江湖啊，江湖上可是乱得很，什么样的人都有。江湖上有小偷，有大盗，还有看


着很漂亮转身就会给你一刀的姑娘们。


我听到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兴奋了。我正要想看看各种各样的人。也许还会碰到喜欢我的姑


娘。别以为我真的傻，我知道江湖上不仅仅有坏人，还有好人，他们行侠仗义，顶天立地。


这些话都是我从故事里听来的，但我知道是真的。说不定我不仅遇到好人，还遇到长得漂亮


又不会在背后捅我一刀的姑娘。


想到姑娘我也颓丧过。村子里先后有三个女孩都喜欢我。她们说我人好，又单纯，还肯吃苦


。重要的是我不会撒谎。她们说女人最怕的就是男人撒谎，男人撒起谎来比女人还要逼真。


我当时感觉很幸福。幸福就是有人说你是傻子，但是也有人说你单纯。这两个词难道不是一


个意思么？我有时候也很纳闷。


但是这三段恋情都不了了之了。因为我总是被我的三个未来丈母娘拒之门外。丈母娘们说我


是个傻子笨蛋，没人想要一个傻子来当女媳的。所以傻子从此有了最讨厌的人，那个人叫丈


母娘。


想到此处，傻子又加快脚程赶往望山。听说望山上有一本武林秘籍现世，如果我得到它说不


定可以在江湖上闯出个名堂。但我发誓，我一定不做坏事，我要给没钱吃饭的人给钱，帮那


些善良无辜的人报仇。大侠，对，像个大侠一样。




如果有个聪明人提醒我，我早就该想到望山跑死马。我当然没有马跑得快，要十个我一起跑


才能有马跑得快。所以马都能跑死，可见那望山有多远。我一想，就感觉失落极了。

若霜垮

最后我当然迟到了。




我到了望山的时候，望山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些被扔掉的兵器在月光下发着光。




我选了一把发着最亮的光的武器。那是一把刀，雪白雪白的刀。感觉我已经初入江湖了，江


湖中人手中都该有一把自己的兵器。用来…用来…具体用来做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不过当我走在下山路上的时候我就清楚了。我拿着刀抹黑下山，却忘了来时的路。我边走边


用刀砍着路旁的荆棘。感觉非常顺手。


前路一片漆黑，我一不小心掉在了一个大坑


里。


“不是我傻，是那坑上面用树叶和草掩盖住了，而且是黑夜。不然我也不会掉下来的。”


这句话是用来给我后面遇到那个人的解释。


我掉进去一个大坑。不小心砸到了他。他被撞到墙上去了。


那时一片漆黑，我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他说，他妈的。我被吓到了，我以为我要被打了


。慌忙去摸刚才那把刀，却因为在掉下来丢失了。我躲在洞壁里解释给他听，让他不要打我
。
他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傻子。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傻子。


他说，我开玩笑的。


他愣了一下道，原来你真


是傻子。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去你妈的。

诸吟怀

他猛烈呼吸一口气，正要发怒，却又平静道，算了，你毕竟救过我命。


我说，我什么时候救你命了。


他说，我前几日在望山上打败群侠得了这本武林秘籍修炼，但是因为急功近利走火入魔了。


刚好你掉下来打断我，不然我就得死在这臭坑里了。


我说，我也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但是来迟了，唉，没想到它落在你手里。


他说，你这傻货还想得到他，只怕当日你连望山都上不去。那杀得真的是…啧啧。


我问，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见识一下总是好的。我一定要在江湖上混出个名堂才能回村子


里。


他道，出了名还回村子，看来你真的是个傻子。


我问，你出名么？


他道，嗯，以前应该有点出名。现在不想出名了。


我问，为什么？


他道，刚才走火入魔快要死的时候我就在想，太不划算了，为了个破功夫差点把命都搭进去


了，不值得。而且我在江湖也有几十年，看破了，看破了就是知道了江湖就是那样。


我问，那你能教我武功么？就是很厉害的那种。


他道，不教。我已决定退隐。这破功夫我也不练了。不过扔了也是可惜。


我问，那你给我。


他道，这样，你随我回山上，我教你便是。


所以后来我就跟他回了山上。

怀嘉懿

开始回到他山上那破房子里的时候我很鄙视他，他的房子太破了，还没我的房子漂亮。我以


前的房子前面有栅栏，栅栏下和栅栏上还养的花。他的房子什么都没有，唯一好看的就是旁


边有一颗大梨树，雪白雪白的花在树枝上开着，树下还掉了很多花瓣。


我问他什么时候教我武功。早点教会，我就早点下山，离开这比我村子还破烂的屋子。我要


行侠仗义，当一个大侠。


他道，你先到山下的河里去打水，把水缸灌满，把屋子洗洗，顺便我还想洗个澡。你如果要


洗澡自己也再多打两桶。


我知道，拜师当然是要收钱的，但是我师傅不一样，他只让我干些活当教学费。毕竟是江湖


中人，行事跟凡人是不一样的。


他又道，桶在那边，只有一个。你多跑几次。


我欣喜道，行。


那天我就打了一共十桶水才够用。


第二天我又去问他，师傅，现在可以教我功夫了吧。


他没说话，手指向那破房子屋檐下一指。只见那屋檐下平白无故多了四个水缸和一个桶出来
。
一共有两个桶，五个大水缸。


他道，去山下打水把五个水缸灌满。记住，别问为什么。


我看到师傅的眼睛深不可测，那是高手才会有的眼睛。我也懂他让我别问为什么，因为他说


了我也不懂，等我懂的时候，他自然要告诉我的。


于是我又山上山下的跑了半天，黄昏的时候我才把缸填满。然后师傅和我就在白色的梨花树


下裸着身子洗澡，水凉凉的，非常舒服。有时候梨花掉在水里面，在加上水面上有淡红淡红


的天空，那是最漂亮的。


之后师傅每天都让我去打水。他自己就去种种花，看看书，偶尔拿回来几颗大白菜。我问，


师傅你自己种的。他说，嘘，小声，偷的。


他就这样游手好闲，什么活都让我做。所以后来有一天我罢工了。

绽肉汐

我愤怒的指着师傅问，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每天让我挑水。


师傅淡然道，你不本来就是个傻子么？


说完又觉得不对。


他咳嗽一声，脸色严肃起来。他道，傻子，哦不，徒儿，你真当为师只是让你挑水么，只怕


是你悟性未到，不懂罢了。


我学着书中那些情节，一下跪在地上，向师傅说，师傅，可否明示孩儿。


师傅也很配合。他用手去捋自己胡子，却不小心捋断了几根。本就少的胡子就更少了。


他捋完胡子道，你看看你的手。


我将我的手摊开，摇摇头，并没发现什么不同。


他也摇摇头道，你再看。


我又再看，还是摇摇头。


后来他不摇头了，直接说，你看你收上是不是起了一层老茧。


我一看，果然如此。又问，可是老茧跟武林秘籍有什么关系。


他想了半天没想出来什么。于是摇摇头走掉。而我则苦苦想了一夜，实在想不出下山打水


有什么深意，深意是那一层老茧，那能代表什么？


结果第二天，我去找师傅的时候，他正在看小说。看得满脸绯红，不时用手挠挠自己两腿


之间。


见我进来，他道，你今天不用挑水。

撼厕陌

我欣喜若狂，正要问武林秘籍的事。我在这山上呆得太闷了，我想早日学成下山。


他又说，今日你去种田。那屋子旁边有荒地。种子你去问山下人家借。


我终于要爆发了。


可是正当我要爆发的时候，师傅先爆发起来，他将书扔在地上。书名那三个字我认识，叫


《春宫图》。但这不是重点。


师傅向我吼道，你还要反了么？我是为你好，等你以后走向武学巅峰的时候，那时候，你


才能真正理解为师的用意。


我被师傅的盛怒吓到了，也开始讨厌自己的急功近利。急功近利只能走火入魔。师傅是个


先例，深知其中路数。师傅是为我好。于是我便恭敬的退出，退出时将《春宫图》捡起来还


给师傅，我看到那书上有很多奇异的姿势和动作。果然师傅不是整日游手好闲的人，他也在


努力的冲击着自己的武学境界。


我首先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想起师傅以前对我说的：“你以为为师真的只是让你挑水么？”我就感到未来的希望，我步入


武林的时刻不久了。这过程或许漫长，但我要忍耐，平静自己的心。




我努力的种田，师傅不让我挑的水我也挑回来。


我认真的感受着挑水种田的每一刻，水滴在石板路上的声音，缸被放满水那一刻的形态，


泥土被锄头翻开时的味道。我还感受到大自然，花草，树木，鸟兽，岩石，小溪，河流，远


山，云，风，雨，雷，电，还有日出和日落。我感受到了她们的生命。这些也许会为我以后


修炼武功秘籍打下坚实的基础。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在山上忙活着挑水和种田。师傅的破房子也被我重新装修了一次。房子旁边除了梨树，


还有各种各样的花，我叫不出她们的名字，但是她们很好看，每天都在生长着。这我知道的


，因为我听到她们生长时松动泥土的声音。


闲下来的时候我就躺在草地上或者林荫里听四周传来的风声。风穿过竹林或者风穿过松树


。日头缓和的时候，我也睁开眼睛看，看到我在自然的包围中，轻松极了。武林秘籍的事，


我早就忘记了。


这轻松的日子被一群江湖人的到来打破了。

布繙

他们拿着各种各样的兵器——每一把兵器都是雪亮雪亮的。我远远看到他们把我师傅围住，逼


问十年前那本武林秘籍的下落。


我不敢过去帮我师傅，师傅也不愿意让我出来。他说，如果让他们见到你，你就不是我最爱的


徒儿了。


但是，那本武林秘籍，在以前就被师傅烧掉了。他一边烧一边说，没用的，妖孽的，祸害


人的，但愿我那徒儿此生都别入那江湖。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偷偷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


。但是我已经无所谓了，对于那本武林秘籍。山上的日子很好，让我感到很快乐。


师傅最终还是死了。被一把雪亮雪亮的长刀杀死。


那个时候我才真正知道那些明亮好看的武器是用来做什么的。


但已经无所谓了。我把师傅葬在那颗梨花树下。每天无聊的时候我就在树下跟他念诗，念故


事。我把师傅的所有书都拿来念，但是一直没找到那本《春宫图》，不知放哪里去了。那本


书才是师傅最喜欢的。


春去秋来，我每日都在念，不会的字就慢慢学。


等我念到我很老很老，头发花白的时候那些书也没念完。我念得太慢了。

皮娅天

有天我梦到那棵梨花树，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听着书本上的事，和我自己编的那些不好听


的故事。那些故事大多关于一只蚂蚁或者昆虫，有时候讲一讲师傅的以前和我以前喜欢的那三


个姑娘。梨花树听着啊听着，也渐渐有了心，有了魂魄，最重要的是她亲口对我说他有了报复


。我问，该不是要去那深得比还深的江湖吧。她说，她的报复是在这里一直听一直听，听懂人


和其他树木，听懂泥土和岩石，听懂日出还有日落。这样到了秋冬他叶落枝残的时候也好派遣


一下人生的寂寞。


我有时候无聊也会想一想山下的江湖，它精彩但也险恶。但我只是想想。


更多的时候我陪陪寂寞的梨花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在听一个傻子说的话，讲的故事。


也许只是我自己做的梦。不是说傻子做的梦傻子分不清真假么，那我想一想梦一梦那江湖也


就够了。






完。


（这篇是心情好，大概8点钟写的，一口气写完，也没修改过，懒得改了。）

树莅

            我不客气了。自己顶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