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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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歌一阵叹渭,心中酸楚万千。莫柠忽地取出一圈花环,挂在天歌颈脖间。天歌闻着沁人芬芳,将女儿从身后揽过,笑道:“丫头,你早就给爹爹编好的?”莫柠吐吐小舌,道:“是妈妈要我留着,在爹爹不高兴时,再拿出来的。”天歌心中温暖,与令狐燕脉脉相视。 忽地,马车骤然停下,天歌心头一震,探察道周围有刀剑、盔甲沉沉响动。天歌抱紧莫柠,又“嘘”地一声,示意令狐燕冷静。待得一阵整齐脚步声、哄哄作响,只听得一人喝道:“莫教主,只是您在车上。”天歌、令狐燕一时心惊,相互对视,说道:“谢钰宾?!”令狐燕从天歌怀里接过莫柠,道:“这人也不算坏的,你且去招呼一下吧。”天歌点头道:“正是。”便跳下车厢。只见一队银铠官兵战列严整、枪立如林,数十根火把赤炎熊烈。为首将领披铁叶连环甲、头戴尖顶红缨盔,气质威武嶙峋,便是禁卫军主将谢钰宾。天歌抱拳道:“谢堂主......”谢钰宾挥手示意官兵退开十步,回礼道:“莫教主,我早已不是那嵩山派堂主,您便称呼一声‘谢兄’。”天歌见火光熊熊之下,那铁叶甲闪着红光,笑道:“谢兄做这将军,也比做那堂主,更是威风。”谢钰宾道:“怎及得莫教主昔日麾下雄兵百万、意气风发?”天歌摇手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如今我已闲云野鹤、逍遥世外,谢兄也改一改口吧。”谢钰宾道:“闲散世外,也教人艳羡。只是......”见着谢钰宾眼芒闪烁,天歌疑道:“谢兄,今夜你伏兵于此,可不是与我为难吧?” 谢钰宾连忙摇手道:“非也、非也,当年承蒙莫教......哦,莫大侠仗义,谢某残喘此命。只是,谢某受人相托,想请莫大侠,去探访一位故友。”这时,令狐燕抱着莫柠跳出马车,道:“谢兄,你受何人相托?”谢钰宾抱拳道:“哟,令狐小姐,可别来无恙。”令狐燕道:“我与夫君自是无恙,也不知,今夜夫君见那故友,会否有恙?”天歌走到令狐燕身边,道:“我既是闲散世外,也不愿多见故友。”谢钰宾剑眉微微挑动,又从身后取出一物,道:“莫大侠,你可认得此物?”天歌和令狐燕看见,那是一把玄铁菜刀,天歌浑身一颤,忽地说道:“朱、朱兄?”又看向令狐燕,令狐燕眼神涣散,道:“你若想去,便去得吧。不过......还是谨慎些。”谢钰宾又道:“莫大侠,谢某以向上人头担保,吾皇相托,只欲与你相叙旧情,绝无半分歹意!”令狐燕喝道:“当年,便是那朱祁钰差使你,追杀我夫君,但愿,你那项上人头,可不是随意别在脖子上的。”天歌沉默一番,拍过令狐燕,道:“燕儿,你且放心,我便去会会朱兄。有些恩怨......也当与他了结。”令狐燕道:“你......你还是小心些。”天歌道:“朱兄已然式微,我这做弟兄的,该是看望一下。”令狐燕缄墨不语,轻轻点头。 谢钰宾牵来一匹宝驹,只见其体型健硕,浑身火红鬃毛,天歌与令狐燕欢喜道:“火儿!”谢钰宾道:“此马,便是吾皇派人于深谷中寻得,豢养至今。莫大侠,你也该宽些心吧。”火儿嘶鸣一声,踱步到天歌身前,不住地蹭着。令狐燕轻抚火儿面颊,哭道:“乖火儿,你还活着。”天歌翻身上马,身形飘洒,便道:“谢兄,领路吧。”便拉一拉马缰,火儿扬起前蹄,一声嘶鸣。周围官兵见了,只觉天歌豪迈之气霍得洋溢。 天歌随着谢钰宾队列,又进了东城门。此时已是深夜,大街上空空荡荡,不复白日间宣繁熙攘。待得往南骑行,越过一片荒败残垣,但见一栋灰蒙蒙的建苑,墙门外枯叶散乱一片、几株古木残枝干虬曲杂秃。矮旧的门寰外守着几列卫兵,谢钰宾走上前,出示腰牌,卫兵便放行得。天歌随谢钰宾进了苑落,只见寒风卷尘、甚是萧败。 谢钰宾指向中间阁楼,道:“吾皇便在上边儿,莫大侠你自去得。”天歌望向那灰色阁楼,心间涌起异样,往昔之事浮现心头,又是五味杂陈。天歌与谢钰宾礼别,轻轻登上阶梯,忽听得: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天歌心沉寒谷,但听得朱祁钰声色沙哑缓沉,便知其弥留将至。念及往事,天歌心间浮现豪情,吆喝道: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唱罢,天歌眼眶湿润,便听得楼上微微响动,那扇屏门“吱呀”开启,走出一消瘦身影。天歌流下两行清泪,大步跨去,只见那朱兄弟身披浓黄九龙长锦,虽是显得威赫,但双眼浮肿、印堂昏霾,哪还有昔日英气? 朱祁钰佝偻身子,咳嗽几声,道:“莫、莫......莫兄弟,你......你来了?” “恩,你叫我来的。” “是、是。” “你叫我来,所为何事?” “只想见见你?” “再无它事?” “仅此而已。” “好。” “好、好......咳咳,进来说话。” 天歌但觉心若止水,平静无比,偷偷擦过眼泪,面色冰冷,进了阁楼。天歌先是望见,那昏暗的房间内,只一盏微弱的油灯,亮着明火。窗户被微风“吱呀”摇曳,天歌瞧见房屋正中,一木桌之上,摆着一副棋盘,上面数十枚黑白子交错综繁。朱祁钰慢慢移步,拉着天歌衣袖,缓缓坐下,望棋盘上吹口气,扬起一阵灰尘。朱祁钰又端来两盘棋盒,道:“莫兄弟,这局棋,可还记得?”天歌淡淡道:“这是当年朱兄你,与我最后一次对弈。”朱祁钰摇手笑道:“不、不,这局棋还未下完,怎算得最后?”天歌望一眼棋盘,只见黑子占据四角实地,但腹地空虚,多被白子占据,而四边之处,则是旗鼓相当。天歌哽咽一声,道:“朱兄,若是我记性不差,那时,你可是执的黑子?”朱祁钰道:“不错。”天歌抱拳一礼,道:“朱兄,我莫天歌棋艺,多是由你教授。咱们对弈之间,也是你赢得多些。”朱祁钰道:“不说了、不说了,来、来、来,当年未分胜负,我也是如鲠在喉。今日,咱们不议它事,只管下棋。”天歌淡然道:“好!”朱祁钰又道:“若我记得不错,下一手,该是你白子落得。”天歌凄然一笑,道:“可我记得不差,那时,我盘算许久,未知落子何处。” 朱祁钰盯着天歌眼睛,伸伸手,请其落子。 天歌掌间运气,凌空吸来白子,随意之下,落子中间腹地。朱祁钰眉头一皱,道:“莫兄弟,当年你我对弈,你一味行子中间,不占边角,可很是吃亏。今日,为何你依旧如此?”天歌一言不发,朱祁钰叹息一声,落子边角。如此对弈几十手,天歌依旧落子中间,朱祁钰已将边角白子具数分隔。待得天歌落完一子,忽地起身道:“朱兄,这一盘我输了,您保重身体,我就此告辞。”说罢,欲转身离去,朱祁钰怒喝道:“莫天歌,你这是何意?”天歌慢慢转过身,忽地拔出腰间所别的玄铁菜刀,扬臂掷去,便“嘭”地一声,插于朱祁钰身旁木墙。天歌说道:“朱兄,你且看那菜刀上,所刻是何?”朱祁钰看一眼,道:“RIGHT,那是洋文,便是正道之意。”天歌又道:“另一面呢?”朱祁钰道:“WRONG,荒谬之意。”天歌道:“那菜刀刀柄上呢?”朱祁钰道:“HEAR,用心之意。”天歌又道:“你可知,当年我送你此刀,用意为何?”朱祁钰笑道:“我如何不晓得,世间之事,亦正亦反、亦对亦错,这正邪对错之间,不过一线之隔。”天歌道:“那刀柄上,为何写着用心。”朱祁钰道:“那可是你常说的,行云流水、任意所致,只要无愧于心,方可笑傲江湖。”天歌叹口气,道:“你既然懂,当年为何不听我劝,还、还......啊,伤感情之事,不提也罢!”朱祁钰缓缓坐于棋盘上,沉思往事,说道:“不错,世人皆道,是我朱祁钰贪恋皇位、对兄长(朱祁镇)冷酷无情。可是,你想过没有,我如何放心,将大明江山,再交给一个曾被瓦剌囚掳的皇帝?兄长宠信奸佞,差点将这中原山河,拱手让与瓦剌鞑子,他又有何颜面,再做那金銮龙椅?”天歌冷笑一声:“哼,借口。” 朱祁钰忽地勾着腰身,重重咳嗽几声,道:“你一味视我为权利腐蚀,利欲熏心,岂不知,大明江山,皇位至尊,须得能者居之。”天歌摇头道:“朱兄,你站于我这边,且看看棋盘上白子所列,乃是何字?”朱祁钰走去一瞧,心头一震,便是“不争”二字。天歌道:“朱兄,你该是明白,当年我为何不受瓦剌可汗之位?为何重做明教教主,相助于大人,抗击我故乡骑兵?为何助你朱兄,诛杀王振旧党?”朱祁钰望向天歌,见其双目烁金,笑道:“哈哈哈,你是不是看了那句‘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好,莫兄弟,我果然没敲错人,你分明暗藏祸心,还伪装得这般清高?”天歌怒道:“直到现在,你还是这般多疑猜忌。朱兄,你也扪心自问,你我初识之日,你可是这般性情?又是谁,杀死了那个风度翩翩、宽厚仁儒、忧国忧民的‘朱煜’。”朱祁钰想起,昔日南京城与天歌初会,自己称名“朱煜”,心中一痛,道:“莫兄弟,若是你我异地相处,你也是聪慧过人,坐于那龙椅高位,怎不会提防入微?你道我因权势之间,性格大变,怎知我心中无奈?当年我囚禁兄长,朝堂之上,定是有人不服。但人心韬晦间,表里不一,我又如何不能提防?若不是如此,只怕朝堂之上,又冒出一个王振,毁我大明江山!”朱祁钰说罢,又咳嗽几声,头脑昏聩,天歌微微怜悯,上前将其扶至床上,道:“朱兄,我......算了,我不明白,我只是江湖浪子,对这政见之事,实不愿陷得太深。”朱祁钰拉着天歌手臂,笑道:“莫兄弟,我朱祁钰一生知己,唯你与于大人而已。当年误听谗言迫你远走,我每每思之,也是追悔莫及。”天歌叹息之间,又道:“其实,前夜那徐有贞、石亨举上皇政变复辟,也是你默许之策?” 朱祁钰惊道:“你、你、你怎知?”天歌道:“那石亨有勇无谋,你如何教他守得身畔?以你谨慎性情,如何不做半点防备?”朱祁钰哈哈大笑,道:“好、好,到底是我知己。不错,我身患绝症,自知于人世不久,况膝下无子嗣,就且顺阶而下,急流勇退。何况,囚禁兄长良久,我也心存愧疚。”天歌叹道:“朱兄,你......哎。” 忽地,楼阁阶梯“咚咚”作响,却是谢钰宾闯来,惊道:“莫大侠,快些走吧,东厂贼人于城内搜索,快到这里来得!”天歌握着朱祁钰冰冷柴手,担忧道:“朱兄,我......我真要告辞了。”朱祁钰望向天歌,忽地走到一木柜间,拉出一卷布帛,取来笔墨,叹道:“莫兄弟,朱某今生,欠你实多,今日相别,我也赠你二字,你且谨记!”说罢,咳嗽一声,执笔蘸墨,寥寥数划间笔走龙蛇,递于天歌。天歌展开看去,便是“从容”二字,蓦地眼泪盈眶,心中一恨,收了布帛,道:“朱兄,告辞。”便运起“去”字诀,纵身而去。 天歌一路飞驰间,越过城墙,站立城楼之上,回望一眼,叹了口气,便返回层林中。令狐燕与莫柠仍旧守候马车旁,天歌飞奔而去,心间温暖畅快。世上,又有何事,及得上合家欢聚?天歌亲亲妻女脸颊,笑道:“我们走吧。”令狐燕拍过天歌肩上灰尘,道:“朱兄可还好?”天歌摇摇头,默然不语,令狐燕心中晦暗,也不追问。莫柠哼着小鼻,道:“妈妈,谁是朱伯伯?”天歌抱起女儿,道:“柠儿,明日咱们就离开此地,你要爹爹、妈妈,带你去哪儿玩儿得?”莫柠娇喝道:“我要去洛阳绿竹巷,看望外公、外婆,我还要上华山,看望舅舅、舅妈。”令狐燕抱过女儿,道:“好、好,妈妈带你去就是。”看向天歌,道:“走吧,离开这是非之地,外面的世界更是广阔。”天歌摸摸袖中布帛,摇头道:“不、不,外面的世界,跟叫人从容。”欲要上马车,呼听得一声马嘶,却是火儿奔驰而来。天歌忽地觉悟:难怪朱兄知我来得京城,该是火儿察觉我行踪,有了异样。 见火儿奔来,令狐燕亦是欢喜。于是,三人一马一同相携,与夜色幽林中,缓缓而行。待得旭日初起,天歌但见荒郊野外,残兵断刃随处散于草野之间,不禁感慨不已。令狐燕道:“东海沿边,多有倭寇流窜,烧杀抢掠,当真十恶不赦。”天歌道:“好,待得去了洛阳、华山,咱们就去得浙江东海沿边。”说罢,放眼窗外,只见得旭日东升,金芒万丈.....
预告:莫天歌与令狐燕前去洛阳探亲,将有何事发生?明英宗朱祁镇复辟,如何稳定朝廷?龙兴、木然会否继续寻索莫天歌踪迹?东海倭寇祸乱由何而起?且看第一卷 华山学艺 第一章 反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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