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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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鱼贯出了洞口,举目四望,只见四周山坡纵横起伏,坡上满是枯枝败叶,一阵寒风吹过,落叶飘飘荡起,随风吹向未知远方。此刻金陵城上方犹是烟花灿烂,爆竹声隐约入耳,众人只觉恍然如梦,想起便要亡命天涯,时时担惊受怕,日日与苦难作伴,不由心生悲凉。 正感伤间,约二百步远处突地亮起无数火把,将众人严严实实围了一圈。众人万没料到此处竟有伏兵,一时又是惊恐又是绝望。 伏兵中一人哈哈大笑走出,在蓝玉身前两丈处站定,拱手道:“久违了,蓝将军。”蓝玉定睛瞧去,只见那人身穿铠甲,手握一杆长枪,月光下森然有光,一张年轻脸庞满是阴郁,目光炯炯有神。蓝玉久居征北大将军之位,朝中有名武将无一不识。此人正是御林军右指挥使陈复生是也。 蓝玉料知今日九死一生,低头叹了口气,涩声道:“皇上定要斩尽杀绝吗?” 陈复生也叹了口气,道:“蓝将军乃我大明朝第一猛将,陈某与将军数次交往,只觉将军义气豪爽,实乃天下一等一的好汉。陈某实不愿与将军为难,只是皇命在身,不得不为耳。” 蓝玉见他神色恳挚,倒也不似作伪。如若真是如此,此人倒也算是一条好汉。换在平时,定要与他把酒畅怀,只是好今物换星移,纵是心想也是万万不能了。 陈复生压低了声音,道:“蓝将军可否借步说话?” 蓝玉心中讶异,心想:“此人莫非有什么隐秘话要说与我听?嘿,管他那许多,此人官至御林军右指挥使,若是擒得此人,脱身便多了几分把握。只是此人武艺高强,我须得趁他疏忽,几招内将他制住,否则让他招呼手下来攻,我蓝府上下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蓝玉行至陈复生三尺前站定,道:“指挥使有何指教?”蓝玉觑得分明,只见陈复生双腿微微叉开,右手握一杆银白长枪,枪尖轻轻点地,左手虚放腰间,若有变故,便可护住胸口部位。蓝玉见他已然防范,心下一阵失望。 陈复生低声道:“世人皆道,洪武皇帝称霸天下,全因麾下有‘文李武蓝’,这‘李’指的是右丞相李善长,这‘武’嘛,自然便是蓝将军您了。当年皇上被困敌阵,将军单骑杀入,浴血奋战,怒斩元兵八百,拼死将皇上救出。”蓝玉听他一说,想起往日威风,心中感伤,摇头道:“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陈复生却不理他,继续道:“将军威猛,天下无双。陈某技痒难耐,欲与将军单打一场,不知将军意下如何?”陈复生目光熠熠生辉,满是兴奋与期待。 蓝玉遭遇人生惨变,哪有心情比斗?当下拱手道:“蓝某亡命之身,实在无心与人争斗。况且,赢又如何,败又如何?赢了指挥使便能放我蓝府上下逃命么?” 陈复生嘴角抽搐,道:“今日之势,将军必死无疑。若不能在将军生前与将军大战一场,陈某只怕一生都不痛快。”说着,缓缓闭上双眼,脸上现出不忍之色,缓过一口气,接着道:“说不得,今日陈某只能耍些计谋了。” 蓝玉见他闭眼,便要动手擒他,但想到今日若是靠着此人逃走,皇上大怒之下,必定迁怒此人,此人正气爽直,却叫我如何忍心?苍天啊,难道你真要将我蓝府上下赶上绝路吗? 蓦地陈复生睁开双眼,刚才的不忍之色一扫而光,脸上生出一股坚定之气,沉着嗓子道:“陈某平日嗜武如命。若不能与将军打上一架,实不甘心。”说完语气一转,低声道:“若将军执意不肯与陈某比斗,陈某便会吩咐手下,蓝府女子先奸后杀,男子凌迟处死。若将军答应,则陈某必定给大家一个痛快。” 蓝玉听了这话,只气得浑身发抖,惊怒交迸间,双目直欲喷出火来。陈复生见蓝玉满脸愤怒看着自己,似欲将自己生吃才算甘心,但自知理亏,只好惭愧地低下头去。 “好,我答应你。但我有个条件。”蓝玉悲愤莫名,但今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却也只能答应了。 陈复生听他答应,欣喜若狂,别说一个条件,便是一百个一千个也答应了。当下问道:“什么条件?” 蓝玉幽幽叹了口气,平静道:“告诉我内奸是谁?” 陈复生脸上现出愤恨之色,道:“不瞒将军,陈某平生最恨的便是这等小人,告诉将军也是无妨,陈某来时皇上交待,千万不可伤了你家管家。嘿,一个小小管家竟能得皇上如此惦念,连征北大将军都要杀,为何却放过一个小小管家?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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