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 剑神笔记

董思莹

剑神笔记
我姓屈，屈原的屈。我曾问我的父亲，屈原是否和我们家有什么联系，他告诉我那是我们家的祖先。
嘉豪是我的名。
我有个姐姐叫做屈嘉烈，她比我大十岁，当我还在家里跟着父亲请来的先生念着“之乎者也”的时候，她已经开始闯荡江湖。
姐姐每次回来，都会跟我说她的经历，她会说一些江湖上声名在外的人物，和他们的招式。
每次她说的时候，我的脑中总会推演他们的动作，以致每次做梦，我都能看到那些人的招式在我眼前浮现。
而我没有习武，这既是因为我的身体羸弱，也是因为我的父亲希望我能好好读书考取功名。
就这么平淡的日子一天天地如流水般逝去，我长高了，虽然依旧瘦弱，但姐姐已经开始带我出去游历。用她的话说，“男人，总该见见世面。”
只是姐姐却在江湖上混出了点名堂。所谓混出了点名堂，用她的话说，“也就是朋友多了，麻烦更多了。”
有一次，我们的确遇到了大麻烦。
人说在江湖上走，宁可一人过独木桥，不和走镖的行阳关道。这不是没道理的。可是姐姐就是个自我感觉良好的人，非要和几个半熟不熟的人走在一起“凑个热闹”。
那自然麻烦就来了，那天是个挺舒服的秋天，按道理路上是不可能没有行人的，可偏偏我们那时候走的路连个鬼影都没有。我已经预感到要不妙，劝姐姐走，可是呢她就是不听。
镖车一路往前走，慢慢地，我看到前面有个高大的身影。走近了，我发觉这和姐姐描述的江湖上著名的江洋大盗崔二很像。接着仿佛是要告诉我我的判断是对的一样，主镖的大喊一声，“崔二，不妙！”
我看到姐姐脸都吓白了，只得自叹“吾命休矣”。
崔二高有九尺，整个人壮实得吓人，就像一座山一样向我们走过来。押镖的都下了车，拿着武器的手颤抖着，倚着镖车站着。
“我们也下车吧。”姐姐拉着我下去。我感觉到她的手冰冷。
我顺手把她的剑抄在手里。
“哈哈哈！”崔二看着我们这里的人吓得跟老鼠见猫一样，就得意地笑。
这笑声如同洪钟，而押镖的有几个直接吓得坐到了地上，剩下的，也是双腿发抖，屎尿屁齐出，顿时间臭气熏天。
姐姐这时候虽说比那些人好很多，不过从她抓着我的手越来越紧这方面来看，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们两个不怕我吗？”崔二看着我和姐姐依旧不动声色，很好奇地问。
“怕。”我一直很诚实。
“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怕我。”崔二说。
“看起来怕有什么好处吗？”我问。
崔二摇摇头，“可是你一点怕的样子都没有，你不觉得我会很不爽吗？”
“不爽，会怎么样？先杀我吗？”我问。
“是的。”他说。
“哦，那我好像的确要做出怕的样子。”我说。
“那你可以做了。”他说。
“可是就算我看上去很怕，你还是会杀我的不是吗？”我问。
“是。”他说。
“那我干嘛还要费劲装得很怕？”我问。
“你说的很有道理。”他说，“可是有道理还是得死。”
接着他大手一挥，欲要直接打爆我的头。
我记得他练的是铁砂掌之类的硬功夫，虽然比不上十三太保横练铁布衫之类的刀枪不入的功夫，可被他一掌下来，恐怕天下间没什么东西不会变得粉碎。
这时候我的脑中浮现出他的下一个动作，我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然后拔出手机拿的姐姐的剑，斜着举着，闭起了眼睛。
“啊！”一声惨叫。当然不是我的，被人拍碎脑袋是没法再惨叫的。
惨叫是崔二发出来的。
看来他果然是和我脑中的动作一样，正好把大臂小臂之间的关节朝我的剑刃碰。那时候他已经停不住了，而人的手和刀剑碰的结果只有一个，手被划破，更何况是最脆弱的关节。
仿佛庖丁解牛一样，他的右手肘关节被我手里的剑精确得分成了两份，他的小臂往边上飞过去，大臂被左手紧紧抓住。
其实我睁开眼的那时候血刚开始喷涌，被锋利的东西一下子斩断手脚，伤口先会附上一层油一样的体液，而后鲜血渗透，结成一个个血珠，而后才是喷薄而出。当然这本身是很快的，但眨眼更快罢了。
等到那些人反应过来，他已经跑得不见了踪迹。
姐姐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解下一匹马，把我带上去，然后策马走了。
我问姐姐怎么不跟他们一起走了。
姐姐说，“那么臭怎么待下去。”
接着我们都不说话，一直到回到家里。
回到家，姐姐板着脸问我，“你从哪里学来的功夫？”
我说我不会啊。
姐姐不信。
你要知道，一个女人要是偏执地认为你做了一件事情，那么哪怕你真的没做这件事，她们也一定要努力证明她们才是对的。
就在姐姐要试我到底会不会武功的时候，父亲走了出来，“他的确是不会武功的。”
“怎么可能？”姐姐说，“他今天砍断了崔二的一只手！”
“这我就不知道了，”父亲说，“但你看他走路都飘飘呼呼的，也不是轻功绝顶那种飘然的样子，他当然是不会武功的。”
姐姐瞪着眼，直直地看着我，也只好作罢。
我心头顿时一松，被姐姐毒打一顿估计我得躺个半年。
那时候姐姐还是会经常问我到底会不会武功，每次我也只能苦笑着摇摇头。
但，不管我究竟会不会功夫。我断了崔二一只手的事实却是不会变的。
这件事很快就被整个江湖的人知道了。
很快，想来见见我的人多了。
起初，还只是镖局的人请我去押镖，后来，江湖上的厉害人物们一个个来了。他们要和我切磋武艺。
我本来想，要是打退几个，是不是就能安宁了。所以我就应战了几个人。
只是剑是无眼的，他们不是把命留在了这儿，就是把手脚的一部分留了下来。
于是我有了一个称号——剑神。
那时候，我开始锻炼身体，因为我渐渐感觉到了力不从心。
后来，有一个剑客来访。
他是个身材魁梧的人，用的是一柄大剑。
他叫聂三，是天下第一的剑客。父亲曾对我和姐姐说起过这个人。传闻他一生用剑只有三式，而这三式是所有练剑的人第一天就要学的三式，削，劈，刺。但他的每一式都是剑的极致，再加上他如天神般强壮的身躯，在他二十岁的时候已经独步武林，没有任何人与他相敌。
现在他三十五岁，是最巅峰的时候。
那天是深冬，纵使在江南，也是寒风刺骨。而他只着一件单衣。
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我感觉不论是我的剑，还是我的人，都那么的渺小而无力。
可是对决就是对决，不论你再怎么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这是我唯一一次没有开场白的对决。
他出剑，第一式直指我的咽喉，是刺。
我预见了这一式，往左退一步。
他的那至少六十斤重的大剑却仿佛根本没有重量，转刺为削，朝我的脖子闪电般奔来。
我往前一步，恰贴住他，他的剑也就没法碰到我。而后他把我推开，用了最后一式。
那大剑瞬间仿佛成了盘古开天的斧子，劈天裂地般落向我的头顶，我下意识地举剑格挡。
很自然的，剑断了。
他的剑停在我的头顶，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他看了很久，然后慢慢地收起了剑。
“你很弱。”他又看着我，而后慢慢吐出两个字。
那时候那三个字的确在我心中有过波动。我这才发现，我已经和以前不大一样，我越来越喜欢胜利，一旦输了，就仿佛是突然被扔到一个毫无人烟的山谷，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想干什么却什么都干不了。
他把剑收好，标枪般站着。
“我听说你能看破所有人的招式，可你连简简单单的劈砍都无法破解，这很让我失望。”他说。
“也许是你被近来的胜利冲昏了脑袋，”他笑了笑，“也对，年轻人总是容易忘了自己还有脑子。”
“三年后，我再来找你。”他转身，“别再让我失望。”
下雪了，雪越来越大，掩盖了一切他来过的踪迹。
从那天之后，我再也不迎客。
我每天喝很多酒。
慢慢地，酒已经不能麻痹我，只会让我更清醒。于是我就得找点事做，所以我把书房的书都看了一遍。
第三年，我去京城赴试，虽然不是状元，也非探花，却落了个榜眼。
在京城逛了两圈，我就回去了。
剑与武林，仿佛都离我远去，以往的一切，都仿佛是梦。
回家后，我依旧纵酒。
每次醉后，我都会看到不同的人，在我面前演示着他们的招式。
——你这里可以破，你这招不行。
我说着酒后的胡话。
偶尔也会看到聂二，他的凌厉而简练的剑。
每次我都会刻意回避他，而我有次认真地看了。
我发现他也有很多很多的破绽，而我第一次居然一个都没发现。
这是为什么呢？
我是知道的，可我还是会问问看，我想听他亲自说。
那年冬天，雪下得早。
他如约而至，一身蓑衣已经附着厚重的雪。
依旧是没有开场白的决战。
我喝完最后一口酒，然后轻轻地放下酒壶。
我发觉他的脸上多了皱纹，是这三年中有的还是以前没发现，我不知道。
他只出了一剑，从上至下，却没有当年的开天辟地一样的气势，反而却看起来绵软无力。
而我却被这一剑惊出了冷汗，隐藏在这一剑中的剑意已经超越了武功。看似无力，却比泰山厚重，看似缓慢，却比闪电更迅猛。
这时候我才知道“聂二的剑，天下无双”是什么意思。
他的人没有任何破绽。
我清楚地感受到醉意消散无踪。
而我只是举起了剑，在他的剑一定会落下来的位置。
他的眉头皱了一下。
剑碎了，一片片零落，如同这雪花。
这次不是我的剑，是他的。
纵使他已经毫无破绽，纵使他的境界已经超脱武之极致，可是他的剑却是凡铁，在那种招式下，已经经不住任何打击。
它必须落在它已经确定的位置，因为哪怕是聂二可以控制这一剑变招，而它也经不住变招的小小波动。
其实这一剑既出，便已经决定了它破碎的命运。
我想，就算我没有出剑，聂二也会停下，那时候，反震的力量也会震断那把剑。
“很不错。”他说。
“为什么上次我输了。”我问。
“因为你那个时候，没有心。”他说，“我听说剑客最重要的东西，不是招式，而是心。”
“而传闻中你是没有招式，也不想我靠着身体横行的。”他说，“所以我想，会不会你有那一颗剑心，所以我来了。”
“现在呢？”我问。
“现在我知道了剑本来就是没有心的，你多的只是一个有用的脑子。”他笑着。
“而我终究是败了。”他说。
“是吗？”我问。
“是，”他认真地看着我，“只是我和你不同。我还是有招式的，你也看得出，每一式都是超越一切武学的。所以如果我尽量控制剑不断，三十手后你必输无疑。”
“为什么？”我问。
“因为你的身体不够强，也永远不可能再比得上我。”他说，“但那也不重要，任何人出招的那一瞬间，你就已经足以将他击败。”
“不论如何，第一式你总是还有体力的。”他补充道。
说完他走了。
雪停了，茫茫白雪盖住了大地，我这才感觉到有些许冷。
我还是没有再迎过客。
聂二的剑，依旧天下无双。或者说，他的剑本来就是天下无双的。
三年后，我去益州做了一个小县城的县官。
那本来是强盗横行的地方。
我去了的第二年，再也没有出过强盗，商人多了。
又二年春，归家省亲。余姊云，“或曰世有剑神，其名屈嘉豪。”
余笑而酌。

罗雨竹

            很不错啊！就是结尾感觉太仓促了点。不过短篇小说能写到你这份上已经很不错了。

方曼蔓

            %A%A小学时，有一人没写作业，老师问他：“你为什么不写作业？”我们都以为他会说：“没记。”等等。可他却潇洒的说了一句：“我想知道下挨训的滋味。”擦，真吊爆了。%A%A

倪熙柔

            九尺…………您知道九尺多高吗？

撼厕陌

            有点意思，只是我没看出来楼主想要表达什么。

扇贸吊

            怎么剧情发展着…聂三就变成聂3－1了？？？

曾灵慧

            楼上的，我告诉你九尺等于三米，不知楼主塑造的人物想做哪样。

萦唸苎

            很不错诶！支持！推荐！

捞廿

            笔误

捞廿

            汉制约24公分为一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