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虎卧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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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下，野草丛生，围着两间茅屋。
“天时不早了。”郭纵坐在条凳上，见他爹用独臂抱着刀，蹲在破门槛上发愣。以为他爹舍不得刀，皱眉催促道：“这也不是宝刀，亏得知县大人喜欢。只要送了刀，慧儿她家也就没了阻着的借口了。再过两年，您就能抱孙子了。”想到美处，郭纵咧嘴傻笑起来。
“这刀从你祖父手中传下，又伴我杀过倭寇。可为了老郭家的香火，我怎会舍不得。”老郭伸出满是厚茧的左手，抚过刀鞘：“那杨知县当真答应，只要收了刀，就招你做库丁？”
郭纵正想着慧儿那红红的脸蛋，鼓鼓的胸脯，被老郭打断，不耐烦道：“杨大人什么身份，这是王主簿好意提点我的。他在乘风楼等着，您快些去吧。”
听出儿子的焦急，老郭左手拄着单刀，站起身来，右臂空袖风中一荡一荡的，仿佛无声吁气：“好，我去。”
乘风楼并不远，半个时辰就到了。只见楼前围满了人，风中血腥隐隐，左右人群正交头接耳，说着一刻前王主簿被一虬髯汉当众杀死的事。
知县杨铭之很快带了捕快前来，问明情形，吩咐捕头古虎率领各捕快分头去找虬髯汉，转眼见了老郭手中刀，愣了下，正要问话，却见老郭头突然抛刀、拔刀、弃鞘一气呵成，直冲而来，吓得杨铭之一声惊叫，便躲向两名衙役身后。老郭头来势飞快，全不像四十几岁模样，他撞开两名衙役，左手刀急斩杨知县的脖颈。
杨铭之吓得闭了眼，劲风刮过颌下，然后听到几声铁器震响。睁眼处，一枚银钩被震得贴眉睫掠过，一个虬髯大汉和老郭正打在一处。这虬髯汉杀了王主簿竟不退走，反而藏身酒楼中，等待知县前来时，再度刺杀。虬髯汉虽身高力猛，虎头钩凌厉，却迫不开老郭，正诧异间，他认出了那刀：“虎卧丘？”
老郭听他叫出刀名，不由一愣。虬髯汉趁机跳出圈外，向老郭又看了一眼，在捕快们合围前，狂奔而去。
这边杨铭之惊魂稍定，吩咐捕快将私通刺客的老郭拿下。
老郭喊冤道：“若我真与刺客有纠葛，又怎会救杨大人？”
杨铭之眼珠一转，驱开捕快：“你若三日内取了那刺客的首级来。本县就相信你，你儿郭纵也可来县衙做库丁。若三日未果，可别怪本大人治你之罪。”
老郭待要辩解，杨铭之早已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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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老父带着刀回来，郭纵的脸挂落下来，等听说王主簿死讯和杨知县的条件，他更是吧嗒一下跌坐在地上，片刻后才问：“爹，你当真认得那杀王主簿的江洋大盗？”
老郭摇摇头，看着手中刀：“可他怎会认得虎卧丘呢？”
“爹，你可一定要抓住他，不然我可就全完了。”郭纵垂头丧气地站起身来：“我去找慧儿了。”
看着儿子走出茅屋的身影，老郭无声地叹了口气。他轻轻地拔出刀来，暮色中，刀身更显古朴陈旧。多久没有磨刀了，老郭想到的答案只有三个字，很久了。
他收刀入鞘，来到茅屋后的水塘边。小鱼惊游着划碎的山泉，依然清澈，倒映着老郭的身影。他正要蹲下磨刀，却听到树林中一声断枝响。
野草如浪中分，虬髯汉从树丛后现身，虎头钩斜倚背后，与老郭隔塘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