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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敝垩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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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江湖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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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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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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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3 16:17:47 | 只看该作者

小七显然并不需要想清这个问题,她已经仰头向何玄吐出一个什么东西,何玄避之不及,侧身之间,一枚银针钉入抓着小七双手的那只手中。原来小七要射的正是他那只手,却仰头向他吐出银针,何玄顾了脑袋没顾上手,于是禁锢一松,小七何等伶俐,脚下一加力,迅速向斜后方退出半箭远,正向着小二的方向,反手一针射入小二肩上,小二不得不松了朱彰,小七挡在朱彰身前,扬手故意让近旁的人看清她扣着的几枚毒针。何玄和小二立刻感到臂膀酸麻,全然用不上力气,其余人等随无甚异样,但对方才的灰烟心有余悸,也不敢妄动。黑一人冷下脸:“小丫头,你是打定主意跟咱们过不去啰?不怕我把你撕成碎片,你永远也见不着你哥哥了。”小七笑:“你尽管上来试试。”小二适时喊道:“孙副帮主,别上当,有的毒就是全没感觉,可一运功必定重伤!”小七向他道:“你还真知道的不少,我都想收你做徒儿了!”姓孙的忽然命道:“八峰,你去,把朱彰抢下来!”方才与无忧站在一起的几个人不情不愿地挪出来,正是所谓“八峰”。孙胖子的瞪他们一眼:“用轻功!”用轻功则必定提气运功,在刚才小二的提醒下,没人敢在此刻运功,谁知道小七方才放的灰雾是什么东西。于是“八峰”口中应着,只是不动。“水无忧!”孙胖子的又喝道。方才被小七撞向一边的水无忧如梦方醒“啊?”“运功,把朱彰抢回来!”孙胖子一字一字咬牙命道,他显然已不愿再跟小七纠缠,何况让一个被自己人团团围定的小姑娘威胁着感觉实在不好。水无忧的样子几乎要哭出来,她比别人更害怕一旦运功便毒发身亡,可她看向师父的哀求的眼神得不到回应,孙胖子反道:“无忧,只要你这次有功,为师一定找毒手圣医治好你兄弟的病。”水无忧再看看小七:“对不住,小妹妹。”小七奇道:“这你都信?”水无忧已然飘飘而至,光看她的样子决然想不到她的轻功如此高明,整个人仿佛全无重量,是被风吹来一般。小七也不犹豫,一扬手三针飞出,水无忧几个转身,就像秋风里的落叶,或是春日飘摇的柳絮,恰恰然堪堪避过银针,一手已经拉住朱彰。小七心念电转,自腰间摸出另一支笛儿,较方才那支稍短,水无忧怕她笛中毒烟,在小七还未将笛儿横到口边时伸手夺笛,掌中忽然刺痛一下,小七顺势上前点了她的哑穴,水无忧一手拉着朱彰,一手握着笛,身形却迅速委顿下去,兀自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小七。小七哈哈一笑:“你这做师父的真不讲理,要自己的徒儿以身犯险自己倒躲在后边。谁还想像她一样的?尽管上来!”因为方才的过招是小七和水无忧面对面,其他人却什么都没看清,当真以为水无忧是因为运功所以中毒,因此无人再敢犯忌。朱彰笑着摸摸稀疏的胡子,对着小七摇头不迭。一直沉默的阿二忽然阴阴仄仄道:“不运功,你们八个人难道就制服不了一个小丫头?她身上的毒总有用尽的时候。”八峰如梦方醒,八个人,即使不用内功,光凭蛮力也能把人抢过来,但谁也不想先上去挨毒针,小七抱怨:“自己不上来,光叫徒弟冒险,真不知道你们当初怎么就看错了眼进了天义帮!”白袍何玄一声怒喝:“孙乾,给我闪开,我倒要看看这丫头有什么本事!”说着人已经欺近小七。小七玉腕一转,毒针对着水无忧:“姓孙的!那个白无常上来,我就杀了你的小白无常!”水无忧一身白衣,脸色也苍白,方才飘飘而来时更不似生人,小七忽然想到朱彰说的什么黑白无常鬼都是美人儿的话,不禁轻轻一笑,这笑在何玄眼里太过诡异,他不得不停步。只听身后一个声音道:“胡闹!你才有几下三脚猫的功夫,就敢在前辈面前献丑。”这声音凭空而来,比阿二的声音更加阴森,不属于何玄所知道的任何人。一股冷风拂过,小七身前已经不再有水无忧,她兀自将毒针对着水无忧方才在的地方,神色是惊恐和茫然。最先出声的是孙乾,毕竟,只有距离稍远才能看清一些。“你,是谁?”小七和何玄这才注意到他们身后不远,水无忧的身旁,正站着一个谁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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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3 16:18:34 | 只看该作者
三.毒手圣医
这怪人正垂手立在水无忧身后,后者一脸茫然,何玄背对着他故而无法看清他,孙乾等亦只看到他的后背,小七和朱彰被何玄和水无忧挡住,也看不分明。小七瞬间明白了那怪人刚从自己手中抢去了水无忧,她料定即使孙乾不太在乎徒弟的生死,但水无忧的轻功显然是出众的,孙乾这样的人不会愿意一个有用的工具被毁掉,那是几乎是她唯一的筹码了,可这个筹码现在不在了。小七大怒,喝问:“你是什么东西?干什么管闲事!”那人不理会小七,在不明就里的人群中穿梭,所过之处,泛起一股微腥的味道。小二、何玄的手臂渐渐可以动弹,众人也顿觉神清气爽。那怪人一晃之间已回到水无忧身后站定,活动稍稍自由的众人这才看清他的模样。这是个人身形颀长的男子,一身暗青色长衫随风微飏,衣衫显得破旧,倒有十分的征尘,长发散下,发色较常人为浅,却也非灰非黄非白,仿佛介于这些之间。最奇在一张破皮面具斜斜覆住大半的面孔,面具是灰黄的,而露出部分的脸色发白泛青,说不出的诡异,若非青天白日,真以为撞见了鬼。小七方才怒极,此刻却有了几分怯意,又向腰间摸出几枚毒针。
这个动作落在怪人眯缝着的眼里,怪人唇角一扬:“小丫头,这几位可是名门子弟,你倒敢出手得罪。”声音低沉暗哑,在场的每个人却都听得真切,仿佛那声音是耳边的私语。小七听了这话,忘了害怕:“他们倒是名门之后,为了抢人家东西,这么多人欺负我们一老一小,偏有你这不识好歹,为虎作伥的!”怪人摇头:“他们抢东西,与你什么相干,你是他孙女?”小七一声朗笑:“你道都像你们蛇鼠一窝么?本姑娘看不顺眼的,自然要管管!不怕告诉你,若得罪了我,可也不是闹着玩的!”孙乾嘿嘿一笑:“这话你吓唬谁去?说了多少遍了,连个像样的靠山都编不出来。”阿二清清嗓子:“姑娘所属何派不妨说出来,我们自与令兄长说话,也许令兄倒能讲些道理。不过看姑娘施毒的伎俩,量非正派手段。”朱彰在小七身后闪出半边身子向怪人拱手:“这位英雄,我们门派内部的争斗,与这姑娘无关,请你不要为难这位姑娘,”又向阿二喊道:“你们今天若动这姑娘一根寒毛,我是死也不会说什么的。”小二阴阳怪气:“我们不动她你就肯说了吗?”“我……”朱彰气的黑脖子跟黑脸一般粗。孙乾见那二人已是瓮中之物,向怪人笑笑:“这位兄弟,不知师承何处?此次相助,大家感激得很。”怪人欠欠身:“在下武疏学浅,师门更是不名一文,不提也罢。”孙乾得意起来:“老弟客气了,何不投在我天义帮?自从名剑阁西征天元门以来,天义可是唯一一个继承天元正宗的门派了。”小七忍不住大笑:“孙胖子,你好没羞!人家谦虚几句你倒当真!还想做人家师父么?实告诉你说,凭他方才从我针下救了那个小姐姐,替你们解毒那几下身手,要杀你们便同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所谓嫡派正宗,不过是以多欺少,假仁假义之流,此话果然。”怪人道:“小孩子说话没大没小。我们武林正宗可是睚眦必报的,管教你生不如死。”众人听这话不禁疑惑,小七也眨眨眼不明就里。孙乾顾不得那许多,喊道:“小妖女莫猖狂,别怪刀剑无眼!”说着舞一把长刀,足下一点,穿过站在他身前的八峰,欺近小七。小七一把银针散出,拉朱彰急退,身后的天义帮众也聚拢上来。刀光一闪,孙乾的功夫比身形灵活得多,三路银针被悉数挡下,孙乾来势不减,小七已退无可退,她手中并没有什么兵器可以对付孙乾的长刀,她举起的是朱彰做的短笛,眼见孙乾的长刀就要迎头斩下!
“哥!——”小七闭上眼睛,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这些在下一刻就会停止吗?风声,还是风声,被这人的争端惊扰的鸟儿不满的叫声和扑打翅膀离开的声音,然后呢?小七怯怯地睁开一只眼睛,然后是另一只,她睁大眼睛看着孙乾软倒在她面前,同样的,八峰、何玄、水无忧……一片伏倒的人群中,只有三个站着的人:小七、朱彰,和那个怪人。小七不禁向那人望望,一脸疑惑。小二忽然一声惨叫:“别运功!是,是毒手,毒手圣医!”众人尽皆变色,心胆俱寒地望向怪人,那模样,仿佛为自己送葬。小七一声欢叫,跳着跑过去投在怪人怀里:“哥!——”怪人微微俯身搂住小七,在她耳边轻轻说着什么,小七又哭又笑。众人脸上更难看了,此时就是自己掘个墓可也来不及了,水无忧的脸上却一亮:“你,你是江小楼?小楼楼主,毒手圣医江小楼?”江小楼看看这个与其他人一样面色苍白,微微颤抖的姑娘,可她不是因为害怕,却是因为……兴奋?阿大哀声祈求:“江,江楼主,咱们无冤无仇,还请见赐解药!”江小楼的语气很不耐烦:“无冤无仇?我若晚来半刻,小庚不是早成了你们的刀下鬼?”孙乾嘶声喊:“误会,一场误会!我们不知道这位姑娘是江公子的……”江小庚插道:“哈!不知道就可以随便欺负?你刚才骂我什么?‘天杀的小妖女,祖宗十八代都是孤魂野鬼’哥,他骂咱们!这人最可恶,给他下‘蛇蝎美人’!”江小楼笑笑:“我们其他祖宗不劳你问候,你只专心替我咒一个人就够了,等你下到阴曹,记得把他也带下去。”说着,当真从袖中甩出一条花斑蛇,色极妍丽,正要向前递,忽听一人高喊:“等等!”正是水无忧——她已经勉力站起来,只是抖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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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3 16:19:05 | 只看该作者

小庚奔过去扶住她:“哥,这个姐姐很好,倒不曾为难我,你给她解毒啊。”江小楼缓缓走过去,将自己的手指放在口中咬破,小庚已执起水无忧的手,用银针在腕上轻轻划个口子,江小楼握住她的腕,闭目停了片刻。水无忧一直紧张而兴奋地仰头望着近在咫尺的江小楼,她甚至看到了他的眼睛,那是双让人害怕的眼睛,让你觉得有这样一双眼的人自出生以来似乎从未睡过觉,那里面血丝密布到像要滴出血,任谁看到这样的眼睛都会后悔自己长了眼睛,可水无忧似乎被吓傻了,只是那样盯着江小楼。江小楼向小庚一点头,拉了她就要走,孙乾忽然哀声道:“无忧,无忧你救救师父啊!”水无忧大梦方醒:“啊!啊,江公子,江公子神乎其技,叫人佩服……”她实在不惯说这样的客套话,说来着实别扭“我们并没有伤了令妹,公子若随意伤人性命,怕这仇,报得太过。”这已经是为难她了。江小楼一笑:“小姑娘,我江小楼臭名远扬,你没听说过,我做事从来不需要合规矩,合情理的吗?”水无忧脸上青青白白:“师父师兄他们,罪不至死……”江小楼不再看她:“别拿你师父教训你的话来教训我,他们跟你无关,你既然逃得性命,我劝你赶紧走,免得我后悔。我最讨厌的就是不惜命的人。”这下连江小庚都有些害怕,忙拉水无忧:“姐姐,你快走吧,我哥哥生气了,我也没办法的。”水无忧忽然出手,扣住了小庚脉门:“江公子,你不救我师门,我就不放过令妹!”江小楼无奈地摇摇头,小庚则同情地看着她,水无忧固然轻功了得,招式、内功、对敌经验却太显稚嫩,凭她想要要挟江小楼实在是自不量力。众人都不敢吭声,江小楼饶有兴趣地看着如同风中残叶的水无忧,似乎等着她有什么办法。水无忧被面前这怪人诡异的笑逼得呼吸短促,忽然冲口而出:“你做事不合情理对不对?”江小楼的脸在面具背后,看不出表情。“我们得罪了你妹妹,人人都以为你会杀了我们,对不对?”水无忧脸上有种奇异的光彩,那仿佛提前用去了她几年的寿命。江小楼盯着水无忧看了片刻,嘴角一松:“好吧,我输了,你现在,可以放了小庚吗?”水无忧虚脱地笑,继而恍然惊觉地松开小庚,赧颜低头,小庚捏捏她的手,向她笑笑,走向江小楼。江小楼拉小庚的手为她按压活血,小庚向一早噤若寒蝉的朱彰摆摆手:“朱大爷,我走啦!谢谢你送我的玩意儿!”朱彰不敢答应,小庚一笑回头。孙乾嘶声喊:“解药!解药……”江小楼冷冷道:“你还有力气说话,倒不简单。解药我已经给那位姑娘了,你们问她要吧。”水无忧忙道:“没,没啊!”江小楼不无恶意地道:“你的血,现在就是解毒的药啊。”江小楼不再理会,拉起小庚飘飘而去,“哥!——”小庚抱怨的声音已经在一箭地以外。空地上,只留下水无忧无助而惊恐地看着缓缓爬向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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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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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3 16:19:58 | 只看该作者
五.公子如玉
朱彰正愁眉苦脸,这并不奇怪,他大多时候就是愁眉苦脸的,但在这样一个华堂尚且愁眉苦脸,就实在说不过去了。不错,说是华堂绝对还玷污了这里,一间连一间的阔堂只望不到头,每间堂中俱是宝鼎烟轻,芝兰香浮,白净伶俐的童儿侍立一旁,俊俏的眉眼和佩戴的光辉灿灿的饰物都引人注目。可没人会去注意这些,因为这屋宇之所以修得如此之大,是用来放那些直顶上屋顶的沉木架子的,架上摆满的东西让朱彰看这几乎掉泪,那可都是拿出去一件,足以叫无数人抢到头破血流的稀世奇珍!朱老头一路行来几乎将下巴托在地上!古董瓷器、名家字画、单本书籍、金玉饰物,堆满不知几间大堂;另几间从巨大的窗子望出去,一带花架高高低低,排满各样奇花,光那最矜贵的兰花不知多少盆;这样的摆放显然不为装饰,而是为了方便照顾,朱老头不禁摇头大叹主人焚琴煮鹤。朱老头最后被安置在堂见的小阁,尽管他仍然愿意继续看下去,看这些宝贝他这个穷老儿一辈子也不嫌多,但小童儿按主任的吩咐请他坐了,捧上香茶,老头子很酸气地问:“这样的地方,你们有多少?”童儿笑声清脆:“先生,您没听过么?凡是你能想到的什么宝贝,只管来咱们谢家的‘金谷园’里寻!我们也不知公子有多少宝物,只我知道的,是公子所有的东西中九牛之一毛;您今天看到的,又是我所知道的一毛而已!在外边乱摆着的不过是给人看的东西,还有许多要单独收藏不能随意示人的,只说西园下边那个酒窖,便不能常开,可是隔老远都能闻着味儿!……”“先生不喜欢听这些,你倒吹得快活!”二人抬头看时,只见一人正缓缓走来,童儿唤“公子!”语气里十分欢喜,那人笑着摸摸童儿的头:“叫园主来。”童儿欢快地应一声去了,而朱彰早傻在那里。
这人三十几岁年纪,身形颀长,随意披一件月白团锦长袍,腰间青莽玉带,头发并未束得十分整齐,一根白玉簪子斜斜插着,虽非三五少年时,但这仍是一张令任何人自惭形秽的脸,偏偏这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容,让人直欲融化在那笑里,于是传言中的他就是所有少女的春闺梦里人,先时朱彰对这种传言颇为不屑,但此刻,他尤觉不足。古时人称宋玉玉树临风,女孩子们为吸引他的注意,在他上街时都向他丢小石子,更何况谢杳现在正专注地望着他这个糟老头子!于是朱彰很有骨气地别过脑袋不看他,他向来不喜欢太好看的人,这样的人,不管男女,都是祸水!这点朱彰是肯定的。谢杳并不介怀:“这次冒昧请先生来,实在是得罪了。”“哼,不‘请’都来了,玉公子与我个穷酸老头子有什么话说?”谢杳轻笑:“先生可喜欢这园子?”朱彰很不争气地偷瞧了一眼离他最近的那个琉璃盏,又摇头道:“玉公子自然知道小老儿的把戏,想来公子也看不上,何况神机门不以这点把戏求富贵,公子不必多费唇舌与我这榆木脑袋讲!”谢杳转过头不看他,好让他能把头转正:“先生就是看上了我这园子,我也不敢劳动大驾,先生的运气是出了名的,只敢给你看不太贵重的;我只怕明天这几间屋子就塌了,东西碎了倒也值不了什么,只是收拾起来费事。我知道先生不愿见我,我也是受人之托,有人想见先生呢。”朱彰的脸青青红红,正要回嘴,只听一个怯怯的声音道:“师父。”只见方才的小童身后,正站着一个年轻后生,长眉入鬓,星目微殇,只是脸色稍显苍白,低眉顺眼。天气不算冷,他却裹着夹衫,且颇为华丽,甚是畏寒似的将手笼在袖中,比之谢杳整肃有余,俊逸不足。“西,西公子?!”朱彰忘了跟谢杳回嘴,这正是他当年最得意的徒儿,晋边豪族皇甫世家的二公子皇甫西。
谢杳含笑起身:“你们师徒许久没见,想来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说着退出了出去,小童放下手中一个布包,跟在谢杳身后。待小童合了门,朱彰颤巍巍起身:“你,还好?”西公子犹豫着,一揖:“劳师父挂念。”朱彰缓缓坐下,眼睛却一直望着他,西公子不自在地坐了,朱彰只是望着他不说话,他只好开口:“师父,您知道,谢公子请你来,不是没理由的。”“西公子,当日到底是怎么回事?谢杳将你囚在何处?你舅父这些年为救你没少难为我啊……”朱彰似呓语般只是说,“师父!你,你不要这样说谢公子。”朱彰垂头丧气:“不是他抢了你皇甫家祖业,捉了你,又要挟你舅父拿菜谱来换你?他没伤害你吧,你比先时更弱了。”朱彰宛如一个母亲对着离家已久的儿子。皇甫西红了脸,那是因为生气:“外面,是这么说的?”朱彰了解地笑笑:“你还是那样,只知道看那些个宝贝,不肯出房门一步。”皇甫西急道:“不是的,师父!不是那样,谢公子没逼我做任何事情啊!”“他当年不是带人抄了你家?”皇甫西哭笑不得:“师父,说来话长,也罢,我不跟您解释清楚,想来您也不会帮谢公子。不错,当年谢公子是去我家,从此,世上再无皇甫世家。”“那你居然为他说话,忘了祖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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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西苦笑:“师父知道我大哥和三弟,一个憨直一个纨绔,又有几个叔伯兄弟盯着家里的产业,偏我又是只喜欢赏鉴珍玩金石,整日在琳琅阁里足不出户,皇甫家渐渐耗得只剩个空皮囊而已,甚至琳琅阁都被三弟他们以重修之名偷的偷挪的挪,我对此一无所知,直到谢庄的玉公子那日亲自登门。三弟他们去公子的赌坊输钱,向公子的当铺当宝,从公子的钱庄借钱,又拿去公子的秦楼楚馆花销,皇甫家,实已是谢家的了。谢公子亲自到皇甫家,向我们问了一个问题。”“什么问题?”“谢公子问:‘你们皇甫家子弟谁能说清楚皇甫家为何败到这般田地,我便把你们家的东西原还你们。’同族中人互相谩骂埋怨,竟无人能答,更有人立刻拍谢公子马屁,说是因为天命所归,谢公子智谋无双……”
朱彰摇头轻叹。皇甫西接着道“谢公子特意问到我,我也不能答,而后谢公子道‘皇甫家之所以败,只在四个字’”朱彰问:“哪四个字?”“我们也这样问,谢公子道,‘只在家中无人这四个字上。’”朱彰疑惑:“你们世家子弟甚多,如何无人?”皇甫西道:“公子说他最喜欢的就是我们这样的豪族大户中的几类人,一种是当家而无才,如我大哥;一种是宠溺而无德,如我三弟;再一种,是灵慧而无为,如我。再加上子弟相争,妻妾相欺,房舍店铺中的人越多,家中越无人。谢公子的意思是,无人真正为家族考虑。”
朱彰慨叹:“小老儿也如你一般无为,只不像你有个大族拖累。那你如何进了谢庄?不是谢公子囚禁了你?”皇甫西苦笑:“没想到,谢公子为我的声誉,竟不惜担这样的恶名。我当日本是羞愤难禁,本要自刎以谢祖先,可谢公子对我说了一席话,我就自愿跟他来了谢庄,做了这金谷园的园主,如今也有些年岁了。”朱彰大为疑惑:“他跟你说什么?”“他说,我是品鉴宝物的天才,又拜得神机先生为师,本不应羁绊于经营俗世,我这样的人,本就该将天下至宝呈于我眼前,使珍珠不混于鱼目,宝剑不蒙尘锈蚀。这世上人人禀赋各异,耕者不近织机,文者不碰钩戟,各自专心于所长,才是天理正道,他愿做我的聚宝人。师父你避世而居,不也是希望找个清静的地方专心所长吗?可避世如何得见宝物?师父您当初勉强收我为徒,不也是看上了皇甫家的琳琅阁?”“这……”朱彰无以回答。“谢公子安排我大哥做了账房,三弟管了几间赌坊妓馆,自己倒也快活,居然也为谢公子所赏识。家下诸人有留的有散的,公子都妥善安排。我因为怕声名有所玷污,不肯教人说我皇甫家后人数典忘祖,公子便对外一字不提当日之事,竟叫外人传成这般!”朱彰鼻子里哼一声:“你道他待你好么,那是有用得到你的地方!不然他怎地如此大言不惭地就跟石崇比富,敢叫这金谷园?”皇甫西淡淡一笑:“公子若不善经营,又哪有谢庄今日的产业!他也许是利用人,可他懂得怎么用人。旁的我也并不知悉,但只这园中,众人对公子都是心悦诚服,感恩戴德的。江湖称他为‘玉公子’,多是说他的相貌、神采,其实,若一个人仅有好皮相,又有什么用呢?”朱彰点点头:“是啊,他的手段可不是你能想到的,你舅父问他要人,他倒要你舅父拿了菜谱来换,现在你舅父同了天义帮你二师兄一起,逼得小老儿无路可逃,嘿嘿,好一招挪移神功啊!罢,我不与你在这上面争什么短长,今日他叫你见我,若是他的事,我是半个字也不会说;若是你的事,便说来。”
皇甫西为难道:“我现下有什么事,自然是公子的事。”朱彰道:“那你告诉姓谢的,小老儿不欠他什么,也没什么求着他,他却是强我不得。”皇甫西急道:“那若是我有不明白的地方,可还能请师父指点?”朱彰看看他:“你指点你,你会去告诉谢杳吗?”皇甫西低头:“自然是要告诉公子的,这样东西,却也是公子得来的,我因鉴不出,不敢肯定,才说要肯定,除非请了师父来……”朱彰几声冷笑:“师徒分上,我自然该指点你;告诉了你,你再告诉了谢杳,却是违背师命,我却要从此不认你这个徒儿了。”皇甫西沉吟片刻,咬咬牙:“请师父赐教!”朱彰愕然地瞪着皇甫西,瞪地皇甫西低下头去,额上渗出细汗,冷冷道:“师父本就是为着琳琅阁收了我,对我的指教有限,师父前我也未曾尽过做徒儿的孝道,各为空名罢了。”朱彰干咳两声:“西公子,你终究是太年轻啦,以为什么都好扔,扔了的总会有更好的……”他苦笑着:“是啊,我不过图你的琳琅阁罢了,从不曾有半分情分!……”皇甫西苍白的脸上不均匀地红着,似渗出的血珠。良久,朱彰叹道:“拿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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