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门行》，青袍小生拙作

宗萱者

一，饮马池会

　　唯天有设险，剑门天下壮。
　　连山抱西南，石角皆北向。
　　两崖崇墉倚，刻画城郭状。
　　一夫怒临关，百万未可傍。
　　。。。。。。
剑门道上，细雨锦线一般，笼成一团轻雾，雨雾中吟哦这首诗的并非甚么雅士俊彦，而是一个 面色酡红的精壮汉子，其时秋雨连绵，寒意已浓，这汉子只身灰色劲装，里外早已半湿，但他英资豪 勇，尚不知寒，骑着一匹老黄马，仰首奋鬃，“得得”而行。听得一声轻叹，那汉子道：“杜甫赤心爱国，其诚可嘉，惜乎只为一世诗儒，深知民间疾苦，心怀万千壮志，上阵杀敌怕是不成；朝廷无能，光养了一群饱食终日的的闲汉，若是边关战事骤起，可恃有谁？”转口又道："朝廷如能厉兵秣马，文武并重，革新吏治，天下能人异士辈出，又岂会惧怕胡人！"言罢长吁了一口气。



　　剑阁镇以西，进得大雄关，便到了剑门关，大汉一看，两旁断崖峭壁，峰峦似剑，山壁对峙如门。不禁暗自赞道："剑门关果真是巍峨险绝，天下雄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名不虚传。险山恶水下的饮马池之行，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可生死由命，去想这扫兴事干甚？"顿时烦恼遁去，心怀大畅，狠抖马鞭，胯下的快马箭步如飞，一袋烟的功夫已到了剑门关上的饮马池。
　　饮马池是剑门关处供过往商旅歇息之地，大汉见有水槽，立即会意，知是供马饮水之用。大汉翻身下马，牵起马缰，把马牵到马槽边，招待马儿道："马儿，马儿，别待薄自己肚子，快喝些水吧，待会动起手来还得劳烦老兄你！"马儿恍如闻言，低下头来径自喝水。
　　俄而，辚辚的车声打西首传来，一个赤身壮汉双肩拖着一辆红漆的篷车电石般地飞驰而来，引得轮声辘辘，泥浆飞溅。灰衣汉子惊道：“世间竟有如此臂力的人物！看他颧骨高凸，劲力奇大，像是外家横炼铁臂功的路数，莫非是少林的弟子？拉车的脚夫武技尚且不俗，车里的又会是何方高人呢？”
　　篷车转瞬即至，篷车里有人轻斥一声，停！那赤身汉脚下步数陡然一慢，车子凌空半尺，木轮兀自飞转，“吱吱”响个不停，车子虽仍自前飞，已有下滑之势，赤身汉双足一稳，背负千钧之力，滑步向前，车子虽微微一晃，仍平稳直落地面。
　　只听灰衣汉子朗朗一声大笑，道：“我原想只有我于山河敢赴这饮马池会，未曾料到天下间还有不怕死的人？哈哈哈，有趣有趣！阁下身上这套千斤坠功夫刚强不屈，倒不像其他的路数，不知与少林天残大师如何称呼？"
　　赤身汉道："好见识，天残大师是我师叔祖，我只不过在少林学了毫末技艺，耻笑师门。在下蓝猛，九州虽失，山河不倒，兄台莫非是江湖上人称火焰神鹰的于山河于兄？"
　　灰衣汉子答道："正是区区，兄台可是巴山虎蓝兄？"赤身汉子诺声道是。于山河外号火焰神鹰，只因其面色如火炭，兼之眼力不俗，于山河年少时侠气凛然，曾孤身闯入辽主宫帐，欲行谋刺辽太宗耶律德光，却被汉人出卖，契丹人对其严刑拷打，威逼利诱，身上伤痕无数，欲使其画出幽云十六州地图，于山河铁骨铮铮，绝口不言，辽人竟也没有办法，一日趁辽人看管之人鼾睡如猪猡，夜行千里，大难不死，逃过了一劫。江湖中人夸道：九州虽失，山河不倒。蓝猛则是少林寺达摩堂首座不空大师的亲传弟子，一身外家横练功夫修为不浅。
　　二人客套几句，于山河蓄意询问车中谁人时，蓝猛却唯唯诺诺，闭口不言。于山河心知蓝猛定有难言之隐，也不说破，转口道："蓝兄一向只在辽东走动，何时到了中原，莫非也是收到了那霸道人物的帖子，才前来赴约的？"
　　蓝猛道："我生平最恨欺善怕恶的歹人，那群恶徒仗着自家师父大名，想逼我入伙，哼，那是万万不能，我们辽东万虎堂虽也做黑道营生，却只劫富济贫，不欺压良善，那群人却是奸人妻女，谋人家财，干的全是伤天害理的行径，呸，这群狗养的直娘贼！"
　　于山河闻言也是大怒，道："这群强人仗着武功高强，尽做歹事，辽狗茹毛饮血杀人如麻，我尚且不惧，难道我会怕他们？"
　　蓝猛道："江湖上遭到他们毒手的不少，数月前，山西老字号富贵柜房的东家一夜暴毙，数十万两悄然无息，这富贵柜房可是太行雁行赵守镇赵大爷的地界；千佛手归海流闻知此讯，意欲分赃，却被他们打成重伤，一身武功此生算是废了；最可恨的是南阳雷公堡雷公泰的独生女儿雷倩儿年方韶龄，一日正赶庙会，却被这几个恶徒逮住了机会，玷污了身子，雷公泰闻言大怒，誓言活剥了这几个恶贼。"
　　于山河道："这几个人数日前我曾遇见过一个，那人全身腐烂，腰弯背驼，舌头奇大，像猛蛇吐信，号称是南天七宿之一的翼火蛇，那日秋高气爽，我正忙着赶路，骑马行到一片白桦林，突然听得有女子叫喊救命之声，我快步赶到，只见一恶汉手里抱着女子衣饰，满脸淫邪，林中有一个衣不蔽体的女子，这丑汉欲行不轨之事，我原以为他是不会武功之人，厉声呵斥，只想赶走他，却听得他语气张狂，道："你这大煞风景的白痴，休要坏了爷爷好事！"提掌便来，和我交上了手，我见他招式虽不繁杂，却极其古怪，便收了小觑之心，和他过了二十几招，时间一长，见他招式虽奇，内力修为却极浅，当下运气于臂，一掌便震开了他，想捉拿问官，却不防他从袖子中掏出一只铜绣的镔铁笔，笔里暗藏机括，喷出数枚峨眉刺，我一时轻敌，竟眼睁睁见他施展轻功，扬长而去，临走之时还扬言报复。
　　蓝猛道：”那丑汉正是南天七宿之一，手里拿着的叫做春秋笔，笔只是寻常的狼毫铁笔，可笔里却是机关无数，暗藏春秋，江湖上死在这支笔下的至少有十人。“
　　于山河道：”春秋笔！南天七宿武功已有了定断，定是仗着奇门兵刃之力，才能作恶数宗，横行无忌。“
　　蓝猛道：”此言甚是，南天七宿七人各有一件怪异的兵器，老大井木轩，武功智谋最为高强，手里拿着的兵器叫做太乙神钩，老二鬼金羊，手上的家伙叫阴阳扇。柳士獐行三，善使量天尺，星日马行四，天生神力，拿手兵器是点刚狼牙槊，张月鹿行五，使着七节的乌蚕鞭，先前于兄所说的翼火蛇，使得便是春秋笔，他行六，排在最末的叫轸水蚓，善使绝心镜。“
　　于山河道：”三日前我在一家客栈打尖，睡到半夜，只听得风声大作，陡然惊醒，起床一看，门上三枚透骨钉，钉上还插上一封信笺。信笺上写着：于英雄敬启。我见他们行事诡异，小心防备，确定信上没毒，才敢打开。信上写道：素闻火焰神鹰武技不凡，南天七宿慕名已久，不胜钦佩，三日后于剑门关外的饮马池设下生死局，恭候大驾。我当时心中暗道不妙，我仅仅打伤了这南天七宿中的一人，他们便与我为难，扬言决一生死，我想他们定是睚眦必报之徒。“
蓝猛道：“七宿在江湖上堪堪只为三流人物，可他们师父在武林中却是赫赫有名！”
　　于山河道：蓝兄所说的可是玉皇顶三垣宫里的鬼圣？
　　说到这话，篷车中的人竟是轻咳数声。蓝猛颤声道：“鬼圣之名，我们黑道闻之也是提心吊胆，十年前，中原武林数十名正派高手集结在三垣宫之一的紫薇宫，旨意杀死鬼圣，可未曾过五十招，十大高手毕数殁于鬼圣绝学太乙玄阴掌之下，死状极惨，死者胸腹之前都印有钵大的朱红掌印。事后，十大高手的弟子向旁人绝口不言此战，只恐师门蒙羞。”
　　于山河道：“如此蓝兄何以知道此事？莫非少林也派出了一等高手？”此言方出，于山河才觉所问不妥，少林若是派出了高手，此役既败，少林岂不是也败了？”自少林棍僧助李唐打败王世充，占据兵家要塞柏谷屯，少林寺在中原武林中的地位极为高崇，一直是武林的泰山北斗。
　　蓝猛昂然道：“辽东黑虎堂平日里只是干着不光彩的冒险营生，可小道消息却是言之灼灼，绝然无虚。我虽已非少林门人，却常念师门之恩，十年前我尚在少林学艺，有一日，知客僧向方丈禀报说有数十个武林同道前来拜山，方丈知会众人，才知众人是为剿灭江湖上最大祸害鬼圣而来，提起鬼圣行径，群雄愤慨激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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